浓情呢喃[娱乐圈] 作者:淅也 ————本书文案—————— [1] 两年前一场偶然,他将她圈禁在旁,只因她与心上人有几分相似。外界流言四起,都说她是个不被爱的替身,这段感情注定不长久。 后来果不其然,白月光回来了,他向她提出分手。 [2] 全世界都说乔妩爱惨了他,就连他也这样认为。所以她离开时,他没有派人去追,而是倚在窗口漫不经心抽着烟,心想不出三天,她就该自己回来了。 可不想这次,他失策了。 分手后,她似乎与从前生活没两样,该吃吃该喝喝,拍戏宴会无一落下。甚至,多了个绯闻男友。 [3] 在第三次传出她与新晋影帝共度良宵后,他终是克制不了发疯的心,颁奖礼结束后将人堵在停车场,“那小白脸是谁?你们真在一起了?!” 他说这番话时,第一次在她面前失了态。 可她却像是变了一个人,红唇轻勾,便倾身靠近他耳畔,“跟你有关系吗?” [4] 后来他才知道,在他将她当替身看待的同时,她何尝不是在他身上找另一个男人的影子,所有的浓情蜜意,不过她演出的一场戏…… 双C/追妻火葬场/双替身/he/娱乐圈 明艳清冷绿茶姐姐X极度自信最后翻车商界大佬 ————下一本《娇惹[娱乐圈]》———— 青葱年少时,她是他的小尾巴。 外人皆知娇贵明艳的盛家小姐喜欢上了清冷决绝的年级第一,只是两家差距太大,外界从不看好这段感情。 可盛虞不信邪,心悉暗恋他的女生中,她是被区别对待的那个,纵使性子清冷如他,也从不吝于给她明目张胆的偏爱。 于是毕业那天,她鼓起勇气向他告白。 不曾想,他却牵着另一个女生对她说,“不好意思,我有女朋友了。” 那天,他的态度从未有过的淡漠。 盛虞被伤透了心,回家后蒙头哭了三天,决定彻底放下他。此后,他的世界再无她踪迹。 直至七年后,盛虞在录制一档综艺节目时摔伤了腿,伤势严重,节目组便将她送至全市最好的医院。 也就是那天,她见到了她的主治医生,暗恋六年无疾而终的初恋纪琰淮。 曾经清风郎朗的少年,如今已是闻名遐迩的医科界神话。 而他见到她时一言不发,例行公事般为她检查伤势。盛虞却一眼认出,他颈间戴着的项链,是高二时她送他的生日礼物。 那时候盛虞方知,当年沦陷的岂止她一人。 于是她红唇勾起,故作生疏对检查伤口的男人道:“医生麻烦你快点,我未婚夫要来接我了。” 话音落下,男人黑淬的眼眸掀起看她,却像透着渗人寒意。静默了许久,才听他道:“伤势严重,需留院观察。” 嗓音清冷得不近人情。 后来,在名义上的未婚夫一次次来医院对她嘘寒问暖后,男人终是将她抵在通道楼梯间,多年的隐忍克制毁于一刻,“跟他分手,现在立刻,听到了没有?!” 盛虞却置若罔闻,勾着红唇娇笑道:“医生,人家伤口痊愈了,麻烦同意出院,我和他赶着办婚礼。” 娇贵明艳富家小姐X清冷决绝医科大神(斯文败类) 双C/追妻火葬场/he/娱乐圈/男主无前任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破镜重圆爽文 时尚流行 搜索关键字:主角:乔妧,傅景琛┃配角:《钓系作精在恋综爆红了》求收藏┃其它:《娇惹[娱乐圈]》求收藏~ 一句话简介: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立意:永远保持清醒,力争上游做自己 第1章 需要我帮你回忆吗? 《浓情呢喃[娱乐圈]》 文/淅也 晋江文学城首发 空气间水雾缭绕,宽敞浴池里,一片片花瓣随水波浮动,四周很安静,唯有水流碰撞声。 一只纤白的手臂搭在池边,手中握着红酒杯,轻轻晃动着。 须臾,才送至唇边饮下。 池中女人微微仰头,靠在浴池壁,浓黑的长发顺着肩头浸在水中,整个人神情放松。 灯光之下,卷翘长睫在眼睑处投下荫翳,皮肤细腻无暇,是一张极美的脸。 直至杯中红酒饮尽,酒杯才被放下,发出“叮”一声的轻响。 与此同时,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一室寂静。 空气中似有叹息传来,很快,“哗啦”一声,女人从浴池中起身。 纤瘦窈窕的身姿裹上条浴巾,抬步走至盥洗台前,拿起手机望见备注,红唇却是勾了起。 “有事吗?” 慵懒轻婉的嗓音落下,似在与电话中的人调情。 然而,对面静默了片刻,才响起道清冷嗓音,“新闻上的事,我需要个解释。” 语气平静,却叫人听出几分不悦情绪。 乔妧默声笑着,将扬声器打开,手机放置一旁。 “炒作,你懂的,新戏在宣传期。” 她嗓音有些漫不经心,一边解释着,一边用干毛巾擦拭着湿发。 而话毕,电话中又是一阵沉默,乔妧似早已习惯了,也不出声,自顾自上着保湿霜。 只是看着镜中新长出的痘痘,她眉头不由轻锁,心底发闷。 定是昨晚剧组聚餐吃的那餐烧烤所致,偏偏今晚颁奖礼,明两天站台活动,全一块儿赶上了。 心底盘算着今晚让吕姐带点药,能消下去一点算一点,电话那头男人的嗓音就又传来,“你今晚做饭,我傍晚回来。” 乔妧擦拭头发的动作顿了下,松开毛巾,才将半干不湿的长卷发抓开。 慢悠悠的语速道:“今天不行,晚上要参加颁奖礼,开场有红毯直播秀,迟不得。” 只是话音落下,男人却一口回绝,“现在三点钟,够时间。” 语气不容置喙。 顿了下,乔妧还未应声,他就换了声暧昧语调,“还是说,你想我回来后,用其他的方式与你计较?” 在一起一年多,乔妧哪会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阖下眼,拿过手机就将扬声器关闭。 而后再凝向镜子时,红唇却扬起,“早点回来,饭菜凉了不好吃。” 说完,电话直接挂断。 看着结束通话的页面,男人轻笑一声,将手机丢回桌面。桌上还摆着部ipad,页面上正是乔妧挽着一个男人出现在商场的画面,两个人皆戴着墨镜口罩,却难掩一身非凡气质。 他一眼就能认出她。 修长指节在桌面轻敲着,一声声,毫无节奏可言。 虽知上面的娱乐新闻是假,却也实在……碍眼得很。 像是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碰了。 吹干头发,乔妧又回床上继续补眠,昨晚凌晨三点才回来,之后又与傅景琛闹了通,四五点才睡,现在困得随时能睡着。 五点钟,经纪人的电话准时打来。 “十分钟后下来,我们到樵禾路了。” 乔妧迷糊应下,挂断电话后起身换衣服。 下到楼下时,虞妈已将她“做”好的菜式摆放在餐桌,乔妧朝她感激一笑。 “记得处理干净,别被发现了。” 虞妈点头,似早有经验,“放心吧,乔小姐。” 说完她像想起什么,又道:“先生应该很快回来了,您不跟他吃完晚饭再走吗?” 乔妧摇头,“不了,赶时间。” 说完径直走出别墅。 出到门外,经纪人的车还没到,乔妧无聊靠着柱子,随意翻看今天的热搜榜。 不出意料,易妤的礼服照又登上热搜了,她连点都没有点进去看,继续往下翻。 临近年末,各家卫视争相举办电视剧颁奖礼,而今晚要参加的这场,却是被称作业界标杆,绝对的权威公平。 别的颁奖礼开奖前结果已是半公开状态,艺人通常有奖则来,无奖缺席,导致主办方权衡利弊下,为保证收视,会选择太公分猪肉的方式。 奖项含金量降低不说,风气更是每况愈下。 相比较下,金影电视节更显权威,在演艺界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 今晚注定众星云集。 经纪人的车准时在别墅前停下,听到声音,乔妧收起手机走过去。 进到车内顿时暖和许多,她摘下鸭舌帽口罩,系着安全带的同时看向旁边座位的礼服盒。 也不知道今天的礼服遮不遮胸口那块,昨晚叮嘱着傅景琛小心,却还是留下了些许痕迹。 “这部戏播完,不出意外名气能往上提个度,你好好表现,下部戏能不能接个女主位,就看这段时间了。” 经纪人开着车,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重复着最近一直念叨的话。 乔妧随意点头,拿过旁边的礼盒打开来。 不想只一眼,就被眼前的一幕给惊艳到了。 “这次公司这么大手笔?” 乔妧讶异道,虽说历来出席活动的礼服首饰都是租来的,但这次的行头配置,却实打实比以往高出几个档次不止。 无论礼服还是首饰,从版型设计再到细节构造,价格绝对在六七位数左右。 话音落下,经纪人却笑了,“公司哪舍得租这样的裙子啊,是你家那位,回头好好谢谢人家。” 乔妧抚着礼服的动作顿住。 是他?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许是举办颁奖礼的缘故,会场中心外已被各家粉丝围得水泄不通,她们直接绕后门进入停车场,完美避过了人群。 只是停车场内空位不多,时间紧张,经纪人便先将她放下了。 造型师与化妆师早就在停车场等候,见她们来了,便立即走上前,“吕姐、乔乔姐。” 吕姐降下车窗来,对二人叮嘱道:“立刻带她化妆做造型,半小时后红毯秀,一分钟都不能迟。” 化妆师与造型师点头答应,便领着乔妧快步朝电梯走去。 刚进电梯,门就要合上。 一辆锃黑发亮的保姆车在电梯前停下,出来一个小助理模样的人,匆忙朝她们招手,“等一下等一下!” 紧接着,车内就迈出一只踩着十厘米高高跟鞋的脚,再往上,纤瘦匀称的小腿,一袭暗红色曳地晚礼服。 戴着墨镜,衬得整张脸只有巴掌大,再配上烈焰红唇,通身难掩的张扬贵气。 是易妤。 乔妧按下电梯键,像要等她过来。 化妆师也认出了来人,虽知对方家庭背景厉害,但此时还是不住提醒乔妧,“来不及了乔乔姐,只剩下半个小时了。” 易妤已经换好礼服做好造型,可乔妧不同,她什么都还没开始准备,再耽误下去就要没时间了。 何况她现在戴着墨镜口罩,对方不一定认出她。 可乔妧没有回应,她只是微弯着唇望着朝电梯走来的女人,看不出什么情绪。 易妤双手环胸,踩着高跟鞋走得摇曳生姿,任由几位助理在后面帮她提裙拎包,完全不疾不徐的态度。 待她走进电梯,却连声谢谢也没有。 只是偏过头说了句“四楼”,又继续扬着下巴睥睨前方。 化妆师想翻白眼,到底没说什么,只想赶紧按下少耽误时间,这时候,一只纤白的手却先一步按好了,是乔妧。 “晚上好,易小姐。” 清丽婉转的嗓音落下,乔妧便摘下墨镜口罩,朝身旁的女人施展一笑,“好久不见。” 易妤听到声音时就已经怔住,待转过头,望见乔妧那张未施粉黛的脸,整个人更像被吓了一跳般眉宇骤然上扬。 “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语气中掺着愤怒与难以置信。 乔妧却轻笑着,一边将墨镜口罩收回包中,“今天是颁奖礼,所以就来了,说不定有我的奖项呢?” 她想也不用想便知道,对方墨镜下是怎样的眼神。 果不其然话音落下,女人就讽刺笑了起来,“别痴心妄想了,你有什么作品?那部网剧吗?连评选资格都没有!” 易妤双手环胸,又恢复了方才的高傲姿态。 一边说着,目光在她身上打量着,见她还穿着日常服,又不住借机挖苦,“你今晚不会打算穿这身出场吧?要是没有礼服的话,人家可是连红毯都不会让你蹭呢。怎么,要不要求求我,让人把我不要的礼服送给你?” 电梯门“叮”一声开了,乔妧笑着睨她一眼,似懒得争辩,与造型师化妆师先后走出电梯。 “嘁。” 易妤趾高气扬笑着,望着她背影,就要走出电梯,觉得乔妧是被她说得羞愧无言了。 不想这时候,乔妧就回过头来了,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目光中带着玩味。 “说起作品的事,易小姐似乎忘了……当初那部戏角色是怎样得来的,怎么,需要我帮你回忆吗?” 灯光下,她分明没有任何上妆装扮,却明艳得像把周边光彩都夺去了。 易妤嘴角的笑意僵了,她盯着面前的女人,抿了抿唇,面色有些狰狞,“那是我凭实力得来的,你要敢乱说,小心我告你诽谤。” 乔妧巧笑嫣然,“我说什么了吗?” 话毕,她转身走进长廊。 易妤望着她背影,垂在身侧的手不住捏紧。 她到底知道什么了?难不成…… 忽然电梯门“叮”一声合上,挡住了她的视线,易妤才像是反应过来什么般气得踹门。 “你们干嘛不出去?我的妆都掉完了!要重新化不知道吗?” 几个助理低头,不敢出声。 /// “说起来,若不是她运气好,出生在豪门家庭,哪有资格在这里狂,最看不惯她那样。” “还讽刺乔乔姐,就她那演技,我看过不了几年就得被喷出娱乐圈。” 化妆间里,化妆师与造型师同时在为乔妧弄今晚造型,两个人一边讨论着刚才电梯里的事。 听到化妆师这番话,造型师无奈笑着,感慨道:“那可不嘛,可有人就是天生命好,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有人则一出生就无父无母,这东西是不能比的,越比越心痛!” 说完,两个人笑开来。 乔妧本在闭目养神,可听见造型师后半句话时,眼睛却睁开了。 凝向镜中的自己,一言不发。 “对了,我差点忘记一件事,人家现在啊,还真多了一个炫耀的资本。听说了没?傅家就要与易家联姻了!将来她成了傅太太,尾巴指不定翘到天上去!” 第2章 “好呀,我等你。” “真的?!” 化妆师瞪大了眼,语气满是不甘无语,“傅家在边城是怎样的地位啊,多少大人物都得谦让三分,怎么好好的,瞧上那样的女人。” “谁知道呢?”造型师耸耸肩,一边帮乔妧弄着发型,“不过其实也不出奇,两家都是边城大家族,门当户对,又是世交,联姻只会亲上加亲,何乐而不为呢?” 乔妧敛下眼,拿出包中耳机戴上。 过了二十分钟,妆容发型终于搞定,造型师帮乔妧换上礼服后,便拿出首饰帮她一一佩戴。 只是当耳环戒指戴完,造型师又准备将她脖子上的项链取下,换成盒中那条时,乔妧忽然转身,避开了她的手。 “乔小姐?” 造型师有些讶异看着她,不明白她是怎么了,忽然这么大反应…… 乔妧察觉到自己失态,弯唇笑了下,“抱歉,项链就不换了,我习惯了戴这条。” 闻言,造型师显得有些为难。 看着她问,“不换吗?可是……” 她想说她脖子上的项链与礼服不搭,而且,已经是很过时的款式了。 这时候,经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她们都站着没在化妆,便道:“弄好了吗?红毯秀要开始了,先过去候场室。” “好了。” 乔妧直接道,转身走向吕姐。 化妆师与造型师对视一眼,皆看向了首饰盒中的项链。 吕姐没察觉到异样,打量着乔妧几眼,便满意笑着,“高定礼服就是不一样,你穿这身,整个人气质都提升了几个度。” 说完,吕姐将手臂搭着的大衣披在她身上,“先披上吧,夜里冷。” 一边扶着乔妧走出去,“等会儿你是第十二个上场,记得好好表现,今天很多国际著名媒体都来了……” 望着两人背影,化妆师与造型师面上都有疑惑。 “这条项链……分明比她原本那条好看很多,她为什么不愿换?” “不知道,也许那条项链对乔乔姐来说,有某种特殊意义吧。” /// 候场室里都是人,清一片穿着华丽的艺人明星。 作为刚出道就因家世引起轰动的易妤,自然成了人群中的关注对象,许多人围在她身边讨好奉承着。 易妤从小就习惯了被人群众星捧月,如今自己也乐在其中,爱极了被当做中心的感觉。 轻笑着,她转头就望见了坐在角落里看杂志的乔妧,一瞬间,唇角笑意淡去。 想起今天在电梯口她对她说的话。 目光在乔妧身上打量着,见她依旧穿着身日常装,心底不由有些鄙夷,看来她是真打算这么上场了。 果然,没见过世面的人就是寒酸。 易妤讽笑着,思索片刻,像是想到了什么,直接起身朝乔妧走去。 “我爸呀,为了让我有机会与主办方握手增加曝光率,特意投了五百万到这次活动上。你呢?你爸有没有为你做些什么?” 易妤一边说着,拉开乔妧那桌的椅子就直接坐下,像是好朋友见面了坐在一起攀谈。 乔妧翻看杂志的动作顿了下。 抬起眼看她。 吕姐是知道乔妧身世的,一直以来也尽量避免在她面前谈家人之类的话题,可易妤一上来就是炫耀父亲的偏爱,也不知是无心一问还是故意找茬。 看了乔妧一眼,吕姐抬头对易妤道:“易小姐真会开玩笑,你家世背景厉害的事,是圈里圈外都知道的,哪有人敢跟你比较啊?” 易妤见乔妧收回目光,似乎不想与她计较。 心底愈发讽刺。 “是嘛?可我觉得她也很厉害啊。” 易妤双手环胸,靠在椅背,笑盈盈望着乔妧,“拍第一部 剧就耍大牌,那个剧组都直接和她解约了,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的,各个影视公司、剧组都不敢再签她,可她厉害,没一个月时间又签上了星娱传媒,还成功接了部网剧,说没靠山谁信呀?” 不大不小的音量,刚好整间候场室都能听得清,这句话说完,议论声四起。 易妤嘴角笑意加深,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顿了顿,故意装未察觉周边的变化,易妤又靠近过来压低嗓音道:“不如你就跟我说说嘛,网上传你和星娱老板的事是不是真的?还是说,你不是和星娱老板,而是和星娱老板的父亲?” “啪——” 杂志被乔妧合上,她目光清冷,攥着杂志就要站起身。 “易小姐别开玩笑了。” 吕姐声音倏地响起,缓解了一触即发的氛围。 她暗暗扣住乔妧手臂,才抬头望向易妤。 轻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星娱素来看重艺人能力,乔妧演技好、相貌在娱乐圈中算得上是上乘,身上也有许多可圈可点的地方,并不是外界传闻的那样。” 易妤抿唇,满脸不屑,“我现在是在问她,你答什……” “序号四至十的过来,准备上场了。” 易妤话未说完,负责红毯秀的编导就推门进来了。 闻言,看着四周围站起走出去的人,她才不得已作罢。瞪了面前的两人一眼,起身走出候场室。她的出场序号是四,她父亲特意让主办方安排的,刚好紧随在早轴后,能够吸引不少关注度。 见易妤走了,吕姐看向身旁面色冷寂的女人,不由拍拍她肩,“她那种人是这样的,你也不用和她计较,按这种为人处世的方式,迟早栽跟头。” 吕姐又准备说什么,手机铃声就响了。 她看了一眼来电人,不由抱歉朝乔妧道:“我得出去接个电话,最近家里老人出了点事,应该是护工又有情况要和我说。” 乔妧这才转头看她,“去吧,家人的事要紧,等会儿我知道怎么做。” 吕姐点头应下,再安慰了她两句,便转身快步走出候场室。 乔妧敛下眼,却将手中杂志往桌上一放,而后,披着的大衣就被她脱下来了。 雪白的肌肤与曼妙身材瞬间展露在灯光下,纵是满室的美人,可此刻她在人群中还是耀眼的,许多人目光被吸引过来。 乔妧像未察觉,起身就朝门外走去。 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清脆响声。 既然易妤那么无聊,她就陪她玩玩好了。 反正借此机会,说不定还能靠她火一把。 /// 餐厅里,方形长桌摆满各式佳肴。 男人将西装外套脱下后,随手便递给了旁边虞妈,颀长身姿拉开椅子坐下,“我倒是小瞧了她,这些顶级菜式也会做。” 男人嗓音淡漠,听不出什么情绪。 虞妈却听懂了他话中难得的赞扬之意,不由笑着附和道:“是啊,乔小姐学东西真的很快,尤其是跟您有关的事情,更加是上心仔细。” 男人就近试了面前的法式鹅肝,入口醇香、口感极浓,丝毫不输他在法国餐馆吃的味道。 “一个月时间,确实出乎人意料。” 他倒上红酒,似想起什么,又望向虞妈,“她今晚几点回来?” 虞妈蹙眉思考着,顿了会儿便说:“乔小姐虽然没有和我提,但按以往看颁奖节目的时间算,应该是九点左右结束。” 男人没再说什么,骨节分明的手握起红酒杯,面上看不出神色。 /// 易妤一出场便闪光灯不断,她笑得娇俏得意,故意在红毯上稍作停留,将身上的礼服展示给众人看。 这是她父亲亲自帮她挑选的礼服,绝对配得上他们易家颜面。 想到候场室里乔妧穿着大衣的模样,易妤唇角就愈发勾起,心想一会儿定要亲眼看她是如何出糗的。 压下心头得意,她在一路快门声中就要朝主办方走去。 忽然这时,一阵惊叹哗然声从身后响起—— “太美了吧!” “一出场就秒杀全场……” “这真的很震撼。” “新人吗?这颜值身材,我不可能没印象!” …… 易妤僵愣着转回头,本以为自己已经是全场最佳了,却没想到有人比她引起更强烈的轰动…… 一转身,她就望见了无数聚光灯下款款走来的女人。 通身冷白皮、高挑身姿,水雾蓝薄纱堆叠长裙……灯光之下,她就像会散发光芒般,优雅窈窕,美好得让她都不禁看怔眼。 只是待走近了,易妤眼中的惊艳就变成了错愕与难以置信,她觉得自己在做梦,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那个人怎么会是……乔妧?! 全场闪光灯与快门声就似铺天盖地般涌至而来,看着怔愣在原地的易妤,乔妧只觉心情大好。 她继续向前走,而后,走至她身旁时忽然朝媒体们挥手浅笑。 顿时,闪光灯近乎疯狂亮起! 易妤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的目的时,却为时过晚! 她蓦地瞪向乔妧,眼中丝毫不掩愤怒怨恨。 她那样做,分明是故意让记者们将她们同框拍下,好作鲜明对比! 而她在她身边,无异就成了陪衬绿叶! 可乔妧看也不看她一眼,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般优雅离场,所有闪光灯都追随在她身上。 而易妤站在原处,就像无人理会的礼仪小姐。 她气得想怄血,此刻,终是受不了屈辱,连父亲为她争取的握手合照机会都不要了,攥紧礼服裙摆快步下台。 /// 【十五分钟后我来接你】 黑色的头像框发来这一段话,乔妧看着手机轻笑,无视前面几座易妤投来的愤恨目光,打字回复【好呀,我等你】 第3章 站在更高的地方,你才能找到我…… 刚发完这段话,就听到台上主持人念出了一个熟悉的剧名——《觅薔》。 一瞬间,周边都欢呼了起来。 乔妧收起手机看向身旁,发现一向严肃苛刻的厉导面带喜色,而周边座位的同组演员更是激动地欢呼雀跃起来。 才反应过来,竟是他们的影片得奖了。 “现在,让我们以激烈的掌声,有请《觅薔》的剧组人员上台!”主持人高昂的声音落下,几位主创人员便站起身。 一边整理着仪容仪表,一边笑容满面走出过道。 这时候,男主演柯骆见乔妧还没起身,不由笑着过来朝她伸手,“走吧,我们剧组得奖了,主演要与主创一同上台。” 乔妧还处于惊讶状态,不知觉便伸手搭上了他手,两个人一同朝台上走去。 待无数闪光灯亮起,他们一同站在了台上,乔妧才反应过来什么般,悄悄将手从柯骆掌中挣脱。 面对镜头,所有人都在笑着。 没人察觉到英俊帅气的男主演眼底一刹而逝的落寞。 “今年是电视剧颁奖礼改革的第一年,众所周知,以前网剧是没法竞奖的,而作为第一个以网剧模式获取最佳电视剧奖的剧组,你们有什么感想想对大家说的吗?”主持人嘹亮的嗓音响起。 可能是站在台上的缘故,话筒里的声音就似在耳畔般清晰,可是此刻,乔妧却觉得一切都离她好远。 最后问题是导演回答的,得知网剧能竞奖时他也没抱希望,可当切切实实得知获奖剧组是他们时,他一个年逾半百的男人还是红了眼,这是对他们努力的最好肯定。 全场响起掌声,为他恭贺鼓励。 接下来主持人便对主演人员进行提问,柯骆虽算新人演员,却演过几部戏,在大众眼中也算混了个眼熟。而这部戏是乔妧的首次出演剧,大众自然对这位长得漂亮又有演技的新人更感兴趣。 而乔妧到底是第一次登上大型颁奖舞台,心下难免紧张,在主持人问及她今后的发展打算时,她竟一不小心怔了神。 脑海中响起少年温雅磁朗的嗓音—— “我相信你妧妧,将来你一定能站在你所希望的高度。” “而那个时候,无论我们分隔世界哪个角落,我都能一眼看见你。” 乔妧看着面前的灯光、舞台、人群,眼眶不知何时红了,口中的话不经思考就脱口而出。 “我想要,站在更高的地方。” 站在更高的地方,让你能够一眼看见我,再次找到我…… “更高的地方?说得好!每个人心中都应该有奋发向上的决心,永远往高处走!”主持人带头为她鼓掌,全场亦是响起了激烈掌声。 易妤坐在台下气红了眼,忍不住唾了句,“做作!” 骂声隐藏在掌声之中。 乔妧下台来,柯骆还给她递了手帕,目光带着赞许。 “你刚才说得很好。” 乔妧低头道谢,目光不好意思移了开。接过手帕,便擦拭去眼角泪光,连她自己都想不通,刚才那一刻怎么就想起那个人了…… 这时候台上又继续颁发下一个奖项,由网络投票方式选出的最佳人气女演员。 乔妧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到十五分钟了,便与身旁人说了一声后起身离开。 还没走出过道,就听到了易妤获奖,她脚步未做停留,继续走出大厅。 来到停车场,一眼便望见了傅景琛的车。 黑色经典款迈巴赫,停在一众车间倒也算不得张扬,乔妧捂好口罩,快步走过去。 男人坐在驾驶座,深沉目光凝着朝这边走来的女人,一身水蓝色长裙、身上是配套的首饰鞋子,此时她分明戴着墨镜口罩,全副武装着,可他还是觉得……那么像。 乔妧拉开车门进来,许是怕被拍到缘故,她还小跑了一阵,直至坐上车还有点喘。 摘下墨镜口罩,她抬头看向身旁男人正要说话,炙热汹涌的吻便毫无预兆地落下。 夺走她所有呼吸,让她连同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乔妧要呼吸不畅时他才放开她,车内很安静,只有她清晰明显的呼吸声。 脸色微微泛红,她抬起头看他,一副不解的模样道:“今天怎么忽然来接我了?” 明亮透彻的眼睛看着他,说这番话时,像真的什么也不知情。 男人也没有戳穿这一切的意思,温热掌心抚过她发丝,而后,低头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从未有过的柔情…… 连同看她的目光都像一潭平静温和的湖水,让人不住沉溺进去。乔妧看着他,心底却清楚这一切都不是为她。 他倾身过来,帮她把安全带系好,才说:“今晚带你去一个地方。” 她配合着点头答应,唇边是盈盈笑意,“我很期待。” 说完,在他唇角落下一吻,两人互相对视着,没人打破旖旎氛围。 车子行驶了一个小时才到目的地,城北的海岸沙滩。 原本夜晚十分热闹的地方,此时却一个人都没有,乔妧自是知道被他包场了。 任由他牵着她手下车,两个人脱掉鞋子,赤脚踩在绵软细沙上,缓步向前走,海浪一层层拍打过来,虽然有些冷,却也十分清凉舒适。 男人带她走到沙滩中央,那片精心布置过的现场,灯光、红酒、鲜花、蛋糕…… 任何一个女人见了都会为之动容的地方。 乔妧抬起眼看他,发现他也正目光专注看着她,“喜欢吗?” 他凝着她问道,语气中竟夹杂抹微不可察的期待。 乔妧自然不会佛了他意,晶亮目光中都写满了喜悦,轻轻点头道:“很喜欢。” 男人得到她答案似乎松下一口气,笑着看她,伸手便牵着她走过去。 那天晚上,他给她倒上红酒,在她身后环着她腰与她一同切蛋糕。 然后,她还听到他说:“要永远开心。” 乔妧笑着不语,也在心中附了句。 俞小姐,祝你永远开心。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是在沙滩边的海景别墅,整张大床上只有她一人,还有满室的凌乱衣物。 乔妧觉得头疼欲裂,扶着脑袋缓了好一会儿,才回忆起昨晚失去意识前的画面。 他们两个人都喝多了,最后不知是谁先点燃了炙热焰火,便彻底一发不可收拾。 乔妧拿起手机来看,上午十一点了,手机里还有十余个吕姐的未接电话。 她起身下床,见床头柜有一套崭新衣物,便直接换上。 找到洗手间洗漱,她一边发消息给吕姐:【我睡迟了,一会儿能来接我吗?我在城北沙滩的海景别墅,外面都是人,不方便搭车。】 消息刚发出去,吕姐的电话就打来了。 乔妧正好洗完脸,用干巾擦拭着脸上水珠,另一手接通电话,“怎么了,吕姐?” 电话那头吕姐的嗓音显得十分激动,“你看微博了没有?热搜榜!你上热搜了!” 乔妧怔了下,似回忆起什么,点开微博来看。 而果不其然,是昨天的红毯秀,她与易妤在场上的视频火了。 词条#乔妧,同台艺人都会惊讶的美貌#,正好排在热搜第五位,比她想象中的名次还要高出许多。 乔妧不由失笑,这回她还真借易妤的手火了把,也不知道她心中作何感想。 点开评论,为首的几个异常高赞都是在骂她,乔妧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买了水军操控。 继续往下翻,几乎都是在夸奖她和群嘲易妤的,甚至有人将易妤的表情截下来做成表情包,配字【这么美丽的容貌是真实存在的吗】 底下一堆【哈哈哈】,还有直呼【多笋啊】、【山上的笋都被你夺完了】 乔妧淡笑着,除却热搜名次出乎她意料外,其余的也算在她意料之中。 毕竟以往易妤与她的粉丝就是以拉踩同期艺人闻名各圈,也算犯了众怒,如今她一出事,大家自是一致对抗她。 “这次的事虽说有利有弊,但到底也算利大于弊吧,得罪了易妤与她的粉丝,但在今早,已经有三家品牌来找我谈合作的事了!乔妧,这次你表现得很棒!我看下部剧女主位应该是稳了!”吕姐还在电话那头高兴道。 乔妧勾起唇,宿醉后难得的心情畅快。 却是故意逗她道:“你还是先开车来接我吧,别忘了下午两点我还有场品牌活动,要是迟了或缺席,咱们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要先付人赔偿金了。” /// 宽敞明亮的会议室内,氛围紧肃严穆。 圆形会议桌主位,一身西装革履的男人漫不经心转动着指尖钢笔,看着映在屏幕上的男人照片,嗓音慵懒道:“这里这么多人,就没一个有办法联系上他?” 低沉的嗓音落下,听上去虽闲肆淡漠,但熟识他的人都知道,此时他心情不好,可谓极度恶劣。 没人胆敢往枪口上撞。 空气间一片死寂,而他始终不说话,大有番与所有人耗到底的意味。 终于,副总监没忍住,做了第一个打破僵局的人,“据调查所知,这些年他一直在国外经营建筑产业,而几年来,已是中西建筑界闻名遐迩的人物。外界一直在传,他有一个不成文的原则,不与国内企业合作……” 听到这番话,男人转动钢笔的动作顿住。 抬起眼,看向副总监,眼中划过玩味,“如此有个性?” 第4章 他是救命稻草 “是。” 副总监低着头,不敢再说什么。 “那还真是叫人费解了。”男人指尖一转,钢笔便被他掷在桌上。 挺拔身姿站起身,修长手臂撑在会议桌上,目光凝着屏幕上与下属从公司走出的男人照片。 “生于华国,长于华国,却与华国一切斩断牵连,还真让人好奇其中原因。” 傅景琛慢条斯理道,忽然,目光被屏幕上一处吸引,不由顿住。 他脖颈上戴的项链,似乎有些眼熟。 像在哪里见过…… 只是到底没放在心上,他指节敲着桌子,望着会议室里的一众人说:“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必须与L&Q取得联系,下周三为限期。” 语气不容置喙。 “另外,”他话音一顿,目光又转回屏幕上精英模样的男人照片,“查清他过去的事迹,我倒是很好奇,什么原因让他舍得放下国内这么大的市场。” 分明,他也是个商人。 利益在他眼中不可能如此无足轻重。 /// 品牌活动持续了一小时,结束后安排的车还没到,乔妧便一个人走到了拐角拨打电话。 很奇怪,在昨晚颁奖礼想起那个人后,他的身影总毫无预兆冲入她脑中,让她窒息、让她无法正常思考。 这种状况必须得到舒缓,否则再继续下去,她要疯了…… 盲音持续了十余秒,电话才被接通。 乔妧心底像松了一口气,不待对方询问,就先一步开口问:“你现在在忙吗?可以陪我说说话吗?” 语气带着请求意味,只是电话那头静默几秒,却是冷声道:“没空,要开会了。” 乔妧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心下不住将他与昨晚的模样作对比,发现差别还真不是一般大。 果然,只有在她是“她”的时候,他才舍得对她展露几分柔情…… 敛下目光中的失落,她噤了会儿声,才说:“那你可以,再说一次那句话吗?” 嗓音愈发低微,像在向他讨取一剂救命药草。 而傅景琛丝毫不意外她会说这番话,每个月乔妧总有几次忽然给他打电话,什么也不做、什么事也不说,就是想听他说话。 起初他觉得不能理解,后来倒也由着她了。 因为厉铭行说,这是女人热恋期的表现,她是太爱他了才会这样。 而他虽对她没有感情,但她一番痴心爱他,他也就不与她计较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了。 就当是给笼中雀的一些甜头吧。 他心中如是想到。 高大的身躯倚靠在办公椅背,低声笑着,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桌面轻敲。 漫不经心道:“我看你要完了。” 如此离不开他。 将来分手了怎么办 最后,他到底还是说了,低磁的嗓音,像是在敷衍任务般,语气有些没耐心。 “做你想做的事,站在你想抵达的高度,终有一天,我会一眼看见你。” 话音落下,电话直接挂断。 殊不知,乔妧听完这句话后,目光红了。 清瘦的身姿伫立在窗口凝望远方,山峰落雁、云卷云舒……每一处都是他的模样。 可他又在哪里? 心脏一点点收拢,她的手攥紧项链坠子,十分用力,像是感受不到疼那样。 “什么时候你也会说这种肉麻话?” 办公室外传来嘲笑声,紧接着,一道颀长挺拔的身躯就走了进来。 面容带笑,眉宇清朗,一身白色休闲装,倒比傅景琛多了抹少年人的阳光朝气。 傅景琛抬眸凝见他,随意将手机搁置在桌上,才慢悠悠道:“我记得我说过,我的办公室,闲杂人等勿进。” 不欢迎的意味很明显。 厉铭行却懒得理他,自顾自到冰箱拿了瓶水出来,继续刚才的问题,“你是开始看女性向小言了?” “这么肉麻的话从你口中说出,听了的人都要做噩梦。” 傅景琛冷淡目光睨他一眼,随即,靠在椅背漫不经心勾起唇,看着厉铭行,语气中难掩的恣妄自恃,“你想多了,不仅不是噩梦,还是美梦,有人可是很喜欢我跟她说这句话。” 厉铭行在沙发上坐下,闻言不由好笑看他,一边拧开水瓶。 喝水的间隙像在思索是谁。 只是没一会儿,心底便有了答案。 他将盖子拧上,握着瓶身在手中摆弄,若有所思着道:“你说乔妧到底喜欢你什么?钱、颜、权势?可这些又不止你一个人有。” “总不能是喜欢你这个人吧?” 傅景琛站起身整理着西装袖口,听到这句话也丝毫没在意,“怎么不可能,她就是喜欢我这个人,喜欢得没边了。” 喜欢到就算知道他不爱她,心里另有他人,她也依旧满心满眼都是他,她对他的情谊,根本毋庸置疑。 说完话,高大的身躯略过沙发上的人就往外走,背影决绝。厉铭行才想起正事般着急喊他,“上次你说新品牌代言的事,我给你挑好人了!” 男人却头也不回,径直走出去。 “会议结束再说。” /// 代言第二季度的钱已经打在账户上,吕姐虽然希望乔妧趁着热度多工作,但到底还是心疼她,想让她出去玩几天,放松一下身心。 上部戏《觅蔷》虽是网剧制作,但导演在圈中却是出了名的严格苛刻,尤其这还是他拍的第一部 网剧,在演与拍上对所有人员更是提高了要求。 而乔妧纵使有天赋,到底不是科班毕业的学生,很多东西需要自己去体会领悟,她时常为了进入状态,一旦开始练戏了就不肯停下,生怕稍作歇息就演得不对路。 长久以来的三餐作息不规律,拍完戏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反倒没从前那种恰到好处的匀称美感。 吕姐心里疼惜她,知道她要强,只是这样下去难保不会伤了身体。 可吕姐跟乔妧提完了建议,她却是想也不想回绝了,“现在正值上升期,哪是能休息的时候,何况这段时间积攒了点人气,自然要趁着势头乘胜逐北了。” 吕姐拿她没办法,看了眼行程安排,下周《觅蔷》剧组有一场综艺要上,便带着她去形设机构和选购服装了。 路上,吕姐想起昨天候场室的事,不由问乔妧,“你们两个怎么每回见面都争锋相对的,虽说出道时间相近,但目前戏路也不至于相冲,以前有矛盾吗?” 乔妧原本在看剧本,听到目光顿了下,随即摇头,“没有。” 有些事她不愿多说,只是她和易妤之间的关系,这辈子只会愈加恶劣而不可能缓和了。 下午结束工作,乔妧没有回去,而是直接到了城北奶奶家。 今天冬至,商场里人很多,等到她找到速食区时饺子已经售罄了。后来又去了附近几家便利店问,也全都卖完。 正苦恼着,奶奶的电话就打来了,问她今天回不回来吃饭。 街上都是三三两两同行的人,乔妧笑了下,说:“今天是冬至,当然要回来了,就是没有买到饺子,有点可惜。” “傻孩子,奶奶正包着呢,”电话中传来奶奶无奈的笑声,“你到哪了呀?这会儿就差不多可以下锅了,快回来,刚好可以赶上热乎的。” 乔妧这才笑开来,说:“那您先做,我马上回去。” 挂了电话,她立即转身朝居民区走去,步伐较刚才轻快许多。 只有这一刻,她才能感受到自己存在的真实感,那种有人在等着她回去的感觉,比任何事情都来的让她触动。 老式居民楼里,家家户户都亮着灯火,乔妧开门进去时,奶奶正在厨房煮饺子,味道鲜香,整间屋子都是香气。 五岁的在在正坐在泡沫垫上玩积木,一抬头见是她来了,顿时笑着喊:“乔乔姐姐!”,而后就爬起身朝她跑了来。 乔妧笑着蹲下身,直接将迎面跑来的男孩抱在怀中。 “在在又长高了。”她抚着他脑袋笑道。 这时候,奶奶听到声音就从厨房出来了,手中还握着个汤勺,“这么快回来啦,你先坐会儿,很快可以吃了。” 乔妧却摸摸在在的小脸颊后,起身跟着走进厨房,“我来帮您。” “不用了,你这孩子啊,从小就没有做饭天赋,奶奶哪敢让你帮啊。” 笑闹着,两盘饺子就做好了,分别是鲜虾陷和猪肉白菜陷,都是乔妧喜欢吃的。 三个人围在一起,一边说笑一边吃饭,气氛十分温馨。 快吃完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乔妧与奶奶坐在沙发上聊着天,一边吃瓜果看电视,而在在则拿着乔妧手机在玩。 忽然,在在不知点到了什么,一道铃声就响起了,紧随着的,是一道男人的嗓音:“怎么了?回去了吗?” 一瞬间,整个空气有些凝固。 “奶奶!乔乔姐姐手机里有一个叔叔的声音!” 在在奶声奶气的喊道这句话,转过身将手机举起给她们看。 而手机屏幕上,分明就显示着通话页面。 第5章 她或许是羡慕普通情侣的 乔妧怔住了,转头看向奶奶,发现奶奶也正看着她,目光中带着询问的意思。 到底是知道掩饰不了了,乔妧接过手机缓了一下,才将手机贴至脸侧。 嗓音放柔许多,带着笑道:“我现在还在外面,刚才不小心打错了,你……你今晚早点回来,别在外面待太晚了。” 她学着情侣间的说话方式,心底却有些没底,毕竟她与傅景琛间从不会这样说话,也不知道他会不会配合她。 顿了下,她又想到什么立即补充,“我现在在奶奶家,你不用担心我,我会早点回去的。” 她在刻意暗示着傅景琛现在的处境。 而好在,电话那头默了会儿,总算是没有揭穿这一切,低沉的嗓音道:“好,知道了。” 便将电话挂断。 乔妧如释重负。 抿了下唇,默默将手机收好,转过头就对视上了奶奶探寻的目光,“是男朋友吗?” 嗓音中带着笑意。 乔妧目光停顿了下,有些不自然看向别处,却是笑着点头,“对。” 嗓音有些虚,心底很清楚,她和傅景琛根本不是所谓的男女朋友关系,他们之间的关系,实则不堪多了。 只是有些话面对奶奶,不适合说,也不能说。 低下头装作撩了下耳际发丝,她踌躇了番才道:“抱歉奶奶,因为觉得还不稳定,就没有跟您说。” 奶奶闻言却是笑着,道了声“傻孩子”。 乔妧能够从当年的感情中走出来,重新开始新生活,她比任何人都要高兴。毕竟当年那段感情,给乔妧带来了多大的影响,她心底非常清楚。 “下回有时间的话,把人带回家吃顿便饭吧,奶奶想看看,小伙子是怎样的人。”奶奶笑着看她,言语间有些无奈,“在在成家立业我是看不到了,但是我们妧妧,我还是有希望看到的。” 夜晚,路上人不算多。 乔妧牵着在在的手走在商业街上,小孩子对什么都感兴趣,蹦蹦跳跳的,无忧无虑。 反倒是乔妧情绪不太高涨,一直回想着奶奶的那番话。 她不想让奶奶失望,只是结婚的事,她却无能为力。 且不论她与傅景琛是云泥之别,关键在于他不爱她,他也不是她的意中人。 他们间根本没有未来可言。 “乔乔姐姐,我想吃冰糖葫芦,好不好?”在在揪住她的手轻晃着,小手指着前面卖糖葫芦的老爷爷,眼里都是希翼。 乔妧笑着点头,“不能吃太多。” 牵着在在的手,她正要走过去,忽然,察觉到身后似有异样,不住转回头看。 却什么也没发现…… 乔妧回过头,觉得或许是最近太累了的缘故,才会产生了错觉。 /// 包厢里坐的都是傅氏高层与星娱传媒的人,一场合作谈下来,桌上饭菜基本没有动过,结果却不尽人意。 傅氏近期研发一款服装品牌,准备正式进军高奢服装领域,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形象代言人,傅景琛便将这事委托给了厉铭行。 毕竟国内四大经济公司之一的星娱传媒就是他一手创立,旗下艺人无数,分布在影视歌三栖的顶尖明显更是不在少数。 但这回推给他的艺人,他却不是很满意,全程下来都是对方公司与他手下的人在谈,他基本没有表过态。 星娱传媒的几个人互相打着眼色,心底皆是没底,本以为傅景琛与他们厉总是好友,这件事情又是提前打过招呼的,今晚的合作应该会谈得很顺利,可结果却出乎他们预料了。 现在厉铭行去出差了,只有他们在场,局面难免尴尬,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往下谈。 洛琯君是星娱推出的人,这两年发展势头正猛,又有几部上星剧同时播出,被外界称作荧屏花旦,请她来作新品牌代言人似乎是最正确不过的选择了。 全场都默认如此,唯独傅景琛不是。 洛琯君今晚的座位就安排在他旁边,接收到经纪人的暗示后,她笑着便端起红酒转身看他,“傅总,合作的事不着急,咱们可以聊一聊别的。” 她长得清纯脱俗,刚出道时出演了部古装剧,还被网友冠上了古装第一美人的称号,颜值身材绝对在大众审美之上。 而今晚的饭局,许多男士更是控制不住将目光投以她身上,可以说,她光是在这里坐着,就已经是一道美景了。 星娱的人见到这一幕,觉得或许有戏了。 洛琯君的美是毋庸置疑的,她主动开口,从来没有男人舍得落她面子,何况她向来懂得把握人心,说不定这事让她自己来谈是最有成效的。 只是没想到,话音落下傅景琛不仅没看她一眼,反倒直接将手中酒杯往桌面一搁,高大身躯便站了起来。 径直往包厢外走,“这事我还是单独跟厉铭行谈好了。” “傅总!傅总您等一下!” 洛琯君的经纪人慌了,不想放过这么大的代言,立即追上去。 这次晚宴还是厉总亲自搭的线,若能谈成合作,洛琯君的商业价值定会大大提升,她不想白白放过这个机会! “厉总说,您若是有什么建议都可以跟我提,今晚我就是代理他过来谈的,傅总,您再和我们聊聊吧。” 只是傅景琛的助理拦了上来,她到底没能接近他,只能看着他直接走出包厢。 出了酒店,助理还没跟上来,男人挺拔身躯倚靠在门柱,随手揉着太阳穴。 许是今晚没垫腹就喝酒的缘故,现在整个脑子都是晕沉的,夜风吹在身上难受不已。 等了会儿人还不来,他想到可能是助理不知道他直接来酒店前门了,便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只是不知为何,当看到通讯录里最近通话的乔妧两个字时,他鬼使神差就点了下去,电话直接拨通。 今天那通电话里,他听得出乔妧在刻意掩埋什么,她身边应是坐着家人,才会用那样的语气与他说话。 佯装他们间是一对恋人…… 只是不知为何,本是跟他没有关系的一件事,晚宴时却总三番两次想起,心底莫名不是滋味。最后合作没心情谈,就这么草草了之。 电话接通的时候,两对情侣正从他面前走过,互相依偎着说话,甜蜜而美好。 他心底有一瞬间想到,乔妧或许是羡慕普通情侣的,互相喜欢着彼此、双向奔赴。 而不是像他们间这样。 她那么爱他,怎会不希望他也对她一番真心。只可惜,他爱的人并不是她。 沉默了会儿,听到电话那头乔妧不解唤着他的声音,他才道:“要不要出来吃宵夜?今天冬至,一起出来吃东西吧。” 就当做是一种弥补。 他在心中为自己的行为解释。 出乎意料的,乔妧却是拒绝了他,声音有些为难,“我还是不出去了吧,好困。” 傅景琛只当她是故意拿乔,便说:“二十分钟内过来,定位我发你手机上了。” 说完,直接把电话挂了。 这时候助理的电话正好打来,“傅总,您在哪儿?我在酒店停车场这边,没见到您。” 傅景琛想到刚才电话中的内容,唇角勾起抹淡笑,“你自己先走,我女朋友来接我,吃宵夜。” 第6章 “项链不会是初恋男友送的吧?…… 挂了电话,傅景琛拿出烟来打发时间,颀长身姿立在原处,周身昏暗,他靠着墙低头吞云吐雾。 一身衬衣西裤,尽管看不清容貌,出色的外形轮廓还是吸引来了许多目光,尤其女孩们,经过时目光不住望向他,同行男生有些吃味看去一眼,揽紧女友离开。 至始至终,男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知思索着什么。 旁边的烟灰篓里全是他的烟头。 直至二十五分钟后,一辆车子才驶至他面前停下,傅景琛一眼便认出了是车库里的车。偏头将手中烟头碾灭,直接走过去拉开副驾驶座。 本以为第一眼会看见的人是乔妧,没想到坐在驾驶座的却是家里的司机,而他再往后座看去,一个人都没有。 男人高大的身躯似是怔住,只一秒,又直接将门合上,直接返回后座拉开车门。 上了车,他低头系安全带,脸色隐在昏暗光线中,看不清神色。 “乔妧呢?” 原就低沉的嗓音,此刻听起来更像沾了夜意般冷寂,让人有些不敢应声。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他一眼,一边发动着车子,组织好语言才敢道:“乔小姐只打电话吩咐我来接您,其余的没有交代。” 后座车窗缓缓降下,男人手臂撑在窗际,一边揉着太阳穴位置,夜风吹进来,凉意却无法散去心底燥气。 “好样的。” 似从齿缝间发出的三个字。 司机目视前方,装作没听见,不敢再说话。 心底不知乔小姐是哪里惹到他了。 从车上下来,已经是十一点零九分,卧室房间正对着园区喷泉池,此时他看一眼上去,没有亮灯,便推测她是睡了。 不过,睡了也没用。 男人身上透着酒气,思维却依旧清晰,除了头疼外没有半分醉意。 乔妧放他鸽子,让他推了助理在那里等她二十五分钟,她却自己睡得舒服…… 心里像在一条条数着她的罪行,有些压抑的感觉,像是发现了她并没有印象中对他百般顺从,一种抵触的、烦躁的情绪便在心底涌簇。 只是,当他走入大厅中,见到了蜗缩在沙发上一角,身上只盖了条毯子的女人时,思维却一瞬间凝住了。 她这是……在等他回来? 挺拔身躯走至过去,心底泛着复杂的情愫。只是待走近,望见了桌面那些横七八竖的酒瓶时,额际青筋微凸,所有想法又都熄灭了下去。 这些都像是她今晚的战绩,喝得比他还多。 “乔妧,乔妧?!” 低磁的嗓音略带不悦唤着她,站在沙发边,居高临下看着她。却发现她身上除了披着条毛毯外,底下只裹着张浴袍,也不怕着凉! 直至唤到第五声,沙发上蜗缩着的女人才悠悠转醒,娇艳小脸上因刚睡醒的缘故还带有几分无辜娇憨,看起来很好欺压。 “不是让你出来吃宵夜吗?你就派别人来,自己在这里睡觉?”他将她的下巴微挑起,嗓音压得有些低,像是蹙着危险意味。 而乔妧惺忪的睡眼看着他,脸颊红扑扑的,似是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他是谁、听懂他的话。 傅景琛就等着她解释,再好好惩罚她。 不曾想下一秒,沙发上的女人却站起,然后娇软的身子毫无预兆偎进他怀中。身上带着好闻的香气,淡淡的,与酒气并不相冲,相反还完美地融合在一起,让人闻着很舒服。 “抱歉,我喝酒了……没法去找你。” 相较于她清醒时的嗓音,此刻她说话软绵绵的,显得有些有气无力,反叫他原本想发泄的怒火都自动散去大半。 他心底有些无奈,没想过自己也是吃软不吃硬那类人。灯光下,她软软的发丝似折射出温暖光晕,靠在他怀中,浑身就像没有骨头。 ……真要命。 到底是没气撒了,男人将她圈在怀中,语气中捎夹无奈,“我就没见过哪个女人跟你一样。” 在别处乔妧都听他的,唯有喝酒这一方面,像是得了依赖症一样,每天都要喝,任谁说了都不听。 低头望见她脖子上戴着的项链,目光顿了下,便说,“这条项链你就这么喜欢?一直以来没见你摘下来过。” 一边说着,他就要拿来看。 哪知乔妧先一步握住了项链,醉醺醺偎在他胸口,笑得神秘兮兮,“这是个秘密,它对我的意义…可是很深重的。” 傅景琛轻笑着,见她这么宝贝那条链子,就半开玩笑半认真道:“该不会是初恋男友送的吧?” 话音落下,乔妧掀眸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分明知道她喝醉了,但心底还是有些迟疑。 正想着,乔妧忽然就笑呵呵转过身,抬手环住了他脖颈,逼迫他低下头来。 幽幽的嗓音便在他耳畔道:“我那么喜欢你,喜欢你到不顾一切,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我?我好伤心……” 男人目光一下就暗了,圈着她腰身的手不住加深几分力道。 而后,在她耳边厮磨了句“妖精”,就忽然将她拦腰抱起,在她轻呼声中抱着她往楼上走。 /// 综艺录制时间为一周,整个《觅薔》的主演人员都参加了。开拍前吕姐拉着乔妧千叮嘱万嘱咐,一定要将公司给她的人设琢磨透彻,综艺节目好吸粉也易掉粉,全看人设安排与艺人表现了。 而主办方和制片方为了利益最大化,还给她与柯骆之间安排了CP炒作,到时候节目播出,结合《觅薔》的播放安排,恰好能够将两者热度推上最高点。 “没想到录制综艺,还是要继续炒作。乔妧,说不定我们还有机会再合作。” 化妆间里,柯骆上完基础妆就完成造型了,而乔妧不同,还在反复弄着头发妆容,柯骆便坐她旁边聊着天,一边看她上妆。 乔妧笑着转头,望着他由衷道:“我也希望。” 拍戏时她找不对状态,亦或者无法理解情感如何表达时,都是柯骆在旁边帮着她理解,他当初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京都电影学院,理解剧本里的东西根本不在话下。可以说这部戏拍下来,他给了她许多帮助,更教会了她很多不懂的知识。 能够遇见这样的搭档,乔妧心里一直是感激和庆幸的。 两个人正聊着天,手机屏就亮了,乔妧随意看一眼,却没想到是傅景琛发来的信息,【离你们组那男演员远一点】 寥寥数语,乔妧嘴角的笑意就滞了下,甚至转回身去环顾四周。 还以为他在附近看着。 他怎么知道她正在和新闻上的绯闻男友聊天? 紧接着,他就发来第二条信息,【我不想再在新闻上看到你和其他男人的“恋情”曝光了】 乔妧才明白,他这是在给她下马威呢,难怪昨晚得知参加综艺的是他们剧组时,整个脸色变得难看无比。 唇角不住勾起,却没有再回复。 她怕是又要叫他失望了。 /// 下车后,一位穿着马夹西裤的男人便一直在前面为他引路,毕恭毕敬的模样,倒显得他像来这里做客拜访的客人。 一路走向入口,两侧都有女佣家丁排列站着,都是生面孔,见了他也没人吭声。 直至来到门口,一位年长老者见了他,才笑着称呼道:“大少爷”,让他有了一点少得可怜的归属感。 “司管家。” 他也淡笑了声,同样回以称号。 大厅里奢侈华丽,一路走来,连同拐角里墙体花纹都是经过精心雕刻,四周围寂静无比,待走入正堂才依稀听到了点人声。 只是除了家中人员外,他还见到了几个意料之外的人,步伐不由顿了下,笑道:“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下次再来吧。” 说完这句话,男人便要转身,熟知话音落下,一道苍老嗓音就从众人上面传来,“站住。” 一瞬间,所有人抬起头,朝着二楼栏杆处看去。 那里果不其然站着位老者,头发花白,戴着副黑框眼睛,身形略显佝偻,却丝毫不掩他身上的威严凌厉气息。 坐在沙发主位处的男人立即站起身,眉宇恭敬,喊了声“爸”。 其余几个人亦是同样站起,低敛着眉喊人,“爷爷”、“傅老先生”、“傅总”等等称呼应有皆有。 空气间十分安静,老者却至始至终只凝着一处,似乎在等着场上唯一没称呼他的人看他。 而在沙发处站着的妇人见到这一幕不免有些担忧,想小声提醒他叫人,却又不敢明目张胆发出大声响。 只是最后,站在原处一派闲肆慵懒的男人到底还是抬头看人了,笑得不紧不慢道:“爷爷,看来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顿了下,他目光又环视周边,清隽英朗的面容令人捉摸不透心思。 “为了让我过来一趟,费了你们这么多心思,真叫我叹为观止。” 站在二楼处的老者面色微沉,拄着铝合金制的拐杖从旋梯上缓步下来,有家佣在旁搀扶着。 只听老者一边道:“你不用迁怒在他人身上,易小姐是我叫来的,今天她是我请来的客人。” “本身她的父母我要一并请来的,但是顾及你可能会出现的表现,我就作罢了,没想到最后你还真是不出我预料。” 傅景琛像是没听懂他话中的讽刺之意般,单手插兜,望着旋梯上走至厅中沙发上坐着的老者。 始终笑着一言不发,像是在无声表明自己的立场——随你们便,但凡事都别扯上我。 老者精锐的目光睨他一眼,有些气短的闷笑一声,握着拐杖的手紧了点儿。 “若非是用这样的方式让你过来,你还打算推脱到什么时候?” “易家究竟有哪里让你看不顺眼的,你就这样不待见人家?就算坐下来与易小姐聊两句,又会让你怎么样?” 易妤听着傅老爷子这番话,不住抬眼看向了傅景琛,眼中掺夹着委屈,“景琛哥,其实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你不需要将我当成豺狼虎豹看待的。” 第7章 她永远不会属于你 傅景琛随意点头,到底是没再想走了。 径直走向沙发一隅坐下,与所有人都隔着距离。心中岂会不明白,他着了他们的当来到这里,无异成了他们的瓮中之鳖,接下来,陪他们玩就是了。 长腿交叠,他漫不经心笑着,高大身躯倚靠着沙发,“那谈吧,不是说要做朋友吗?反正我这人向来爱扩拓人际圈,多一个少一个都一样。” 易妤听到这句话面色白了几分,他这番话等同于在表明,她对他而言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只是她到底没表现出来心底不甘,笑容温婉的向他伸出手,“你好,我是易妤,以后多多指教。” 若真要算起来,他们已经相识八年有余,只是从来都是她默默关注他,他从不会看她一眼,如今重新自我介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他可能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可话音落下,男人只是淡漠睨她一眼,点头“嗯”了声,就偏头对厅中佣人道:“我渴了,拿瓶水来,饮料啤酒都可以。” 佣人看着周边冷凝的气氛,忙答应就转身下去。 果不其然一转身,就听到怒斥声响起,“你放尊重点,易小姐从拍摄地大老远过来一趟,你以为很容易吗?等会儿人家还要赶回去继续工作的。” 傅乾见父亲又要发怒,就先一步训斥了儿子,也不知道他眼里究竟看得起谁,爷爷在这都敢如此放肆。 哪知傅景琛根本不理会他,从佣人手中接过饮料后直接打开喝,动作闲肆优雅。 而后,待他喝完一口,才向易妤道,“路上小心,不送了。” 易妤搭在裙上的手微微攥紧,她本想借此机会和他重新认识,可没想到情况适得其反。 他看着她的眼神冰凉,似乎更加排斥她了。 “笃笃笃!” 傅老爷的拐杖敲得十分用力,所有人都低头不敢说话了。 而这时,才听到他严厉决绝的嗓音响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么多年不肯婚娶,连个女朋友也不谈,不就是为了那个女人吗?我告诉你,你们间永远没有可能!” “她在国外已经开始新生活了,有了男朋友,两个人也要谈婚论嫁了。你这辈子无论怎么等,她都永远不会属于你。” 最后一句话,傅老爷像是要让他听清楚,咬字极重。 孰知话语落下,傅景琛手中的罐装饮料瓶就被捏变形了,所有人不住看向他手,他却像什么也感受不到般,直接“砰”一声,将饮料罐放在桌面。 笑容清冷道:“多谢您的好意提醒。” 话毕,起身离开。 不顾厅中其余人的呼喊。 宽敞偏僻的公路上,男人将车子开得极快,目光冷寂,像是在发泄着什么。 直至电话铃声第二遍响起,他才终于接通来,语气不耐,“什么事,说。” 助理默了一秒,立即简洁明了道:“上次您让我们调查的事情有结果了,是要在电话中阐述,还是等您到了公司再说?” 驾驶座的男人一言不发,直接将蓝牙耳机丢至一旁,快速猛打方向盘,调头至另一个方向。 /// 今天是综艺录制的最后一天,一个星期就似翻页般过去了,所有人都在酒店收拾东西。 而乔妧的行李箱昨晚就已经收拾好,如今她和经纪人乐得清闲,就到附近的区域走走逛逛。 这里是经济不算发达的西边小城,节目组特意挑在了稀无人烟的郊区录节目,如今她们出行就不需要遮掩了。 到处都是山川树木,景色十分优美,乔妧一路走,吕姐就拿着相机一路帮她拍照。 直到他们走至了一处偏僻的矮木丛前,吕姐才说要返回了,再走下去该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乔妧只好作罢,正要离开,就听到几声微弱的猫叫声,像是刚出世的小奶猫声音,乔妧不由顿住脚步,没忍住往回走了几步,拨开矮木丛,还真见到了几只大概一两个月大的小猫。 她顿时欣喜笑着,换来吕姐,让她将背包里的面包拿来。 吕姐无奈看她,那么低微的猫叫声她都能听见,果真是爱猫爱得深沉。 看着她将手中面包撕成小块,一点点放在它们面前喂食的模样,吕姐不住轻笑着,乔妧似乎一直都这样,无论录节目与否,看到猫就走不动了,一直要坚持着喂点东西才离开。 “你要是真的那么喜欢猫,就自己养一只嘛,还是说傅先生不同意你养猫?” 吕姐站在她旁边不解问着。 乔妧看着小幼猫的目光顿了下,背对着吕姐,唇角扯起抹自嘲弧度,“像我这种人,哪有资格。” 喂完最后一块面包,她望着小猫们轻笑,心里默道:如果将来见到我的勉勉,记得帮我照顾它、跟它做朋友,我以前愧对它,没能尽到义务,以后就麻烦你们了。 回去酒店的时候,节目组恰好发来通知【去机场的车半小时后到,感谢大家这段时间的合作配合,路上注意安全!】 吕姐正在查看相机里的照片,一边用笔记本导出来,修好图发给她晚上发微博。 乔妧则窝回床上拉片子,不料电影看了个开头,手机就提示有新消息了,乔妧点开来看,是柯骆发来的微信【现在有空吗?剩下半个小时的时间,我想跟你聊聊】 乔妧看着信息,心里却似乎猜测到了什么。 直接回复【好,在哪里见?】 放下手机披了身外套,直接就走出去,吕姐以为她只是去看风景,便没有问什么。 约见的地点是在酒店顶楼,这里安全设施不够完善,顶楼的门没有锁,很轻易便能进去。 乔妧到时柯骆已经在等着她了,她走过去,将刚才带出来的罐装啤酒分了他一瓶,两个人对视一笑。 “这次一别,下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柯骆语气低落道,顿了顿,又说,“我们认识的时间算起来,应该有半年了吧?” 乔妧仰头喝了口酒,才笑着点头,“对,半年。第一次见你时还是夏天,一转眼就冬季了。” 男人看了她一眼,也低头将手中的啤酒打开,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声音有些沉闷,“其实我的人生还算顺风顺水,出生在富裕家庭,从小成绩优异,似乎一直以来都是别人口中的‘别家孩子’,可是只有我知道,我不过是在走父母安排好的路线罢了,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成年以后,追求自己喜欢事物的意识就越来越强烈,我就开始遵从内心,凡是自己喜欢的,我都会去尽最大努力去争取。尽管有时候父母并不支持我。” “乔妧……假如你遇见了一个喜欢的人,也会这样做对吧?” 柯骆话音顿了下,转头看她,深沉幽寂的目光里,却似有其他隐忍情绪。 乔妧看着他笑了下,目光却是望向前方,缓缓道:“对,只要是自己想要的、喜欢的,都可以去争取,没有人有权利阻止你。” 身旁的男人听到这句话像是轻松许多,凝着她笑了,正准备唤她的名字…… 乔妧却先一步说话,打断了他话音,“可是你看,这世上每个人都在追寻自己喜欢的事物,却并非任何时候都能得偿所愿,因此世上才会有悲、苦、恨这类情绪,这是当初我无法体会角色情绪时,你教导我说的话。” 乔妧看着他笑,说完这句话时,柯骆面上的神色明显怔住。 她却像未察觉,用自己手中的啤酒与他的碰了一下杯,嗓音平和道:“其实我一直很尊敬你,将你当成了老师和兄长看待,往后也希望能好好相处,一定有机会再合作的。” /// “陆池丞高中也是在边城念的,据说,高二时谈了个女朋友,两个人每天如漆似胶的,还是同桌。当时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都以为两个人会考同一所大学,结局美满,不曾想在高三临近毕业那年,他们分手了,后来陆丞池出国念书,就一直到现在这么多年也没回过国。” “所以说L&Q不与国内企业合作,很大原因就是出自于此,他在回避着前女友。再根据这点还可以推测出,他很在意前女友,亦或者说,还爱着她。” 寂静办公室内,助理站在男人身后汇报着。 身姿颀长的男人伫立在落地窗前,听到这番话才转过身,嗓音淡漠,“只有这些,没了?” 助理点头称是,“这也是我要向您汇报的一部分,当年的事情就像是有人刻意要捂住,很艰难才搜寻到了这些信息。” “真是个神秘的家伙。” 傅景琛眯了眯眸,转身回到位置上坐下,似在思索着什么。 过了会儿,才道:“那女方呢?女方是什么人,也查不出来吗?” 助理低头,将录音笔从公文包中拿出来,放在男人办公桌面。 “这是我唯一能够联系上的,当年陆池丞的同班同学,我打探了很久,他才愿意透露女方的消息,不过只说了一点。她如今在娱乐圈中,是近几年出道的艺人。” 第8章 他们的嗓音相差无几! 傅景琛拿起那支录音笔在手中摆弄,嗓音低沉,“娱乐圈?近几年出道?” “是。” 助理将一份名单发送至他手机,“这是我汇总出的结果,符合两则条件的共有一千多名艺人,其中边城户籍的占百分之九点五,排查起来应该还需要一周时间。” 男人面色不霁,沉默着片刻却是否定,“一周时间来不及了。” “L&Q的人联系上了吗?” 助理面色有些为难,摇头道:“对方公司没有审阅邮件,连同电话也没接。我想,外界的传言应该是真的,L&Q是将一切与华国有关的合作渠道都斩断了。” 闻言傅景琛抬头看了助理一眼,愈发觉得这件事情有意思了。 当年他与女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他把事情做到这个地步上。 “既是这样,只能我自己来了。” 说道这句话,他将手机通讯录打开,找到了那个许久不曾联系的号码。 /// 乔妧回来后第一时间就是泡了个澡,温热的水温像是能将所有疲惫都驱散,洗了近乎一个小时才出来。 待走出浴室后,发现傅景琛已经回来了,挺拔的身躯正倚在沙发处理工作。 她轻笑着,故意放轻脚步靠近男人身后,而后,忽然环住他脖子,脑袋从他脸侧蹿出。 “好久不见呀,是知道我今天回来,特意早下班吗?” 她看着他盈盈笑道,心底明知不可能,却还是故意想逗趣一番。 果不其然话音落下,男人只是转头看她一眼,扣住了她手腕,笑而不语。 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今天心情这么好?还有心思跟我开玩笑。” 他将她拉回前身来,让她坐在他腿上。 闻言,乔妧努了下红唇,理所当然道:“结束了工作当然心情好。” 说完目光望见他屏幕上满满的名字资料,不由得好奇,“你这是在做什么?汤梓梦、姚生熙……” 念了几个名字,乔妧才故作恍然道:“你这是腻了我了,准备换人?” 傅景琛终于被她逗笑,坚毅的长臂揽着她腰肢,低头便在她红唇上落下一吻,“放心,暂时还没腻。” 乔妧娇嗔他一句,又接着问,“那你这是做什么?这么多女明星资料,找代言人吗?” 话毕,她将长卷发撩至身后去,露出漂亮精致的小脸。 “我怎么样?请我代言吧,我可是很专业的,只要给钱,什么事都好说。” 男人听到她这番话,漫不经心勾唇笑着,点评两个字:“财迷。” “我每个月给你的钱还不够吗?还要觊觎我的代言位?” 出道一年多,乔妧从未接触过跟他公司有关的工作,其中有两个原因,乔妧心底清楚。一个为了避嫌,一个觉得她不够格,两者都不可能让本就私人生活与工作分得清的他给她机会。 他要找的代言人,从来是配得上他企业形象,还要能给他带来利益的。 乔妧依旧无所谓笑着,半玩笑半认真道:“哪一样,我要的是靠自己努力赚来的钱。” 傅景琛摇头笑着,到底没再理她。 一边核对资料,一边才跟她解释,“因为工作原因,我要找出近两年来出道的一位女艺人,应该是边城户口,年龄二十四至二十六岁。只要找到她,我的事情就事半功倍了。” “谁呀?”乔妧不解,纤细的手搭在他肩上,目光凝着他电脑屏幕,“能让你们这么大费周章找一个女艺人,到底是怎样的大人物。” “一位客户的前女友。” 傅景琛也没有打算隐瞒她,看着满屏幕未核对的信息,只觉得头疼。 闭眼靠着沙发,一边揉着后颈一边解释,“应该也是在边城念的高中,当初和我一届的,按道理他们家在边城当时也是大家族,不可能查不到的。” 乔妧听着这些解释,目光不由微微顿住,心底有一种奇怪的猜想,在头脑中渐渐清晰…… “你那个客户,叫什么名?” 她忽然鬼使神差的问出这句话,望着面前的男人,心跳却在无形中加快了速度。 莫不会是…… “你了解这么多做什么?”傅景琛却是蓦地笑了,睁开眼看她,直接将电脑屏幕合上,“你只要专注看着我一个人就够了。” 他圈着她的手臂坚毅有力,让她无暇再有心思关注其他。 “我们有一个星期没见了。” 他在她耳边低声喃道,乔妧一听就明白了他话中意思,面色微红,直接就想从他腿上溜下来。 “我不想,大白天的,虞妈还……” 话还未说完,她的腰肢就被禁锢住了,根本无处可逃。 “我们回房间。” 说完这句话,他便扣着她脖子吻了上来。 两个小时后,乔妧又去洗了个澡,出来后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她坐在桌前擦拭着头发,忽然,放在桌上的黑色手机亮了一下屏。 她本没有想法去看,只是却无意扫见了易妤的名字,目光不由顿了下,将傅景琛的手机拿起来看。 【景琛哥,今天大人们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里,联姻的事不着急,我们可以试一下先接触,从朋友做起也行,虽然我一直以来对你……】 后面的内容需要解锁才能看到,乔妧却已经猜到了易妤后面会说什么,她笑了下,将男人手机放回原处,继续擦拭头发。 镜中的她,面色平静温和。 却没有人知道她此刻的真实想法。 五分钟后,傅景琛从浴室中出来,他身上仅穿了身浴袍,腰间带子松松垮垮系着,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再有常年锻炼的体格轮廓,确实会让很多女人都过目不忘。 乔妧透过镜子看着他,思绪中想的皆是方才看到的那则短信,她放下毛巾,起身向他走去。 而后,纤细柔软的手便将他腰身环住,抱得有些用力。 闭着眼,长睫在灯光下似有微微颤意。 男人原本正在擦拭头发,被她这样一抱,动作都不由顿住了。 毕竟,除了她心情好的时候,她很少会这样主动亲近依赖他。 “怎么了?” 他不解问道。 乔妧却只是摇头,用力抱紧他,感受着他还在自己身边的真实感。 无论如何,现如今她还没法放开他,至少,在没找到下一个前……她没法想象失去他的滋味。 “你跟我说说话好吗?我想听你的声音。” 她在他怀中抬起头来,像是只可怜的小动物,目光中带有几分祈求希翼。 /// 第二天,边城电视台。 乔妧没想到录制一个节目罢了,也会遇见易妤,真是冤家路窄。 吕姐担心两个人会像上次那样吵起来,故意拉着乔妧离易妤远远的。 不想中场休息后,乔妧却主动找上了易妤,故意在洗手间慢悠悠补妆,等易妤一出来,两个人就正面对上了。 乔妧合上口红盖子,凝着镜中的易妤道:“易小姐看起来心情还不错,是因为和傅家少爷联姻的事情吗?” 易妤莫名其妙看她一眼,从来都是她找她的茬,什么时候还转变过来了。 无所谓地走至她旁边洗手,语气不屑道:“是又怎样?谁让我是易家千金,而景琛哥也喜欢我呢?倒是你,一介平民还是不要知道那么多上流社会的事情好,免得眼红了怎么办?” 话音一顿,她像想起了什么事情,凝着镜子里的乔妧笑得意味深长,“对了,你别以为上回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你敢踩着我的肩上位,我就会让你付出相应代价,等着吧,等着摔得身败名裂的那天,我会好好恭贺你的。” 乔妧丝毫没理会他这番话,觉得她不过在找话吓唬她罢了,拿出香水轻喷了下手腕,漫不经心沾着后颈耳际。 “是吗?我若是身败名裂了,你也应该好不到哪去,毕竟当初你为了一个角色不惜出卖财色的事情,一旦传出去了……我想应该不止我一个人会觉得讶异吧?” 乔妧话音顿了下,单手撑在盥洗台靠近易妤,压低嗓音道:“你说傅家知道这件事情后,会怎么看待你?” 易妤听到这句话,眼睛一瞬间瞪圆了。 没想到乔妧竟敢拿傅家来要挟她! “你到底想怎么样?!” 易妤咬牙切齿道:“我和傅家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害我身败名裂,对你有什么好处?” 乔妧淡笑着将小包挂回肩上,朝洗手间门口走去,没再看她一眼。 “谁知道呢?说不定我就是看不惯你们联姻,你也可以主动提出取消婚约呀,说不定这样我就不想爆料了。” 望着乔妧消失在门口的身影,易妤气得把盥洗台上的东西砸过去,紧咬着红唇。 她就是故意跟她作对,分明她与傅家又没关系,管这么宽做什么? “乔妧,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 易妤恨道,想起邮箱中的那张照片,目光眯起,“我和景琛哥的婚约谁也不能阻止,你既然想做拦路的人,那就等着瞧好了!” /// 在电话接通的一瞬间,整个会议室的人都松了口气,所有人互相对视着,不敢发出声响。 “你好。” 坐在主位处一身西装革履的男人先开的口,说的是法语。 所有人有些诧异看向他,竟不知道他们总裁还会说法语。 而且明明是两个华人在通电话,却要用法语沟通,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电话那头静默了几秒,磁性清冷的嗓音才响起,“你好,找我有什么事吗?” 空气间顿时安静下来了,所有人面面相觑,眼中皆是有诧异。同样是一口流利地道的法语,只是电话中的男声,分明与傅景琛的音色相差无几! 这也太离奇了! 第9章 特殊的礼物 连同傅景琛听到这声嗓音也怔住了,不过仅一秒,他又恢复如常。 只将一切归于巧合。 他十指交握,搁置在会议桌上,嗓音平静道:“陆先生,我希望能与你方合作,我这里有一套完美的策划方案,可以向你保证,你听完后一定会感兴趣的。” 他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 话音落下后,电话那头的男声却是静默了声,淡漠回应,“很抱歉,合作的事,你应当与我的秘书联系,到时候他会通知你与我会议的时间,我这里不接受私人邀约。” 没有情绪起伏的嗓音落下,男人就似要挂电话,不想傅景琛却不紧不慢说了句“先别急”。 而后这次,他用中文说,“陆先生,等我说完再做决策也不迟。” 这一回电话中的男声似是有些不悦了,嗓音染上几分薄凉,“你是中国人?为什么要用法国号码与我联系?” 他也同样使用中文回答。 而话音落下,会议室里的人更是不淡定了,指着手机激动比划手势。 刚才听他们说法语还尚且保留几分质疑,而如今说中文了,几乎可以确定下来两个人的嗓音是一模一样的! 若硬要说差别,那也是极其细微。 世上竟会有两个人的声音相似到如此程度。 闻言,傅景琛却是一笑置之,他似乎并没有打算解释太多。清朗的嗓音闲适道:“不瞒你说,今天我打这通电话,就没想过铩羽而归。陆先生,我们不妨开门见山说话,我知道你与前女友的事情,这几年你也一直在打探她的消息。不如我们做个交易,你答应与我方合作,我方持续为你提供她的消息,这算是除开合约后,额外给你的谢礼。” /// “说起来这段时间,你有没有感觉一直有人在跟着我们?前段时间还没有,就近几天,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从电视台录完节目后吕姐送乔妧回去,开车到中途,吕姐通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说道。 乔妧原本翻看剧本的动作顿了下,抬头对视上吕姐目光。 原来不止她这样认为。 “对方在暗,我想,应该是来者不善。”乔妧语气平和说完这句话,又继续低头看剧本。 心底却隐约有预感,这件事情跟那个人脱不了干系。 而且不仅是这段时间,一个星期前冬至的晚上,她也有这样的感觉。 像是有人在跟踪她、偷拍她。 吕姐听她这样说就知道她也察觉到了,有些苦恼蹙紧眉,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极有可能滋生事端。 可如今连是谁躲在暗处都不清楚,更别说解决这个情况了。 叹息一口气,她语气复杂对乔妧说:“我们只能凡事小心了,这种情况除了狗仔记者外,最有可能就是对家了,这段时间你又正值上升期,难保有人看你不顺眼,想将你拉下来。” 乔妧翻看剧本的动作顿了下,随即又没事人般继续翻页,“我无所谓,行得正坐得端,不用担心被拍到什么。” 吕姐透过透视镜看了她一眼,有些语重心长,“你进入娱乐圈时间短,不知道这圈子多得是拉人下位的下作手段。所以不管你是怎样的人,只要有人存心害你,白的都能描成黑的,你要万事小心。” 乔妧应了一声,没说话。 察觉到窗外的热闹,目光不由望出去。 此时他们的车正经过商场,商场外的广场中央置放着一棵巨型圣诞树,许多年轻情侣与学生们都在树前合影玩乐,小喷泉池印着五彩灯光,场面十分热闹。 乔妧才想起来,今天是圣诞节。 收回目光,她似想起了什么,打开手机给虞妈发去信息,【虞妈,麻烦您帮我准备些东西】 …… 交代完事情,外面的天色渐浓。正值下班高峰期,路上有些堵,她便靠在车窗看着外面的世界。 欢腾、美好、热闹…… 可这些全都与她没有关系,从小到大都没有。 /// 傅景琛回来时,厅中一个人也没有,四周漆黑一片,连盏灯都没开。 心中有些奇怪,他一边阔步进来,一边径直去开灯。 不想,他刚走入正厅,忽然,一窜窜彩色灯依次亮起,围绕在一棵圣诞树上蜿蜒而上,而同时,一阵轻扬悠缓的音乐也响起了。 四处布置得浪漫而温馨。 男人看着面前的场景,眯了眯眸,猜测是乔妧为他准备的惊喜,她向来喜欢在过节时为他准备礼物。去年生日就送了一辆跑车,今年情人节送一整个AP系列男表,一周年纪念日是送…… 虽然都是花他的钱买的,但心底依旧享受着她为他准备的一切。 往前走了几步,果不其然见到了一个大礼盒置于圣诞树后,盒身呈暗色,在灯光下显得神秘不已,引得人想要将其揭开一探究竟。 他缓步过去,唇角微不可察勾起,见盒身上系着一条粉色丝巾,上面系着多精巧蝴蝶结,他便攥住粉色丝带,而后微一使力,丝带就滑落在了地上。 心中猜测着会是什么,便动作轻缓地揭开礼盒了,他想乔妧一定又躲在哪个角落看着他。 等着他看礼物时忽然出场,每次都是这样。 只是当盒子揭开,望见盒中一幕时,他清隽的面容就怔住了。 瞳孔微缩,像是从未预料到会看见这样的场景…… 长宽约一米的礼盒里,周围布满鲜花彩带,而中间,卧缩着一位身穿水蓝色长裙的女人,长而卷的发丝披散纷乱,五官精美,唇瓣是淡淡的粉色、皮肤白净,纯洁美好得像是只有十八九岁的模样。 分明…… 与她一模一样! 心脏像是受到了冲击,男人看着缩在鲜花中女人,怔了片刻,终是抑制不住伸手向她,试图触摸她的脸。 这未免太像了,像得不真实,他需要亲自试探一下是否幻像。 而他甚至没察觉,自己的手竟在抖…… 直至就要触上那张脸时,忽然,盒中的女人缓缓睁开眼,潋滟动人的双眸就对视上了他。 柔情、内敛、青涩…… “你!” 傅景琛的思绪似是一瞬间乱了,他不可能认错她。 心底分明知道这一切可能是乔妧的花样,这一刻却还是无法控制掉入她的圈套中。 盒中女人望见他伸来的手,似是迟疑了一下,才笑着弯起唇握住他的手,“阿琛,你来啦。” 阿琛…… 连同称呼都是一模一样。 这一刻,他心底泛起巨大涟漪。像是一下将记忆拉回到七八年前,当时的俞殷寻,就是这么唤他。 一声声,柔情似水。 女人缓缓坐起身,始终没有放开他的手,纤白指上还戴着蕾丝手套,纯洁而高贵,美好得似梦境走出的公主。 她对他温柔一笑,而后道:“你可以帮我一把,让我出去吗?” 傅景琛鬼迷心窍般点头,扶着她,小心将她从盒中牵出,动作无尽温柔小心,像是怕惊醒了这场易碎的梦。 目光一直紧随在她眉目上,见她望向了自己,终是克制不住问出了心底最想知道的问题,“你到底是谁?乔妧?还是……” 可面前的女人只是站在靡靡灯光下对他笑,“你想我是谁,我就是谁。” 温和美好的模样,像是不介意他将她错认,那一刻,心底的防线彻底是失守了。 而女人只是轻笑着,毫无预兆地,便踮起脚尖在他唇角落下一吻。 清婉呢喃道:“今天是圣诞节,我把自己送给你,从这一刻起,你可以叫我殷寻,我就是你心里的……俞殷寻。” 夜深,男人靠在床头漫不经心吸着烟。 房间里只有盏壁灯亮着,黯淡光线下,白雾更是增添了几抹迷离气息。 傅景琛几次回头看身侧的女人,最后,到底是收回了目光,独自想着事情,一边吞云吐雾。 他其实怎会分不清,当时盒中的女人就是乔妧。 只是自己也心甘情愿想要做一回梦,便顺着她设立好的梦境,彻底沉沦。 尤其当听到乔妧最后跟他说的那句‘我就是殷寻’时,整个心脏就似停止了跳动。 她为了他连自我都可以放下,若不是真的爱到了骨血,还能是因为什么? 心中到底是有些触动,目光沉寂看着旁边女人。 /// “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观啊,大忙人傅总也会来我公司,还以为听错了呢。” 厉铭行还未进到办公室,顽劣的嗓音就已经先传了来。 傅景琛抬手示意旁边汇报工作的助理停下,抬起眼,果不其然望见了大喇喇走进来的男人,嗓音清冷道:“你还是这么不守时,说好十点见,整整迟到三分钟。” 厉铭行摊手,让随行秘书下去,这才不紧不慢走来,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咱傅总还是这么霸道,十点钟是你自己定的,我没答应呢。硬是将半小时的会议缩减至二十分钟,就为了赶来见你,我已经很够意思了。” 傅景琛懒得与他贫,直接扔出一张协议,目光冷寂。 “谈正事。” 厉铭行随意睨了眼,没去翻协议内容,就似料到是什么了般轻笑一声,“你看看你看看,那天晚上还那么不客气对待我推荐的人,这会儿挑来挑去,还是我的人合适吧?” 傅景琛却睨他一眼,示意他看协议。 “今天我来这里,是为了乔妧的事,与旁人无关。” 他只平静说道这句话。 而闻言,厉铭行不由得愣了下,不解拿起协议来看,“奇了怪了你今天,以前从不见你为她……” 他一边自言自语着,待看见协议上内容时,不由得挑挑眉。 “不是阿琛,你这是觉得我没捧她,所以特地花钱买资源送她?!” 厉铭行难以置信的语气说道这话,将协议丢回桌上,“你等等,我怎么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了。” 傅景琛却懒得解释太多,言简意赅道:“如你所见,我让你捧她,资金方面的问题我来负责。” 厉铭行一手扶额,似乎觉得头疼。 “不是大哥,你哪只眼见我没捧她了,以她现在这个上升趋势来说,在同期人中已经算很出色了好吗?” “而且,”厉铭行像是想到什么,有些奇怪的目光睨着他,“你怎么好端端的,关心起她的事业来了?我记得你当初说,只是当养着玩玩,这会儿真动心了?” 傅景琛只跟他提过一回乔妧的事情,便是在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他让他签乔妧进公司,此后,再没关心过她的事业。 像极了给个甜头哄着就不管了。 而如今他再次提起,却与当初的态度截然相反,似是多了几分真心实意在里面,否则他也不会为她的事情费心,还直接定个协议花钱给她买资源。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只是话音落下,傅景琛依旧时面容冷峻看着他,没有半分说笑意味。 “你别管这么多,就这么协议,你签还是不签?” 厉铭行叹息着摇头,到底是知道他不愿透露他们间的事情,直接将协议推回他那边,“这协议就免了,真不用。” “你以为我签她进公司后真的放任她不管啊。她是你的女人,我多少也会顾着点好吧?凡是公司能够为她争取的资源我都努力了,不然你以为外界干嘛传我和她的绯闻啊,大家还说我潜规则她呢。” 厉铭行说话心直口快惯了,待接收到傅景琛薄凉的目光都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听到他阴恻的嗓音说:“你也和她传过绯闻?” 厉铭行望着男人不悦的面色,这才反应过来什么般站起身摊手,“等一下,你这是吃我的醋吗?” “天地良心,我对兄弟的女人不会有想法,都是那些娱乐记者胡编乱造。而且你重色轻友别表现得那么明显好吗?咱们都认识多久了,真让人伤心。” 厉铭行一边编排着他,一边摆出副失望又无奈的模样。 傅景琛目光深沉看了他一眼,才收回视线,将协议又重新推至他面前,“这事我暂时不计较深究,只是乔妧今后的路,你盯紧了,她怎么说也是我的人。” 慢斯条理地说完这句话,他便站起身,直接向门外走去。 厉铭行靠着沙发椅背,只觉得脑袋一阵一阵泛疼。 看着桌面上的协议,到底是叹息一口气,起身拿去碎纸机消灭。 而后打了通电话出去,“你好庞导,过几天你的那部新剧《渊》不是选角吗?我这边给你推个人,你看看合适就用上,她是我公司……” /// “只有名单里这些人吗?其余的都排查掉了?” 看着下属递来的文件,男人简单翻阅几页,便抬起头望向助理问道。 助理点头,“其余的初步排查没有关系,就直接剔除名单了,剩下的这些,很多还需要进一步资料审核,因为有存在信息缺漏和不准确的情况。” 傅景琛点头,倒也预料到了这点,一些娱乐公司为了包装艺人为高学历形象,编造学历资料也是常见的操作。 “那先这样,第一批剔除名单的交由其余人再次审核,第二批抓紧排查。时间短暂,效率第一。” 傅景琛将文件放至桌上,嗓音平静,“L&Q的陆总虽有意与我们合作,但如今毕竟还没签合约,一切都是空头支票,我们必须将诚意拿出来。” 助理拿起文件点头答应,便转身出去。 傅景琛则准备开始办公,忽然,手机屏亮了一下,他拿起来看,是乔妧发来的信息,【今天你早些回来可以吗?我特地买了新鲜食材回来,打算今晚做饭。】 傅景琛目光顿了下,回复【好】 脑海中不由想起昨天晚上的那一幕,她笑盈盈吻上他的唇,对他说“你想要我是谁,我就是谁”,心头又有暖意回升。 她果真是爱他爱到了极致,甚至不介意被他当成作另一个人。而他虽然无法将真心给她,但用宠爱与奖赏做回补偿还是容易做到的。 /// 乔妧看着男人的回复,红唇微勾,似有若无的笑着。 她本想用此方法取得傅景琛对她的在意,可没想到最后还获得了一部大制作的角色。 另一边吕姐还在看着手机界面开心乐着,不住感慨,“厉总愿意提携你一把,说明他还是看到你的进步了,接下来好好表现,你的高度绝对不止于此。” 乔妧淡笑着,心里清楚事实与她说的没有丝毫关系,但是此刻有些东西没必要解释,解释了也没有意义。 平静地涂上口红,目光凝着镜中这张脸,像是在细细描摹着眉眼轮廓,一边与记忆中俞殷寻的脸作比对。 不得不说,还真有几分相似……她也算沾了她的光。 “其实这部戏啊,连洛琯君那个段位的想要演女主角都不容易,竞争十分激烈,你能够得到女二号的角色,我已经很满足了。而且我看过剧本,这部剧里女二号相对女主角人物更加鲜明有特色,容易在观众心中留下印象,所以二番的竞争丝毫不输一番。” “对了,我听说易妤也在争女二号的角色,到时候她得知这位置你获得了,指不定又要怎么撒泼,你别跟她一般计较。” 吕姐语重心长对她嘱咐道,目光中隐含担忧。 而乔妧笑着,倒也没怎么在意这件事情,只是点头说了声好。 随手拿起手机,翻看着菜单。 今晚又要“做饭”了。 /// “《觅薔》你追了吗?超级甜!昨晚最新更新的那一集,甜得我想尖叫!真希望后面快点在一起!没有虐!” “怎么可能没追?那么好看!今早我们部门几个员工还在聊呢,就是吧我觉得,编剧不可能让这部剧无虐完结,多没意思啊!据说有25集呢,现在才第8集 ,肯定少不了虐。” “就是!劝你趁早准备好纸巾,我觉得就他们两个剧中的关系,本来就身份差得远,没可能顺利在一起的。” 傅景琛刚从会议室出来,经过茶水间时就听到了这样一段对话,步伐不由顿了下,转头看向三个一边打水一边聊天的员工。 “你们在聊什么?” 他嗓音清冷道。 几个女员工们原本聊得正欢,闻言皆是被吓到了,转头看着他,面色紧张。 最后互相对视一眼,只能硬着头皮解释,“我们在聊《觅薔》,昨晚这部剧播到了高潮部分,我们就……就没忍住谈论了一下。” “傅总,这种情况不会有下次,我们这就去工作。” 第10章 发现真相 回去的车上,男人坐在后座闭目养神,挺拔的身躯似是尊雕塑,斜阳余晖落在他的脸上,将深邃五官衬得愈发立体硬朗。 直到听到声提示音响起,男人才睁开眼,是厉铭行发来的消息。 【我给你家那位安排了部新戏,够意思吧,那部戏大制作,上星是基本稳了,今后定能将她的影视资源提个档次。虽说这次只是女二位,但出镜率与角色吸引力绝对不输于女主】 傅景琛随意扫了一眼,虽不了解娱乐圈的事,但大致是明白厉铭行帮乔妧拿了个好资源的意思。刚准备将手机息屏,忽然,他想起茶水间里几个员工的对话,不由又给厉铭行发去信息。 【她现在播的那部剧火吗?不是说是小制作?】 见到那么多人都在为乔妧和另一个男人的感情激烈谈论,他心情就莫名不太好,虽知那只是演戏,可他始终不希望自己的女人与其他男人有过多接触。 刚发过去,厉铭行就直接回了句【你上网查查看,可别小看人家网剧了,也要看看制作导演是谁,出过几部大热剧的资历,这拍出来的东西能差嘛】 【而且现在这部剧开始小有起色了,等到时候播到男女主在一起的情节时,肯定还得大热一阵】 傅景琛直接关了手机,厉铭行说了就等同于没说,他也没兴趣查这部剧。 目光凝向窗外,想到下午乔妧发来的信息,应该是那会儿她正好收到消息了,所以才特地发消息说为他做饭,原是为了感谢。 回忆起昨晚她为他做的一切,薄唇勾起。 只要她一直安心待在他身边,除了爱与名分,她想要的一切他都能给她。 /// 回去时餐桌上已摆满香气腾腾的菜式,乔妧正在倒酒,见他来了,便笑着将酒瓶放下,走过来接过他的西装外套。 “回来的刚刚好,洗完手就可以吃饭了。” 她今天穿了身米色连衣裙,长卷发披散着,几绺发丝捆至脑后扎成丸子,清丽的脸上只上了淡妆,整个人看起来青春又美好。 他目光在她身上顿了下,能够感觉到她和“她”间的明显差别,转身去洗手,才回来餐桌边坐下。 桌上都是他家以前常吃的菜,倒让他生出些许家的感觉,能够看出她的用心。 将衣服递给虞妈后乔妧也回到餐桌,握起酒杯朝他敬了杯酒,浅笑道:“托你的福,成功接下了部上星剧,下个月就可以进组了。” 傅景琛微弯唇角,也同样拿起酒杯敬她一杯。 “好好拍,听厉铭行说这部剧还不错。” 乔妧其实颜值和演技都在上乘,按道理这样的演员想红并不会太难,若不是当初出了那件事,她也不至于如今还是不温不火的状态。 只是不出那件事,他们间也不会有开始。 乔妧点头,笑着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这次进组要多久?” 傅景琛似是又想到什么,看向她问道,她拍上部剧的时候两个人基本就没有见过面,为数不多的几次相聚还是在横店附近的小酒店。 那时候他刚好去华城出差,便顺道去看她了,可那时候她迟到了半小时不说,还将自己从头到脚包得严严实实,怕被记者拍到。而他见到站在门口的她险些没认出人,磨了好一会儿才辨出是她。 这种经历他不想再尝试第二次了。 乔妧放下酒杯,细细掰着手指头数,才抬起头朝他笑道:“好像得半年以上,这部剧是大制作,集数自然会很多。” 话音落下,成功见到男人微蹙起的眉头,乔妧蓦地笑了。握着酒杯走过去,纤细的手环在他肩颈。 “开玩笑的啦,大概三四个月吧。我进了组就得随时待命了,或者你可以过来看我,剧组有接待室,实在不行,附近酒店见也可以。” 傅景琛高大的身躯微微往后靠,便环着乔妧的腰肢让她坐在腿上,很轻盈,几乎没有什么重量感。 “我不想。” 他睨着她直接道,语气有些不乐意,“上回那种情况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乔妧闻言,不由轻笑。 心底清楚他是将她的第一个建议给自动排除了,毕竟他不想对外公布他们间关系,自然不会光明正大来探班,只能约在外面见。 对视上男人的目光,她沉吟片刻,做出一副苦恼的模样,“那怎么办?我们要三四个月不能见面了。” 傅景琛望着近在咫尺的小脸,却分明觉得她这番话说得很没诚意,像是在敷衍,又将问题丢给他了。 不由靠近过去,在她耳侧威胁道:“那你这段时间好好补偿我,拍戏期间我会抽空去见你。” 乔妧哪里不知道他意思,而他所谓的“见”她,更不是字面上的含义。 娇俏艳丽的小脸扬起抹笑,她双手圈上他脖颈,望着他英朗俊美的面容,盈盈笑道:“好呀。不过最近我有几个通告要赶,可能没那么多时间了。” 傅景琛心情不痛快,在她耳边咬牙道“我可不管”,便有些狠厉吻上她红唇。 不想见到她得意狡黠的笑。 虞妈放好衣物正准备回餐厅,见到这一幕立即转身离开,心里不住道:年轻人就是年轻人,血气方刚的…… /// 即便角色方面已经稳了,为了不引人猜疑,乔妧与吕姐还是去了趟选角现场,面试完出来,恰好撞见了易妤与她的经纪人助理,两拨人迎面对上,自然少不了一番唇枪舌战。 吕姐头疼不已。 果然易妤一见到乔妧,又开始冷嘲热讽了,“你这种资历的还是不要来丢人现眼的好,演过一部网剧就觉得自己是演主角的料了,真可笑。” 乔妧也不甘示弱,心悉女二号角色已经是她的,心下更有底气。 双手环胸,微勾着唇,“谁丢人现眼这种话还是晚点再说吧,别打脸来得太快触不及防了。” 说完,她直接掠过她离开,而吕姐始终不想加入这场战争,也跟着乔妧一同走了。 “呵,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 易妤转身白了乔妧一眼。 晚上有晚宴,吕姐将乔妧送回去换衣服后,自己便在外面车上等着。 别墅内很安静,一个人都没有,乔妧想着虞妈应该是去买食材了,便提着礼服径直上楼。 没想到走到卧室门口,她听见了道熟悉的男人嗓音,清冷磁性,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 “范围既然缩减至一百人了,那两天内应该能出结果,立即去查,我们不拿出诚意,L&Q陆总不会和我们签合约。” 乔妧步伐顿住,目光掀起,凝向了卧室里站在窗前背对她打电话的男人。 陆总…… 他的客户姓陆! 心中的某个念头似乎逐渐被放大清晰,她回想起前几天傅景琛跟她说的那些。 他们正在找一位女星,近两年出道、边城户籍、与他同龄,一位客户的前女友…… 忽然,乔妧怔住了,脑中像是一片空白,有些难以置信看着男人背影。 难不成,他一直以来在找的客户前女友就是她? 而那位客户就是…… “你回来了?” 傅景琛听到声响回头看她,说完后,对着电话那头的人交代几句便断挂了电话。 乔妧对上他的目光,却忘记了要做出反应,有些失魂落魄。心里似是藏了许多的问题和情绪,一时间很想要抒发,可是面前的人不能问,也不能同他表达心里想法。 复杂的情绪蜂拥而至,她已经辨不清此刻自己是何想法了。 原来她一直要找的人,就在和傅景琛保持联系吗? 男人望见她一直站在门口不进来,还沉默着不说话,心底不由有些疑惑,收起手机走向她。 “怎么了?” 待靠近,才发现她确实很不对劲,整个脸都泛着白,眼神空洞无神。 乔妧对视上傅景琛探寻的目光,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逼迫自己保持住理智。 弯起唇笑道:“没事,今天有点累了。” “累了就休息一下。” 男人直接道,黑寂的目光凝着她,似乎并未察觉她的心思。 乔妧对视上他目光,摇头拒绝了,“今晚有宴会要参加,换完衣服该出门了。” 说完,她没事人般低头从他身边走进卧室,避开了他目光。 直接走入浴室里。 心事重重地换完了礼服,乔妧看着镜中的自己,却是无法不去想刚才男人的那番话。 如今傅景琛的合作伙伴就是她一直以来在找的人,从未想过这么戏剧性的一幕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而她若想要找到陆池丞,难道要从傅景琛这里入手? 浴室灯光下,乔妧穿着身黑色礼服,秀发垂落下来,纤白的手臂撑着盥洗台上。 低着头不知正思索什么。 傅景琛开门进来,第一眼就是看到这样的画面,心中有些疑惑。 她似乎是从刚才到现在,就一直是魂不守舍的样子。 “真的没事吗?遇到事情可以跟我说。” 他的嗓音冷淡平静,乔妧闻声抬起头,就与男人的目光在镜子中对视上。 第11章 他竟也在场 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 乔妧望着镜中的男人,许多话就在嘴边,即将脱口而出。想问他如今陆池丞在哪,是否也在找她,这么多年过得如何…… 可是她不能问,提都不能提一声。 心底是复杂痛苦的。 “我真的只是累了,别担心我。” 她向来擅长演戏,面上的疲色很快就掩饰了下去,站直身,望着镜中的男人说,“可以帮我拉一下拉链吗?好像是卡住了,我自己拉不上。” 一边说着,她将身后的发丝微微挽至一边,未拉链子的黑色礼服将她一身肌肤衬得似雪明亮,她回过头掀眸看他,分明只是一个寻常举动,却无端生出种别样的风情。 男人目光有些暗,应了一声,走过来作势帮她拉礼服链子。 只是分明几秒钟可以做完的事情,男人偏生动作悠缓,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也没弄好,乔妧不由回头看他,不想腰身却被环住,紧接着,一道炽热的唇吻上她。 “几点要走?” 他一边喃喃着,嗓音低哑。 乔妧柔软的小手撑在他胸膛上,隔开了他们间距离,潋滟的眼眸凝向他,“现在就要走了,吕姐还在楼下等我。” 无辜又勾人的模样。 傅景琛眯眸,终究是不由分说扣着她再深吻了番,才放她离开。 “早点回来。” 离开浴室前,乔妧听到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离开的步伐未做停留,像没有听见。 吕姐见到乔妧换上礼服的模样,又是忍不住一阵夸,不同于形式上的阿谀奉承,她是发自真心的感慨。 第一次见到乔妧时她就有这种感觉了,总觉得她身上有一种独特少有的气息,类似于雍容贵气、清冷疏离的感觉,让人看一眼就会觉得相貌优越、家世显赫。 即便后来了解乔妧得知她身世并不好,心底还是时常会将“人间富贵花”的称号用以她身上。 在娱乐圈众演员中,她觉得乔妧是最担得起这个称号的。 只是不知道乔妧的生父生母是怎样的人,女儿的相貌天生便如此出众,父母本身只会更加优越。 见乔妧系好了安全带,吕姐才发动车子,一边对她道:“咱们现在虽说还是个品牌挚友,但你这阶段能与AMY建立合作关系,在同期艺人中已经是很罕见的了。” “所以你要把握好这个优势,等会儿见了人要主动问好,给人家留下好印象,将来品牌方再挑选系列亦或者产品代言人时,也会优先考虑你。” 乔妧点头应下,努力压制着心底因那件事情带来的影响,将情绪调节回原本状态。 下了车,一堆□□短炮就对准了他们这边,乔妧笑着朝记者们挥挥手,便迈着优雅步姿走上红毯。 今天是国际知名品牌AMY的十周年纪念日,许多明星嘉宾受邀到场,乔妧在一众大咖间名气显得微乎其微,只是恰好最近《觅薔》热度高涨,也算是给她带来了些许知名度。 在红毯背景板前稍作停留,记者拍过照后,她就要径直走入内场酒宴,不想这时候,就听到了广播中传来主持人的声响。 原本场上就一直有播报大人物与一线明星的到场消息,乔妧已经听惯了,只是当听见傅景琛的名字时,她还是明显怔了一下。 转回身,果然是傅景琛。 他今天是以企业家的身份到场,一身黑色西装,与现场的流量小生不同,身上既具备了清冷矜贵的气息,又不缺上位者的居高睥睨感,让全场都不禁安静了下来、闪光灯四射。 乔妧压下心底的讶异,到底像是没事人一样转回身,继续走入内场。 他说过不能向外泄露他们间关系,她心里记得很清楚。 因为他不想被白月光知道她的存在…… 【你怎么来了?】 进到宴会厅,她从经纪人手中接过手机,第一时间便是发了这条消息过去。 刚才在别墅的时候,他分明没有说自己也会来参加AMY的十周年庆。 消息发过去后,对方很快回复【我也没说我不会来】 乔妧:…… 将手机收好,她便拿着酒杯与经纪人去结交新朋友,在这种宴会场合,最是适合积累圈中人脉了。 而不曾想走了半圈后,竟会在这里遇见柯骆,两个人望见彼此时都是意外一笑。 皆是没想到会在这里再见。 上次那段对话结束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在线上联络过,本身剧已经拍完,大部分宣传工作也结束了,两个人自然少了交流的必要,更何况那天还说了那样的事情。 周边也有人注意到他们,便笑着说让他们站在一起,想要拍一张合影。毕竟此前他们就一直在炒作恋爱关系,最近《觅薔》又正好播出到高甜剧情,正在追这部剧的人难得遇上男女主角都在的场合,自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乔妧便与柯骆站在了一起,给剧迷拍了几张照片,两个人之间依旧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那样,心照不宣的在镜头前作出甜蜜暧昧的模样。 现在剧还在播出阶段,为了保证收视率与话题,他们谁也不会让外界出现一点不利评论。 岂知他们站在一起拍照的时候,乔妧就见到了不远处正在和别人喝酒的傅景琛,似是刚好朝这边看了一眼。 唇边笑意有片刻的僵凝,只是见他没事人般收回了视线,继续和身旁企业家喝酒畅聊,她心底才松下一口气。 他应该是没看见的。 心底这样想着后,便也轻松许多,毕竟傅景琛的占有欲多么强盛,她是领略过好几次的。 剧迷拍完相后连连感激了好几句,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乔妧目光才重新对上柯骆,朝他敬了杯酒。 “很意外会看见你。” 柯骆身上穿的也是AMY的高定,显然也是与品牌有合作的。 乔妧心中下意识便这样想到。 不想下一秒,柯骆却是笑道:“这是我父亲在国外创立的服装品牌,声称退休后就要交给我管理了,所以要求我每次大型活动都参加。” 乔妧有些讶异看着他,不曾想所谓金主爸爸的儿子就在眼前,心中即是意外又是难以置信。 “我还以为你也是这家的品牌挚友呢,毕竟我们出道时间相差不远,所以就……” 柯骆笑着,也用酒杯与她杯子碰了下。 “我倒希望我是品牌挚友,我对管理公司根本没有任何一点想法,当初我父亲是让我报考服装亦或者企管类专业,我却报了表演院校,将他气得不轻。” 看着柯骆一脸无奈苦涩的面容,乔妧终是被他逗笑了,与他继续聊着。 毕竟刚入圈不久,如今业内认识的朋友不多,更别说今天这种四处都是名流大咖的场合。她只有柯骆一个算是熟识又可以聊天的圈中朋友。 而至于傅景琛,在外人心中他们就是云泥之别,根本不是一个世界中的人,更是不可能会走在一起。 只是此刻乔妧却不知,自己觉得绝对不能走在一起的人,正坐在席座间看着她。 旁边厉铭行笑得幸灾乐祸,“人家那叫荧屏CP,你就忍着点吧,现在所有人都盼着他们在一起呢。谁会知道你俩才是真的一对。” 傅景琛收回目光,微凉的眼神睨他一眼,“都是你给她安排的剧。” 否则如今也不会有这么多糟心事了,连他在公司都要听到她与其他男人的“悱恻爱情”,真是叫人烦闷。 厉铭行一下笑出声,直觉这男人应该改姓“赖”,说他苛待乔妧不给资源的人是他,说要亲自出资金捧乔妧的人也是他,现在就他成了挤在中间难做人的那个。 叹息着摇摇头,厉铭行决定不与傅景琛探讨这个了,看着不远处交谈甚欢的两个人,他又忍不住想刺激一下傅景琛。 便说:“她现在人气蒸蒸日上,合作和资源都比从前好了许久,小心将来她火了不要你,毕竟你脾气这么恶劣,若不是财势上还有点看头,没有哪个女人会受得了你。” 傅景琛转头看身旁男人,总觉得他近来是太闲了,得给他找点事做做。 厉铭行似是一下看出了他意图,忙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强硬扭转解释,“刚才我说梦话呢,别当真。来,继续喝酒,咱哥俩好久没有一起喝两杯了。” 傅景琛懒得理会他,心情不畅快,直接拿出了手机来。 脑海中想着他方才说的“荧屏CP”,便破天荒的上网搜了这个词的含义,眉头越皱越紧。 可当最后他再搜了乔妧的名字,看见几个搜索词条时,深沉的目光更是顿住了。 【乔妧柯骆因戏生情】 【乔妧和柯骆真的在一起了吗】 【乔妧柯骆吻戏无删减版】 【证明乔妧与柯骆在一起的十五个小细节】 察觉到对面男人面色逐渐阴沉冷寂,厉铭行不住好奇的凑过去看一眼,随即,“Wow~原来傅总还有给自己找虐的倾向!” 傅景琛额际青筋微凸,转头看他,冷声道:“都是假的,算什么?我不在乎。” 第12章 你疯了吗? “不在乎?” 厉铭行故意贱兮兮的重复一遍,随即拿出自己的手机来,也同样打开浏览器搜索了乔妧。 按着浮现出的几条热门搜索,他直接点进【证明乔妧与柯骆在一起的十五个小细节】 唇角挂着看热闹的笑,而越看下去,弧度就愈发上扬。 看得傅景琛想踹他一脚。 他看起来怎么就这么欠呢? 厉铭行却作死惯了,像是看不见男人的面色,继续不怕死的将“十五个恋爱细节”念出来,语气十分欠揍。 “一、《觅薔》工作人员曾透露,在片场即便是不拍戏的时候,都会见到两个人坐在一起聊天说笑;二、两个人曾三次以上在线下场合被媒体拍到私人约会;三、今年金影电视剧颁奖礼上,两个人曾下意识牵手上台,直至发现摄影机才偷偷松手;四、在综艺节目《火花华》上,两个人曾无数次深情对望,眼神言辞间……” “闭嘴。” 厉铭行话未说完,傅景琛冷得似掺冰的嗓音就打断了他,随即,酒杯被重重放在桌上,高大身躯便站了起来。 “说了我不在乎。” 冷峭嗓音说完这句话,便转身阔步往外走。 离开前,他似乎还看了乔妧那边的方向,背影冷沉。 “啧啧啧,满脸都写着‘我要气死了’,还狂妄说不在乎,傅景琛没错了。”厉铭行摇头叹道。 目光再看向乔妧那边,不经在心底为她祈祷三秒。 以他对傅景琛了解,他偏执、占有欲强,斤斤计较,是不可能让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的。 心底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可怜了乔妧要受他的鬼性子。 宴场外长廊寂静冷清,十二月底,室外气温更是创下了新纪录的低,与会场内的热闹喧腾像是两个世界。 灯光昏暗,黯淡的光线将四周衬得迷离失真,高大身躯倚靠在墙边,单手插兜,低头凝着手机页面。 依旧是搜索页,底下展开着几条热门搜索。 男人目光微沉着,回想起在宴场厉铭行念的15个细节,长指在空气中晾了片刻,到底是点开了最后的搜索词。 虽然上一条的【无删减版吻戏】更是刺眼,但乔妧曾和他说过,她的吻戏都是借位拍摄,他也就姑且相信她了。 至于这十五个恋爱细节,刚才听厉铭行念,他竟无端有种“证据确凿”的感觉。 但愿是他想多了。 男人薄唇抿紧。 页面显示出来了,他直接点开第一篇文章,不想一条条细节看下去,每一项都有理有据,或附带视频,或静动态图片。 眉宇不由微蹙紧,面色霁然。 直到点进了那条颁奖礼上两人牵手上台的视频,不曾想,真与文字描述的画面毫无二致。 乔妧自然而然搭上柯骆的手一同上台,直到闪光灯与摄影机对准他们,她才像是反应过来什么,连忙松开手。 而那一刻男方眼中,有一瞬间的失落黯淡…… 傅景琛心底有些躁意,退出了视频,修长指尖又继续往下翻,页面上一条条信息都被他掠过,直至看见了那张综艺动态图。 目光更是阴沉下来。 一群人应是在录制综艺节目,乔妧输了游戏,便接受惩罚从高空滑梯上滑下来,而很快地,她落入池中,水面将她整个人掩盖。 而在救生员还未反应过来赶去捞人时,在岸边的柯骆就毫不犹豫跳入水中,不过几秒,就将乔妧从水中抱了起来。 面上的忧虑并非作假。 而在两人潜出了水面的刹那,镜头是近距离特写,柯骆环着她的腰身,乔妧则倚在他怀中抬起头,那一刻,两人发丝皆在滴着水,互相凝视着,场面极其唯美。 就似在拍电影中的浪漫情节,见过的人都要为之赞叹。 可这一刻,傅景琛攥着手机的大手却加重了力道,像是恨不得将手中一切碾碎。 虽说乔妧解释过他们在炒作……但如今在他看来,两个人并不像合作关系那么简单。 至少,他看出男方眼中不同寻常的神色,那是对喜欢的女人才有的目光。 那种眼神,他绝对不会认错。 闭了闭眼,靠在墙壁微仰着头,灯光洒在他深邃立体的五官上。 不知道是如何抑制下心底炽热的火焰,他才切换成微信给乔妧发去信息【出来】。 /// “开什么玩笑?那个角色怎么可能会到她手里了,你们以为今天是愚人节吗?少跟我说这些没有可能的事情!” 易妤接到经纪人通知时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话音顿了下,她又对着电话那头的人继续道:“去联系《渊》的制片方,我要跟他们亲自对峙!为什么选了乔妧来演二番而不是我?上次易家给他们的赞助还少吗?为什么这次要选那个野丫头?!” 电话那头的人静默少许,才为难地解释道:“其实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我就打过电话了。《渊》制作方给出的理由是,他们有不得不选择乔妧的理由。我想,应该与那层面有脱不开的干系。” 易妤闻言怔住了,似是有些难以置信。 难不成,乔妧真的勾搭上了足够厉害的人物,甚至比她家权势还要大? 否则她刚出道时发生了那件事,处于封杀状态的她是不可能安然复出,也不可能短时间内签上国内四大经纪公司,还成功拍剧领奖。 易妤眉头皱起,心中觉得讽刺又愤怒。 乔妧倒是叫她意外,几年时间变得如此“能屈能伸”,倒与她当年的性子大相径庭。 难怪试镜当天她那么得意,原来早已知悉最后结果! 易妤气得将桌面上的东西都挥到地上去。 “乔妧,使阴招都敢使到我身上来了!不知死活的东西,你凭什么?!” /// 乔妧用力推阻了半天,才终于将男人从身前推开,昏暗灯光下,两个人看上去皆有些狼狈,气息不稳。 乔妧的口红被蹭花,原本漂亮的樱唇,此时像是遭遇了一场磨难,唇边都是红色色渍。 而傅景琛也好不到哪去,衬衣像被蹂.躏了一番,皱得极其难看。 只是此刻英朗面容上勾着笑,眼神猩红,像恶意发泄了一通后觉得畅快淋漓。 “你疯了吗?” 一向在傅景琛面前保持着仪态优雅的乔妧,这一刻却是再也抑制不住质问了一声。 他将她唤出酒宴后,就不由分说强吻了通,甚至还想…… 乔妧只觉得他是抽风了,在别墅时他怎么对她都无所谓,可这里是公众场合,今天又是媒体聚集的高峰时刻,他竟对她做如此行为。 他分明说过不愿他们间关系公之于众,可是今天,他却如此不理智,像是丝毫不介意外界会如何看待他们。 乔妧话音落下,男人却是漫不经心笑着,甚至还愈发靠近一步,长臂抬起,将她困顿与他与墙角间。 “我是疯了,被你逼的。” 男人这番话说得平静,面沉如水,可眼底的阴翳却是浓郁得叫人难以忽视。 乔妧心悉,他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这样,正想要说话。 “谁?!” 忽然,身前的男人侧头呵斥一声,阴鸷的嗓音,丝毫不掩此刻的恶劣情绪。 乔妧正奇怪顺势看去,不想下一秒,就听到了一阵落荒而逃的声响。 一瞬间,她怔住了,目光有些急促看向面前男人,两人都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而傅景琛却沉着面色收回目光,下一秒,直接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立即派人过来,有记者拍到我的照片,将人给我堵下,已经往走廊西南方向跑去!” 一整晚下来乔妧都睡不好,最后,她索性起身去找一贯吃的那瓶褪黑素。 傅景琛看着黯淡壁光下翻找柜子的女人,目光深寂,终是翻身背对她而眠。 分明一直以来不想公布关系的人是他,她却表现得比他还要焦急,实在叫人不解。 只是他不关心她的事,如今将拍照的记者找到才是最关键,那些照片,绝对不允许流传出去。 若是有天被她看到了…… 太阳穴处似一阵阵疼着,男人如今再觉得后悔也来不及了。虽然如今想来,当时发那通大脾气实在没有必要,他又不是真心爱乔妧。 可心底却清楚,当时那种灭顶愤怒感是真实存在的。虽然如今想来,也不知道是从何而起。 /// 夜深,傅氏办公楼依旧灯火通明。 傅景琛的业务助理正在紧张地排查着名单资料,在将所有资料都核实无误后,他终于把最终名单范围缩减至五十人。 看着名单上乔妧两个字也位列其中,助理正迟疑着要不要给傅景琛打去电话汇报一声,忽然,办公室内的电话响了。 助理有些奇怪过去接起,这是工作用的座机号码,平时除了业务往来的合作方很少有人会打这个电话,何况现在是三更半夜的情况。 只是待接通,听见了一声极其像他们傅总却又略微有差别的嗓音后,助理才反应过来对方身份,说话的嗓音都有些不利索了。 “陆先生,您有事情吗?” 话音落下,对面男人冷寂没有起伏的嗓音就传来,“我同意合作,至于我前女友的事情,不劳你们费心。” 第13章 窒息 颀长身躯伫立在阳台雕花围栏处,单手插兜,一手握着手机,身上只穿了件深色丝质睡衣,月光将他的影子无限拖长。 听完助理的汇报内容,男人静默几秒,才道:“即是如此,明天派人去法国签约,有任何情况随时与我联系。” 助理闻声应下,只是顿了会儿,又像是想起什么迟疑道:“陆先生前女友的事情,我们还要继续查吗?如今排查剩五十余人了。” 还有一句话尚在口中掂量着,助理不确定要不要说乔妧也在这五十人名单里。 傅景琛凝着远方灯火,幽寂的目光微沉着,看不出情绪。 许久,他直接答,“不查了,无非是些青葱年少时情情爱爱的故事,既然没有利用价值,我们就无需再管。接下来的时间你们跟进项目进程就好。” 挂了电话,傅景琛双手搁在围栏处,微斜的手机屏幕就映着高悬于空的月牙。 虽然他不否认好奇陆池丞的过往,但如今工作紧张,容不得再匀出多余时间理会别的事情,一切只能等项目结束再查。 如此想着,他便将手机收回兜中,转身准备回房间。 不想就一眼望见了坐在房间沙发上,低着头双手捂脸的女人,发丝微垂,看不出她神情。 男人目光微沉,到底是又转身拿出手机。 拨通了另一个号码出去。 “追到人了吗?” 淡漠嗓音听不出情绪。 话音落下,对面助理有些小心的声音就响了起,“抱歉傅总,刚要给您打电话,我们让那些人跑了。对方是团伙行动,训练有序,我们刚追到停车场,对方就直接上车离去,显然是早有准备。” “而我们的人又立即驱车追赶,没想到对方对此地十分了解,故意将车子开进巷子里,几番曲折拐绕,我们就找不到影了。” 闻言,男人眉宇微蹙。 一种复杂情绪在心底滋生蔓延,到底是没说什么,直接将电话挂断了。 回到房间,乔妧依旧坐在沙发处,房间内除了盏壁灯外再没其余光线,让人辨不清她的面色。但他却能明显感受到,她情绪并不高涨。 大抵还在为记者拍到他们的事情烦心。 傅景琛心中猜测着。 如今她的事业正走上坡趋势,大概不想传出绯闻影响到工作,才会如此烦心郁闷。 他步伐顿了少顷,才将阳台的门合上,高大身躯走至她旁边坐下。 “既然睡不着,我们出去吃宵夜?” 低朗平静的嗓音,在黑夜中显得磁性无比,说完,他温热的指尖就抚上了她发丝,动作平和。 乔妧闭着的眼缓缓睁开,依旧没有说话,却没人望见她眼底的一派清冷。 “今天的事我也没有预料到,但是那些照片视频上有我,新闻社不敢贸然播报,至多,用来要挟我换取利益。不会因为一则爆料与傅氏闹僵。” 男人深寂的目光凝着身旁女人,很少有这样主动低头的时候,如今却因她不高兴而解释慰问,就连他自己也想不通原因。 只是此刻,他到底不希望两个人因为这件事情闹出矛盾,即便在一起这么久,乔妧从未与他争辩过。 空气间静默着,他解释后,乔妧却还是没有回应。 男人终是没了耐心,扣住她手腕,便拉着她起身走向房外,“走,换衣服,去吃宵夜。” 他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人,而乔妧也一直是无条件配合的那个,两人间早已形成默契。 夜色正浓,他们乘车前往傅氏旗下的品牌火锅店,而下车的时候,乔妧望见匾额,目光却顿住了,面色清冷平静。 牌匾上只刻有一个字——寻。 来到包厢后,服务员很快上菜了,满桌的高档食材,服务员在旁将食材一一放入锅中,香气很快溢满整间包厢。 只是乔妧始终没有拆封餐具的意思,她向来不吃高热量食物,傅景琛却每次都带她吃火锅烧烤类的东西,可她分明感觉到,他也不喜欢吃这些。 所以她不用猜便知,这些应是俞殷寻喜欢吃的。 傅景琛与乔妧相对而坐,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包厢内寂静无比。 直至服务员出去,锅中的汤汁沸腾了,傅景琛才拿起漏勺盛了些食物在小碗,主动推至乔妧那边。 “你是在跟我宣泄不满吗?” 这是来到这里后,他跟她说的第一句话。 乔妧目光顿了下,掀起眼看他,两人的视线就在空气中对上。 “你从来不会这样,哪怕发生了再大的事。这次就因为记者拍到我们的亲密照片,你就生我的气了?” 男人语气平静,没有起伏。 深沉目光凝着她,似要将她心底想法看透。 乔妧却敛下了目光,凝着面前那碗他盛给她的小食。鸦羽般长睫遮去了眼底神色。 他说的没错,以前无论发生了再大的事情,她都不会对他表现出丝毫不满。 而这次,却因为一件“小事”生气郁闷,确实叫人心生疑惑。 也许,一切都与那个男人有关。 乔妧抿紧唇,自从知道了傅景琛与他有联系后,心底就总克制不住想起他。而今晚的那些照片视频若泄露出去,被他看到了,又究竟会如何看待她。 乔妧根本不敢深思,光是想了一下,就觉得窒息无比。 指尖微微攥紧,意识到这样下去容易引起他疑心,到底抬眼看他,“抱歉,我不是生气,只是觉得有点烦心。” “如今我的事业才刚起步,若是有负面新闻传出去了,影响是极大的,”乔妧咬着唇,目光尽是为难不安的神色,“外界若是因此给我贴上标签,往后我很难摘下来,更是很难再洗清形象。所以我……” 灯光之下,她显得柔弱而没有安全感。 男人望见她的神色,到底是没有迟疑相信了。叹息一口气,将手放在桌面上,微微敞着。 乔妧很快就明白他意思,将自己的手放入他掌心。男人便收拢了手,将她的手裹在温暖掌中。 “不用担心,这件事情我来处理。” 乔妧点头,知道他是相信了她的解释,心底松了一口气。 忽然,视线落在他放在桌上的手机,似想起了什么,不由又抬眼看他,“你可以帮我去拿瓶酒吗?我想喝酒。” 男人闻言,直接要按呼叫铃,“我让服务生送来。” 不想,乔妧却抬手搭在他手背上,轻轻摇头,“他们不会挑,你知道我喜欢喝哪种酒,你帮我拿吧。” 男人似乎有些迟疑,乔妧便握住他大手,动作幅度很小的晃了下。 男人才应允下来,起身离开了包厢。 望着他背影,乔妧立即拿起他的手机,直接打开微信。 很快找到了他与助理的聊天记录,极快翻看着。 如今他与陆池丞合作,定然会与助理谈论这件事情,只要她知道了他们的交易时间、交易地点,想找到陆池丞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 如今即便冒着风险,她也顾不得太多,她等了太久了。 怎料下一秒,一道陌生清冷的嗓音就响起了,从包厢门口的方向,“你在做什么?” 乔妧手一抖,手机险些掉落在地。 下意识将手机息屏后,才抬眼朝着声源处看出。 门口处倚着道高大身躯,一身白衬衣黑西裤,五官轮廓深邃,很有西方人的长相特点,只是头发与瞳仁都是纯黑色。 她从未见过这个人。 心中有些奇怪,他莫名其妙出现在门口,还一副质问口吻与她说话,分明她又不认识他…… 压下慌乱,直接将手机放回餐桌,才抬起目光与男人对视,“这位先生,您是不是找错房间了,这里没有你认识的人。” 话音落下,身形挺拔的男人却是冷笑着,漫不经心勾起唇,单手插兜,便缓步迈进包厢。 幽邃的目光,似是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意味看着她,让她觉得不安,莫名的紧张。 “你这是做什么,请你出去!” 乔妧从座位处站起身,警惕看着面前的人。 直觉他身上气息并不友善。 而说完这句话,拿了酒的男人正好回来了,乔妧松下一口气,连忙起身跑至他身旁。 指向那个男人道:“我分明没有让他进来!他自己就进来了,也不知……” “伏城?” 乔妧话未说完,傅景琛却似认出了来人,不由轻笑一声。 随即,抬手拍了拍乔妧后背,阔步走去和男人拥抱了一下,“你小子,怎么回国也不说一声。” 他手臂搭在男人肩头,话语中难掩的愉悦情绪。 而男人原本冷寂的面容终于舒展一抹笑,回应傅景琛,“在国外呆腻了,就回国发展,正好我爸新开了间律所,就交由我来接管。” 嗓音低醇清朗。 “不错。”傅景琛笑着拍了下他肩头,随手指了下旁边座位,将红酒放在桌上,“来,坐。刚好拿了支酒过来,一起喝两杯。” 说完话,他见乔妧还站在原处,便过来牵她的手回去坐着。 “还没帮你们互相介绍,这是我发小,江伏城,中法混血,之前在国外研读法律。” 介绍完男人,傅景琛回到位置上坐下,目光凝向乔妧介绍道:“这位乔妧,艺人,以后多多关照。” 他丝毫没提及他们间关系。 第14章 私生子 即便是第一次见面,乔妧依旧能感受到江伏城对她的莫名敌意。 这一点从他看她的眼神与他和傅景琛的对话就可以看得出。 “刚才我来吃饭,服务生说你在这里,我就找过来了。没想到一进包厢,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乔小姐,我还觉得挺眼熟的,仔细想来原来是像俞小姐。” 江伏城嗓音落下,傅景琛正在倒酒的动作就顿住了,不过仅一瞬间,他又若无其事将酒杯放在他面前。 回答得漫不经心,“是吗?” 乔妧目光掀起,与对面男人眼眸就对上了,只见他笑得讽刺无比。 江伏城就似没察觉周边异样,继续道:“是啊,不信你将以前和俞殷寻的合照拿出来看,尤其眉眼间,简直一模一样。” 顿了下,他握起酒杯在手中轻晃,“乔小姐,你该不会是照着俞殷寻的照片整容吧?为了引起阿琛的注意。” 乔妧目光顿住,却也毫无所谓抬眼看他,目光中尽是坦然,“抱歉,让你失望了,我是纯天然的,脸上从未动过刀子。” 江伏城听完她不卑不亢的解释,饶有兴味看着她,随即才道:“开玩笑的,乔小姐别当真。” 乔妧却敛下眸子,握起酒杯优雅品酒,像是没听见他话语。 傅景琛微不可察蹙着眉,到底是适时说了句话,将话题引向了其余事情,才缓和了僵持冷凝的气氛。 而全程下来,乔妧没说过话,自顾自饮酒,餐具根本没有动过。 两个男人也自顾自喝酒聊天,时不时吃一点东西,桌上的食材半天才减少一点。 过了一会儿,江伏城拿出烟来,微偏着头,修长分明的指尖拢住火光,待点燃了香烟,才像想起乔妧在场,低笑着问,“乔小姐不介意我抽烟吧?烟瘾犯了。” 他话都已经说到这地步、做到这一步了,她还能怎么回答,自然是摇着头无所谓道:“没关系,我不介意。” 说完后,她却是拿起小包挎在肩头。 “抱歉,去个洗手间,你们继续聊。” 见到傅景琛点了下头,她便轻笑着转身出去,全程看也没看江伏城一眼。 像是当他不存在。 直至包厢门要关上,乔妧听到傅景琛的声音从里面响起,“伏城,你不要为难她,当年的事情与她没有关系。” 她像是什么也没听到,径直走向走廊拐角。 其实她并非是要去洗手间,到了洗手间后也只是悠然补着妆,看着镜中略施粉黛面容姣好的女人,她合上气垫,放回包中走出去。 对于烟味,她其实不排斥,排斥的,只是那个男人罢了。 她不喜欢他看她的眼神,像是能洞悉她心思,一眼将她看穿。还带着似有若无的讽意,让她觉得非常不自在。 莫名其妙的一个男人。 心里正想着他的坏话,下一秒刚一拐弯,她就看见了走廊侧边靠着的颀长身姿。 单手插兜,整个人置于黯淡光线中,正似笑非笑看着她。 乔妧只觉得无语,虽然不知道傅景琛怎么会和这样的人是兄弟,但一切都不关她的事,她也不想和这样的人交流。 目光清冷睨向前方,像是没有看见他存在,径直就要朝前走去。 不想她刚走至他身旁,下一秒,男人就忽然倾身过来,温热有力的手一把扣住她手肘。 乔妧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漂亮的眼睛看他,直接怒道:“你这是做什么?放开我!” 想到在包厢里他都敢那么明目张胆吓唬她了,如今在这偏僻走廊里,只怕他会更加肆无忌惮! 男人却只是勾唇笑着看她,笑意不达眼底。 目光带着玩味,像是在欣赏着她因为受惊而表现出来的反应。 就在乔妧越来越着急想反抗,甚至试图呼唤傅景琛时,男人才终于说话了,“你就是那个狐狸精?我听铭行说过,阿琛找了个跟俞殷寻很像的女人在身边,如今想来,就是你没错了。” “不如你跟我说说看,接近阿琛是什么目的,钱?名?还是权?” 男人的语气轻佻,像是在跟一个不足以放在眼底的人说话,话语间对她没有丝毫尊敬。 乔妧终于是停下了挣扎动作,掀起目光看他。 原来最一开始他就是这样看待她,难怪恶意如此大。不过仅凭一己之见就对陌生人做出失分寸的事情,他真的不觉得自己过分了吗? 目光望向他身后的方向,红唇微挽起,出乎男人意料地,她不仅没有再挣扎想跑,反而向前一步靠近他。 清幽婉转的嗓音,像是猫爪挠心,“随你怎么说好了,反正傅景琛相信……我很爱他。” 说完,她笑了。 而后下一秒,白嫩拇指轻轻在红唇上蹭了一下,就直接摁在他白色衬衣领口,轻轻揉挲着。 瞬间,鲜红的色渍便染在上面! 男人鼻尖处紊绕着的都是她身上淡淡的清香,见到她的所作所为后,眼底不由覆上层阴翳,正想质问出声。 忽然,身前的女人毫无预兆地开始挣扎,一边惶恐地呼喊着,“放开我!你这是做什么?你想干嘛?!” 紧接着,他就听到身后传来了道急促的步伐声,下一秒,手中拽着的女人就被扯了过去。 他对视上了傅景琛的目光,就听到了他不理解愠怒的嗓音,“我不是刚说过,不要迁怒在她身上吗?为什么你就是和她过不去?” 乔妧回到傅景琛身边,顿时就像受了委屈惊吓,双手紧紧抱住男人手臂,低着头看也不敢看前面的他一眼。 江伏城只觉得莫名其妙,心中一阵好笑。 他分明什么都还没对她做呢,怎么就被她倒打一耙了? “阿琛,你相信她还是……” 江伏城刚想说话,乔妧便缩进傅景琛怀中,轻轻扯了下他手臂,“我们离开好不好?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傅景琛低头看她,到底是觉得不忍心,便点头答应了。 目光掀起望向发小,心底莫名有些窝火,尤其望见他衣领处明显的口红渍时…… 到底是没再说什么,留下了句“下次再聚”,便环着乔妧腰身离开了。 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江伏城不由得嗤笑一声。 从记事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了被耍的滋味,勾着唇谩笑着,心底只觉得讽刺。 那个女人的手段,远比他想象中厉害得多。 布置得华丽精美的宴会现场,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宴会厅里聚集了许多边城上流社会的人士。 易家夫妇正周旋在其中,与宾客们说笑喝酒。 此时二楼房间内,打扮格外隆重华丽的易妤却是面色冷凝坐在化妆桌前,任由门外的人怎么催促也不肯开门出去。 “还是打不通吗?” 她偏头对身后的佣人问道。 佣人的面色很难堪,却只能够如实点头,“前面是打不通,后来,好像是……拉黑了。” 易妤缓缓闭上了眼,搁置在桌面的手却握紧了,微微发抖。 “他还真是,毫不留情。” 轻微得近乎不可察的嗓音落下。 她缓缓睁开眼,粉色的唇瓣就勾起了。 到底是叹息一口气,说:“那就按照最一开始说的那样做吧。” 佣人目光看着她,吞了吞口水,才点头答应,“好,我这就通知卢大志。” 听着佣人匆忙跑出去打电话的声音,易妤才缓缓抬起一直搭在裙摆上的手,手中还攥着一张照片。 她凝着照片上激烈拥吻的两个人,眼神从苦楚逐渐变为了泯灭一切的绝望。 乔妧,你怎么可以连他都要抢走? 我当初不就弄死了你的…… 就算你再恨,用得着往后时光里拿走属于我的一切来偿还吗? 下午有一场商务站台活动,时间紧迫,吕姐便没来得及借礼服,直接在傅景琛为乔妧设立的衣帽间中挑选服装。 只是看着面前清一片的蓝色系,吕姐不由得无奈笑着,“就算是再喜欢蓝色,也用不着整个衣帽间百分之八十都是蓝色系服饰吧?” 乔妧没说什么,继续坐在一旁翻看杂志。 最后,吕姐挑选比较了二十多分钟,才给她挑选了一件符合今天活动的礼服。 “行吧,赶紧换上,我们该出发去现场了。” 吕姐将衣服递给了乔妧。 乔妧将杂志合上,接过礼服看了眼,才转身去换衣服。 这是今年初冬款的IK高定,上个月傅景琛才让人送过来的。衣帽间里大多数衣物她还没穿就已经过时过季了,但傅景琛依旧坚持着每一季让人给她送来各种品牌的……蓝色系礼服。 礼服刚换好,乔妧正在整理头发,忽然,门外传来了焦急的拍门声。 紧接着是吕姐的声音,“乔妧!乔妧你好了没?!快出来,出事了!” 吕姐的声音听起来焦急无比,乔妧怔了下,便转身打开门。 不想吕姐直接将手机拿了过来给她看,是热搜页面,词条#曝乔妧私生子# 后面紧随着一个橙红色“沸”字标签! “怎么回事?!” 她眉头微蹙,正要点进去,忽然,吕姐的手机就收到了许多条新消息通知。 乔妧动作顿住了,望向吕姐,吕姐的面色也同样难看。 与此同时,手机铃声又响起了,备注显示着【金盛集团陈姐】 金盛集团正是邀请他们下午参加站台活动的品牌方。 乔妧闭了闭眼,到底是转身走出浴室去拿自己的手机,一边翻看微博热搜榜,一边就听着吕姐接电话的声音。 “陈姐,你听我们解释,这其中肯定有误会!我们立即就通知公关部处理,这件事情肯定不会影响到今天的活动……” “不是!等一下陈姐,你知道我们乔妧……” 身后的着急解释声蓦地停住,乔妧没有回头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继续看着热搜的那条爆料博文。 上面附带的照片,分明是冬至那天她带着在在出去逛街的画面。难怪那时她感觉有人跟在身后,原来并非是错觉。 “乔妧,你手机借我,现在先联系公司,我的手机关机了。” 吕姐走至她旁边,面色暗沉。 一边说着,她紧按手机电源键,显然不想去理会接踵而至的消息与电话。 第15章 她很不对劲 乔妧没说什么,直接将手机递给了吕姐。转身走至窗边小台,握起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 身后是吕姐正在打电话的声音,“立即通知法务部门,拟一份声明给我。这件事情就是有人在捣鬼,通稿也赶紧写好发出去,网上的流言传疯了!” 她的嗓音听起来十分烦躁。 反倒当事人出奇的平静,站在窗前喝酒,像是丝毫没有因为这些事情受到影响。 挂了电话,吕姐过来看到这一幕,有些不解道:“现如今你打算怎么办?这件事情可大可小,若是处理不好,之前积累的资源都会在短时间内全部告吹,我们可输不起!” 乔妧却敛下长睫,窗外的夕阳光辉落在她脸上,衬出她整张脸极美精俏,她没有立即应话,而是转而倒了另一杯酒递给她。 吕姐没有接,目光盯着她脸,语气不理解,“乔妧,现在不是喝酒的时候,我们必须尽快处理这件事情。” 她虽知乔妧一有压力就喜欢喝酒,可现在喝酒也解决不了问题,若不尽快讨论出对策,后果将不堪设想。 可乔妧到底是再将酒杯递向了她,语气平静,问了一句很无厘头的话,“假如我父母尚在人世的话,是不是就不用经历这些了?” 吕姐的神色怔住,随即反应过来,不自然地避开她目光。 “父母在的话……外人想伤害你,多少会有点避忌。” 吕姐知道乔妧一走路走来非常坎坷,只是世事难料,很多事情是没办法计较个所以然的。 乔妧也没再要她喝了,直接将酒杯放置旁边,自顾自转头凝着远处橙红色的夕阳。 “这件事情不用猜我也知道是谁做的,她当真是怕极了,我有一点胜过她的可能。” 吕姐目光不解看着她,只觉她这番话中指的“她”,是易妤。 “你怎么确认?若要不是……” 吕姐微蹙着眉头,心底想不通,直觉两个人间似积累了很深的矛盾,可是上次问乔妧,她却又说没有。 话音落下,乔妧没有解释什么,只是转身看向她,目光平静无澜,“吕姐,帮我跟公司申请,周三的时候举办新闻发布会。” 吕姐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你凭一己之力,可以澄清?” 话音顿了下,她又不住提醒,“你若是处理不好,第二次再作出解释时,外界对你的信任度与倾听率可是会大打折扣的。” 言外之意,她要是不能在第一时间作出最完美的回应,之后无论再说什么、拿出再强有力的证明,外界都不会有人相信。 人本就倾向于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真相”,愈是繁琐的解释,结果只会适得其反。 “放心吧。” 乔妧勾了勾唇,嗓音毫无波澜,“危机既是转机,正好我在这位置呆腻了,是时候该往上迈一步了。” “当年你俩就考前一前二,留我一人在吊车尾,也不见你们来陪我,山顶的空气有那么好吗?” 台球室内,厉铭行一边俯身压低球杆,一边瞄准白球。 一边说着这句话,指尖就微一使力出杆,白球顺势击向目标球,只是滚了一段距离后,却在洞口前堪堪停下了。 “真可惜。” 他摇头叹息。 另一边黑衣休闲服的男人同样俯低身来,面色冷寂,掂了掂球杆高度,便左眼微眯,出杆的瞬间,白色球击中全色球,瞬间精准入袋。 “厉害!” 厉铭行鼓掌感慨着,“城哥就是城哥!” 这时候台球室的门被打开了,两个男人看去一眼,果不其然是傅景琛来了。 “在忙工作吗?” 江伏城看了他一眼,又继续俯身瞄球,这一回球杆微偏了角度,一招漂亮的吻击就打了出来。 厉铭行在旁叹为观止,一边替傅景琛回话,“工作算什么,人家肯定忙着帮小心肝处理黑料呢,谣言都满天飞了。” 傅景琛走入台球室,随手将西装外套脱下来,挂置衣帽架上。 清朗磁性的嗓音才不紧不慢响起,“什么黑料?我在跟进项目,派去法国签约的人傍晚才回来。” 厉铭行听到这话终于抬眼看他了,目光中有些诧异,“你不知道吗?乔妧的黑料,私生子,今天曝上热搜了,闹得还挺大的。” 说完,他一边给球杆擦着巧粉,语气有些无奈,“不过那新闻一看就是假的,也不知道现在的人是怎么了,都只会随声吠影吗?” 江伏城瞄球的目光顿了下,掀眸睨了傅景琛一眼,才淡漠收回目光。 “娱乐圈向来不是净土,身处染缸久了,做出任何事来都不稀奇。”他语气薄凉说道这句话,厉铭行闻言都不由怔了下,微微打着眼色示意旁边的傅景琛。 才帮着转移视线道:“你兄弟我也算混娱乐圈的,小心点着我啊,到时趁你不备杀你个片甲不留。” 江伏城这才勾唇笑着,握起球杆继续瞄球,眼神清冷。 “全色5号袋。” 说完这句话,他一击母球,全色球便受力滚入洞中。一套击法利落干脆。 “城哥你真是……来来来,接下来看我的!” 厉铭行撸着袖子,一副被挑起了斗志的模样。 傅景琛伫在原地迟疑会儿,还是拿出手机搜了下乔妧,果不其然热门搜索处排行前三的都带有私生子的字眼。 眉峰不由微蹙,没点进去看,直接将手机息屏放回桌上,也拿了球杆过去桌球台。 “好端端的,怎么传出这样的新闻来。” 他也俯身来打球,语气沉寂,听不出什么情绪。 厉铭行耸耸肩,叹息道:“娱乐圈捕风捉影的事情多了去了,而且这次爆料的还是著名娱乐狗仔——百万大V卢大志,更多人相信是真的了。” 江伏城没再说话,自顾自打着球,时不时看傅景琛一眼,眼神中带着探究。 而傅景琛没注意到他的目光,继续闲聊问,“应该对她没什么影响吧,娱乐圈乱七八糟的新闻一堆,她也应该没红到会引发热议。” 厉铭行听到这话却是笑了,没再继续打球,支着球杆语气十分认真。 “影响大了去了,可别小看了私生子这三个字,外界可以根据这个引申为私生活混乱、行为不检点,个人作风有问题等等,你看网上多少人骂就知道了,连着几个合作都跟着动摇,这对一个艺人来说可是很伤的。尤其她这种出道一年半载根基不稳的,没有稳定粉丝更是容易被人算计。” 傅景琛出杆的动作顿了下,凝着前面的白球,向来击法利落的他,这一刻却迟疑着,久久没出杆。 不过打了半个小时,傅景琛就没了兴致,提前告辞回去,无视厉铭行在身后喊他的声音。 一路上,他车速较平时快了许多,就连他也不清楚心里想急切赶回去做什么。 回到别墅中,四周围漆黑寂静一片,心悉虞妈已经去休息了,便以为乔妧还没有回来。 便给她打去好几个电话,只是最后却都没人接听,心底不由烦躁起来。 正想往楼上走,忽然,安静的环境中似是有一道铃声响起,音量低微,像从较远的地方传来。 男人步伐迟疑了一下,到底是顺着声源处寻去。 不想最后,他来到了侧厅外的露天泳池,依旧没有开灯,但手机铃声确实是从此处传来。 高大身躯缓步进来,借着微弱的月光,他果真看见了泳池边小台上的手机与几瓶酒,而水面不断有波澜推动,他再细看,果真发现了泳池中穿梭游荡的女人。 “乔妧。” 他浓郁的眉宇蹙起,嗓音低沉唤道她名字。 男人的声音在寂静空气间听得十分清晰,因为周边建筑的设计,甚至还有轻微的回声效果。 乔妧似乎也听到了他的唤声,藕臂轻挥,纤瘦的身姿便在水中缓缓站起。墨藻般长发披散下来,她看上去似乎有些醉了,望着他便笑盈盈走了过来。 “你回来了?” 她一边说道这句话,在水中缓缓向他走来,轻轻拂开水面,“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她来到他这边,纤白的手臂搭在池壁,仰头看着他笑。 傅景琛总觉得她看上去有些不对劲。挺拔身躯终是蹲下身来,伸手攥住她下巴,目光凝着她迷离的眼神。 “大半夜为什么在这游泳?还不开灯。而且,喝酒了不能游泳,你不知道吗?” 乔妧听着他这番话,似是想了好一会儿,才笑着回答,“因为我开心啊,开心了就要喝酒,喝酒了就要游泳。” 傅景琛:“……” 面色沉寂着不太好看,他终是伸手就要将她拽上岸,觉得她脑子不清醒都开始说胡话了,再放任她在水中只会有危险。 不曾想,乔妧却忽然挣开了他的桎梏,黛眉微蹙,便直接退后一步,“你不要管我!我很开心!” 说完下一秒,她忽然潜入水中,黑夜中,她整个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一刻傅景琛心下竟有些慌乱,看着平静无澜的水面,终是直接不管不顾跳入水中,摸索了一阵,才将她从水中找到。 男人面色沉得厉害,尤其将她抱在怀中后,她还靠在他胸膛笑,他就更气不打一处来。 总觉得被她耍了。 “信不信明天我要你下不了……” 他靠在她耳际说着,最后一个字,更是带着隐忍切齿的意味。 乔妧却像没听见他这番话,直往他怀中缩,一边半推半就避着他,一边咯咯笑,“你不要在我耳边说话,好痒。” 男人清隽英朗的面容绷紧,到底知道她现在状态不对,便没再和她周旋的心思。 大手扣住她肩头,强迫她与自己目光平视,嗓音沉道:“是不是那些黑料让你不高兴了?外界很多人骂你?” 乔妧听到这句话眼中流光似是滞了下,随即,掀起眼看他,唇边勾着娇俏笑意,“没有人骂我。大家赞我还来不及,怎么会骂我呢?” 她环着他脖颈笑盈盈,分明是自信坦然的一句话,此刻他却偏生听出了种酸涩情绪。 深寂目光不由微沉。 第16章 是陆池丞! 夜深,男人掀开被子下床,卧室走廊外,他似乎正在给谁打电话。 嗓音低醇磁性,似带有慰人心灵的魔力。 “这单案子就交给你处理,务必找出造谣的人和证据,否则谣言再传下去,对她今后的发展十分不利。” “你就看在我的份上。” “伏城,你对她有误解……” 卧室内,躺在床上的女人睡颜恬静,只是待男人话音落下,长睫微动了下,却缓缓睁开眼了。 红唇勾起。 如今能确认的是,傅景琛心里有她。 这对她的计划而言,已经够了。 洛琯君与经纪人刚从微芽总部谈完合作,电梯下至16层,门却忽然开了,门外站着几个穿着西装的公司职员。 带着墨镜的洛琯君一言不发,经纪人忙按下关门键,让那些人乘坐下一部电梯。 这时候,旁边的电梯正好停下了,几名职员才没说什么,一同转向旁边的位置。 旁边电梯出来三个人,为首的也是公司职员模样的男人,而后面跟着的两个人,却像是…… 洛琯君微微将墨镜压下来一些,认出了是乔妧与她的经纪人。 毕竟是同一家经纪公司的艺人,之前在公司里也有碰过面,不过她们不熟,连打招呼的关系都不是。 电梯门叮一声合上,洛琯君回想着最近乔妧引发的热议,红唇讽刺勾起,“现在的新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还没火呢,私生子都有了。” 经纪人无需多想就知道她是在说乔妧,静默着不出声。毕竟乔妧之前和她们老板传过绯闻,这件事情她不敢妄加评论。 16层恒立律师事务所。 安静的会议室内,坐在主位处的男人姿态闲妄看着她,唇边勾着笑,示意助理将一张空白纸递向对面女人。 “既然你不愿意跟我交流,那就写清楚了,绝不能有任何隐瞒编造。” 乔妧掀眸看着他,灯光下,五官精致俏丽,她却表现得极其不配合。还是那句话,“无可奉告。” 江伏城指尖转动的钢笔直接掉在桌上,发出清脆刺耳的声响,他终于坐正了身躯,双手交握置于桌面。 目光饶有兴味的看着她,“究竟是无可奉告,还是……事实如此,无从争辩?”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轻悠缓慢,像是在向她发出挑衅。 乔妧也不在意,红唇勾着抹漫不经心的弧度,“随你怎么想好了。” 说完,她就从座位起身,没有理会旁边经纪人的劝阻,直接转身要离开。 哪知这时候,身后就响起道清冷幽寂的嗓音,“乔小姐不要太过自信,若不是他向我开口,你还不够格让我帮你解决纠纷。” 乔妧依旧没在意,抬步准备离开,而江伏城的声音却又继续道:“你在他身边是为了什么,大家心知肚明。这张卡里的钱,你拿去随意处置。从今往后,从他身边消失。” 听到这里,乔妧终是笑了,步伐顿住回头看,果真看到了玻璃桌上放着的黑色卡片。 让她无端想起少女时代看过的言情小说,男主母亲为了让贫穷困苦的女主离开自己儿子,便经常会使出这种手段。 没想到有一天这种事情也会降临到自己头上,还是由男主的朋友给自己。 倾身过去拿起那张黑卡,唇角勾着笑,而后下一秒,她伸手在自己包中翻找着什么,终于,她摸出一枚银色硬币。 而后在江伏城不善的目光下,她将硬币压在那张黑卡上,一同放在桌面推了给他。 “给多你一块钱,从我面前消失。” 说完这句话,她掀眸冷笑看他。 便直接踩着高跟鞋转身出去,无视坐在主位处男人越来越暗沉的面色。 站在江伏城身后的助理看到这一幕,不由抿紧了唇,努力不让自己笑出来。 没想到一向清冷不可一世的江律师,也会有被女人激得没话说的一天…… 江伏城凝着那枚硬币,搁置在桌上的大手紧了紧,到底是拿起手机拨通了傅景琛的电话。 “那个女人可疑得很,我看网上传闻不一定是假,你最好别那么轻易相信她。” 经纪人一边开着车,一边透过后视镜看她一眼,语气无奈道:“为什么不配合呢?傅总难得想出手帮你解决问题,你倒不如顺了他的意,这件事情也尽快解决。” 吕姐虽知乔妧有自己的打算,但是现在若是有人帮助推一把,事情肯定能够解决得更快更好,靠着一个人的力量总归是单薄了些。 乔妧却面色平静拿出手机来打开微博,目光没有看她,“因为他要做的事,跟我的计划正好背道而驰。” 吕姐闻言到底没再说什么,乔妧的想法总是跟她不在一个频道上,不能够理解她到底想表达什么。 如今的目的分明是解决危机,她却似乎不止如此,还另有计划。 点开那条曝料微博,经过一个晚上的时间,热度已经涨到了原来的两倍,全部都是辱骂她的评论,转发点赞率也极高。 乔妧知道,这次事情的幕后推手,就是想玩死她,让她再也没办法爬起来。 而如今她在娱乐圈的状态,也确实是濒死的边缘。不过一个晚上,已经有三家品牌方和她们取消了合作。而其余的几个,应该也快了。 乔妧直接去搜了易妤的微博,发现在她被曝出私生子丑闻的时候,她发了一条微博【今天风很和煦,阳光充裕,真是美好的一天】还配了一张在沙滩上晒日光浴的照片,戴着墨镜,红唇勾起,心情很好的模样。 乔妧轻笑着,直接用官号给她点了个赞,而后切回微信页面,点开置顶黑色头像框,发去一句话【东西可以发了】 “我听伏城说,你不配合他取证,为什么?他可以帮到你。” 傅景琛将切好的牛排推至她那边,抬眼看向她问道。 乔妧敛下目光,神情看上去有些低落,“因为他帮不了我,我也不知道如何解释那些事情,索性自己来处理好了。” 听到这句话,傅景琛深邃的目光凝向她,到底是说:“如果你不愿意跟他讲,可以和我说。现在必须采用法律的手段去应对,否则那些人不会收手,你的发展也会受到影响。” 乔妧却没有回答,伸手过去,轻轻握住了他的大手。 “你会相信我的对吧?相信那些都是假的。”她的眼眸清澈干净,似乎没有任何谎言成分在其中。 傅景琛本就没有怀疑过她,点头应道:“嗯。” 乔妧这才展开笑颜,说,“那我们就不要再讨论这件事情了,最近因为这些,我已经被扰得心力交瘁了,安心吃饭吧。” 见乔妧都说到这份上了,男人到底没再坚持,薄唇勾起,向她举杯敬酒。 “这件事情会过去的。” 乔妧也笑着举杯,点头道:“一定会的。” 两个人碰了一下杯,便都各自喝酒。 只是仰头喝酒的瞬间,乔妧的目光却落在男人身上,似乎在想着什么。 中途的时候,傅景琛手机响了,他走到不远处的窗边接电话,乔妧自顾自吃着,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拿起手机来看。 果然不出预料,易妤的那条视频爆出来后,瞬间引发了热议。 热度一直在上升,应该今天晚上流量高峰的时间段就能上热搜,乔妧漫不经心品着酒,红唇扬起。 易妤这回死定了。 就算她家权势大洗白了又如何,在傅家眼中就是一个劣迹斑斑的人,再也洗不白形象了,更是不可能让她嫁入他们家。 她这回就是要让她尝尝,置身于舆论风暴中心是何滋味。 仰头将杯中剩余红酒一饮而尽,忽然,手机提示音响了。 乔妧看向通知横幅,却是提示有新邮件。 她怔了下,带着迟疑,点进去看那份匿名的新邮件。 标题处也没标明来件信息,这让乔妧更觉得奇怪,合作渠道的联系方式都是填写吕姐的邮箱,她的账号根本没有公布过,外界不可能知晓。 而知道她邮箱的,大多数是读书时代认识的同学朋友。 这封邮件自是显得怪异。 会是谁呢? 乔妧心底带着迟疑,到底是点进去看了,熟知看到邮件中的那张相片时,她目光顿住了,连同呼吸也一同窒住。 忘记了做出反应。 那张照片,拍摄于六年前,她还在读高三的时候…… 那时候,在在的父母还没出事离开,她和陆池丞也没分手。 一切都还是最美好的状态。 而她不过跟陆池丞说了一句,想要与在在一家人拍合照,苦于没钱去照相馆拍,第二天他就将家里价值十几万的相机带来了学校。 放学的时候,与她一同回家,就帮他们拍了这样一张合照。 而那个时候他们哪里会知道,这是他们唯一一张,也是最后一张合照。 在拍完这张照片没多久,照片还未洗出来,在在的父母就出意外离开了。而乔妧怕奶奶和在在看了会悲伤痛苦,就一直没有让陆池丞把照片给她。 这么多年来,她也只有在拍完照那天,在陆池丞的相机中看到过这张照片。 而这个世上,也只有他有这张照片。 所以如今,发给她这封匿名邮件的人,只会是他…… 乔妧像是不敢相信这是真实发生的,眼睛睁大,水雾就储满了眼眶。 第17章 你们是什么关系? 所以,他如今发来这张照片,在这个节骨眼上……是因为他知道她正在被外界误解,正在急切的寻找澄清材料吗? 像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乔妧捂住嘴,整个手都在颤抖,眼泪控制不住的扑簌下来。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她苦苦找了六年的人,其实一直在默默关注着她,这么多年不出现,不是找不到她,而是故意没有来找她。 这个事实就像是一把尖刃刺入她心中般,让她脑子全然一空,再也无法冷静思考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她紧紧攥着手机哭道,泪眼婆娑看着这封匿名邮件,心脏只觉得像被毒蛇侵噬了。 记忆中的他,永远温柔,永远以她为上,从来不舍得让她有任何难过痛苦。可是为什么这一次,他一消失就是六年?他明知她放不下他,明知她离开了他会活不下去。 为什么,却要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她紧紧将手机捂在心口,低着头,咬着下唇哭泣。那种知道自己被抛下的感觉,比末日来临还要叫她痛苦。 他分明说过,他不会像她的父母那样将她抛弃,可是倒头来,他却食言了。 他可知道,全世界她最信任的人就是他了,他怎么可以…… 此刻乔妧多么想他能出现,告诉她这么多年不得已消失的原因,告诉她其实一直来他都在关注她,告诉她就算全世界抛下她了他也永远不会那样做。 可是…… “你怎么了?” 记忆中清朗磁性的嗓音响起,乔妧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站起身转过头,眼中的欣喜惊讶还未褪去,就见到了站在她身后的其实是傅景琛。 那一瞬间,眼底聚拢的光亮终是逐渐散去。她像是浑身被抽空了力量,看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就知道,不会是他。 为什么还要抱有期待…… 傅景琛自是察觉了她眼底的变化,只是此刻更关注她哭红的眼睛,像是发生了很大的事情,整个人毫无一点生气。 竟让他心底有种被揪紧的感觉。 到底是抬步走向她,从西装口袋中拿出了块手巾,动作有些粗重地便帮她擦眼泪了。 “好端端的,是怎么了?我就打了个电话回来,你就哭成这样了。” 他语气生硬冷沉,但是此刻,微蹙的眉宇还是将他的真实情绪泄露,他很少见乔妧这样哭过。 在一起一年多,从来没有。 心底下有些不痛快,只下意识觉得是外界的辱骂诽谤让她难过了。心底便想着,无论如何都要让这件事情尽快解决。 他的女人,还轮不到外人来欺负。 乔妧感受着男人并不温柔的力道,抬起头,红着眼睛看着他。 多么希望眼前的人是陆池丞,可是心底却清楚不是,她的陆池丞不见了,故意躲起来了,这辈子不知道还会不会出现…… 乔妧心底越想越难过,傅景琛刚帮她擦掉的眼泪,下一秒又掉了下来。男人看到这一幕,蹙着的眉头似乎加深了几分,正想说话,下一秒,面前的女人却毫无预兆的扑进他怀中,将他腰身紧紧抱住。 “求求你说那句话,再说一次那句话好吗?拜托了!” 她带着哭腔的嗓音说道,这是她在他面前最狼狈的一次,傅景琛低头凝着怀中的女人,心底却没有想象中的不耐郁燥。 只是觉得,她真的很难过,像是一只濒死的鱼,需要他渡予她活下去的氧气。 目光深沉,到底是抬手,略带不自然的抚上她后背。 一边回想着,一边念出,“做你想做的事,站在你想抵达的高度,终有一天,我会一眼看见你……” 说完这句话,他能够感受到怀中的女人拽着他衬衣的力道似是紧了些,整个人松了一口气。但是此刻,他胸前的衬衣却明显感觉到一阵湿意,她又哭了。 傅景琛目光复杂敛下,盯着怀中娇小柔弱的女人,心中却不住回喃着那番话。 终有一天,我会一眼看见你…… 如今回想这句话,他怎么有种莫名其妙的怪异感觉,像是这句话是某个人跟她说过的。而她只有听到这句话,才能够安心、放松下来。 眼底划过抹疑虑,忽然间很想问问怀中的女人,这句话是谁跟她说的。她又为什么总是让他说句话? 只是此刻看着她那么难过的模样,到底是压制疑虑回了心里,准备等她情绪好点了再问。 而乔妧听完男人那句话,只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跟自己说,如今陆池丞肯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才没办法来见她,她一定要相信。 而终有一天,她一定会找到他,或者,他会主动出现在她面前,笑得温和缱绻说,“傻瓜,我一直在跟你玩抓迷藏,从来没有真正消失过。” 他们间的感情,是最不容质疑的。 “导演,你喝嘛~” “讨厌!不要碰人家!” “你答应我的事还被兑现呢,现在就官宣嘛,好不好嘛?” 一声声矫揉造作的嗓音从手机中传出,视频里,穿着银色性感吊带裙的女人被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抱在怀中,包厢灯光迷离,整个氛围都透着种糜烂暧昧的气息。 而底下评论区,都是在直呼恶心、辣眼睛,还有易妤滚出娱乐圈的字眼。 “贱人!竟然敢录视频发出来!乔妧,肯定是你做的!”易妤气得将房间里的东西砸在地上,一声声玻璃重物碎裂的声响,整个地面满目疮痍。 她没想到当初乔妧不仅撞见了她与幸导演的事情,还偷偷录了下来!如今直接公开视频到网上,她根本连反应过来作回应的机会都没有,她已经被钉死在潜规则上位的耻辱柱上! 而刚才她打了几个电话给傅家,傅家的人都没接,显然是已经看到视频了,如今他们对她的看法,不用猜也知道会有多糟糕! 她恨不得将乔妧杀了! 偷偷留一手的下作手段,就为了将她整死吗?!可上次的事情分明没有证据指明是她做的,她怎就如此笃定判在她头上,还故意用这种方式报复她。 易妤气得紧咬牙关,直接拿起手机冲出门外,开着车子驶向傅家,一边给乔妧打去电话。 本以为乔妧会不接,没想到电话很快就通了,“怎么了,易小姐大晚上的有什么事吗?” 她的声音听起来清雅闲适,心情非常好的模样,像是丝毫没有受到私生子丑闻的影响。 易妤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冷声怒道:“我的那段视频是你曝出来的吧?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的那则新闻与我又没有关系!” 乔妧正倚坐在沙发上敷眼罩消肿,听到易妤这句话,红唇不由勾起了。 还跟她装呢。 不过她也懒得跟她装模作样,直接笑道:“没错,你的事情是我曝出来的,怎么了?曝你黑料还需要挑日子吗?” 易妤听到这句话像是被气疯了,用力捶了下方向盘,发出很大一声车鸣。 她倒小看了乔妧,这两年竟如此嚣张了,都敢直接在明面上跟她对着干! 乔妧闻声却是笑了,动作悠缓将眼罩摘下来,眼中一片清冷,“易小姐,气头上就不要开车,担心误伤了别人。” 易妤却不理会,用力踩下油门,车速极快,眼神中蹙着愤恨。 “你这样做,就是为了傅景琛对吧?你不想我嫁入傅家,就使出了这种手段,企图让傅家将我拒之门外?!” 乔妧只觉得易妤这人实在可笑,说话自相矛盾了也未察觉,如今她这番话,分明说明了她已经知道她与傅景琛的事情了。 而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天晚上拍到她与傅景琛拥吻,后来又迟迟拿着照片不作为的记者其实是她派来的。 否则,又怎会唯独公布了她与在在的私生子丑闻,却不公布她与傅景琛之间的“恋情”。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在搞鬼没错了。她既不想外界将傅景琛与其他女人联系在一起,又想要傅景琛因私生子丑闻与她产生间隙。 乔妧走至浴室中,将身上的睡衣拢正,才漫不经心的笑道:“易小姐,这个可不能乱说,阿琛可没有跟我说过,她会娶你。所以我暂时没将你和他牵扯上关系呢。” 笑着说完,电话就直接挂断了。 “贱人!” 易妤气得将蓝牙耳机摘下来扔掉,哪里会听不出乔妧这番话中的挑衅意味。 既表明了她与傅景琛间暧昧亲近的关系,又告诉了傅景琛根本不在意她的事情。 去到傅家时,门外的保安却不让她进。 易妤只觉得从未有过的屈辱,傅家二老向来都表现得很喜欢她,如今将她拒之门外,定是因为那件新闻! “你不要拦我!一切都是个误会,让我进去见傅老爷!或者见傅先生傅夫人都可以,听我解释!那些是别人在害我!” 易妤在门外不断叫唤着,傅乾终于是关闭了监控画面,靠在卧室沙发上,整个人显得烦心至极。 “好端端的,怎么出这种事来了?!爸看了新闻被气得不轻,现在在房间里,又不知道要关自己到何时了!” 一旁站着同样满面忧虑的郁娴,到底是在丈夫身旁坐下,伸手拍了拍他后背,帮他顺气。 “谁都不会料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毕竟易妤那孩子,以前看着也还不错,哪里知道进了娱乐圈后会变成了这样。” 听着这番话,傅乾蹙起眉头,摇着头。 “这样的人,怎能做我们傅家的女主人,将来别人见了指不定在背后怎么指点我们。爸那个人又是最注重家族颜面的了,怎么可能受得了。” “如果当初乔家的小女儿没走丢,如今联姻的人选怎会轮到他们易家。易家本身做的那些生意,放在明面上来讲就是不光彩的。” 郁娴叹息着点头,“是啊,当年谁又会料到出那种事情,本来和乔家人都商量好了,将来要是我们两家出了个男孩和女孩,就正好定个娃娃亲,两家也能亲上加亲了。” “谁知道,后来会出这种事……造化弄人唉。” 解决了工作上的麻烦事,傅景琛难得有兴致看起了娱乐新闻,看着一条条恶意极大的标题,还有底下不堪入目的评论,他终于是抬眼看向了坐在沙发上的女人。 她整个人似比从前消沉了许多,这几天妆都不愿意化,外形也不愿意收拾,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致来,分明因为那些黑料受到的影响极大,她却不肯向外发一则澄清声明,也不愿意让他出手帮忙解决。 实在是叫人不理解。 沉默了片刻,终于是起身走向她,第一次想要认真与她讨论这件事情。 高大身躯在她面前站定,看着满脸落寞喝着酒的女人,他俯身握住了红酒瓶,阻止她又准备倒酒的动作。 与乔妧的目光对视上,他直接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一直这样不回应让外界误解下去吗?” 这件事情分明还有婉转的余地,只要她愿意澄清说明,哪怕向外解释一句真相并不是传闻那样,都不会像如今这样被所有人误解。 她越是不回应,外界就越会觉得她是心虚了,这个道理乔妧不可能不懂,可做出的反应态度却…… 乔妧眼睛里似是蹙着泪,听到了他这番话却也一句话不说,只是摇头,像是只会逆来顺受。 傅景琛心中有些窝火,分明从前她的性子不是如此,怎么在这件事情上就像是变了个人。让他原本坚信是造谣的心,都不免开始动摇了。 她从来不是这种仍人鱼肉的性子,这点他非常确定,即便她在他面前从来都不会表露出来。可他见过那么多人,不可能会看走眼的。 这次她的反应,确实可疑了些。 到底不再问她了,拿出手机,直接作势就要打电话给助理,“既然你不知道如何处理,那这件事情我来,这世上,无中生有的事情不可能做得天衣无缝。” 然而他刚说完这句话,下一秒在沙发上喝得醉醺醺的女人就着急站了起,没有多说一句话,直接攥紧了他握着手机的大手,泪眼朦胧的摇着头。 “不要,求你不要管这件事情,不要查,好不好?” 她的嗓音带着哭腔,似乎十分紧张不安,倒让傅景琛心里的疑虑更加深重了。 “为什么不让我去查?我是为了帮你澄清,不是要害你。” 说话的时候,男人黑寂的目光紧盯着她脸,总觉得她真的很奇怪,反应太可疑了。 之前本着对她的信任从没有怀疑过,可是如今细想来,她从最一开始就表现得很反常。倘若她真的是被冤枉了,绝对不会是如此。 “我……你不要查好不好,答应我,这件事情让我一个人承受就好了。”她到底还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祈求着他不要干涉。 事情走向似乎越来越奇怪了。 只是看着她又开始流眼泪,到底是没忍心,只能点头答应了。 乔妧这才抹着泪水,松开抓住他的手。 转过身,似乎要回避他探寻的眼神。 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乔妧俯身拿起手机,可是待看见备注时,她整个人似都怔了一下,随即,有些虚晃着扶墙走去阳台接电话。 她很少有避开他接电话的时候。 傅景琛看到这一幕到底是觉得有些奇怪,便也抬步走了过去,单手插兜,步伐声被他刻意放轻了。 “在在?为什么会这样,上次见他不是还好端端的吗?这是怎么回事?不要吓我!” 她整个瘦弱的身子实在微微发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又染上了哭腔。 “好,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赶过去,你帮我照顾着在在。”乔妧急切的嗓音说完这句话,就立即挂了电话转身。 不曾想,与傅景琛的目光对视上,她的神色有些不安。微咬着唇,将手机往身后藏了藏。 傅景琛就当是没看见她的动作,直接问,“这么晚,你要出去?” 乔妧迟疑着,如实点头了。 顿了片刻,她似真的很着急,直接一狠心就要从他身旁走过去。 傅景琛一把扣住了她的手,阳台黯淡光线下,两个人互相对视着,各怀心思。 过了会儿,就在乔妧神色有些不安时,男人才说:“你现在喝得醉醺醺的,自己出去不安全,我送你。” “我……” 乔妧似乎并不想答应,可是男人目光很坚持,似是不由得拒绝。乔妧终究只能够答应了。 一路上,两个人并没有说话。 空气间静默着,两个人面色在路灯的照映下忽明忽暗,谁也不知道对方心底真实想法。 直至二十分钟后,车子抵达目的地。 乔妧道了声谢后急匆匆就要下车,转身开车门的瞬间,身后传来男人的嗓音,“一直以来你都没有告诉过我,你和那位在在,是什么关系?” 乔妧下车的动作顿住了,迟疑片刻,才说了句“抱歉”,便下车甩上车门,匆急的跑入了老式的居民楼。 男人凝着她背影,心底莫名有些郁燥。 拿出香烟来点上,密闭的环境中很快都是烟味,他却沉着目光一根接着一根抽着。 回想起几次在她手机中听到的小孩嗓音,当初他都没有当回事,以为只是偶然情况。如今再想起,原来一切早有预兆,只是被他一直忽略了。 心底有些郁燥,她分明知道他不喜欢被别人欺骗,如果还要故意隐瞒真相…… 跑入居民楼内,乔妧的步伐却缓缓慢了下来,连同脸上的不安沧桑都一并卸下。她回头望了眼尚未开走的车子,红唇悠悠挽起。 他果真开始怀疑她了,一切都在按照她的计划进行着。 抬步正要往楼梯走,忽然,手机就响了一声,收到了柯骆发来的信息。 【我知道那些传闻都是假的,如果有需要的话,你可以尽管跟我开口,我会无条件站在你这边】 看着信息,乔妧目光有些黯淡,随即直接按灭了屏幕,没有立即回应。 心口像是压抑着什么。 像柯骆那样好的人,不应该把喜欢与信任给她,她这样的人,生来就是不值得鲜花与美好的。 而他对她的好意,只会让她觉得像烫手山芋,不敢伸手去接,接了也没有勇气握紧。 “这是在在与父母的DNA比对,还有这些出生证明类的材料,我都给你备好了。” 奶奶将资料放在了桌上,对她慈爱笑道。 乔妧有些小心珍重地接过资料,抬起眼看向奶奶,心中都是愧疚与不安。 让奶奶重新翻找这些资料出来,等同于揭开她的伤口撒盐,可奶奶却至始至终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为她凑齐了那么多现如今已经很难找寻的证明材料。 这份心,她实在觉得沉重难以回报。 奶奶却像是笑了,拍拍她后背,安慰道:“这次的事情本就是外人误解你了,奶奶怎么可能白白让你受这个委屈。一家人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乔妧听到一家人三个字,目光有些泛红了,到底是倾身过去,将奶奶紧抱紧。 “谢谢你奶奶。”她的声音有些酸涩。 周一晚上,傅景琛又没有回来睡。 虞妈来通知这个消息声称他是公司有事时,面色都有些尴尬了,她们都心知肚明这不过一个借口,却也没有更好的维护表面和气的方式。 乔妧挽了下唇角,停下梳头发的动作,目光转向房间门口对虞妈道:“好,我知道了,您去休息吧。” 虞妈应下,就要关门出去。 熟料动作顿了下,似乎到底忍不住,还是又抬眼看向她道:“乔小姐,我能够感受到,先生如今是越来越在意您的。不如您就跟他心平气和的谈一谈,没必要闹成如今这样的。” 已经一连三四天了,乔妧和傅景琛间有史以来冷战这么久。虽然乔妧一直有意挽回,但是男人一直待她淡漠疏离,这几天更是连回来都不愿意,两人之前少了交流,关系就更是僵凝了。 可是乔妧闻声笑了下,面上却是无奈悲哀,“他已经认定了我的罪,我再去找他解释也是徒劳。只能够等他气消了。” 虞妈听到这番话,终究是无奈叹口气,没再说什么,告别出去了。 乔妧收回目光,眼底的痛楚无力却变成了一片清冷之意,她继续梳头发,过了会儿,才编辑了一条定时信息给傅景琛发过去。 【我那么爱你,你分明是清楚我对你心意的,为什么不愿意再相信我一次?拜托你,回复我信息好吗?看不到你的回复我才能够安心睡觉,明天还有很重要的工作,拜托你了】 发完,她凝着手机轻笑了声,直接熄灯去睡美容觉。 凌晨三点的时候傅景琛还在喝酒,包厢内烟酒气混杂,说笑尖叫声四起,整个环境有些乌烟瘴气。 只是高大的身躯依旧不受周边影响,自顾自一瓶接着一瓶的喝,心中很不是滋味。 厉铭行已经喝得醉醺醺的了,看到角落里的男人还在喝着,唇角不由勾起,指着他谩笑着:“瞧瞧,瞧瞧。我们傅哥这才叫魄力,一瓶又一瓶喝下去,名副其实的千杯不醉。” 江伏城倒是向来不爱烟酒,全程下来也就小酌了几杯,而如今场上只有为数几个人是清醒着的,他便是其中一个。 没有配合厉铭行说笑的想法,他到底是起身走过去,直接将傅景琛面前剩余的两支酒拿走。语气低窒听不出情绪,“不要再喝了,为了一个女人,还是个替身而已,值得吗?” 傅景琛听到这句话笑了,薄唇讥诮勾起。 “替身?连你也知道是替身,倒了解得挺多。” 江伏城:……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他直接不客气道。 心底更加笃定了乔妧是个祸害,当初听到傅景琛找了个跟俞殷寻相似的女人在身边,他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事了。 不过如今早点让他认清为人也好,也省得他又像追俞殷寻那会儿一样,被彻底伤透了心,最后还发现对方心里根本没有他。 那样未免太残忍了…… 傅景琛微蹙着眉,似乎刚想说话,忽然,手机提示音响了下,他下意识拿起手机来看,却没想到是乔妧发来的信息。 看着手机页面,幽邃目光不住沉了几分,只是到底,他静默着没有说什么,直接将信息删除了,又从江伏城手中夺回酒瓶继续灌着。 面色沉寂得叫人不敢靠近他一步。 他如今不想理会乔妧,只觉得她是个满口谎言惯会做戏的人。口口声声说着爱他,连跟其他男人的私生子都有了,还一直以来试图将他蒙在鼓里。 这份爱可真廉价。 江伏城没再说什么了,无奈回到了座位上,似笑非笑着看他,同样给自己倒了杯酒缓慢品尝。 也不知道他刚才是看到什么了,情绪波动那么大。 大概又是和那个女人有关。 今天的新闻发布会是全程直播的,由于私生子事件影响极其恶劣,各家媒体都争相赶来现场,只想拿到第一手资源。 化妆间内,吕姐看着乔妧画得极其苍白的面色和唇色,不由得叹息一口气,“其实你这样做,倒不如最一开始让傅景琛帮你解决,现在你们将闹得那么僵持,澄清效果也不一定好,我觉得得不偿失了。你也耗掉了傅景琛对你的信任。” 话音落下,乔妧却是看着镜子中面色“憔悴”的自己,一边漫不经心道:“这个世上最不值钱的就是信任了,一句简单的信任,除了换取心安、幸福感外,一点实质性的意义都没有。” “倒不如将其换为他对我的愧疚,这样……我才有机会获得现如今遥不可及的东西。” 吕姐听不明白她这番话的意思,乔妧却也没打算多解释,轻笑着站起身,目光中带着自嘲的弧度。 原来,她还是逃不过将伤口敞开给众人看的结局。 一堆长.枪短炮对向她,刺耳难听的提问话语像是潮水般向她挤兑而来。 【乔小姐,外界传闻你私生活混乱的事情是不是真的?请问可以解释一下吗?】 【据说当年你还没高考就怀孕了,最后还是耗费了好大一番心力才掩盖住这件事情的,请问消息属实吗?】 【乔小姐,请问你愿意透露孩子的父亲是什么人吗?外界有人匿名举报,你读大一时曾经常与一个中年男人在一起,请问你确实被包养过一段时间吗?】 【将来孩子长大了,你有考虑过他的感受吗?作为私生子的身份,你不怕他不会一辈子抬不起头吗?】 …… 除却现场提问,直播弹幕上亦是骂声一片,全都呈一边倒的对她讨伐着。说她带坏青少年、不配入娱乐圈、恶劣艺人应该受到惩罚。 可至始至终,乔妧都像是没有察觉到这些恶意般,她保持着笑,最后,拿起话筒的第一句话却是,“其实我真的很羡慕你们,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说话,可以不用怕得罪人、不用担心没有人帮你们兜着。” 这句话落下,全场都默了一瞬间。 似乎有人没明白她意思,有人听懂了她言外之意,有人则不知该如何应答。 乔妧笑着继续说:“大家应该都不知道吧?我其实是个孤儿,从小无父无母,所以一直以来,我都在羡慕着别人。” 乔妧平静悠缓的嗓音落下,似是在阐述着别人的故事,语气平淡,甚至还是嘴角带笑说出来的。 这一回,场面更是寂静了。 午后,窗外阳光似火。傅景琛与江伏城坐在车子后座,司机刚将厉铭行送回去,接下来就是送他们两人,而没想到开着的广播,正好在播乔妧的直播音频。 傅景琛听到乔妧的那句话时,目光不由顿住了,在一起一年多,从不知道她竟是这样的身世…… 而此时,直播软件上的恶意弹幕依旧在刷—— 【现在是要你解释,说这么多有的没的做什么,我管你家世如何】 【大家不要被她误导了,别忘了她本职工作就是演员,就会演!】 【这种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私生活肯定很丰富,现在影响到她赚钱了才出来扮可怜,爷吐了】 【原谅我看不懂哈,现在是编谎言糊弄全场的环节吗?】 乔妧知道观众心中会在想什么,这一刻轻笑着,到底没再遮掩什么,直接道:“没错,他是我儿子。” 第18章 “您为何不回国找她呢?”……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全场哗然。 而行驶在偏僻公路的轿车内,温度就似一瞬间降至冰点,傅景琛微微眯起眸,心底原本升腾起的那点怜惜,都在这一刻消失殆尽了。 高大身躯靠向椅背上,闭着眼,单手揉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心情烦躁,觉得一直以来他们的关系就像场笑话。 “关了。” 他嗓音冷沉说到这句话,像是不想再听到乔妧的声音。 司机被他突如其来的愠怒嗓音吓到了,连忙就要关掉广播,这时候,另一道男人的嗓音却又响起,“不用关。” 司机的手僵在空中,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目光注意着路况,还要透过后视镜观察两个男人的面色,不确定到底关不关了。 而傅景琛终是睁开眼,朝旁边的江伏城看去。 黑寂眸光中蹙着不解。 他分明从最初就排斥着乔妧,怎么这会儿他要关了音频,他倒跟他对着干起来了。 江伏城也同样转身睨向他,话语中带着若有似无的讽刺笑意,“不如趁此机会,彻底认清她的为人?谁知道你回去后,会不会又被她三言两语哄住了。” 傅景琛闻言嗤笑,薄凉的目光睨向前方,像是听了句笑话,“在你眼里,我就这么蠢?” “她明知道我最讨厌欺骗,却还故意有心隐瞒。光这一点,我就不可能再原谅她。” 江伏城见他说得决绝,到底是清楚他为人个性,便漠笑着望向前面的司机,刚想说让他关了广播。 不料这时候,音频里清婉平静的嗓音响起,【不过,他与我没有血缘关系,是名义上的儿子】 江伏城未出口的话语滞住了,迟疑着转头,果真见到了傅景琛正在揉额的动作顿住,而后,缓缓睁开眼。 静默着,他到底收回了让司机关广播的话,挺拔身躯靠向座椅后背,倒是想看看,现如今这样的局面,她还能怎么挽回。 全世界都认定了她的罪,她根本不可能再洗白了。 直播弹幕上本是一片群嘲,乔妧说完这句话后,又成了满屏的问号。 【我已经晕了,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刚还夸她够坦荡够不要脸来着,现在???】 【就想知道她究竟哪句真哪句假?我觉得自己都快成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了!】 …… 乔妧似丝毫没受到台下躁动的影响,缓缓举起手机,将屏幕内容展示给众人看,目光澄澈平静。 【关于证明材料,我已经发送至微博,接下来的时间,大家可以一边看,一边听我澄清这则不实谣言】 底下记者、观看直播的观众,甚至驾驶座上的司机,都忍不住想拿起手机来看。 傅景琛与江伏城对视一眼,两个人皆是没有下载微博。 见司机等红灯的间隙有意拿出手机查看,傅景琛直接道:“专心开车,把手机给我。” 司机才刚打开了微博就听到这句话,到底不敢说什么,转身将手机递给了他。 只是目光有些好奇不解,商场上雷厉风行的傅总,也对这种娱乐圈新闻感兴趣吗?而这次事件的当事人乔妧,分明只是个出道不久的小明星…… 傅景琛点进乔妧的微博,果然见到了她一分钟前发的证明材料。 她与周家人的信息都涵盖其中,十分详细,从周迎在的出生证明、父母的DNA验证、死亡证明等都有,最后还放出了两张照片。 一张是她与周家人的合照,另一张则是两年来资助孤儿院的汇款单。 傅景琛微蹙着眉,心中莫名有一种预感,愈来愈强烈。 难不成这次,真的是他误解了她? 乔妧的嗓音平静响起,没有一丝起伏,“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五岁那年,才被一户人家领养。那时候我以为,人生会因此好转,却没想到,其实是另一场噩梦的开始。我经历了此生都不愿意回忆的遭遇,而后在十五岁那年,我逃了出来。为了完成学业与维持生计,我不得以外出打工。” “可那时我年纪小,老板便故意欺负我,将我工资扣减至三分之一。而那时候我哪里知道维权,只会一味地与老板争论,哪里知道因此得罪了老板,被解雇了,连一间破旧残烂的宿舍都没得住。那时候还在下着大雪,我去问街边的旅店,可是住一天就要100块,我还有那么多窟窿等着填,哪里舍得住这么贵的房子。我就到一栋居民楼里过夜,蜷缩在楼梯间,抖得像个筛子。” “可是那时候我在心里告诉自己,能省则省,接下来还有很多等着花钱的地方。可当时的室外气温只有零下十几度,我穿着一件单薄外套,怎么可能抵御得了。于是那天晚上,我越来越绝望,最后昏迷了过去。而失去意识前我在想……其实就这么死去,似乎也不错。” “在这个世界上从没有关心在意我的人,我就像一株卑微渺小的杂草,什么时候青葱郁绿,什么时候枯黄消萎,都不会有察觉关怀,我活得太痛苦低贱了。所以那一刻,我放弃了自己,像我爸妈当初放弃我一样,没有一丝惋惜留恋。因为我这一生就是不值的。” 全场都安静下来了,所有人静默着看她,望向台上那个带着笑意说出这番话的女人,心中只觉得既震撼又悲哀。 要鼓起多大的勇气,才能从地狱中站起来,又要有多大的毅力,才能在多年后笑着阐述出这番经历? 此时此刻,傅景琛又何尝好受。 在一起时,她总是笑盈盈讨取他欢心,从未表露过自己的情绪,像是一个永远不会悲伤、痛苦、愤怒的笑脸娃娃。 而他也不曾了解过她,甚至相信了外界对她的恶意揣测,在她本就伤痕累累的心上增添几道伤口。 江伏城也一言不发了,沉寂目光凝向窗外。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心中所想。 不同于所有人的低沉情绪,音频中乔妧似是笑了。 回忆着此生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在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是周家人救了我,他们像对待家人般照顾我。也是那时候我才知道,童话故事中的温暖与善意,其实是真实存在的。” 说到此,她闭上了眼。 不去看人们怜悯的目光。 “从那以后,我被周家人救济了,而我在心里下定决心,此生他们就是我的家人,我拼尽一切也要守护住他们。只是可惜,在我读高三的那年,周叔叔和阿姨车祸去世了,我只能将对他们感激愧疚,回报在周奶奶和在在的身上,每个月给他们打钱,即便工作再忙,也一定回去陪他们。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样一张照片,就被外界曲解为我带着私生子游玩,我始终想不通。” 此番话落下,所有人心中了然,原来所谓的私生子丑闻,背后是一个布满辛酸泪水的故事。 而所有人却都在逼迫着她将伤口揭开,任由那些绝望不堪被公布在阳光之下…… 傅景琛降下车窗,感受着凉风吹拂在脸上的感觉,心中燥意却始终无法压制。 他似乎,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解释到这里,乔妧轻笑了下,似乎也没了再细讲下去的决心,她睁开眼,目光凝向底下所有人。而后缓缓站起身,毫无预兆地朝记者与镜头前的观众鞠了个躬,持续了十几秒。 记者们面面相觑,到底不自然移开了目光,不敢受她的鞠躬。 这里相当一部分记者,都在这次事件中充当了推手的角色,他们何尝不是加害者? 而直至结束,乔妧才拿起话筒说了最后一句话,“这几年来,我之所以要资助孤儿院,就是因为我清楚,从地狱走上人间的这段路有多么坎坷艰苦。所以我希望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去让这个世界多一些善意,也同时希望,外界不要将当初施以我善意明灯的那些人,抹杀在可怕的舆论之中。” “谢谢你们。” 说完这句话,她终是放下了话筒。 朝所有人展开一抹笑后,转身离开。 场上众人久久没有回神,连同直播弹幕上的满屏恶意,都在这一刻消失不见。 所有人都意识到,当他们在满脸愤慨为这个世界伸张正义时,也同时在一点点将这个世界变得乌烟瘴气。而如果在听到恶意揣测的时候,他们能够多一份耐心去等待真相揭晓,这个世界是不是就会变得更加光亮一些? 那些身处黑暗的人,是不是也能够更加清楚看见光与希望的存在? 傅景琛终是喊停了司机,走至路边给乔妧打去了电话。 在漫长的等待时间里,他脑中一帧帧回放着从前她笑盈盈说爱他、毫不掩饰对他依赖的画面。 而如今,他竟会有种在这件事后,她不会再如此待她的预感。 毕竟他的态度,实在让人心寒,纵使她再爱他,也难保不会失望受伤。 满心的踌躇不安,似乎只有在验证了一切都是他的多疑猜想后,才能够彻底放心下来。 只是不曾想,乔妧没有接电话。 高大的身躯僵滞在原处,过了好半天,才缓缓放下手机,看着屏幕上显示着未接通的图标,心底有种惆然若失的感觉。 她这是,真的对他失望了? “通过这一次记者见面会,外界对她的误解已大致消除,同时,华国主流社交软件上乔妧的搜索次数突破三千万次,热度达到空前盛大的阵仗,乔小姐打了场完美的翻身仗。如今她不但洗清了污名,还大幅度提升了自身关注度与热度,实在让人佩服。” 一位金发碧眼的男人站在办公桌前说道,目光中带着祝贺的意味。 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巴黎繁华夜景的男人却静默着,一言不发,清隽英朗的面容上更是没有丝毫愉悦可言。 全世界都觉得乔妧胜出了,认为她十分聪慧有魄力。 可他却分明觉得,她没有赢。她看上去一点也不高兴,连同最后的笑,都是浮于表面的假象。 金发碧眼的男人望着陆池丞背影,不清楚他此刻心中所想,只知道那位远在华国的乔小姐是他的心尖挚爱,如今她度过了难关,便下意识觉得陆池丞也会替她高兴。 便问出了一直以来好奇的问题,“陆先生,其实您对乔小姐的爱意从未改变,为什么不回华国找她呢?” 第19章 那个人,不就是陆池丞吗………… 为何不找她…… 玻璃窗外的天际犹如一副漂亮的水彩画,淡淡的粉色、蓝色,相互交汇其中,底下是明亮璀璨的尘世烟火。 美好得如十八岁那年的他们。 一起约定考同一所大学,一起朝着一个目标前进,一起瞒着老师在课间时偷偷牵手写题…… 可是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样? 过了许久,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才回应,“她说过,此生不想再见我。所以只要她开心,这一辈子我都可以不出现在她面前。” 语气平静,寂得似午夜的一语呢喃,不惊动、不喧哗,却将满腔的情谊都深藏其中。 “噢,原来如此,抱歉。” 金发碧眼的男人愧歉道,没想到真相竟是这样一段伤心往事。 站在窗前的男人不作答,正值傍晚,整个城市夜景如诗如画,外面稀疏的光彩落在他身上,衬得他身形挺拔而落寞,眼底似覆上了一层灰寂。 悠扬的音乐在空气间流转,沙发上,一道窈窕身姿倚躺着,只穿着身粉色浴袍,露出一节手臂和小腿在外面,似是白瓷般细腻光滑。 水晶吊灯下,她看上去心情还不错,一边跟随乐曲哼着小调,一边吹佛着刚涂上的指甲油,像是丝毫没察觉旁边鸣鸣作响的手机。 经纪人坐在一边乐得满脸喜色,一边用ipad将新增的行程记录下来。 “今天的电话都被打爆了!除却进组前的各种邀约,连同进组后的档期也一直在排,杂志拍摄和推广都有!乔妧,你这招也太厉害了吧?” 吕姐不住摇头叹息,相较于出事时丢的几个代言,与如今的邀约合作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难怪那时候乔妧表现得不慌不忙,原来是酝了招大的在后头。 乔妧没有应话,鸦羽般浓黑的长睫敛着,似乎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自己指甲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吕姐只下意识觉得乔妧心情愉快,毕竟如今名气大增,直接一跃成为同批出道艺人中人气最盛,甚至与第二名之间还出现了断层现象,这种情况换做是谁都会高兴。 就在这时候,吕姐的手机又响了。她笑着拿起手机,以为是咨询邀约电话,却没想到,来电人竟是——傅总。 笑容滞了下,吕姐立即将手机拿给了乔妧看,“你这边一直没接他电话,他打我这来了,要怎么回答?” 吕姐知道他们正因私生子丑闻闹矛盾,只是如今事情澄清了,接下来唯有他们自己能解决问题,她在这里是起不了作用的。 乔妧看了眼备注上的名字,静默片刻,直接道:“就说我在你这睡着了,今晚回不去。” 吕姐面色有些为难,到底只能接通。 “喂,傅总晚上好。” “对,乔妧在我这……她睡着了,您要不明早再来接?” “您现在就要过来?”吕姐有些讶异,目光看向乔妧,用眼神问她意见。 乔妧敛下目光,似在思索着,到底是点头答应了。 吕姐这才松下口气,回道:“行,那您过来吧,路上小心。” 挂了电话,叹息一口气,吕姐看向乔妧认真道:“你们还是好好谈谈,我看得出,他心里还是有你的,这段时间跟你闹矛盾,应该是太在意的缘故。” 乔妧没有应话,长睫掀起,凝向天花板上光彩绚丽的水晶吊灯。 一层层光晕散开,虚虚幻幻,辨不出真伪。 “你帮我化妆吧。” 她忽然说到这句话,闭上了眼睛,红唇翕动,“淡妆即可。” 吕姐闻言怔了下,随即像反应过来什么,笑着应了声去拿化妆品。 以为乔妧是愿意同傅景琛和好的意思。 挂了电话,傅景琛步履极快走至车库,直接开了辆车就朝着乔妧的经纪人住所赶去。一路上,车速极快,就连他心底也觉得荒唐,有一天会因乔妧如此心神不宁。 回来后等了她两个小时还是没见人,到底是不安,就一直给她打电话发信息,可她至始至终没有理会过,让他从未有过的焦虑。 直至打给她经纪人,得知了乔妧在她那里,心底的负重感才终于减轻了一些。 也不知道从何时起,他变得越来越在乎她了…… 心底有些烦躁,用力踩下油门,车速逐渐加快。 抵达目的地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乔妧就躺在灰色的单人沙发上睡着,面容精致娇俏,眉眼间却难掩的疲色辛劳。 傅景琛站在旁看着她,心底的歉意却被逐渐放大。 这段时间他故意冷落她,纵使她给他打过几次电话和发消息,他都不理会,任由她一个人承担下所有。 而如今想来,这几天她会有多煎熬…… 大手轻轻抚上她的脸,指尖带着连他自己也不曾发觉的柔和小心,总觉得她消瘦了许多。 这时候,睡着了的女人似是察觉到了他动作,缓缓睁开眼醒了。 傅景琛目光凝着她,心底就似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只是待看见了……她逐渐转冷的目光时,所有的话又像被抑制住了。 她果然,生他的气了。 心底刚想到这句话,就见乔妧拢了拢睡衣,从沙发上坐起身,目光不看他,直接拿起了放置在桌面的手。 语气平淡得没有一点起伏,“你怎么来了?” 傅景琛从未见过这样的乔妧,在他面前时,她从来笑脸相迎,从未有过冷淡相对的时候。心底只觉得不习惯,非常不好受。 心悉自己理亏,便耐着性子温声道,“我知道,这段时间误解你了,让你难过。作为补偿,你可以向我要任何东西,我都会满足。” 乔妧却挽了下唇,依旧没有看他,一边查看着未读消息,一边嗓音平缓道:“不用了,反正这段时间我也算看清了,该是我的,永远不会离开。不是我的……我就算哭着求着,都不会属于我。”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她话音顿了下,转过头笑着凝视他一眼。 可那抹笑、那句话,却让傅景琛心脏如蒙重击。 他分明觉得,她那番话是在表明,通过这段时间他对她的绝情冷意,她已经认清了他并不属于她的事实。所以她要放弃了…… 多年来练就的无论发生任何事都波澜不惊的能力,却像在这一刻崩塌倾覆了。他深寂的目光凝着她,竟有种发自心底的……惶恐不安。 这一年半来,他早已习惯了乔妧在身边,希望了她永远不会生气计较,习惯了她死心塌地爱着他。 可是现在,她却要将过往推翻,他怎能够接受? 大手终于是握住了她手臂,不自觉的力道有些重,“乔妧,我们聊一下。” 看着沙发上的两人,吕姐只觉得头晕目眩。本以为乔妧想要化妆见傅景琛,是因为愿意与他言和,不再计较这几天的事情了,谁知道事实竟与想象中恰恰相反。 正为他们两个人的事情苦恼,忽然,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就看向了她,“这段时间,除了外界的辱骂外,还有什么实质上的损失吗?” 既然乔妧不愿意告知他要什么,发生过的事情也不能够重来一次,他只能选择用补偿的方式来弥补她。 将这段时间她所失去的东西,再加倍给她,当做是他误解了她和伤害她的赔偿礼。 吕姐怔了下才反应过来,不敢多想,便如实将情况说了出来,“其实也没有什么损失,虽说丢了几个代言,但是现在……” 话未说完,忽然,乔妧唤了她一声,“吕姐。” 吕姐的话语滞住,就听乔妧说了句“有些事情没必要说”,而后,就见她挣开了傅景琛的手,径直朝房间走去。 “乔妧?” 吕姐喊了一句,门就刚好被甩上了。 面色有些尴尬,吕姐到底是看向了傅景琛,“傅总,您看这……” 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 沙发上的男人站起,看着紧闭的房门,目光深寂,到底是没再说什么。想着刚才吕姐说的,丢了几个代言的事。 “抱歉傅总,乔妧可能是这段时间压力太大了,心情不好,不是真的在生您的气,您不要放在心里。” 吕姐为难的看了眼房间的方向道。 傅景琛终是妥协了,“要不,今晚先让她住在你这?我看一时半会儿她不会消气了,只能麻烦你先照顾她。” 吕姐自是答应了,也不想看他们两个人再僵持下去,“您放心吧,这件事有我在,照顾底下艺人也是我的本职工作,我会照看好她的,今晚再好好劝劝她。” “嗯,麻烦你了。” 傅景琛勾唇笑了下,目光再看向紧闭的房门一眼,心情有些沉重。 从吕姐家出来后,傅景琛走出电梯,一边掏出车钥匙解锁,一边拨通了一个号码出去,“我有新的想法了,关于……” 乔妧在记者见面会上放出了两年来资助孤儿院的证明后,明星慈善晚会的主办方便邀请了她出席。 毕竟在此之前,她一直都是默默做公益,若不是这件事情曝出来,她大抵不会将捐款的事情公之于众,人们自然看得出她在这件事情上并非是作秀炒作。 只是没想到,身处舆论中心的易妤也效仿了她的做法,靠着捐赠了孤儿院五百万的名头,成功混来了慈善晚会的参与名额,试图借此洗白潜规则的污名。 乔妧远远看见了红毯上精心打扮过的易妤,到底是淡漠收回目光,继续与面前的主办方人员聊天。 易妤作秀与否她不理,只要是真正为孤儿们贡献了实质性的效益,就算是她为自己做过的事积积攒福报。 会场内已是人潮拥挤,台上的颁奖仪式已经开始了,几个孤儿院的小孩与主办方人员站在台上,接受新闻媒体的拍照提问。 乔妧敬完酒后就想去找经纪人,提着华丽的曳地礼服裙摆,手握红酒杯,踩着高跟鞋穿梭在宾客之间。 灯光炫丽,面前晃过一张又一张的人脸,她在四处找寻着吕姐。 忽然,人群中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 清朗阳光、眉眼温和、谦逊有礼…… 一如她记忆中模样。 乔妧的步伐顿住了,攥着红酒杯的指尖不住收紧,周边的声响就似在一瞬间被屏蔽。 怔怔看着不远处的男人,只觉得自己在做梦。 陆池丞…… 那个人,不就是陆池丞吗? 第20章 他们的项链十分相似! 脑中变得一片空白,几乎是下意识地,她抬起步伐就要朝前走去,脱口而出是他的名字,“陆……” 这时候,一道俏丽身姿却挡在了她眼前,将她满心期盼与奢望隔绝在另一端。 “乔妧,我们又见面了。” 易妤笑容晦涩看着她,“你送我的大礼,我会永远铭记在心的,那件事情,我们没完!” 乔妧却快步上前,直接掠过了她。 站在她身后的位置,目光急切在场上人群中搜寻着,攥着酒杯和裙摆的手似在微微颤抖。 人呢? 刚才分明还在的…… 心口被酸涩淹没,她就像跌跌撞撞迷失了方向的麋鹿,看着面前一张张笑脸、听着一阵阵笑声,分明置身在人群中,她却有身处在极寒地带的感觉。 他又消失了? 想到这个可能,乔妧控制不住地摇头,红唇翕动着,喃喃自语,“不会的,不会的,我明明看见了的……陆池丞,陆池丞明明见到你了!” 她又向前走去,坚持着寻找,不肯轻易放弃。 刚才他分明就站在不足十米远的地方,她就差一点要找到他了,可是为什么…… “喂,你什么意思?没看见我在跟你说话吗?” 易妤对她的反应很不满,趾高气扬的质问道,就要抬步走过来。 乔妧的人影却隐入人群,步履急切,像在焦急寻找着什么。 望着她背影,易妤终是冷声嗤笑了,只觉得她是不敢与她对峙,才故意在这里装模作样。 想到如今傅家对她的态度,易妤便捏紧酒杯,满心都是怨恨厌恶。 乔妧这个女人,一直都是她的绊脚石。 再不除掉,恐怕…… 闭上眼,刺骨的寒风吹拂在脸上,耳边除了呼啸风声外,再无其他声响。 些微的醉意早已被吹散开,如今她却怀疑自己分不清现实与幻境了。那时候分明看见了消失六年的陆池丞,可待走过去,却又找不见他身影。 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在几秒钟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除了幻觉,没有更好的解释。 这时候,身后传来吱呀声响,厚重的雕花铁艺门被推开了,乔妧几乎是条件反射睁眼转身。 看着吕姐手中的资料,快步走过去。 “周旋了好一会儿才答应给我的,从郝经理那里拿的东西,应该不会有错。” 经纪人将宾客名单递给乔妧,看着她低头快速翻找的模样,不禁心底有些好奇,“你要这些名单做什么?” 乔妧的所有注意力却都在名单上,黛眉紧锁着,看了一遍又一遍,面色却愈发苍白。 “没有,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没有?” 吕姐不知道乔妧在找什么人,看着她着装,到底是扶住她手臂,就要带着她往内场走。 “有什么事进去后再说吧,这里风大,一会儿着凉了就不好。” 乔妧今天穿的还是齐肩抹胸礼服,在这么寒凉的天气里,根本无法想象在这种露天平台站着是何滋味。 这里冷得连站岗保安都没安排,她却像感觉不到温度一样,在这里待了好一会儿,吕姐实在无法理解她想法。 乔妧看了三遍之后,终是彻底心死了。 她停下回内场的步伐,在门关处站定,凝着手中的宾客名单笑得无力。 “你先进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可是,这里这么……” 吕姐蹙着眉,十分不赞同她的说法。 话未说完,乔妧已经挣开了她的搀扶,又转身走至平台边缘,背影瘦削而坚韧,似是别人再说什么也不会理会。 吕姐到底是叹息一口气,清楚乔妧的个性,放弃了再劝她回去的心思。 走上前,将臂弯搭着的外套给她披上,才独自走出露天平台。 虽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但如今乔妧的状态明显不对,确实是需要平复心情。 外面那么多记者眼线,她事业刚起步,不能有任何差错缺陷。 风口处,乔妧攥着项链的手被冻得发紫,在身后铁门被关上的一瞬间,一滴泪终是掉了下来。 砸在铁栏杆上。 红唇抿得很紧,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她念出两个字,“骗子。” 看着手中的代言合作书,厉铭行不住摇头轻笑,“没想到啊,我们傅总也有为美人失去理智的一天,这么大的代言交给乔妧,你就不怕公司股东和你家老爷子闹啊?” 虽说私生子风波解决后,乔妧声名鹊起,一度成为最热新晋小花,但与以往代言傅氏产品的一线明星、国际巨星相比较,之间差距还是一目了然的。 傅景琛高大身躯靠向沙发,英朗清隽的面容上略有疲色,“股东那边虽然有些棘手,但也算是解决了,不成问题。” 厉铭行一听他这话便明白,他爸那边还没交涉过此事呢。 不由得失笑,也知道是老爷子那边没那么容易过关,所以他打算先斩后奏了。 心底到底觉得诧异,当初分明说着养来玩玩的女人,如今却在他心底占据了这么大地位,即便傅景琛明面不表露分毫,他却还是一眼能看得出,他很在意乔妧,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在意得多。 将代言书放置一旁,他也没兴趣为此事再纠缠下去了。拨铃让秘书送来咖啡,便与沙发上的男人闲聊起来。 “你上次说很难联系的法国合作商,怎么样了?事情解决了吗?” 傅景琛正在看助理发来的报表,听到这话,嗓音平静道:“解决了,虽然后来他松口得有些蹊跷,但总体来说,合作流程还算顺利。” 厉铭行点头,过了会儿,似想起什么,又问,“那你说的那件,他和前女友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上次你跟我提了一句后就没再说后续了。” “这么大的企业,在此之前都不和华国合作,就因为前女友的缘故。两个人还是跟我们年纪相仿的边城人,难免好奇嘛。” 傅景琛听到他提起这件事,才抬眼看向他,似是也想起了一件事。 翻开手机相册,找了会儿后,将手机递向厉铭行,“你们经常要租借礼服首饰,也和很多奢侈品牌有合作,应该对首饰有一定了解。帮我看看这条项链,到底哪个品牌生产的?我总觉得很眼熟。” 厉铭行挑挑眉睨他一眼,才无奈接过手机。 他怎么就惯会忽略他的话呢? 接过手机随意看两眼,直接道:“不是什么品牌啊,你读书那会儿没陪女朋友逛过街吗?就很常见的路边摊项链啊。” 说完,对视上对面男人目光,厉铭行怔了下才像是想起什么,毫不客气笑了,“不好意思啊,忘了你没谈过恋爱。” 唯一读书时代喜欢过的人还不喜欢他,最后出国没多久,直接与一个富二代在一起了,厉铭行觉得傅景琛实惨。 “还给我。” 傅景琛面色不好道,伸手要拿回手机。 就在这时候,厉铭行看着照片似是怔了一下,也隐约觉得有些眼熟了。 若有所思道:“说起眼熟,我也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毕竟这年头还戴这种项链的人不多……” 傅景琛原以为他会说出什么有价值的话,熟料下一秒,就听到厉铭行恍然大悟道:“是乔妧!她就戴的这种项链!每次活动都不愿换供应商借的项链,所以我印象特别深刻。” 傅景琛听到这番话到底嗤笑了一声,高大身躯直接站起,过来拿走了手机。 “这条项链,是他与前女友的定情信物,因此这么多年才舍不得摘。你知道你刚才那番话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乔妧,就是他的前女友。” 最后一句话,他一字一顿说道,语气带着笑,像是听到了好笑的言论。 到底是单手插兜,说了句“天方夜谭”,便转身走出办公室。 望着傅景琛高大的背影,厉铭行不满皱皱眉,“你这家伙,我实话实话好吗?” 乔妧本就有一条类似的、近乎一模一样的项链,也是从没见她取下来,保不定真是…… 像想到了什么,厉铭行一拍脑子,还真tm觉得有点像。 与他们年纪相仿的人、边城人、几年不换的项链……似乎,每一条都刚好符合? 摇摇头,不住叹息道:“要真是这样,那可就刺激了。” “姐姐,我错了……呜呜呜,我再也不敢了,对不起姐姐,请原谅我。” 乔妧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走入内场,一边发消息让吕姐在停车场等她,一边径直走向电梯,却没想到经过一条走廊时,就听到了一道小女孩的凄惨哭声。 步伐不由顿了下,转过头,迟疑看向昏暗寂静的走廊拐角。 今晚参加宴会的孩子,仅有可能是几个孤儿院的小孩,不久前分明还在台上接受采访资助,怎么现在…… 心底有些疑惑,到底是寻声走了过去。 越靠近,越是听得清一些细微声响,像是水流的声音,伴随着阵讽刺笑声,在寂静环境中显得诡异而刺耳。 “哭什么?姐姐在跟你玩呢。” “你身上那么脏,谁知道有什么细菌脏东西,我这是在帮你做清理懂不懂?你要感激,这种地方可不是你们可以随便来的。” 是易妤的声音。 乔妧眉头皱紧,一种不好的猜测油然而生,走至拐角,果真见到了背对她的易妤。 而此时……她竟拿着瓶酒直接往一个小孩身上倒,由头到脚的淋着!猩红酒液滑过她的头发、脸颊、脖颈,顺着衣角滴答往下砸。 而女孩的身上已经湿透了,在这种寒冷天气里,光是在室内已经冷得发抖面色苍白,出到室外可想而知…… 眼前的这一幕到底让她怔住了,不过一秒,她快步走上前,目光清冷幽寂。 易妤不知乔妧在身后,依旧在继续着这场闹剧。 一把拽住女孩的头发,逼迫她仰起头来,更是把酒倒在她脸上,笑得肆意张扬。 “你们这些孤儿院的狐媚子,就该从小严格管教好,省得长大了,像某些臭不要脸的女人一样,抢别人的名头、占别人的风光,连别人的男朋友都要夺走!恶心死了!!” 易妤冷笑着嗤道,正撒气撒得起劲,忽然手中的酒杯被一把攥住了,还未反应过来,下一秒,酒瓶口却忽然对向她,一瞬间,冰凉的酒液泼在了她脸上,让她整个人都惊了一跳! “谁?!” 易妤转过头叱道,却没想到,站在旁边的人竟是乔妧! 面色有些变了,瞪着她,抿紧唇就要扬起手。 那件事情她还没有同她计较呢,她竟敢自己找上她,还用红酒泼她脸,不知死活的女人! 然而高扬的手还未落下,下一秒,肩膀就被重重一推,不过一瞬间,易妤撞到了身后的墙上!后背疼得似千万只细针扎着。 “乔妧!你想死吗?” 易妤怒道,眼神发狠看着她,似恨不得当场将她撕碎。 乔妧却丝毫不受影响,勾起唇淡笑着,对旁边惊呆了的小孩温声道:“快去换身干净衣服吧,姐姐有事跟她聊一下,你离开吧。” 小孩这才反应过来般,红着眼睛看着她,感激“嗯”了一句,连忙逃离这里。 而这时候,乔妧才掀起眼看向面前的女人,两人目光对视着,娇艳红唇却弧度上扬,毫无预兆地说了句“其实我也觉得这样挺好玩”。 而后,在易妤怔愣不解的一瞬间,她忽然抬手将酒瓶反倒在她头上,瞬间,冰凉猩红的酒液流出,淋在她的头发上、身上。 “啊——你这个贱人!” 易妤气得尖叫一声,伸手也抓住了乔妧的头发,一巴掌要甩过来。 “刚才我录了视频!” 乔妧冷声笑道,此话一出,易妤的动作滞住了,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女人,只觉得讽刺愤怒。 “乔妧,你一天到晚就只会使这种卑劣的手段吗?上次我和幸导演的视频就是你录的!”易妤眼圈有些发红,像是想将她凌迟了。 乔妧眼睛冷寂无澜,“我什么时候说过不是我录的,就是我,怎么样?” 一边说着,她一边攥着酒瓶继续往她身上倒酒,像是易妤刚才对小女孩做的一样。 “想打我也可以,如果你想今天的视频传出去,再坐实一个污点的话,我没有意见哦。” 易妤从未有过这么屈辱,几次抬起反击的手都生生克制了,气得干脆闭眼抿唇,心底再将今天的事情记下一笔。 “你会遭报应的!一定!” 她咬牙切齿道,今后定要向乔妧一一讨回! 乔妧从拐角走廊走出,温煦的灯光下,她低头擦拭着指尖酒液,踩着高跟鞋走得舒缓优雅,心情十分畅快。 “纸终究包不住火。” “我都看到了。” 低沉没有起伏的嗓音响起,乔妧闻声就怔住了,抬起目光,见到了一道背对她的挺拔身躯,穿着深色风衣,此时正站在她的正前方。 整个走廊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这番话对谁说的,答案不言而喻。 乔妧看着面前的男人,默了几秒,到底是无畏冷笑,“看到了,那就去告发我吧,外面都是记者,随便你。” 话音落下,乔妧直接走上前,准备掠过他离开,丝毫不在意他的威胁。 可那男人听到这番话似是愣了下,也回过头看她了,一边摘下耳机,“小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寂静走廊间,两个人就这么对视上,而那一瞬间,双方的眼神却都有些不同寻常。 乔妧所有话抑制在了嘴边,怔怔站在原处,看着面前的男人,只觉得满心荒唐。 第21章 你背靠的大树很快就是别人的…… 如果说,在宴会场上看到的是幻觉,那现在呢?现在是什么? 她的梦还没醒吗? 望着面前熟悉无比的面容,乔妧红唇翕动了下,声音竟有些哽咽,“你……” 所有话脱口而出的一瞬间,看着面前男人平静无波凝着她的目光,她才像意识到什么,眼中的光亮一点点黯淡下去。 不可否认,面前的男人很像陆池丞。 只是再仔细看,无论眉眼间、还是说话嗓音,都完全是不同的两个人。 只是长得相似罢了。 心底意识到这一点,些许的失落感在心头泛起。不过到底习惯了失望,她收回目光,抬步就要离开。 不敢去看那张跟陆池丞过分相似的脸,怕一不小心,心底又被勾勒起阵阵涟漪。 只是心中难免诧异,这世上,竟有长得如此相似的两个人。 熟料这时候,经纪人迎面走来了,见到她在这里,似乎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我在停车场等了你很久,一直没见你下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说着,吕姐走上来就要扶她离开。 这时候,目光却注意到了站在后面的男人,不由得楞了一下,随即惊讶笑道:“时顷先生,您怎么在这里?” 时顷先生…… 乔妧有些怔住,转头看了经纪人一眼,才确认她是在与身后的男人说话。 原来他叫时倾。 “主办方发来了邀约,正好有时间,我就过来了。”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嗓音低沉,独特的清朗音色。 类似于广播腔温沉磁性,十分悦耳。 “真巧啊。” 吕姐感慨道。 这时候,像是想起什么,她拉起乔妧的手便走至他面前,“时倾先生,这是乔妧,这一年多都是我在带着她,以后有照看得到的地方,希望多多捎着点。” 话毕,她又对乔妧介绍道:“这位是时倾先生,之前一直在国际影坛从事电影行业,海外人气非常高!是今年年末才回国发展的。” 乔妧闻言,终是再次对上男人目光。 心下却有些不自然,一分钟前才发生那样的事情,如今相处难免尴尬。 而灯光下,男人英朗面容却始终带着笑,像是丝毫不介意刚才的事,温和有礼地朝她伸出手,“你好,我是时倾,以后多多指教。” 乔妧看着面前的大手,静默片刻,到底是伸手与他相握。 “你好,我是乔妧……” 他和陆池丞的相似度,让她在面对他时,心底总有种怪异的情愫。 而直至最后离开,乔妧又不住转回了头,发现男人依旧站在原地望着她,唇角带笑,眉目疏朗。 他们的距离似近似远。 不由让她想起,高三毕业的那天,陆池丞也是这样站在原地看着她,似乎无论何时只要她回头,他都会永远站在她身后,永远不会离开。 可是那天,却是她最后一次见他。 从厉铭行口中得知傅氏新品牌代言人定下她时,心中并没有太大讶异,乔妧只是觉得,傅景琛沦陷得太快、太深,甚至出乎了她的预想。 仅此而已,没有其余想法。 从厉铭行办公室出来时,迎面遇上了洛琯君,两个人对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各自走开。 可乔妧分明觉得她脸色不太好看。 心底到底没当回事,将这件事情告知了吕姐后,便自己开车回去。 一路上,看着晴朗无云的天气,她心情也跟着好转起来,红唇勾起。 她的世界,在一点点变好。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洛琯君有些不满站至厉铭行桌前,语气带着质问意味,“傅氏怎么就挑上她了?不是说我才是候选人吗?跟她有什么关系?” 厉铭行就知道她刚才在门外听见了,闭了闭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别在我面前耍大牌,别忘了是谁把你捧红的。” 洛琯君一怔,随即快步走过去他身旁,握着他手臂轻晃着,“厉总,我不是耍大牌,我只是觉得,不公平啊!这件事情也极其不合理!乔妧她配吗?她不过一个出道不久的十八线!” 厉铭行终于是睁开眼了,睨洛琯君一眼,心底叹息。 这话要是被傅景琛那家伙听了,她现在指不定就哪边凉快了。终究是收回自己的手,坐正身子,不再跟她废话周旋了。 “今天我特地让你过来,就是想让你知道这个结果。况且我也就是个中间人,决定权在人甲方手上,这事我做不了决策,你跟我哭也没用啊。” 洛琯君从总裁办出来时,面色极差,经纪人问了几次怎么了也不吭声,直至经过公司的训练厅,里面音乐声开得很大,一群年轻女孩正在练舞。 而角落处,有一个女孩被训斥得快哭了。 “樊羌你真的没有一点危机意识吗?两个月后组合就解散了!现在只有你一个人不努力,人气又是垫底!你打算拖累组合到什么时候?!” “还是说,你早就打算好组合解散后就回去找份普通工作?如果是这样的话,今天你就可以直接退团了!” 被叫作樊羌的女孩哭着摇头,双手合十做着请求的手势,“我没有,我真的没有这么想,从小到大我的梦想就是进娱乐圈,我真的不想组合解散后退圈!” “樊羌?” 洛琯君站在训练室门外,若有所思喃着这个名字。 车子开进停车场,下车前,乔妧迟疑了下,到底补好妆喷上香水才下车。 拎着包包,朝电梯方向走去。 经过一根长柱时,余光望见了道颀长身躯,她目视前方,故意装作没察觉。 想起了五分钟前保安给她打的电话,说她让专门留意的人来了…… 丝毫不出预料的,就在那道脚步声靠近时,下一秒,温热有力的大手就扣住了她手腕,紧接着,她被拥进了道宽阔温暖的胸膛中。 清冽好闻的气息将她包围,乔妧几乎是一秒就认出了来人,红唇微微扬起。 却在下一秒剧烈挣扎起来,“放开我!你是谁?!” 男人禁锢着她腰身的手臂十分有力,像是一把枷锁,让她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 傅景琛埋首在她颈间,听到她不安的声音后,低哑嗓音到底是答道:“是我,别怕。” 话音落下,乔妧挣扎的幅度才弱了下去。 男人声音再次响起,“别跟我闹脾气了好不好?跟我回去……我们不要再僵持着了。” 空气间很安静,两个人就这么站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乔妧难过的声音终是响起,“我也想同意,可是我没办法释怀。” “你明知我有多离不开你,可是发生那件事情的时候,你却不相信我,站在了我的对立面……” 男人心底的不安惭愧愈加翻涌,终是微微松开了她,低着头,深邃目光紧凝着她,“最后一次,我保证是最后一次。以后不会这样了。” 他从不向人许诺什么,诺言这种东西太重,非必要的时候,他不会轻易给人。 可这一次,却因为乔妧破例了。 乔妧听到这句话时抬起头,眼眶却泛着红,似乎在审视着他这番话有无说谎成分。 而男人怜惜的吻就落了下来,带着从未有过的温和缱绻。 回去的路上,乔妧依旧表现得不冷不淡,坐在副驾驶座,目光却一直望着车窗外。 等待红绿灯的间隙,驾驶座的男人终是伸手过来,握住了她的手,不轻不重恰好的力道,是他惯来的作风,沉稳有度。 乔妧也没有挣开,低头看手机。 而在傅景琛看不见的另一边,红唇却似有若无勾起。 他们间的和好,不是偶然性,而是必然性。 傅景琛是商人,投出利益给她的同时,要在她身上看到回馈才会进一步发展。而乔妧也向来对感情把握在行,知道什么时候进,清楚什么退,一切只为利益最大化。 晚上,一番.云.雨洗过澡后,乔妧窝在他怀中漫不经心画着圈。 浓黑卷翘的长睫低敛着,状似无意问,“你怎么把新品牌代言给我了?我现在这个咖位,是配不上的,要是将来你公司的人问起……” 男人正抚弄着她柔软顺滑的长发,听到这句话,动作却是顿了下。 轻轻将她的脸捧起,温热的吻便落在她额上,“不用理会这些,我说你值得,你就是值得。别人没有权利说什么。” 乔妧指尖的动作顿了下,在听到“你值得”三个字时,眼底有片刻的失神,到底是缓缓掀起长睫,对视上男人幽寂的目光。 本是有意打探的一句话,却没想到他会如此认真回答,而这个答案…… 她承认,触及她心底某处地方了。 下一秒,纤白的手臂抬起,环住了他的脖颈,便直接送上红唇。 这也是她第一次,不敢直视心底的那道触动。 究竟是感动,还是…… 房间内气温逐渐升高,就在要进行到最后一步时,忽然,一阵提示音响起,傅景琛没理会,一边控住她脑袋,加深这个吻。 可不到一秒,一声又一声的提示音响起,像是在昭示着什么事情发生,男人到底是停下了动作,转身拿起手机来看。 却没想到看到信息的那一刻,他却怔住了,像是见到了令他觉得难以置信的事情,瞳孔剧烈收起,眉宇紧蹙, 神色很不对劲…… 乔妧望着他面色,只觉得有些不解,便问道:“怎么了吗?” 傅景琛却是过了几秒才回神的,目光有些复杂,将手机息屏,一边掀开被子下床,一边套上衣物,才回答道:“出了点事情,我必须过去一趟。” 他没有再看她。 乔妧向来没有深究到底的习惯,也心悉自己没这个权利,便说,“好,早点回来,路上注意安全。” “嗯。” 男人整理好衣物,就要走出门。 似是忽然想到什么,才停下步伐转身看她,目光有些晦暗不清:“今晚不用等我了。” 乔妧勾唇点头,面色平静。 就见男人打开门出去的瞬间,背影似有些急促。 她嘴角笑意慢慢敛下,收回视线,直接关掉了灯躺下来。 心底却想,很少见到他这样焦急过。 今天要为珠宝品牌走秀,按照合约上规定,乔妧不得已将自己的项链取下来,换成品牌方的珠宝。 将项链放进盒子交给造型师时,她十分认真叮嘱,“绝对不可以弄丢,必须看管好了。” 造型师也拍着胸脯跟她保证,她才放心将东西交给了她。 临近上场前,来了个不速之客,易妤不顾保安的阻拦,不管不顾就要闯进来,“乔妧!出来啊,凭什么你可以重新复出?这回我看你能得意多久!” 乔妧转过头看去时,易妤正好来到化妆室门口,几个保安正极力扣着她往回走,却还是堵不住她大声嚷嚷的嗓音,“别以为自己背靠大树就可以放心乘凉了,我告诉你,这棵大树很快就是别人的了!到时候,我看你拿什么跟我比!” 第22章 “她回来了,那乔妧怎么办?…… 乔妧与她的目光正好对视上,面色平静,一言不发着。 而一旁的保安显得有些不安,一边扣着人往回走,一边解释道:“乔小姐对不起,她硬闯进来的,我们一时没把控好就……您放心,我们立刻将她驱赶出去!” 乔妧却是在想着她刚才的话。 这棵大树很快就是别人的了…… 灯光下,她面色讳莫,眼底平静得叫人看不见任何情愫,周边人都在打量她们,不知道她们间究竟在说什么事。 乔妧想起昨晚傅景琛看到消息后匆匆离开的场景,而到了清晨醒来后,她身旁的位置依旧是空的,他整夜未归。 心底像是有一道念头飞快掠过,快得让她抓不住…… 到底长睫敛下,红唇似有若无地勾起,对保安说道一句“让她出去”,便转身径直走向入场通道,像丝毫没有因易妤那番话的影响。 看着她这幅模样,易妤心中既是讶然又是讽刺,紧瞪着乔妧背影。 一直以来最讨厌她这幅样子,分明很在乎,却又装作什么事情都不关心的清高样子。 默了片刻,在乔妧即将踏入入场通道时,她终是再次说话,嗓音间蹙着抹讽刺意味,“你最好将这种坦然态度贯彻到底!不久之后,可别让我看到你黯淡伤神的模样!” 乔妧的步伐到底是顿了下,红唇扬起,没再回头,置若罔闻向前走。 黯然伤神? 不存在的。 那是面对爱和喜欢的人才会有的态度,她与傅景琛之间,永远不会存在…… “她人现在在哪里?” “酒店里住着。” “那今后呢?你怎么打算?” 这句话落下后,站在窗边身姿颀长的男人没有立刻回答,微低着头,缕缕白雾缭绕在空气间,直至修长指尖将泛着火红星子的长烟拿下,低沉的嗓音才再次响起,“我不知道,一切来得太突然了。” 坐在一旁啃瓜子的厉铭行啧啧评道:“这堪称年度大剧啊,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冷情白月光归来之回心转意,我们傅哥这回肯定又要沦陷。” 话音顿了下,他似是又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不由得蹙着眉头八卦发问,“那现在乔妧怎么办?你不会打算金屋藏娇吧?家里养着一个,外面又……” 话还没说完,接收到窗边投来的炎凉视线,厉铭行终究是噤声了,乖乖做个安静的吃瓜群众。 “阿琛,这件事你实际是怎么想的?”江伏城向沙发靠背倚去,似乎只是闲适提起的一句话语,幽寂目光却凝着他神色,丝毫不放过面上任何一个表情。 顿了下,到底是补充了一句,“当初她是怎么对你说的,你应该没忘吧?” 傅景琛默了片刻,低下头,英朗面容隐在一片灰暗与烟雾之中。 过了许久,才听他道:“没忘,我一直记得很清楚。” 嗓音低窒,似乎在谈着某段并不愉快的回忆。 江伏城闻言才弯唇笑着,语气夹杂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清冷意味,“没忘就好,当初她所做的行为和处理态度,在我心里,这辈子就不可能认可她。” “但同样的,这是你的人生,决定权在你手中,我始终不能插手阻挠。” 说完这番话,江伏城到底站起了身,挺拔身躯径直走出包厢,连一句告别的话语都没有。 “诶你小子!” “说好的吃饭打球呢?一样没做你就走了?!” 厉铭行望着他背影有些不淡定,只是江伏城到底是头都没回,走得干脆。 最终,厉铭行只能叹息着摇头,将目光投以窗边面色沉寂抽着烟的男人,只觉得周身气压有些不对。 思忖三秒,看了眼时间,决定还是叫他女友出来玩好了,傅景琛现在为情所困,他还是不在他身边刷存在感的好。 走上前,拍拍他肩,一副过来人语气说,“还是像我这样的好,万花丛中过,一片不沾身,多好。” 说完准备离开,他又似想到什么,语气颇为认真,“不过你知道兄弟我这么多年不翻车的原因是什么吗?” 傅景琛淡漠地吞云吐雾着,闻言睨他一眼,说了句“没兴趣知道”,就转身望向窗外。 面色平静,内心却掩不住的郁燥闷烦。 厉铭行“诶”了声,又绕到他旁边颇有番指教意味道:“答案就是专一,你懂吧?感情从来都得一段一段来,这样才不会惹得一身麻烦,不然你看我这么多年翻过车吗?专一专一专一,记住这个词,保准你交十个八个女朋友都没这档烦心事。” 男人终是勾唇笑了,拿下烟低嗤一句,“就你还跟我说专一?” 睨了他眼,到底抬步离开了,像是听到了句笑话,丝毫没有将之记在心里的模样。 厉铭行望着他背影,摇头叹息,“小白就是张狂,经验之谈都不知道珍惜,这种人就该好好受一场情伤……才会认识到错误。” 晚上七点有一场应酬,如今五点四十分,回趟公司再过去时间刚刚好,只是在经过今天乔妧参加活动的酒店时,想起昨晚的事,他到底是迟疑了会儿,将车子开到处偏僻的位置泊车。 给乔妧发去信息,【活动结束了吗?晚上一起去吃个饭?】 然而消息发过去过了五分钟依旧没收到回复,他又拨了个电话给她,以为乔妧是正好没看微信。 电话是快挂断的时候才通的,她那边没有说话,倒是一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压下疑虑,直达主题问:“活动结束了吗?今晚要不要出来吃饭?” 哪知乔妧的声音听上去却有些不正常,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结束了,但是你自己先吃吧,我没空。” 嗓音有些闷,情绪似乎也不高涨。 傅景琛凝向车窗外酒店那边,到底是直接问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你那边一直有声音。” 这回电话那边静了很久,久到傅景琛差点以为电话被挂断时,才听到乔妧的声音说:“没什么,我的项链不见了,我在找而已。” 闻言,男人搭在方向盘上的修长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听着她平静没有起伏的嗓音,表述上虽似不在乎丢失的东西,但是他却分明感觉到,她那边的环境很压抑。 一直以来,他也知道她是很在意那条项链的,连每次他要看一下她都会找借口避开。 而如今丢了,可想而知她会是怎样的心情。 静默片刻,终是道:“我让人去找,你先吃饭。” 不想话音刚落下,电话那头的女人却是想也不想拒绝了,“不用了,你先吃吧,我自己再找找。” 说完,电话挂断了。 她的耐心似乎已经用尽了。 傅景琛沉默看着显示被挂断的通话页面,知道乔妧此刻定是情绪不佳。思忖着,还是打了电话给助理,下令让他带七八个人过来。 脑海中却无故想起了上回在星娱时,厉铭行说的话。 他说,L&Q陆总身上的项链,与乔妧的几乎一样…… 应该只是巧合吧?他心里想。 只是随即反应过来,为什么要在这种无稽之谈的事情上存有迟疑?根本没有可能是真的,不是吗? “我明明记得被我放在包里的,怎么可能会不见了?”造型师弄丢了艺人的东西,急得快哭了,关键是最初她还是拍着胸脯保证,这会儿更是让她无地自容。 她的包还是放在有锁的柜子里,可是柜子的锁没被撬开,包包里的其他东西都还在,唯独那条项链不见了,实在是离奇得很。 偏偏昨天监控摄像出了故障,打算今天让人来修,就刚好出了事,造型师只觉得百口莫辩。 吕姐看着她这样儿,再回头看了眼不断急切翻找着的乔妧,到底是叹息一口气,安慰道:“放心吧,乔妧没有怪你的意思,她只是向来看中那条项链,自然会比较着急。不要自责,咱们现在把项链找出来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许多人都在帮乔妧找东西,除了化妆间里的工作人员外,还有一同参加此次活动的樊羌和时倾,两个人虽然乔妧都不太熟,但是此刻满心都被项链的事情占据了,她根本无暇再理会和思考其他。 心底下只有痛苦慌乱的感觉,戴了那么多年不离身的项链,今天难得摘下来一回,却莫名其妙不见了…… 乔妧只觉得,这或许是上天的某种暗示,让她很不安,只要一停下来找项链,就会控制不住的发抖晕眩。 眼泪不断地掉下来,她却一声不吭继续找东西,就连傅景琛派来协助找东西的人来了她都不知道。仿佛找不到项链,她就一直不会罢休继续找,哪怕今后一直待在这里。 不知过了多久,整间化妆间的氛围十分压抑,没有人说话,四处都是翻找的声音,外面的夜色也已经十分浓郁了。 忽然,听到一声惊呼声响起,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找到了找到了!是不是这个?乔妧前辈,你快来看看,这条项链是不是就是你弄丢的那条?!” 说话的人是同乔妧公司推出的限定女团成员——樊羌。 听到声音,乔妧几乎是想也没想跑了过去,待看见了熟悉的首饰盒时,她眼泪就俞家汹涌的掉下来,再打开盖子,看到那条一直以往被她视作珍宝的项链,她更是哭得不像话了。 将项链攥紧在手心,紧紧贴着心脏,“还好找到了,还好找到了……我就知道,不可能真的不见的。” 樊羌见她喜极落泪的模样,到底是浅笑着凑近过来拍拍她后背,安慰道:“前辈,找到了就是好事,不要再担心了。你这么爱惜它,今后项链一定不会再丢了。” 乔妧点着头,心底却还是觉得后怕。 往后此类的珠宝秀场活动,她大概是再也不敢接了。 这时候,身旁传来了道温沉嗓音,语气幽寂没有起伏,“这条项链,对你而言很重要吗?” 说话的人,是时倾。 第23章 得知了陆池丞位置! 此话一出,所有人迟疑看向站在乔妧身旁的男人,只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分明是显而易见的,乔妧若是不看重这条项链,方才又怎会着急成那样…… 只是到底,他没有理会周边异样的目光,只是凝着乔妧,单手插兜倚在化妆桌前,目光深沉而专注。 像是真的在等着乔妧的答案。 鸦羽般的长睫掀起,望着那张与陆池丞极其相似的面容,不知为何听他说出这个问题时,心脏有一瞬间停止跳动的错觉。 像是陆池丞在亲口质问她,如今这条项链对她而言,真的还重要吗? 一种委屈的、酸涩的不甘情绪涌至而上,乔妧握紧了项链,到底是深呼吸一口气点头,“这条项链,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这一辈子,它在我心里的分量都不会变。” 话音落下,男人看着她的目光似有一瞬间僵凝,随即,又恢复如常。淡笑着点头,“既是这样,就要更加小心看管好。” “毕竟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再也找不回了。” 吃完饭回来,已是晚上九点。 洗漱完后两个人窝在放映室里看电影,啤酒炸鸡、水果年糕,好不逍遥。 只是乔妧却无心看电影。 脑海中想的,皆是在他车上看到的那根栗色长发,刚好在座位夹缝间,不细看发现不了,但坐上副驾驶座的人肯定看得到。 她握着酒杯仰头抿了口,迷离目光凝在屏幕上,却是毫无预兆问出了句,“我们分手后,你第一件会做的事是什么?” 清哑平静的嗓音,像只是在问着一个寻常不过的问题,却是叫男人吸烟的动作顿了下,迟疑着转头看她。 静默片刻,男人才问:“好端端的,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好端端的,真的是好端端的吗? 乔妧但笑不语,撑着手臂支起身,靠近男人拿过他手中的香烟,便送至唇边娴熟抽着。指尖纤长漂亮,眼睛像沾了墨的星星一样,黑寂的环境里显得乌黑发亮,再将烟拿开时,她凝着男人缓缓吐出烟圈。 笑得娇俏迷人,“只是忽然好奇,随口问问而已,不想回答可以不答。” 男人却是漠笑着,拿回燃烧着的香烟,凝着她不答反问,“那你呢?分手后第一件会做的事是什么?” “还有,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以前没见你抽过。” 乔妧睨他一眼后,红唇上扬,目光又是回到屏幕上,似是若有所思着什么。 “抽烟是拍上部剧时会的,剧情需要,就学了。” “至于分手后我会做什么,这个我还真要好好想想。”说道这里,她话音顿了下。 随即不过三秒,她就似有了念头,红唇蓦地勾起,“可能会拿着你给的分手费,包一辆轮船,请一堆男模小鲜肉来吧。派对、大海、红酒、帅哥……想想就人生美满。” 话音落下,她的后颈就感觉到了一道温热,是男人的大手,正若有似乎抚摸着她后颈皮肤。 分明是轻缓柔和的力度,却莫名让她察觉到危险气息。 “是吗,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磁性低朗的嗓音落下,男人的目光似也投在了她脸上,存在感极强的视线,让她根本无法忽视。 乔妧到底是笑了,愈加窝进男人怀中,娇声闷笑,“开玩笑的啦,不过你真的会跟我分手吗?我这么爱你,你就舍得抛弃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你的女人?” 傅景琛低头凝着怀中女人的笑,怎么愈发觉得她没一句话真话。到底是捏住她手感极好的脸,轻轻摩挲几下,“有这闲聊的功夫,不如来讨论更有意义的事情吧?” 乔妧微微挑眉看他,似在询问什么事。 真实情绪却被她毫无痕迹藏进心底,任谁也看不见。 心底很清楚,他回避了她的问题,并没有正面回应。再综合最近发生的问题,她也大抵摸透是怎么一回事了。 有些事情避无可避,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下个星期你生日,你想怎么过?” 男人喂她吃了颗蓝莓,语气颇有番认真意味。 乔妧掀起眼看着上方男人面容,目光却有些诧异,“你要为我过生日?” 傅景琛嗓音不明“嗯”了声,随即又附上一句,“倒也不必表现得这么讶异,我们是男女朋友关系。” 乔妧闻言,到底是笑着不语了。 按着去年她生日时他的反应,按着一直以来他对她的态度,她怎么可能做到不诧异。 抬起长臂环住他脖颈,让他低下头来与她靠在一起,她才在他耳边幽幽喃道:“我不要什么礼物,你陪在我身边,对我而言就是最大的礼物了。” 男人目光有些幽寂,随即牵起一抹笑,看着她,心底只觉得温暖又触动。 她是爱他的,这点毋庸置疑。 低下头,直接吻上她红唇,哑声道:“陪在你身边,这是肯定的。” 聊天框里满屏的戒指照片与介绍词,助理将收集到的情侣戒信息都一次性汇总了过来,傅景琛一边翻看着,一边听旁边的私人医生汇报,“俞小姐身体没什么大碍,就是近几天受了寒,又四处奔波劳碌累着了,才会一时间病倒,多加休息就会没事了。” “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开几副调养身子的药方。” 傅景琛选定了一张照片,发给助理,才收起手机看向旁边的男人,“开吧,她身子一向虚弱,确实需要调养,一会儿药方直接发给我助理就好。” 打开门走入房间,床上躺着的女人却醒了,面色无比苍白,难掩的病弱无力。 “阿琛,”她唤道他名字,艰难地挽起一抹笑,“到底叨扰你了,我本来想一个人默默承担的,没想到……” 傅景琛关门的动作顿了下,随即敛下眼,将所有情绪掩了下去,才关门走向床边,步伐沉稳缓慢。 “我以前说过的,有困难你都可以来找我,我们两个之间,不需要见外。” 他为她倒了杯热水,放置在床头柜上。 却不想,他的手还没收回,手臂就被一只从床上伸来的,纤细瘦弱的小手握住了,无力地似只要他想,一抬手就能够轻易挣开。 傅景琛有些怔住,看着那只搭在自己手臂上的手,心间略有迟疑。 从前的俞殷寻,很少有这样主动亲近他的时候。 “阿琛。” 空气间不知道寂静了多久,俞殷寻才终于发声,带着哽咽的意味唤道他小名,“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你了。” 说完这句话,她咬住下唇,睫毛敛了下去,盈烁的泪水就被掩饰去了。 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气,十分艰难才说出的这句话。听闻此言的人都难免心生怜惜,毕竟她看上去太卑微、太小心翼翼了。 男人浓墨般的眼凝向她,目光讳莫,心底也辨不清此刻自己是何想法情绪了。 “你的家人朋友,都不知道你回国了吗?” 他语气复杂问道,看着床上那张熟稔无比的面容,记忆中的场景就似被解锁般一帧帧重播。 她曾是他晦暗世界里唯一的光,所以那时候他发过誓,等将来羽翼丰满,要将她永远护在港湾中不受伤害。只是不曾想,他羽翼尚未丰满之时,她就离开了,投向别的港湾。 于是现在,就连他也分不清,当初的誓言是否还作数。 毕竟当初作废一切的人是她,如今反悔归来的人又是她…… 床上俞殷寻摇着头,看着被单,眼神空洞发散,“我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朋友,所以没有必要告诉谁。至于家人……他们若是知道我回国了,我又要回到他们创立的噩梦中生活。” “我不想要,我是千方百计才逃离了的,坚决不回去他们身边。” 傅景琛到底理解了她为什么在那晚晕倒之际,不去打呼救报警电话,而是将所有希望赌注都压在了他身上。 “我知道了,你安心在这里休憩养病,外界不会知晓你回国了的事情。”他点头安慰道,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不想这时候,那只攥着他手臂的柔弱小手,就缓缓上移了,直接握住他的大手。 容颜被痛色与感激矛盾覆满,“有件事我一直没有跟你说,当年……我其实是被逼无奈的,我并不是真心想离开你。背后的真相,你愿意听我解释一次吗?” 【赵琪:(挽住胳膊哭诉)拜托你,不要离开我,就算你把她接回来一起生活,我也无怨无悔。只要你别离开我,我可以为你付出一切】 乔妧讽笑着合上剧本,丢至茶几,继续拿起旁边一本翻看。 浴室中的水流声还在继续。 已经一连看了四本剧本,心绪都不能平静下来,连最后这本大制作也不例外,乔妧没看两页就弃了。 凝在桌面上剧本的目光顿住,终是又一次转向沙发上随意搭着的那件西装外套。从几天前到现在,那阵淡淡的鸢尾花香气就一直没散去过。 背后说明了什么,她根本无需深究。 唇角微勾起,心底自嘲着。 纵使这段时间他对她表露出了超越过往几倍的温情与宠溺,在面对真正心爱之人时,依旧会将她遗忘至尘埃底,丝毫不顾及她是否会在意哀伤。 看来,她很快要从他世界退场了。 乔妧握起茶几上的酒杯摇晃着,到底是一饮而尽,唇角微勾,任谁也看不出她的真实情绪。 就在这时,沙发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与此同时,响起一阵系统铃声。 乔妧只下意识觉得是自己的手机,没看备注直接接通,本以为是吕姐的工作电话,却没想到响起的却是傅景琛助理的声音。 【傅总,我们与L&Q陆总签订的一期合同快到期了,二期需派谁去呢?这段时间卢爵溪请假了,我的建议是,巴黎的行程暂定让李御去,他的法语不错。您若是觉得没问题的话,我就尽快安排工作。】 乔妧几乎是怔了几秒,反应过来,才从中搜寻到了几个关键字。 陆总、巴黎、法语…… 心中的某种念想越来越强烈,难道陆池丞,在法国巴黎?! 第24章 那天晚上你去哪了? 记忆像被拉回了17那岁,那时的陆池丞是学校的风云人物,长得帅、成绩好,又是校篮球队主力军,浑身闪闪发光,几乎是每个青春少女的仰慕对象,亦是男孩们心中最想成为的样子。 而在他生日那天,自是少不了收到各式各样的礼物,来自本班的别班的皆有,更不乏暗恋他的女生送来的东西。 每一样礼物都精美昂贵,完全配得上他的光芒与美好。 比较之下,作为他当时的女朋友,乔妧准备的东西却寒碜得连台面都上不了,许多人都在暗自关注着,想知道她究竟会送什么东西。 乔妧自是羞愧极了,支支吾吾着,一整天下来都不敢跟陆池丞说话,连同早就备好的礼盒都不敢让他知道。 却不想,最后礼物还是被几个喜欢陆池丞的女生们发现了,她们平日里就视乔妧为眼中钉,恰好碰上这么好的机会,自然不放过对她大肆嘲笑。 趁着陆池丞被老师叫走,几个女生不由分说将乔妧抢夺过去公之于众,笑话她的礼物廉价,连这样档次的东西也送出手。 乔妧一句话都不敢说,只能站在原地抹眼泪,天生的自卑感让她连反驳一句都不敢。 心悉那虽是她省吃俭用一个月买来的埃菲尔铁塔模型,但放在一众礼物间,对比还是十分强烈的。像是一个格格不入的东西掺在其中,只会显得狼狈不堪。 礼物是,她更是。 乔妧一直都清楚她与陆池丞间差距大,同学间也常有人在暗地里讨论,但这么放到明面上来讽刺批斗,还是第一回 。 她难过得像是天要塌下来了,许多人指指点点,让她更加清楚她与陆池丞间的不合适与不被看好,仿佛一切都在为将来的分手作奠基。 而那时候,是一道清朗沉着的愠怒嗓音解救了她,也是全班同学第一次见到向来绅士温和的陆池丞发了那么大的脾气。 他言语凉薄地训斥了那几个女生,丝毫不顾及她们也是他拥护者的身份,仿佛伤害了乔妧,就是无法原谅的重罪。 那几个女生都被吓哭了,更多是难过不甘,才明白他喜欢乔妧到了如此地步,而面对不爱的人,他竟也会有如此绝情的时候。 可一转头面向乔妧,他的态度又一瞬间换转了过来,将她原本准备的礼物拿在手中,温和磁性的笑道:“这是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吗?我很喜欢。” 乔妧眼睛里仍有湿意,红着眼点头,看起来有些局促羞涩,“可能有点便宜……但是我,真的很想将它送给你。” 少年闻声笑了,低头目光清和地注视着铁塔模型,再抬眼看她时,眼神温柔得像要把十二月的初雪都融化了。 他很真挚地问道:“你很喜欢埃菲尔铁塔吗?那将来,我们一起去看真正的好不好?” 乔妧的眼眶泛红,握着手机,连同电话中助理唤了几声的嗓音都没听见,直至身后传来了浴室门被打开的声音,乔妧才如梦初醒般,说了句:“不好意思,他在洗澡。” 才装作若无其事挂断了电话。 背对着身后的男人,长睫微颤,也不知道是不安怕被他看出破绽,还是因为得知了陆池丞这么多年一直守在当初约定好的地方…… “是我的电话吗?” 低沉磁性的嗓音在身后响起,乔妧很快掩饰住了表情,转过头平静笑着,将手机递给他,“对,好像是你助理的电话,刚才不小心接错了。” 男人正在擦拭着头发,闻言也没有多想,走过来接过手机,便直接放置在茶几上。 “宵夜做好了吗?铭行和伏城应该快到了。” 乔妧笑着点头,平静自然地说:“做好了,他们来了我再去加温一下就好。” 傅景琛这才勾唇轻笑,抚了下她脑袋,说了句“辛苦了”,才走至沙发处坐下,一边擦拭着头发,一边翻看未读信息。 乔妧看着灯光下身姿颀长的男人,纵使坐在宽阔沙发上,依旧显得肩宽腿长,外形条件十分优越。似乎丝毫不输她在杂志上看到的男模身材。 再加上出众的背景,卓越的能力双商,难怪一个又一个的女人趋之若鹜。 乔妧走至他旁边的位置坐下,轻轻握住了他擦拭头发的大手,“我来帮你吧,正好现在没事情做。” 傅景琛这才停下东西看她一眼,嗓音温磁说了句“好”,就任由她拿过毛巾帮他擦拭头发了。 她的手指纤长,力道又轻柔适中,穿插在他发丝间时,总带有那么一丝柔情缱绻的味道,傅景琛一直很喜欢。 乔妧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洗发水与沐浴露混合香气,分明两个人是用同一个牌子的洗护产品,但他身上总会多出一种独特清新的味道,让她待在他身边时,不自觉地就会安心下来。 可是现在,却又多了一种从前没有的鸢尾花香,乔妧只觉得不习惯,心底有些莫名的抵触…… 她的指尖缓缓往下,顺道帮他擦拭着肩颈,伴着按摩,帮他驱赶一天的疲惫辛劳,像是将他拽进了无底深渊的温柔乡。 “这段时间你很忙吗?工作时间外,似乎也不常回来。” 她嗓音清轻问道这句话,平静得没有丝毫起伏,让人下意识就会将心底的话全盘托出。 而空气间却是静谧了下来,良久,男人缓慢睁开了眼,幽寂深沉的目光看不出情绪。 “乔妧。”他忽然唤道她一声。 乔妧不解看着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男人温热有力的大手就攥住了她手腕,紧接着,手臂圈住她腰身,只微微往上一带,她就被拉至了他腿上来坐着。 两个人挨得极近,呼吸都交融在一起。 乔妧望着近在咫尺的英朗面容,总觉得他似有话要说。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见他一边抚上她长发,修长指尖圈绕着发丝玩,一边唇角掺笑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问?如果是的话,就直接开口好了。” 乔妧向来知道他不喜欢拐弯抹角,只是若真如他所言,直接开口问他与俞殷寻的事情,他们间不会快进到分手那一步吗? 寂静环境中,他们互相对视着彼此,心底境况却丝毫不平静。 乔妧到底是勾起了唇,像是也准备放手一赌,直接说道:“这可是你说的哦,那我想知道,那天晚上你看了信息后匆匆离开,是去了哪里?” 话音落下,傅景琛看着她没说话了,连同圈绕她头发玩的动作都停顿下来。 氛围说不出的诡异。 大抵谁也不会料到,乔妧一出口便是问这样的问题。 这时候,一道手机铃声响了,他终是敛下视线,直接拿起手机来看,“是厉铭行的电话,应该是到了。” “还是我们傅哥会享受,室外全景房、新型玻璃、恒温系统,不管是下雨天还是极端天气都可以体验室外效果,倍儿棒。” 厉铭行巡视着四周围,不住感慨发言。 “过来吃东西,今天让乔妧特地准备的一桌宵夜,做得很辛苦的,可别放凉了。” 傅景琛睨了眼进大观园既视感的厉铭行说道,一边给每个人倒上红酒。 外面还在飘雪,树梢枝头被染出了一片白银,远方昏黄天际线掠过几只低飞的鸟儿,四周寂静,一切朦胧得不太真实。唯有眼前的食物香气与浓郁酒香是真实存在的,厉铭行闻声到底是折返了,将热好的酒浆晃了晃,仰头轻抿着品尝,入口醇香,久滞唇齿,不禁发出了声喟叹。 “连你这的酒都比别处好喝,看来往后馋了直接上你这喝就成了。” 厉铭行一边叹着,随即像想起什么,又问道:“乔妧呢,准备了这么多东西,不过来一起吃东西吗?” 傅景琛也在品尝着酒,闻言动作顿了下,掀眼看向不远处摆弄天文望远镜的挺拔身躯,直接道:“可能对某个人有阴影,就不想来了。” “何况她们做艺人的,不都一向要管理身材吗?” 厉铭行这才点点头,一边随之念叨,“是要身材管理,可她是偏瘦型,该增肥而不是减肥,太瘦了上镜也不好看。” 这时候江伏城回到了餐桌这边,一边将戴着的白手套脱下来,随意搁置一边,才拉开凳子坐下。 语气闲肆道:“也就那一次了,我后来没再找过她麻烦,她不来不关我事。” 傅景琛却淡漠睨他一眼,想起了他领口的那抹口红印,直接站起身走至玻璃墙边,直接按下隐形按钮,一道圆形小窗就打了开。他大概是烟瘾犯了,直接敲出一根烟点上,动作里有几分漫不经心的意味。 巨型落地屏上在播着直播球赛,厉铭行没理会他们两个人的谈话内容,一边吃东西一边看得起劲。 “这次我可是斥巨金赌了埃克斯队的球,他们不可能会输。” “看不出来,乔妧手艺还不错……唔,就是这道酒酿蒸牛排的味道有些熟悉,像是我朋友开在城北西餐馆做的味道,简直如出一辙。” 厉铭行又喝了口酒,多品尝了几次,不禁停下颇有番认真意味地看向傅景琛,“这都是乔妧做的菜?全部?” 傅景琛闻声才从窗边转回头,睨他一眼,“除了烧烤类食品,其余都是。她为了我一个月练出的厨艺水平,确实叫人感到难以置信。” “不过,爱的力量是强大的。” 最后一句话,傅景琛特意加了上去,像是为了强调什么。 薄唇勾起抹似有若无的笑。 岂料下一秒又听厉铭行有些想不通的声音响起,“不对啊,我朋友店里的酒酿牛排,是用秘制酱料与独特做法烹饪出的,外人不可能还原得如此逼真啊?除非这是外卖。” 第25章 从前没有给我的东西,往后也…… 厉铭行这回连球赛都不看了,一脸认真的看着傅景琛,心中难免有些想不通。 “外卖?” 傅景琛拿下烟好笑看他,眸眼微眯,缓缓吁出一道白雾,“厉铭行,你这是在嫉妒吗?乔妧对我的感情,根本不需要质疑好吗?她怎么可能拿外卖糊弄我?” “我用得着嫉妒你?!” 厉铭行一听这句话就像是猫儿被踩着尾巴般,整个人变得不淡定了,刚要辩解什么,像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连忙指向一旁淡漠切牛排的男人道:“你问伏城,是不是味道一模一样,上个礼拜天我俩一起去吃的,他也知道!” 江伏城刚品尝了一口牛排,就听到厉铭行将战火引到他身上来,有些无奈将餐具放在盘边,倒也真的比较起来。 最后,发表立场,“确实一模一样。” 厉铭行几乎是一下支棱起来,一副“你看吧”的神情表情。 还不忘说一句风凉话,“老哥,你涉世不深,不懂女人的嘴就是骗人的鬼这句话,难为你长久以来保持自信,又在一朝之间幻想破碎,看开点,看开点就没事了哈!” 傅景琛真想踹厉铭行一脚,到底是将只燃了半截的香烟碾灭,走过来餐桌坐下,语气有些薄凉不痛快道:“这根本说明不了问题,既然味道一模一样,更是侧面说明了乔妧厨艺高超,在短短一个月内就能将厨艺练至如此地步。她对我的这份心,招人妒也是正常。” 厉铭行一拍脑门就想喊妈,不住叹息一口气,像是真的和傅景琛杠上了,直接打了个电话给好友,询问今天是否有送至傅景琛别墅的外卖。 问完这句话,他还特意点开了扬声器,像是不为自己讨回公道不罢休。 傅景琛只觉得无奈,一边勾唇讽笑着,一边给自己空了的酒杯重新倒酒。 哪知这时候,厉铭行朋友的回答就让他怔住了,像是忘记了反应,杯中红酒逐渐从三分满变至七分,最后直接溢出来…… “有啊,就一小时前的外卖订单,不过这个地址我特别有印象,虽然不是频繁点外卖,但是每次都不惜花多一个保温装置的钱,要求食物送来时温度和卖相不能与堂食有明显差别,这追求就挺奇怪的,与其这样还不如来店里吃呢。” 挂了电话,厉铭行激动至极站起身,“看看!看看!我说什么来着,这不就是外卖吗?我厉铭行吃遍大江南北,同款食物间有什么区别一试就能够知道!” 整个聚会后半场,傅景琛面色都十分难看,几乎一直在喝酒,桌上的食物根本没动过。 最后,坐没二十分钟直接撂酒杯了,一言不发,起身离开出门。 望着男人散着冷戾气息的背影,厉铭行笑得好不愉快,“我就说嘛!乔妧怎么可能真的对他那么上心,还一个月内精通各种菜式,就他这狗脾……总之我都受不了了,乔妧才跟他一年半载,换作我不趁机下点小玩意都算好的,她这已经算厚道了,叫个外卖哄哄他。” 说完,厉铭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不禁笑着凑近一旁始终不表态的江伏城,提议道:“我们要不要去偷偷围观一下,看看傅景琛那家伙怎么样了,认识这么多年我都没见过他吃瘪的样子,实在好奇啊!” 厉铭行多年来终于有一次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机会,根本按捺不住激动的情绪。 一旁的江伏城倒没有他那样精神振奋,面色平静晃动着手中的酒杯,似在思索着什么事情,眼中一派清冷寂静。 最后,在厉铭行又准备问他一次时,他才淡漠掀起眼皮看他一眼,站起身,单手插兜。 语气闲适说了句,“乔妧会恨你的。” 平静无澜的面色,似是对任何事都不放在心上,只是此刻,心底却蹙了抹复杂怪异的情绪。 就连他也不清楚是为什么。 乔妧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条濒死的鱼儿。 一个半小时内,她被反反复复折磨了不下三遍,直至最后濒临崩溃时,男人才终于攥住她下巴说出了缘由,好让她“死”得明白。 “你根本就没学过做饭对吧?一直以来,你都在拿外卖糊弄我?”傅景琛似笑非笑的说到这句话,只觉得从未有过的荒唐。 从记事以来至今,像这样彻头彻尾将他蒙在鼓底欺骗的人,只有她乔妧。 而偏偏他还无法对她产生恶劣情绪,这更是让他在心底跟自己较劲,以致于怎么惩罚她,都觉得不够狠,心底那口气无法纾解。 乔妧闻言怔住了,看着眼前的男人,只觉得事情发生得太快,让她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一直以来,她隐瞒得那么好,他怎么忽然就知道了? 心底有惑,男人却不等她解释,冷笑一声,又开展了新一轮的报复,拽着她一同沉沦炙热深渊。 乔妧觉得既羞耻,又难自控,最后到底哭了出来。 心态崩溃,伸出手环住他脖颈,逼迫他低下头来,便覆上红唇,学着他刚才那样用力啃.咬着。 直到察觉到男人的不满情绪,乔妧才适时放开他,眼泪随之扑簌下来。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人好不怜惜。 不给他向她讨伐的机会,乔妧直接缩进他怀中,开始小声啜泣了起来,“人家就是不会做饭嘛,一点兴趣都没有,可是你又强迫我学,我……我能怎么办?当然只能点外卖了!为什么要罚我?不会做饭难道有……有什么错吗?” 乔妧抽噎着说道这句话,一边从他怀中抬起头,红彤彤的眼睛看着他,像是一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柔弱又敏感,根本不堪一击。 男人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底原本的苛责愠怒,到底在无形间渐渐消散了,就连他自己也未曾发觉。 其实她说得没错,不会做饭,又有什么错。 一直以来逼迫着她学,让她做饭给他,不就是为了找回当初俞殷寻的影子吗? 而一直以来他都没有问过乔妧意见,只一味将自己的想法与要求强加在她身上。如今想来,确实有欠考虑。 到底是静默了下来,看着怀中满脸泪水委屈不甘的女人,伸手帮她拭去了眼泪。有些变扭不自然说了句,“是我不对,一时冲动就……” “你别哭。” 他的嗓音沉寂,到底是忘了最初生气的本质,是乔妧的欺骗。 如今听完了她的控诉、看到她满脸泪水的模样,所有心思都被覆盖了。 这在从前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情况。他心底清楚地认知到这点,有些郁燥,却控制不住实际做出的行为。 他想,他或许就是着了这个女人的道。 “过几天你生日,我们一起去巴黎好不好?我看你手机壁纸一直是埃菲尔铁塔,应该很想去那里吧?” 傅景琛像是为了哄她,又像是为了转移话题,提起了带她一起去旅游的事情。 乔妧闻言怔了下,不仅为了他第一次提出带她出游的提议,更是因为,她今天刚好得知了陆池丞在巴黎的事情。 如今傅景琛再提起,一切就像是天意安排…… 只是她到底敛下了目光,遮去一切情绪,没有立刻回答他的提议。 那是六年前她和陆池丞约定好要一起去的城市,她并不想和其他人一起去,哪怕那个人是陆池丞的替身,也不想。 掀起眼看他,正要说话,这时候,一道手机铃声就响了。 而这次的铃声,却有些特殊,与他以往的来电都不同,像是特别设置的专属铃声。 果不其然,傅景琛在听到这道铃声时,目光中的神色就似有一瞬间的变化,随即,抱歉看她一眼,坐起身拿过手机来接通。 “怎么了?” 平静的语气,乔妧却还是轻易捕捉到了其中的异样情愫,似是紧张、关怀,是面对她时没有过的态度。 乔妧像是预料到了什么,目光停滞一秒,缓缓勾唇笑了。 忍着身上的酸软,她优雅拥被而起,倚在床头看着他。 心底那抹还有些模糊的念头,逐渐变得清晰了。 她猜的应该没错。 “怎么会这样?你不要乱动,我这就过来。” 男人的嗓音像是染上焦灼,不再似方才那样刻意克制,倒是将此刻的真情实感倾露得明了干脆。 乔妧至始至终没说一句话,望着床边坐着的高大身躯,像是一个局外人,突发奇想的想了解,他在面对自己真正爱的人时,是怎么样的态度。 没一会儿,就见他挂断了电话,匆匆拿起衣服穿着。 恰好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也正倚着床头看他,英朗面容有一瞬间的怔滞,随即,像什么事也没发生,收回目光穿衣服,再径直走向了衣帽架将灰绒大衣取下。 “临时出了点状况,要出去一趟,应该不会太晚回来,你先休息。” 他解释的话语听不出情绪,简单交代完,似就要匆忙离去了。 乔妧心悉这次的情况与上次状况毫无差别,又是一则消息、一同电话,他就要抛下她离开了。 想到今晚她问他的那句,那天晚上他去哪了,他还没有回答。 现在她却不想问了,不想再自取其辱。 出乎傅景琛预料地,乔妧裹上浴袍后,就直接走下床,来到他身前帮他整理衣领。 语气温和道:“其实你不需要为我庆祝生日的,从前没有给我的东西,往后也不用给,我早就习惯了,不会感到难过。” 何况,我们间本就不存在感情,又何必营造出一种甜蜜氛围,再亲手毁灭给我看。 乔妧在心底说完最后一句话,笑意盈盈看着他,像是什么情绪都没有。 男人听到这句话到底怔了下,整理衣领的动作怔住,随即抬眼看她,目光有些晦暗,似在辨认着她说这番话的真实情绪。 只是此刻,他还是低头看了眼手表,像是赶时间,没再在她身上耗费一分一秒。 “我的事情有些急,你先休息,有什么我们回来再谈。” 第26章 这辈子,你只能待在我身边…… 乔妧眼中的情绪滞了一秒,随即,缓缓放下了帮他整理衣领的手,平静笑着,“好。” 清透温婉的眼神,像是无时不刻都能体谅他,站在他这边不叫他为难。 此刻傅景琛心底有些微妙,只是到底赶时间,便在她唇角落下一吻,说了句“晚安”,高大身躯便转身走出房间。 背影清绝,没有再迟疑留恋,亦或者看她一眼。 乔妧看着他背影消失在房间门口,意外察觉到心底那一抹微不可察的失落感,到底是笑了,转身走至窗台边,动作优雅缓慢给自己倒了杯酒。 傅景琛似真的离开得匆急,才没一会儿,她仰头喝酒的时候,就看到他的车驶出停车库,朝着别墅外的路道驶去。 房间内没有开灯,乔妧握着红酒杯的手在窗外微弱光线照映下,显得苍白而纤细。 此时她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眸光清冷看着驶远的车子,再一次清楚意识到,她又被抛下了。 “傅景琛,怎么办?我好像有点腻了。” 她像是在自言自语,话毕,弯唇漫不经心笑着。 微微仰头,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长睫微敛着,眼中一片清寂。 很小的时候她就对自己说过,坚决不做被抛下的那个人。 于是往后任何一段感情里,只要对方稍微表露出不耐或疏远的意图,她都会先一步与之划清界限,斩断一切牵连,再也不往来。 而如今她和傅景琛,似乎也走到了这样一个举步维艰的境地,也许不久后…… 傅景琛几乎是一路超车越道赶来的,担心俞殷寻真的出了什么事。 不得不承认,即便多年过去了,他始终放不下她。 即便曾经一腔热血被泼冷水,但在几天前,她为当年的事情做出了解释,他的心底又再一次产生了动摇。所以如今,他是没办法不去担心俞殷寻的。 四十分钟车程硬是缩减至二十分钟,赶到俞殷寻说的地址后,发现是一片荒废的偏僻空地,除了疯长的杂草外,只有一栋废弃厂房,像是常年没有人打理,四周散发着一种潮湿的泥土气息。 眉宇微皱着,清隽面庞被忧色覆满,想不通俞殷寻怎会在这种地方。 来不及多思索,想到电话中女人的虚弱嗓音,到底是焦急唤着她名字,“殷寻,殷寻你在哪?!” 高大身躯在四处找寻着,心底担忧不减。却没想到一转身,就看到了穿着蓝色裙子,精心打扮过的俞殷寻站在不远处草地里,正笑脸盈盈看着他。 眉眼精致,目光柔和绵绵情谊。 “阿琛,你来了。” 她笑着说道这句话,便迈着步子走向他,“我在这里等了你很久。” 男人看着不远处款款走来的女人,不由得怔了一瞬,心底泛起一种难以理喻的情绪。 轻声失笑,问道:“殷寻,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大半夜打电话给他,说是摔伤了腿动弹不得,结果他焦急赶到后,却见到她毫发无损,甚至还精心打扮过,明显是故意说谎话骗他过来。 心底有些不悦,她从前并不会这样的。 想到一路赶来时的担忧情绪,想到离开时乔妧的黯淡目光,想到了第二次无端将她抛下…… 一种无法言喻的情绪涌上,他竟有些莫名郁燥。不知道经过这次的事情后,乔妧心底会怎么想他。 俞殷寻似是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目光有些不安走向他,毕竟他从没有对她冷脸过,如今这样,难免叫她心底有落差。 穿着水蓝色长裙的窈窕女人走至傅景琛身前,没有说话,先是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对不起,我这样做,是不是让你生气了?” 她的嗓音很轻,语气带着愧疚情绪。 差距到她的不安祈怜,心底的那阵愠怒,到底无法直接对她抒发。移开目光,没被牵住的手有些郁闷揉着太阳穴,“没有生气,只是下次,你不要用这种理由骗我了。” “你明知道,我向来不喜欢被愚弄,何况我听到你出事了,心底会有多担心……” 话音落下,俞殷寻抬起眼看他,心底的顾虑似是终于消退,弯起唇笑着,眼中有暖意。 牵住他手,带着他往厂房另一边走去。 “对不起景琛,是我考虑不周到了,但是今天让你过来,是因为我准备了惊喜想要给你,才用了这样的方式。” 她一边说着,就带着傅景琛来到了厂房的后面。 而面前的场景,让傅景琛不过看了一眼,整个人就怔住了,原本的情绪被一种复杂感情代替充斥。 泛旧的灰白厂房墙体上,绘着一副大型的画,画面上,是两个人坐在书桌旁对笑的情景。 女孩穿着水蓝长裙,男孩穿着边城一中校服,画面上的状况、人物形象,分明就是当年的他们! 傅景琛不免看怔了眼,高三那年,他的学业退步,家人请来了正在读大一的俞殷寻作为他的补习老师,每天晚上为他辅导功课。 而那时候,他正与家中闹得僵持,自然连带对这个凭空冒出来的补习老师印象不好,没想到时间久了,却发现她是真心实意待他,还给予了他许多从未体会过的温暖与感动。 于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在心底认可了她,并想要今后将她留在身旁。 那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回忆,亦是他心中最大的慰藉,只是没想到最后却成了遗憾…… 如今俞殷寻将一切以绘画形式重现在他眼前,一瞬间就似将他心底的万千情绪勾起,令他无比震撼和触动。 “这是……你画的?” 他的心情似有些复杂,看着她的目光,都像被某种情绪渲染。 而俞殷寻只是笑着点头,毫无预兆地,走近过来环住他腰身。 “这里是我找了很久才找到的无人地带,我希望这幅画、这个地方,都能作为我们重新开始的见证。” “景琛,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俞殷寻纤细的手臂轻轻环住他腰身,温软的嗓音,就似回忆里最为动听的乐曲,美好得不真实。 傅景琛感受着怀中的女人,闻着紊绕在周身的鸢尾花香,那一瞬间,心尖像是被一道温暖水流淌过,几乎没有思索的,他理所当然就要抬起手将她回抱住。 可是就在大手即将触及她腰肢时,有什么东西似乎在心底被逐渐放大,逐渐冲蚀了那一抹来得激烈而没有预兆的心间暖意。 脑海中,出现了几副画面在反复交替。 一副是当初俞殷寻收了他父亲的钱决绝离开出国,一个是乔妧窝在他怀中笑问将来他会跟她分手吗,一个是…… 心底变得有些动荡不安,那只即将环上她腰肢的大手,到底是转而攥住了她肩头,轻轻将她带离了怀中。 “殷寻,这件事情……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如今他思绪很乱,根本做不了决定。而让他觉得诧异的一点,是刚才那种抉择的情况下,他竟然会想起乔妧,那个一直以来被他当做替身,可有可无的女人。 实在荒谬得很。 俞殷寻听到他的话语,神色有一瞬间的怔住,像是难以置信自己听到的回答。 随即僵滞着,到底是低下了头,有些勉强的笑着,“没关系,你有权利认真考虑。” 话音顿了下,她目光凝向不远处幽暗的草丛,说:“其实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能不能靠近一点,那是我深藏在心底的秘密,我怕被人听到。” 傅景琛目光深沉看着她,这里很安静,四处无人,根本不存在会被人听到的情况。 只是此刻看着她,到底是不忍心拒绝,微俯着身倾近她,听她说所谓的秘密。 却不料听完后,他的眉宇微皱起,一种复杂的情绪覆满眼底。 “闭上眼,倒数三声,我有一个惊喜要给你。” 少年站在她身前,温声笑道这句话,眉眼舒朗,似清风霁月美好,她不住便落入他编织的梦境中。 于是她真的闭上了眼,按照他说那样,倒数了三个数字。 面上带着笑意,心底紧张期待着,他一会儿将要给她的惊喜。 不曾想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傅景琛站在她面前。而陆池丞,不见了…… 一瞬间脸上的笑意淡去,她慌乱摇着头,直接想越过他去找陆池丞,他刚还说要给她惊喜的,为什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不曾想她刚走了一步,手腕就被攥住了,傅景琛笑容冷寂看着她,说:“别找了,今后待在我身边,陆池丞再也不会出现了,忘了他。” “不,我不要。” 乔妧苍白着脸摇头,手挣扎着,就想挣开他桎梏。 不料,男人将她紧紧锢在怀中,大手攥着她下巴,就逼迫她抬起头与他对视。 嗓音冷得似寒冬时节的气温,“这辈子你哪里都去不了,只能待在我身边。除非,你想眼睁睁看着他死。” “不,不要,求你不要——” “不可以!” 眼睛蓦地睁开,白净额际布满汗珠,乔妧气息不稳,一边喘着气,一边环视着四周环境,才终于反应过来,她是做了场噩梦。 现在,她正在一辆行驶着的车上。 缓缓敛下眸子,平复着情绪。 梦里的一切,太真实了,真实得就似曾经发生过,亦或者未来会发生的事情。 让她手脚不住发凉。 这时候,前座副驾驶的男人转身看向了她,嗓音平静,“不要什么?” 乔妧抬起目光看去,对视上了时倾的目光。 望着那张与陆池丞相似的脸,梦里的画面又再次在脑中巡回播放。 她暗自攥紧了手,让自己保持冷静,才笑着解释道:“不好意思,做噩梦了。” 一个小时前她刚拍摄完傅氏的新产品代言照,刚准备和吕姐前往下一个目的地参加宴会,车子就抛瞄了,幸亏时倾在附近,也正好要去参加今晚的宴会,就顺带捎她们一程了。 只是没想到,她会在他车上睡着,还做了个这么奇怪的梦。 听完乔妧的解释,时倾笑着点头,嘱咐她喝点水压压惊,才转回身凝向前方。 他的手机屏幕正亮着,上面显示着聊天页面。对方发了一长段话语给他,可在最后,他只回了句【哥,这事你别管了,我有自己的打算】 第27章 她竟与几个男人在一起聊天说…… 下午四点,阳光不算猛烈,街上仅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车子平缓行驶在公路上。 一片片景色在车窗外飞快掠过,过了许久,乔妧才平复情绪收回目光,拿起手机,正准备查看未读的信息。 不想这时候,一只手却从旁边伸了过来,握住了她手腕。 乔妧怔了下,看着那只戴着银手环的手,到底转过头看向旁边的吕姐,“怎么了吗?” 她问着,就看见吕姐有些不同寻常的面色,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是吕姐察觉到她探寻目光,却是不自然移开眼,沉默少顷才道:“忽然想起有些注意事项还没跟你说,趁着现在有时间,先跟你讲讲吧。” 乔妧看着她面色,到底是点头答应了,没再询问下去。 如今在别人车上,有些事情或许不方便讲。 吕姐闻言才收回手,介绍着今晚的宴会流程和注意事项。乔妧也没有多想,静默听着。 毕竟今晚参加的并非寻常宴会,而是著名的商政名流交流会,每年仅举办两次,参与宾客皆是有头有脸人物,乔妧这次能收到宴会邀请函,实在有些出乎人预料了。 不过机会难得,又是拓展人脉的好机会,她们自然要谨慎对待。 全程下来,乔妧都在安静听吕姐讲述,只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吕姐有些心不在焉,连同看她的眼神,都带有某种复杂情绪。 乔妧与吕姐认识一年半有余,心悉这感觉并非错觉。 化妆间里,造型师在为她烫着头发,透过镜子,她却看向了站在后面面色凝重看手机的吕姐,心底隐约猜出是发生了事情。 否则在车上和刚才化妆的时候,吕姐也不会表现得那样异常,每当她想碰手机,她都会找话题分散她注意力。 如今想来,应是出事的事情与她有关。 吕姐怕影响到她接下来的状态,才故意隐瞒…… 乔妧缓缓敛下长睫,却是将手伸至桌面底下,一边摘了手链,一边抬起头看向吕姐道:“品牌方借我的手链找不到了,吕姐,你能帮我找找吗?或许落在你车上了。” 吕姐闻言怔了下,才回过神来,不由蹙着眉头走过来。看着她光洁细腻的手腕,有些顾虑道:“不见了吗?会不会是掉在附近了?我怎么好像在几分钟前还……” 乔妧却是打断了她话音,语气坚定道:“应该是掉在你车上了,换车搭乘后我就没见到了,我记得很清楚。” 吕姐听她这么说到底没有怀疑,只好点着头,拿着手机就要出去打电话,“那我先让人找找,你做造型,别担心。” 乔妧笑着点头,直至目送吕姐离开,才将放置在旁边桌面的手机拿来,解锁点开微博,翻看着热搜榜。 全程都在寻找自己名字,而值得庆幸的是,找到最后也没有发现,乔妧松了口气。 不想,刚退出热搜榜,一条推送新闻就弹了出来。 上面就赫然写着傅景琛的名字,紧随着的字眼还有:绯闻、恋情、甜蜜等。 乔妧有些怔凝,目光同样定格了下来,直至那条推送消息消失,她才逐渐回过神来。 明白了吕姐今晚为何不让她看手机,还不断分散她注意力,原来是……怕她看见这条新闻。 红唇微微勾起,讽刺的感觉在心底泛滥。她想起了在一起的第一天,傅景琛就明令提醒她,不能让外界发现他们间关系,更不能传出任何绯闻传言。 果然这种规定,是针对她这个不被爱的人。 点开博文,没想到比标题更加刺眼的——是底下的配图。 幽寂昏暗的环境内,傅景琛与俞殷寻站得极近,男人俯身低着头,似正在亲吻俞殷寻,而一身水蓝色长裙的女人低着头,似是十分娇羞紧张,白皙的手还轻攥着长裙裙摆。 微风浮动,周围杂草被吹弯了腰杆,明月高挂于空,夜色撩人,这样的画面竟出奇的和谐唯美,他们就像天造地设的一对。 乔妧勾起红唇,熄灭屏幕,闭上眼,直接靠在椅背上。 身后造型师还在折腾着她头发,见她闭眼带笑的模样,下意识觉得她心情好,便有意攀聊道:“是发生喜事了吗?乔小姐看起来心情似乎非常不错。” 乔妧却仿佛听了笑话,红唇弧度愈发上扬。 轻缓答道:“对,喜事。我要自由了,应该算是喜事吧。” “自由?那当然算喜事了!”造型师没理解她话中含义,笑了起来,继续道:“乔小姐,恭喜你,自由了!” 乔妧睁眼凝向她,笑容明艳夺目,“谢谢。” “真不打算澄清了?我看这则绯闻曝出来,对你公司的股市影响可不小。”厉铭行手中握着酒杯,一边轻晃着,一边转过头好整以暇看着他道:“尤其是你家那位,就不怕她心底有意见?” 厉铭行在试图打探傅景琛心中更在乎谁,毕竟一个是情窦初开的心间月光,一个是成熟稳重后的心选之人,两者都不容小觑。 纵使作为他多年的好友,厉铭行也一时分不出究竟谁在他心中更胜一筹。 话音落下,旁边身姿颀长的男人却没看他,清冷目光直视远方,一边吞云吐雾着,像是并未察觉他话语。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厉铭行以为傅景琛又准备不回答时,才听到他说:“我不打算澄清了。” 厉铭行仰头喝酒的动作迟疑了下,到底转过头看他,笑容带有诧异看着他,“这么快决定俞殷寻啊?亏我前段时间还以为,你是真心对乔妧动情了呢。” 傅景琛却依旧没准备和他贫,骨节分明的指尖夹着根烟,带着款式低调手表的手腕搁置在栏杆上,静默了会儿,才道:“我思考过了,这或许是一次转机,能够让家那边没有理由再为我安排对象,我也不用再被打扰生活,一举两得。” 厉铭行对他这个理由实在没话说,叹息着摇摇头,一边笑着喝酒,一边自言自语道:“乔妧遇上你,还真是三生不幸。毕竟俞殷寻当初是自己离开的,而乔妧却死心塌地跟了你一年半,到头来换你这样的对待……” 傅景琛夹着香烟的手正要靠近唇边,听到这句话时,到底怔了一下。 不曾想,一直以来顾虑着不去深思的事情,厉铭行会这样一针见血的指明出来。如今他静默着看他,甚至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的话语。 因为他说得无比贴切,句句属实…… 静默着敛下目光,低头吞云吐雾,空气间恢复到了最初的宁静。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男人温磁的嗓音再次响起,“一般你女朋友生日,你是怎么给她庆祝的?” 厉铭行闻声又转过头看着他,一脸理所当然,“送包啊、首饰、衣服都可以,女生大概都喜欢这些玩意的。” 说着,随即他像反应过来什么般,眼神略有深意看他,“看来那天我给你的忠告,你还是没听进去啊。” 傅景琛心下有些燥闷,不想谈论一些事情,直接略过了他第二句话,“这些东西她不喜欢,我以前送过,看得出她兴致不是很高。” 厉铭行叹息着摇头,将空了的酒杯攥在手中,指尖感受着光滑的玻璃触感,也心照不宣的没再提刚才第二句话。 直接答,“这年头对首饰礼服不感兴趣的人确实少有了,不过她喜欢什么东西?我倒开始有些好奇了。” “不知道。” 傅景琛显得有些没耐心,又重新拿出了一根烟点上,咬着烟头,低沉嗓音听上去有些模糊不清,“知道我就不会问你了。” “……” 厉铭行转过身来,干脆面对着傅景琛,身躯倚在栏杆上,“那她不喜欢什么呢?这个你总归知道了吧?” 他微挑着眉头,似乎觉得有些不能理解,问出这话时语气似带着“不可能不知道吧”的意味。 也正是他的语气,让傅景琛本就郁燥的心更加不平常了,他目光微眯凝向前方。 静默片刻,回答的却依旧是那三个字,“不知道。” 这回厉铭行是真的诧异到失笑的地步,摇着头,无奈惋惜道:“我开玩笑说乔妧不幸,没想到还真不幸。就算是和再不喜欢的人生活在一起一年多,喜好厌恶总归能摸清楚一些,怎么到了你这……完全不上心啊,你们真的是男女朋友吗?” 厉铭行这句话并非是讽刺,而是真正的发自内心提问。 傅景琛心下却有种莫名的回避态度,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说从前都是乔妧在迁就讨好他,何曾需要他在她身上费心。 只是话到嘴边,到底是说不出口,似乎就连他自己内心深处也察觉到了不妥。 “算了,不问了。” 他到底是不再看厉铭行,转过身,高大身躯走入宴会厅中。 宴会厅中热闹非凡,灯光温煦、红酒芬香,四处不乏穿着西装革履精致礼服的宾客们。望见他出现,许多人顿时围聚了过来,笑脸相迎,问候攀谈着。 傅景琛早已习惯了这种场合,处理起来游刃有余,面上原本的情绪很快被掩饰下,换上淡笑,轻松应付着酒宴社交。 一切似乎都与平常没什么区别,直至某一个瞬间,他在人群之中的某处,看到了与几个男人站在一起聊天说笑的乔妧。 妆容精美,长卷发愈显她娇俏可人,穿着一袭明红色曳地抹胸礼服,将优越的天鹅颈、蝴蝶锁骨、白瓷雪肤、傲人身材……无不彰显得尽致。 那一刻,他唇边的笑意逐渐淡去。 心底竟不自觉地,被一种陌生的不悦情绪覆满。 第28章 “您一直以来在找的人,是她…… 乔妧的美,从来都是毋庸置疑的。 这一点,他心里一直清楚。只是一直以来她在他面前表现出的形象,都是对他爱慕而依赖的,以致于久而久之他便忘了,就算是没了他,乔妧也能够轻而易举得到其他男人的青睐。 只是他从未去想过这个问题罢了。 如今见到这种场面,一种不安的情愫便悄然在心底泛滥,来得突然而又陌生,让他非常不是滋味。 像是一直以来属于自己的东西,忽然之间被告知,已经被别人惦记上了,并且还有可能要抢走。 静默片刻,在周边人正努力找话题阿谀奉承他时,高大身躯就毫无预兆抬步走了出去,面色冷寂,周身气压一下低了几个度。 那原本几个说笑聊天的人皆是怔住了,面面相觑着,丝毫不清楚发生了何事。 他看上去心情非常不好,分明上一秒还挺正常的,又没有人得罪他…… 一路走去,灯光明亮,周边宾客说笑饮酒的都有,他的眼里却似看不见任何人,只凝着宴厅的某处,某一道纤瘦身影。 薄唇抿得很紧。 她怎么可以,和其他男人聊得这样愉快欢畅,分明说过只爱他一个人的人是她,如今出尔反尔的却也是她,心底像是藏着一把无名火。 “乔小姐真是特别的女子,现在像你这样的人实在不多见了,今晚非常有幸能认识你。不知道等会儿,能否请你赏个脸,与我共跳一舞?” 年轻英俊的男人朝乔妧敬了一杯酒,绅士温和的问道这句话。 乔妧轻笑着,也用杯子与他碰了一下杯,纤长漂亮的睫毛掀起,凝向面前的男人,就要回答…… 傅景琛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觉得既讽刺又难以理解,曾经无数个夜晚窝在他怀中说爱他、一次次环着他脖颈说只喜欢他一人的女人,分明就是她。 如今却表现得,像是变了个人。 难不成一直以来,她都在耍他吗?念及这个可能性,心底只觉得讽刺,怎么有可能。 就在乔妧即将回答男人的话语时,他就从她身后走来,冲动磨灭了理智,直接要伸手去拽她。 心底甚至忘了说不能让外界发现他们间关系的人,就是他自己。 只是不曾想,就在他手要触及乔妧的手时,一道熟悉的惊呼声就从身侧响起,紧接着,他的动作就僵滞在了空中,忘记了原本要做的事情。 “对不起,对不起先生!我不是故意的,请你原谅我,请不要怪罪!” 带着不安哭腔的歉意嗓音响起,像是俞殷寻的声音…… 带着心底的疑惑,傅景琛迟疑转过头来,就望见了穿着侍者服装,正拿着托盘弯腰帮男人擦拭着身上红酒,面色不安紧张的俞殷寻。 那一刻心间一震,只诧异着她怎么会在这里? 傅景琛心下怔了住,就见众目睽睽下,那个被弄湿了西装的男人腾地站起,直接指着俞殷寻就破口大骂起来,“你怎么回事?眼睛瞎了还是怎么的,端个酒都能弄洒,这么没用酒宴请你来做什么的?真晦气,我好端端坐在这里都能被你泼到,这宴会才刚开始!就碰到你这种人!” 俞殷寻表情像是要哭了,一直在低声道歉,只是那男人似乎还不觉得解气,直接走到旁边一位侍者那里,拿起了她盘中的红酒杯,就气冲冲要走过来。 “你这种人,就该长点教训!” 他满脸怒气说到这句话,所有人都大致猜得出,接下来他会准备做什么,只是没有一个人选择站出来。这场宴会的嘉宾大多是有权有势的人物,不会有人会为了帮一个服务生出头而选择得罪人。 于是乎,所有人沉默着,等着接下来的闹剧发生。 却没有人望见,一道明红色的身影抬步走了去…… 傅景琛望见眼前这一幕,到底是蹙起了眉头,抬步就要走过去,自是不会眼睁睁看着俞殷寻被当众羞辱。只是不曾想,就在那男人攥着红酒杯要泼向俞殷寻时,一只纤白细腻的手就毫无预兆扣住了他的手腕。 一瞬间,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定格住了,周边安静下来,许多道视线投向这边。 男人显然没料到会有人公然来阻止他,愤怒的转头,却没想到,会望见一张清丽娇媚的笑颜,竟是当红小花乔妧…… 连同傅景琛看到这一幕都怔住了,不曾料到乔妧会站出来帮助俞殷寻说话,如今这个场面,叫他心底尽是说不清的滋味。 “先生,我亲眼看见她是无心弄湿您西装的,只是个误会罢了,您能不能放过她一马?” 乔妧笑得温和无害,相比于荧屏上看到的模样,线下还要更加惊艳夺目。 男人一时间有些看怔了眼,终于明白了网络上探讨的明星与网红的区别。他们这个圈子的人,时常出游出席活动也会带几个小网红在身边,可是让他这样惊为天人的,却十分少见到。 一时间不由得有些鬼迷心窍,只是随即却反应过来,她虽是询问他能否放过那个侍者,攥着他手腕的力道可不小,丝毫没有给他做抉择的余地。 不由得失笑了一声,打量着面前这个漂亮的小明星,心道一声不自量力。 出乎众人预料地,男人忽然咧开嘴笑着,暧昧的眼神在乔妧身上巡视。 最后,落在她胸前那片白皙的呼之欲出,带着笑声说:“既然乔小姐都说她是无心而为,那我又何必斤斤计较,只是乔小姐,我这湿了的西装可不便宜,怎么办呢?你帮她赔偿吗?” 一边说着,他另一只手就摸上了乔妧的腰身,盈盈一握的纤柔触感,一下让他晃了心。 掌心不住摩挲着,暗叹遇上了尤物,更加坚定了想要得到她的决心。 乔妧凝着面前那张脸,眼神逐渐转冷,直接扬起手,直接就要扇过去…… 突然,她的手还未抬起,面前男人就被一道可怕的力量拽开了!紧接着下一秒,“砰”一声,他就被高大的身躯按在了大理石柱上! 毫无预兆地,一拳,狠厉落在了男人的脸上,而这一瞬间,痛苦刺耳的呼声响彻周边一带,所有人都看怔了眼。 皆是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当众为了帮出头,选择了得罪人。 而打完一拳后,那高大的男人似是觉得还不够,大手攥着那男人领口,又是接连着几拳,动作狠而重,像是带着极大怒气。 那男人直接没了还手机会,整个人都无力被拉扯着抵在墙上。 “你再敢碰她一下?” 低窒磁性的嗓音,没有半分情绪起伏。 这一刻,周围的人群却像认出了谁般,瞪大眼小声议论着。 那男人挨了几拳后,整个嘴都歪了,血丝顺着嘴角流出,龇牙咧嘴看着面前的傅景琛,话都说不清晰,哪里还敢像是刚才那样嚣张,“我……我你……” 傅景琛却失去了耐心,蹙着眉头,像是扔垃圾,直接将他丢至一旁。 声音冷得似冰,只说了一个字,“滚。” 那男人被揍了一顿后不敢再造次了,心悉打不过傅景琛,周边又那么多人在看着,到底是狼狈至极的爬起来跑了。 望着男人背影,心底的燥火却还是没能熄灭,转过身,下意识就要寻那道身影。 可一转身却发现,人不见了。 心下正怔愕惆然时,一道纤瘦身子扑入了他怀中,毫无预兆地,便开始哭诉起来,“景琛,我好害怕……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我是不小心弄洒了酒水……没有想洒在他身上的,你信我好不好?” 周边许多人看着,望见这一幕皆是讶然了。 没有想到一个宴会服务生,竟会当众抱住了傅氏集团的掌权人,而偏偏男方……还没有推开她的意思! 说明了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他们定是相识的、关系很亲密的两个人。 周围议论声四起,结合方才的场景、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流言,很多人都认出了,俞殷寻就是恋情绯闻的女主角! 那个被傅景琛爱了多年,最近才回国的白月光! “天哪,我说刚才傅总怎么发了那么大的脾气,原来是白月光被人欺负了。” “看来传闻不会假了,傅先生真的好深情,喜欢一个平民女孩那么多年,完全就是王子与灰姑娘故事的现实版!” “她可真让人羡慕啊,多少边城白富美仰慕着傅总呢,可人傅总看也不看一眼,就是喜欢这个没家世背景的女生。” …… 傅景琛看着怀中的女人,心下有些怔然,虽不明白她怎会出现在这里,但是现在到底心疼居多,还是抬手抚着她后背,“没事了,我相信你,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 俞殷寻拽着他西装面料哭得伤心,听到这句话,到底是红着眼睛抬头看他,委屈点着头,“谢谢你景琛,若不是有你在,我实在不知道会遭遇什么事情。” “嗯,没事了。” 傅景琛将她扶起,心绪却有些不易察觉的混乱,“我带你去休息吧。” 说完这句话,他便带着她走向休息室,只是一路上,他的目光却不住在明亮宴场上巡视着,像在寻找着什么。 直到…… “乔小姐,刚才的事情你还没有回答我,是否愿意赏脸与我共舞?” 一道男人温朗的嗓音响起,就在他的身后。 而后下一秒,他就听到了温柔带笑的声音答道:“当然愿意。” 傅景琛的步伐停顿了一下,到底是转回身,就望见了乔妧坐在席座间,伸手优雅搭在男人掌心,两个人相视一笑。 他的目光凝滞,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看着乔妧。 而乔妧站起身的那个瞬间,分明也是看到他的,与他对视了一眼,却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像是从不认识他…… 那一瞬间,心底像是感受到了一阵尖锐痛感,他怔怔站在原地,看着随陌生男人走向舞池的乔妧,心里只觉得难以置信。 纵使俞殷寻不解仰头看他、唤着他,他却也沉浸在自己世界中,没有回过神。 她那么爱他,怎么可能…… “董事长,舞池中穿红色礼服的就是乔妧,结合她上次在发布会陈述的内容,再与您提供的信息匹配,我们认为她很有可能就是您在找的人。” 宴厅的二楼,被一面面反光玻璃围罩住,将整个宴场的灯光反射得愈加明亮绚丽,却没有人知道,二楼可以清晰看见一楼宴厅的任何一处地方。 此时在二楼玻璃边侧,就有几个人在看着舞池中的某处。 被称作董事长的男人坐在一张轮椅上,头发花白,看上去已经七八十岁的模样,而听到旁边黑色西装男人的那句话后,他就有些颤抖地扶了扶眼镜,佝偻的身躯不住向前倾,似乎想看清楚一点,再看清楚一点。 “你们确定,真的没有找错人吗?” 老人声音听起来有些哽咽,话音落下,另一边同样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在他轮椅边蹲下身,语气平和而笃定,“虽然目前还没有百分百证据证明,但是我们坚信,这次的几率非常高。所以我们特意给她发了邀请函,就是希望您能亲眼看看,会不会心里有印象。” 第29章 要不我们放过彼此? 老人满怀希翼的听着身旁男人的这番话,何曾想听完后,眼底的光芒却是僵凝住了,像是被勾起了某段不太愉快的回忆。 会不会心里有印象…… 这个问题问完后,空气间静默了下来,老人握着轮椅扶手的手不自觉握紧,苍老的皮肤上覆满岁月痕迹。没有人发现,他眼底的情绪在剧烈波动着。 他只见过刚出生时一周大的她,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若还在世,也定是出落得亭亭玉立的丫头,他怎么可能还有印象。 这个问题,似是一瞬间让他苍老了许多,到底是低头静默不语着,眼中被疲惫与无力覆满。 如果可以从来,应该不会是这般境况了。 可惜,这世上从来没有后悔药贩卖。 “帮我查吧,认人的事情……我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他低而沙的嗓音响起,眼底被一层痛色占据,心底满是深沉的无力悔恨感。 二十多年前的一次错误决定,谁也不会料到,往后会给家族带来多大的伤害和影响。 如果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他定然不会再做那样的决策,毁了自己、毁了整个家族,更是毁了所有人活下去的希望…… “好的,我明白了董事长。” 黑西装男人应下,直接站起了身,退至他身后站着,一边打电话联系人。 老人的目光至始至终看着舞池上的那抹嫣红身影,那么年轻美好、明媚的女孩,真的会是他的孙女吗? 浑浊的眼里滑出泪水,老人像是没有察觉,心里一遍遍响起那道愤怒至极的嗓音,心如刀割。 “您当真是丧尽天良,我早该与您断绝关系的,不然今天的事情也不会发生!” “我受够了摆布操控,受够了所谓的家族声望!从今往后,我们义断恩绝!您再也不要来找我!” “为什么到这里做服务生了?以你的学历,想找份稳定的工作应该不难。”傅景琛将一杯热水递给她,高大身躯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休息室里隔音效果不错,将外面一切热闹吵杂都隔绝了,静得像是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而俞殷寻接过水杯后,却是拿在手中没有立刻喝,低着头,面色似有些为难。 似乎不知如何开口。 傅景琛坐在她对面看着她,也没有说话,催促她回答的意思。不知为何面对她时,总像有无尽的耐心,就算是安静等待她很久也不会嫌烦。 于是就这么静默着,过了许久,才终于听到她低微的嗓音,“其实我,急着用钱……面试了几家公司,但是还需要等复试结果。所以就……就出来做兼职了。” 俞殷寻低着头,搁置在围裙上的手轻揪着,像是有些不安心,怕傅景琛会责怪亦或者看轻她。 连同目光都不敢抬起与他对视。 可最终话音落下,男人目光却是微寂着,英朗面容上到底划过几分不理解,“缺钱的话,你可以直接和我说,没必要来这里遭罪。” “况且……” 似想到了什么,他话音顿了下,语气有些复杂,“你不是说,在国外留学的时候,有工作吗?” 纵使知道俞殷寻在国外交的男友是个华人富二代,但从她勤工俭学这点看来,他就不认为俞殷寻是贪图对方的钱财。应该是有其他难处,才会落得如今窘境。 傅景琛心中如是想到。 闻言,俞殷寻低敛着的长睫似是顿了下,才掀起眼,对视上傅景琛的目光。 语气迟缓道:“我朋友她生病了,我把钱借给了她,可一直以来她都没有还我,我也不好意思催促,所以就……资金周转不过来了。” 俞殷寻语气真切,像是没有说话的成分。傅景琛到底是了然点着头,没有再多想。 凝视着她思忖会儿,说:“一会儿你把账户发给我助理,我让他给你转笔钱,这段时间你先安定下来,先找着工作,别苛待自己了。” 俞殷寻闻言看向他,眼中似是有波澜。 “一直以来,还是你对我最好。我离开出国留学后,再也没有遇见像你这么好的人。就连我的前男友,也不及你一半。” 俞殷寻语气有些无奈道,只是到底,她还是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我不能白白接受你的钱,那么做的话,我自己心里也会不安的。不如……你提供给我一份工作的机会,让我去你的公司上班,哪怕是实习也可以,我希望靠自己堂堂正正的赚钱。” “工作?” 男人迟疑着喃道一遍,敛下目光。思忖着,似在顾虑思考着什么。 俞殷寻就好像明白了他的心中所想,微微抿紧了唇,就从位置上起身,直接走至男人身旁坐下,伸手握住他大手,让他的目光同样落在她脸上。 语气轻柔道:“景琛,我知道,你心里可能存有顾虑,但是请你相信我,这一次,我不会再像当年那样,我也同你解释过,那些都是有原因的……” 傅景琛凝着近在迟尺的面庞,分明是记忆中最为熟悉、刻画在心底的容颜,可是这一刻面对她突如其来的亲近示好,他却没有想象中的惊喜和愉悦。 有的,只是满满的不习惯与陌生感。 时间一直在流逝,任何事都在发生变化,人同样如此。 他能够很清楚地感受到,她与从前的不同之处,不仅是为人处世的方面,更明显的,是她心境的变化。 只是看着俞殷寻希翼的目光,他到底没能忍心拒绝。微不可察地叹息一口气,正要说话,忽然间,一道铃声响起了,是助理打来的电话。 傅景琛看了眼手机屏幕,似是猜测到了是什么事情,目光幽寂几分,抬头对俞殷寻说了句抱歉,便将手从她手中挣出来,拿起手机起身去接通。 高大身躯站在沙发旁,灯光都落在他身上,衬得他身姿颀长而俊朗。 “她出来了?” “行,我知道了。” 只有简短的两句话,他便挂断了电话,面色看上去有些不同寻常。 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件足以影响他情绪的事情。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见他转回身,对着她说:“我现在有事情要出去一会儿,你先休息。” 说完这句话,便匆匆走出了休息室,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俞殷寻望着男人高大挺拔的背影,面上平静温和,底下的指尖却不自觉攥紧。 她想起半小时前在宴会场上的画面,傅景琛面色冷寂地走向那个与其他男人聊天的女人,周身的气场与表情,无不说明了他在生气、心情很不好。 而与此同时,她又不由想到了几天前收到的那份快递,里面仅有几张照片,皆是他与一个女人的接吻照…… 那个女人,就是今晚出现在宴会上,护了她一把的女明星,乔妧。 握着一次性水杯的手不住收紧,最后,水受到杯身压迫,悉数溢了出来。 所以她离开的几年间隙,他对她的感情也转移了吗?可是分明不可能,当初他那么…… 像是想不通什么事情,粉唇微微抿着,努力心平气和地将水杯放回桌面,像是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 悠长寂静的走廊只有三两个人走动,男人颀长的身姿倚靠在墙,单手插兜,另一手握着手机在查看消息,面容白净细腻,像是从小养尊处优长大的豪门少爷。 旁边是女洗手间,他在这里的意图很明显——等人。 傅景琛目光沉寂几分,一言不发着,直接从男人身前走过。灯光下,薄凉唇角微不可察勾起,有些讽刺。 洗手间里,白皙纤长的指尖握着枚口红,似红酒般娇艳的色彩,轻轻描绘在红唇,将整张脸凸显的愈发精致可人。 来回几次涂抹,才对着镜子满意一笑,盖上口红盖子,轻轻拨弄几下长卷发与刘海,拎起包包走出洗手间。 高跟鞋落地的声音清脆而富有节奏,步姿优雅,像是精心打扮后准备赴往一场约会。 不曾想,在她走出洗手间,准备朝着左侧走廊的男人走去时,忽然身后伸来一只大手,毫无预兆地攥住她手腕,直接向后扯去。 乔妧根本没来得及反应,背脊就撞到了身后的墙上,礼服后背是镂空设计,成功让她肌肤与冰凉墙壁亲密接触上,那一瞬间,冷得她不可抑制地颤了下。 抬起眼,微凉目光看向了面前的男人,果不其然,是在宴场上勃然大怒、当众打人的……傅景琛。 她眼中情绪似有一瞬间怔愣,随即,抬手就想挣开男人桎梏,不成想,男人非但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反倒将她的手腕压扣在墙上,使得她上身再也无法动弹。 乔妧不满看向他,到底是说话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好端端的,我又惹你生气了?” 傅景琛看着面前这张倨傲不服输的脸,闻言,不可抑制地讽笑出声,炙热的目光划过她脸上的每一处,“你哪里惹我生气,心里不清楚吗?明知故问?” 回想起宴会上她对着那个男人笑的模样,将手搭上他手的画面,还有分明看见他却若无其事挪开眼的场景,都像是天大的讽刺印在他脑中。 可现在她居然一副无辜的模样反问他…… 到底是抑制不住心底的怒火,单手挑起她下巴,目光紧凝着她眼睛,像是要看透她心底的所有想法。 “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你那时候分明看见我的,为什么还要答应跟那个男人跳舞?” 两人对试着彼此,不曾想过了会儿,乔妧却是勾唇一笑,目光坦荡无畏地对视上他。 清冷而舒懒的嗓音,就像是猫咪的爪子,轻轻划过他的心间,“你自己说过的话,这么快就忘了?是你说的,在外时绝对不能泄露我们间的关系,现在我听话照做了,你反倒要责怪我?” 一边说着,乔妧歪着脑袋看着他笑,灯光下,娇艳的红唇甚是惹眼,直接刺到了他的心上去。 即便乔妧说的确实没错,但是此刻看着她如此得意娇俏的笑容,他心底到底是不舒服。 眯了眯眸,一不做二不休,低下头,直接就想吻上她。 不曾想这次,乔妧微一偏头,却是避开了他的吻,第一次这样明目张胆避开他的亲近。 连带着他的心,一同坠落了下去。 他抬起眼,黑寂的眼眸像是淬了种莫名的情绪,让人不住地想躲闪开,不敢去直视他的目光。 可乔妧非但没有,反而勾着红唇笑得毫无所谓看着他。 末了,在他心底的愠怒抵达顶端之际,她才娇娇俏俏的笑了起来,像是得了便宜的狐狸,漫不经心解释道:“傅总谅解一下,刚涂好的唇妆,我不想弄花。”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心底却泛着阵冷意,想起了那则绯闻上的配图,他低头似在亲吻俞殷寻的场景,让她生理性的厌恶。 她才不要他用吻过别的女人的唇,再来吻她…… 空气间死一般的宁静,直到他手机响起一阵新消息的通知声。乔妧笑着凝他,仿佛洞悉了一切。 这时候,旁边相隔着的另一道墙也传来了男人的嗓音,“乔妧,你好了吗?” 一切似乎越来越有意思了。 乔妧看着男人微怔的神色,压低嗓音,红唇翕动,“要不我们放过彼此?” 第30章 刻有陆字的项链! 低而轻的嗓音,像是从天飘落的羽毛,洋洋洒洒飞舞着,那么轻柔而唯美,偏偏……绒毛处藏匿着刺针,稍不留神一碰就会出血。 昏暗迷离的灯光下,男人英朗的面容像是被覆上一层晦暗色彩,凝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俏丽容颜,有些难以置信自己方才听到的话语。 要不我们放过彼此…… 这番话似乎不需要思索,即刻一听就知其中含义,可是此刻他却荒谬地不愿去相信下意识想到的意思,只觉得是他误解了。 乔妧那么爱他,怎么可能说出那样的话。 一定是他误会了。 脑海中不自觉想起今天曝出的有关于他和俞殷寻的绯闻,难不成就是因为那个,她才这样反应异样,吃他们两个人的醋了? 心底愈觉有这个可能,只是偏生她脸上的笑靥,又不住让他心底生疑。 按以往她对他的爱意,发生这种事情就算是吃醋了,也不该是这种反应,应该是与他闹、与他吵,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副大方放手的姿态。 丝毫不像是深爱他入骨的人会做的事。 仿佛他想,她也可以成为那万千个为他新恋情歌颂的人中的其中一个…… 多么讽刺。 “乔妧?” 这时候,旁边洗手间再次传来男人的呼唤声,似乎还带有几分不解与担忧的意味。 乔妧敛下目光,像是不愿再坚持了,柔软的小手覆上他胸膛,微一使力,就似想直接推开他离开。 红唇轻勾着,目光看也不看他。 一种陌生的失措感,就这么在他心底悄然泛滥。 他想不通是为什么? 到底,在乔妧准备推开他离开的时候,他下颌崩紧,到底是握着手机在屏幕上滑动了下,就举起来在她面前展示。 意思十分清楚,他挂了俞殷寻的电话,选择了她,那她是否也该做出相应回答。 空气间静默着,乔妧准备推开他的动作怔住了,像是从未想过他会做出这样的决策。 这一刻,目光抬起凝视着他,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空气间死一般宁静,像是一种无形的默契。 不知过了多久,直至那个男人失望离开,乔妧才再次抬起眼,与面前男人的目光对视上,像是在无声的质问与交流。 只是直到最后,那个她最想询问的问题,他始终没有提起。将她置于怀中,低下头,撩开她温顺乌黑的长卷发,便在她侧颈处深深一吻,落下一枚红痕赫然绽放。 像是真听了她那句不想弄花刚涂好的唇妆。 “下次不要说这种话了,还有,我不喜欢看到你和其他男人在一起,一直都不喜欢,记好了。”他侧转回头看着她,英俊立体的五官在昏暗光线下像被笼罩了一层暗芒。 沉默会儿,他又补充了一句,“新闻上的事,你别信。” 低声沙哑的声响,像是舞场里演奏的那曲大提琴曲,乔妧浓黑的眼睫毛掀起,眉眼间的柔情与纯净让人一时间辨不出她情绪。 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像是在思忖着他这番话的可信度。 最后,她红唇勾了勾,不置可否,只是轻微点了下头。 凝着他的目光,噙着笑娇俏道:“知道啦!” 说完,抬手推开他胸膛,带着俏皮点的意味,就这么转身踩着高跟鞋离开,径直朝酒宴里走去。 步伐悠缓,倩影迷人,可是她连看也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望着乔妧背影,男人心下少有的情绪复杂,像是察觉到了她那不易察觉的异样。纵使她明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那种一切都在他掌控之外,无论他怎么用尽力量,也没办法百分百将事情变成他想要的模样的感觉,让他心里非常不好受。 回到休息室时,宴会已经快结束了。 俞殷寻依旧在等着他,不过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依旧是一身水蓝色长裙,与她本人一样的温柔色系。 见他回来了,她笑着将包包跨上肩头,关心问道:“刚才的事情不要紧吧?我看你挺紧张的。” 闻言,傅景琛却回想起乔妧的表现与说的话语,到底是眸光滞了片刻,便摇头轻笑着,“没事。” 这句话他答得不对心。 真的没事吗?他自己也拿不定主意。 外面夜色浓郁,俞殷寻从沙发上站起,走向他身旁道:“那就好,对了,我看宴会快结束了,不如我们去吃宵夜吧,今天你帮了我,我理所当然请客的。” 俞殷寻温柔笑着,半句不提同样帮了她的乔妧,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男人,似乎在期待着他的答应。 傅景琛看着面前女孩,迟疑片刻,不曾想脱口而出的话语却是回绝,“我今晚还有些事情,暂时约不了了,等会儿我让助理送你回去吧,你一个人走不安全。” 这句话说得不似假,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欺骗了俞殷寻。 连同他心里也在诧异这个答案,毕竟是翘首以待了这么多年的心上人,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他本应该毫不犹豫选择她、向她走去的,可是……当身处于现实中,却发现有些事情并不如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比方说,这一刻他脑海中就不自觉地被乔妧所占据了,她毫无所谓说放过彼此的模样,想挣开他走向别的男人的模样…… 每一个画面,都让他无法冷静下来。 听到他的回答,俞殷寻眼中有失神,不过只一瞬间,她再凝向傅景琛时,却是笑着点头,一副乖巧顺从的模样,“好,你回去也要小心,不要担心我。” 可是也正是这样的神情,既表现得坦然大方,又难以掩盖她失落的情绪。傅景琛就站在她面前,自然是看得真切,心底难免有些不忍。 沉默会儿,还是不住提议道:“我送你去停车场吧?我助理应该没有这么快来,陪你去等会儿。” 话音落下,俞殷寻展开了抹笑容,眼睛里的愉悦比刚才更甚几分,“好。” 只有是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才是她真正开心的笑容,刚才那不过是委曲求全罢了。 傅景琛有些心疼,带着她从休息室走出去。 只是经过宴会厅,走到门外时,却没想到外面围聚了许多记者在采访,无论是今天到场的企业家或艺人,门口热闹极了。 而他们正好从宴场走出来,自然是被许多记者发现了。 傅景琛本就是商界风云人物,最近因绯闻的事情又常驻花边新闻板块,如今公然与绯闻女友出现在一起,记者们自是嗅到了石锤料的味道,一下跑了过来将他们团团围住,纷纷将摄像头与话麦对准他们。 “傅总您好,请问您与这位小姐是好事将近了吗?” “如今看来传闻并不假,傅总对网上称您与这位小姐为王子与灰姑娘现实版的这种言论如何看待?” “两位听说已经认识多年了,方便与我们讲述一下你们的故事吗?” “请问双方父母已经知道你们的这段恋情了吗?一段跨越阶级的婚姻,是否得到祝福了呢?” “这位小姐,如今网上都在搜寻您的信息,请问您现在有何感想呢?成为商场新贵傅总的女朋友,压力是否非常大?” …… 采访的声音像是潮水般用来,身旁的女孩似乎有些不安,察觉到她悄悄抱住了他手臂,傅景琛到底是将她护在了身侧,不让记者靠近碰到她。 刚准备出声回应,却无意望见了不远处正在接受媒体采访的乔妧。 一身明艳红色礼服、面容带笑站在那里,纵使周边灯光昏暗,也丝毫不会影响到她的姿色容貌,依旧是那样的出众脱俗,在人群中一眼就能够找到她的存在。 她就像是睨了他这边一眼,又若无其事的移了开视线,像是在宴场时一样,表现得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她那边的记者也在采访着感情问题,询问着她与几个男演员之间在拍戏合作的时候是否有产生火花,她都能够体面又滴水不漏地给出一个适宜的回答。 此刻他们就站在一处地方,之间相隔不到十米的距离。可是在深夜里无数次亲密拥吻的两个人,此刻在众人眼中素昧平生,像是毫无关系牵扯的两个人。 不知为何,想到这个事情,傅景琛心底就有些莫名的揪起感觉,不太痛快。默了片刻,一言不发着,直接收回目光,护着俞殷寻离开宴会场。 送走了俞殷寻后,他便在停车场等着,可发完消息给乔妧,大概等了二十多分钟,乔妧才包裹得严严实实出来,坐上他的车子。 透过后视镜,他看到身旁的女人将口罩鸭舌帽摘下来,一边低头系着安全带,全程下来,似是什么都没有见到,什么也不知情,丝毫不提及刚才撞见他与俞殷寻的事情。 而现如今,明明新闻上都是他们的绯闻,今晚她也亲眼见到了,偏生她就跟个没事人似得…… 指尖在方向盘上轻扣着,目光到底是转向了前方,有些幽寂。他想不通这种无畏不在意的态度,究竟是太爱了,还是…… 乔妧系好了安全带,见男人沉默着还是没有发车的意思,便像丝毫不觉他情绪,笑着倾身过去握住他手臂,轻晃着问,“我们回去了好不好?我有点累,想休息了。” 她的嗓音平常,依旧是那样无事发生的平静面容。 傅景琛听着她的话语,到底是转头看她一眼, 只是最后,败下来的人还是他。终究,他敛下了心绪,有些郁燥得压制下来,点了下头,便发动了车子,再也没去看她。 一路上,车速开得很快,乔妧看着车窗外风景,唇角始终若有似无勾着。 最后,她低头拿出手机,给吕姐发了条信息【帮我订张机票吧,去法国巴黎的,下周六刚好有时间】 这是傅景琛第四次带乔妧出席他和朋友的聚会,似乎这段时间此类活动总是很频繁,连同他送她礼物的次数也跟随着多了起来,总归让乔妧有些不习惯。 毕竟她曾以为俞殷寻回来了,就是她让出位置的时候,不曾想,事实却与她想象中境况天差地别。她已经有些辨不清这个男人究竟想干嘛了。 包厢中灯光昏暗,乔妧窝在傅景琛怀中喝酒说笑,时不时喂他几颗葡萄或小食,两个人完全当包厢中其他人为透明。 因为乔妧的身份缘故,傅景琛不允许除两个好友外的其他人在场,以至于另一边只有厉铭行与江伏城两个男人孤零零坐着,与他们这边的风流快活形成两种局面。 厉铭行气得牙痒痒,全程不爽睨了傅景琛几眼,却到底不能说什么,一个人喝闷酒。江伏城则有工作缠身,时不时需要出去打电话,心思明显不在聚会上,倒也没怎么在意他们。 这会儿,乔妧正和傅景琛在聊天,忽然看到手机屏幕亮了下,似乎有新消息,乔妧就慢悠悠拿起了茶几上的手机一看。 不料,面色就凝固住了。 【乔小姐,我刚才似乎在停车场见到你了,这么有缘遇上,有兴趣来我包厢喝一杯聊聊天吗?】 【对了,前几天我捡到了一条项链,与你的那条有些相似,是你掉了吗?】 底下附带了一张配图,手心里攥着的项链在阳光下闪耀泛光,而那枚银色吊坠处,她分明看到了一个刻字——陆。 第31章 第一次撕破脸皮 乔妧借口要去洗手间,却是乘坐电梯,来到了顶层包厢。 直到看到了眼前场景,乔妧才明白他为何不告诉她是顶层的几号包厢,原来这里一整层,便是一间。 装潢奢侈,空间款阔,还可以一览整个边城夜景,妥妥的舒适享受。 乔妧缓步走入进去,直到主厅,才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穿着身休闲服、带着鸭舌帽,正在低着头玩手机,像是刚来不久的模样。 不知男人是否真没察觉到她的到来,乔妧也不在意,主动出声问了好,随即再问出自己此番过来最关心的问题,“时倾先生,请问你说的那条项链,现在在哪里?” 她努力稳住嗓音,没有让胸腔里的颤意被发现流露,像只是问着一件寻常的事情,语气放得很轻,面上表情也毫无破绽。 沙发主位上的男人将手机放回玻璃茶几上,才笑着抬起头示意她坐下,“不要见外,随便坐。” 他的笑容温朗,哪怕是带着鸭舌帽,乔妧还是会因为他的面容心脏狠狠一震,毕竟他们两个人长得太像了,尤其眉眼间的神情。 暗暗攥紧了手心,乔妧到底是顺从坐了下来,在他旁边的那张沙发处。 才抬起眼,压制着内心波澜故作平静看着他,“其实我的项链没有丢,但是你拍给我看的那条,却像是我……我的一个很重要的朋友的项链。” 话音顿了下,目光真挚看着旁边沙发上的男人,打着商量语气道:“所以我希望,你能够让我确认一下,如果真的是他的,我希望暂时替他保管。” 虽然不清楚陆池丞的项链会在时倾手里,但这两条项链是她与陆池丞之间感情最好的见证,她绝对不希望会流落在别人手中。 话音落下,时倾笑着,英气俊朗的面容上没有什么情绪,直接将项链从休闲裤口袋中拿了出来,而后,捏住一处,让项链垂落下来展示在乔妧眼前。 “是这个吗?” 他笑着凝她,深邃目光平静得似没有一点波澜。 男人沉稳清朗的嗓音落下,乔妧看着面前那条晃荡着的项链,神色却是在一瞬间怔住了,眼睛亦不住泛红。 她一眼就能认出,就是陆池丞的项链…… 六年没见的东西,如今却出现在另一个男人手中,一切就像是命运的捉弄,心底彻底兵荒马乱了。 伸手过去,似乎想触碰拿回,却发现手指抖得厉害,连同想装作平静说的话,都颤得无法听清。 “你在哪里捡到的?” 手颤巍地接过项链,握在手心的感觉,却那么不真实。 像是在做梦,六年后再次接触,脑海间都是他们互相为彼此戴项链的场景,低着头,眼泪就控制不住掉下来。 在一起时,陆池丞何尝不是将这条项链看得珍贵,哪怕与他的身份一点也不相配。但他亲口说过,这是他们互赠彼此的定情信物,在他生命里就是最贵重的东西。 可是为什么,这条项链多年后会落入他人手中? 这个问题她不敢想,光是猜测一下,心脏都疼得似千刀万剐。 余光中有一方手帕递了过来,乔妧怔愣着,到底是抬手接过。丝毫没察觉眼泪掉得多汹涌,整个视线都模糊了。 道了声谢,一手攥紧着项链,一手便擦拭眼泪,“对不起,在你面前失态了。” 男人却像不在乎,只是轻笑着,没有去纠结这个事情。 “这条项链的主人,对你很重要吗?看到项链的时候,你似乎触动很大。” 男人语气平缓,带着探究的意味。 乔妧闻言,有些失神凝着手心的链子,哽咽着喃道:“他是对我而言,很重要、很重要的一个人,曾经,他就是我活下去的唯一支柱……” 话音落下,空气间一片寂静,乔妧后知后觉自己下意识说的话语,面色有些尴尬。到底是拢了手心,将项链包裹在自己掌心中。 有些东西就算对自己再触动,也不适合与别人说。 笑了下,低头将颊侧长发捋至耳后,才重复问了那个他还未回答的问题,“你可以告诉我,在哪里见到这条项链的吗?这个问题对我而言,真的很重要。我找这条项链的主人……找了很多年。” 乔妧眼中带着希翼,看向了面前的男人,哪怕是微小的线索希望,她也不想放过。 只是在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旁边沙发上坐着的男人面色似是滞了一下,目光迟疑着,沉默凝向她。 “你找这条项链的主人……很多年了?” 男人语气像带着某种诧异的意味,仿佛听到了让他觉得难以置信的事情。 可乔妧并没有太在意,只是点着头,期待看着他,“我找了他很久,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都没有一点进展。老实说,我挺灰心的了。” 男人看着她的目光似是深寂了几分,沉默片刻,还是没有回答她问题,而是拿起了桌面上的香烟,顺势咬在唇间低头点火。 乔妧安静看着他,等待的间隙,不知为何,却察觉他的指尖似在轻轻颤抖。 直到香烟被点上了,他才站起身,走至一旁敞开着的窗户旁吞云吐雾。像不想她因为香烟的气息觉得不舒服。 乔妧始终没有说话,空气间很安静,直到男人吁出了一道白雾,转过身面色沉寂看着她,说:“这条项链,我是在医院见到的,” “医院?” 听到这两个字,乔妧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而男人并没有解释太多的想法,只是抬手拿下了烟,缓缓吐出长烟圈,才嗓音低沙的道:“不要误会,不是国内的医院,而是法国巴黎,一家私人医院。如果你要过去找的话,注意时差问题。” 回去包厢的路上,乔妧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怎料刚从电梯出来,就遇上了站在对面走廊打电话的江伏城。 两人就这么不期而遇,上一次见面的不好印象乔妧依旧记得清晰,只是现在她没心思与他争辩,便移开目光,像是不认识般就想快步离开。 何曾想,她刚从他面前走过,他就刚好挂断了电话,抬眸凝向她背影,出声叫住她。 “不是去洗手间吗?怎么从电梯里出来了?” 平静低缓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乔妧却下意识将他代入到不坏好心那一派,毕竟上一次的事情还在心里留有余温。 停顿步伐转过身,乔妧微勾着红唇,嗓音清冷,“这是我的私事,江先生应该没有这么八卦吧?” 听到她略带敌意的话语,男人好整以暇笑了,知道她是误会了他,也不在意,将手机放回兜中,缓步走至她身前来。 一双湛蓝色泽的眼睛就凝着她,“倒不是我想八卦,只是这顶楼并不对外开放,是这家会所老板的私人领域,乔小姐从顶楼下来,我难免感到奇怪。” 乔妧目光敛下,并没有与人解释的心情,何况他们并不熟,直接道:“江先生若实在好奇,可以直接询问这间会所的老板。我本人无可奉告。” 说完,她抬步离开。 望着她背影,江伏城到底是失声笑了下,也抬步朝着她背影走去,似要一同回包厢。 “找个时间,把你的那些资料拿回去,既然没有合作机会,就不要占用我的档案室空间了。” 乔妧步伐顿了住,没有再回头看他,“我的资料就那么点,随你处理好了。” 这一次说完,她没有再理会他了,离开的步伐决绝,像是身后的他就是洪水猛兽。 江伏城凝着她背影,却是莫名笑了,何曾几时他被人这样冷待过。 也就只有她了。 今年冬天比往年要冷,外面下起了大雪,道路也封了几条,司机因此被堵在路上。 天空灰蒙蒙的一片,正值夜晚,路上只有稀疏几个行人走动,乔妧与傅景琛在街头等待着,昏黄路灯将他们身影拉得无限长。 傅景琛打去几个电话,司机却都无法保证什么时候到,最后,他到底是蹙着眉头挂断电话,准备今晚先在附近酒店住着。 刚转过身,却见到乔妧不知何时蹲在了路旁木椅边,整个人缩得很小一团,似还在微微发颤。 他目光不由顿了下,抬步走过去,“你很冷吗?” 问出这句话后,他又觉得实在废话,若非觉得冷,她又岂会这般表现。 将她从地上拉起,乔妧抬起眼睛才对视上他,戴着针织帽和口罩,几乎看不见她容貌,可是此刻仅凭着那双眼睛,他却好似看出了她的脆弱和难受。 心脏不易察觉紧了些。 “去室内待着吧。” 他叹息一口气说道,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往附近酒店走去。 只是刚触上她的手,心底却是一阵诧异,没想到她的手这么冷。 迟疑了一下,将她的手放入自己口袋中。 “实在受不了就早点说。” “回去后让虞妈给你煮点姜汤,你的体质差,一到冬天手就跟块冰一样,应该好好调养。” 男人嗓音听不出什么情绪,语气中的关怀却不难发现。而乔妧始终低着头,走在他身旁一言不发。 思绪间都是那条项链的事情,她的心绪很躁,即便明面上没有表露出来。但是心底已经快到承受极限了。 此刻傅景琛丝毫没察觉到她异样,依旧在自顾自说着,“你平时工作也是,大冬天的下水拍摄,多伤身体,以后遇上这种情况直接拒绝,不用担心违约的问题,我……” “你看得清我是谁吗?” 傅景琛话还未说完,乔妧停下步伐,忽然打断了他话音。 男人迟疑着看她,不明白她忽然的怒火是为何。 乔妧眼中却是一片清寂,毫无感情道:“你是不是认错对象了?我不是俞殷寻,我是你眼中可有可无的乔妧,一个替代品,你不应该这么跟我说话的。我们坦诚点,别再演戏了好吗?” 这是绯闻曝出来后,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提及俞殷寻的名字,一直以来两个人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玩了这么久的替身游戏,如今忽然撕破脸皮,不顾表明的平和安宁,任谁都会不习惯。 可乔妧就是破罐子破摔了,那一瞬间忍耐达到极限,她就不想再忍受了。 像从前的任何一段感情一样,一旦察觉到对方的虚情假意,她就会失去再维序感情的决心。她宁可对方表现得冷一点、再绝情一点,也不想要掺夹着目的性的亲近与温情。 第32章 刻意在他唇上留下伤口 傅景琛一言不发,寂静的环境中,他就这么沉着目光凝视她,像是要将她看透,又像是诧异她突如其来的冷脸。 两个人就这么站在寒风凛冽的街上,相对无言。 有些事情提出来,放到明面上来讲究讨论,就是不合适的。 很明显这一次,乔妧就是犯了这样的禁忌,只是终究,她不想再挽回弥补,直接将手从男人手中挣出来,便抬步向前走。 她很少有这样甩脸色的时候,近来次数却越来越多了,傅景琛心有燥意,却还是止不住向她走去。 换做在从前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哪一次不是她恭维讨好,主动向他低头,可是最近却…… “你到底在闹什么?” 阔步追上她,从身后拽住了她的手,逼迫她停下来与自己对视。 “从前你都不介意的事情,为什么最近要拿出来和我闹?你分明知道……这段时间我心绪很乱,你就不能乖一点?像从前一样,给彼此一定空间?” 他似乎觉得她无理取闹,那些放在过往她能忍受不在意的事情,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不接受了,非要他给出一个明确无二心的回答。 夜风寒凉,刮在脸上亦是生疼。 乔妧听着这番话眉眼弯了弯,似乎在笑,目光不再看他了,望向远方昏黄黯淡的天际,眼底是让人辨不清的情绪色彩。 许久,微微歪着脑袋笑着,伸手攀上他脖颈,像是寻常一次撒娇那样,带着蜜意的嗓音娇柔道:“就是不想装乖了,不行吗?工作要演戏,生活中还要演戏,我觉得好累,这也不行吗?” 他若要刨根究底问下去,她也是给不出答案的。 从来都清楚自己是替身的身份,为什么在最后时刻却不想装了,开始觉得厌烦了,她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或许是因为,觉得他们就要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她的心上人还杳无音信,像是一个谜,藏匿在人海中让她无法察觉。 这种滋味很不好受,让她不住嫉妒他们,非常嫉妒,嫉妒到连一副好脸色都不想再给他。 男人蹙着眉头,纵使是浮躁着心烦意乱的时候,英朗帅气的面容还是那么好看,连带着站在这种犄角旮旯儿处,周身都像是镀着层光芒,难掩的疏离贵气。 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乔妧轻笑着,心悉这种豪门公子不是她该招惹的人,嘲讽笑着从前自己的不自量力,更加加深了离开的决心。 转过身,正想走人,没想到男人攥着她手腕的力道却很重,紧接着,她抬头要质问他,他却将她的腰身揽紧,带着温热呼吸的吻,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落下来,带着无法抵抗的强势。 周围偶尔有车辆驶过,耳边是低吼咆哮的风声,这一刻她什么也感受不到,只觉得自己像是被牵着线活动的木偶人,被迫承受他的吻,承受他紧箍在腰间的有力臂膀,承受这份本不该属于她的亲密。 偏偏,她手脚发软,像是早已习惯了他的亲近与暧昧,身体竟没有一点排斥厌恶的感受。 讽刺笑着,缓缓掀起长睫,视线无法聚焦看清面前的男人,心底被一种又酸又涩的滋味覆满。 他凭什么可以这边与她亲密完,另一边又去找别的女人甜蜜恩爱?她永远只能在原地等他吗? 不,她偏就不要。 柔弱无骨的手抬起,攀上他坚毅的肩膀,另一手缓缓往上,穿入他短硬的发梢间,化被动为主动。 男人起初是有些诧异的,只是她表现得太温和,像是一只没有利爪尖牙的小猫,温顺服从他的掌控,他便……不可抑制的沉沦了。 周围气氛似乎因为这个吻变得暖和起来,他们旁若无人的在大街上亲吻着,旁边经过的一位摩托车手甚至朝他们吹了声口哨。 他们就像是热恋期的情侣,吻得难舍难分。 就在傅景琛以为乔妧是打心底接受自己了的时候,毫无预兆地,唇间一阵刺痛,紧接着,吻着他的女人就从他怀中退开来了,红唇勾着,娇俏而得意。 傅景琛幽寂的目光凝着她,下意识用手擦拭了一下唇际,却发现沾出了血丝,再看面前的女人,难免觉得她笑容间有抹小人得志的意味。 到底沉了沉面色,但是这一回,他心底偏就是生不起气来。 甚至犯贱得觉得,刚才那个吻,比以往都要来得有感觉,大概因为她很少有这样主动的时候…… “这段时间你可要避着点见俞小姐,免得她问起你唇上伤口怎么来的时候,你心虚回答不上。” 乔妧笑着说完,有一辆车远远驶来,她便勾着红唇戴上口罩,转过身,轻松愉快地向前走。 像是发泄报复了一场后,心情大好。 男人才后知后觉她的目的,不由失笑,抬步跟随在她身后,单手插兜,眼中有不易察觉的温情与无奈。 这个女人,当真是锱铢必较,喜怒无常。 偏偏,他还爱得紧。 刚想到这句话,唇边笑意有一瞬间的僵持,爱? 望着前方已经走远了的身影,他到底是压下心间的复杂情绪,阔步走至她身旁,偏头凝着她道:“敢问乔小姐一句,气也宣泄完了,可以跟我走了吗?” 夜幕降临,街上很安静,她耳边只能听到他的声音和稀疏几声车驶过的声响,道路漫长无尽头,她能够感受到他的刻意讨巧与挽回。 可是这样的时候还能维序多久,她不知道。 “那你背我,我就跟你回去。” 她默了片刻,忽然转头凝着他说了这句话,一个十分唐突莫名其妙的要求,“雪地不好走,我不想自己走了。” 乔妧也辨不清自己究竟想怎样,像是要消磨光他对她的最后这点好,再在他不乐意继续的时候,直接甩手走人。 活像一个精致利己主义者。 傅景琛听到这个要求时也是蹙了蹙眉头,毕竟骄傲尊贵如他,何曾有这样小心讨好别人的时候。只是乔妧依旧不在意,歪着脑袋笑着看他,没有一点选择余地留给他。 最后,男人面沉如水,目光凝向了别处,像是在试图劝说自己。 好一会儿,才终于在她面前蹲了下来,论道一句:“真是败给你了。” 乔妧笑了,心中却有抹微不可察的意外和诧异,他竟真的愿意背她…… 趴在男人的背上,他却似有些没经验,找了会儿才勾到她的细腿弯儿,背着她步伐沉稳向前走。 雪天路滑,他的步伐较一个人走时缓上许多,像是担心会不小心摔了她,无比谨慎小心。 乔妧默声笑着,第一次被男人背着,才知道男人的后背是真的很宽阔,像是一种无声无息的安全感,悄然无声将她包裹住。 让她不自觉想起奶奶以前说的话。奶奶说,要找一个愿意背着她,哪怕走再艰难、再险恶的路都不放下她的男人,作男朋友作相守一生的人。 可是现在她遇到了这个人,虽然是她强求而来的,但心底还是无比清楚,他不会是她的真命天子。 目光滞了片刻,到底是闭上了眼。 趴在他背上,感受着他的体温,竟然难得的温暖舒适。似乎这样一直走下去,她一直趴在他背上睡觉,也非常不错。 睡醒的时候,才凌晨四点半,许是昨晚睡得早的缘故,如今她是一点困意也没有了。 身旁的男人还在睡,乔妧随意披上了一件外套,便摸上手机起身下了楼。 一边倒水喝着,一边恢复意识,昨天喝了点酒,又熬了几天工作,自是头脑晕沉沉的,回来后是虞妈帮她洗了个澡,简单擦拭了下身子。 现在身上虽然没什么异样感觉,她还是准备去重新洗一下,不然总觉得不舒服。 躺在浴缸里,温热的水温包裹着身上每一处,白皙脖颈露在外面,脸庞精美娇俏,就像是一个颓废慵懒的洋娃娃,似困、似媚,神情间总给人一种漫不经心的感觉。 她休息了好一会儿,恢复了点精气神,才拿起手机随意刷看着。 不曾想,看见了易妤的澄清发布会热搜。 目光滞了片刻,想起了上回自己让人曝出的那段视频。那时候分明已经锤死了的事情,现在怎又能“澄清”了? 带着质疑嘲讽的情绪,点进去看那则热搜,不曾想看了几分钟下来,她眼中的情绪就凝固住,连同呼吸都不自觉屏了屏,有些窒息的感觉。 整个恒安影视、易氏集团,还有各种“工作人员”都一同出席澄清发布会,为易妤证明那段不雅视频中的画面,其实是拍摄新戏时的场景,只不过被有心之人拍下,刻意误导大众罢了。 乔妧凝视着手机一会儿,长睫眨动几下,就将手机啪嗒一声,丢至在旁边置物架上,微微仰头,脑袋枕在浴缸壁,凝着天花板,回忆起上次自己被全网谩骂抹黑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站在她这边试图为她说话,她就像是一个被遗弃了的玩物,只能一个人拼了劲去找资料,去思考着怎样说更能够让外界信服。 可易妤,她有一整个家族势力撑腰,哪怕是已经板上钉钉锤定了的事情,也能够靠着金钱权势将一切事实颠倒过来…… “真是叫人不痛快呢。” 她勾着一边唇角笑道,深呼吸一口气,手臂探向了浴缸池下,没一会儿,就摸出了一包烟来。 动作娴熟的点上,靠着浴缸壁,闭着眼吞云吐雾。 心间的那阵郁胀,却一直难以消下去,非常难。 有件事她其实骗了傅景琛,那就是吸烟是她六年前就会了的,并非是上部戏剧情所需。 他若是对她有过一点了解,就会知道上部戏是部懵懂纯情校园剧,怎会有需要吸烟的剧情。 也正是因为他的不关心,她想骗过他,总是这么轻而易举。 “俞小姐,我是负责照顾您生活起居的管家,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提就是了。” 俞殷寻今天刚搬过来公寓里住,就已经有配备好的崭新家私与生活用品,连同照顾她的人都有,可谓一应俱全了。 她轻笑着点点头,将提包放下,环视着房子。 采光非常不错,房子也精装过,是她喜欢的风格。 似乎想到什么,她轻笑着,目光中敛过愉悦光芒。 这时候,那位自称是管家的中年女人走了过来,将一份快递拿给她。 “这是今天刚到的快递,虽然没有署名,但应该是您的朋友寄来的吧,你刚搬来就知道您的地址。” 俞殷寻没有说话,心底有些疑虑,她分明没有同任何人说过搬来这里的事情,这间公寓也是傅景琛提供的。 有些莫名其妙,却不自觉联想起了上次寄给她那些照片的快递,总感觉会是一个人…… 带着迟疑的心情打开了快递,却发现里面只有一张纸条,写着一行字【后天乔妧生日】 第33章 新剧本竟是她与陆池丞过往的…… “这里一切都很好,放心吧景琛哥,不用担心我。” 俞殷寻对着手机屏幕笑着,另一端的男人似在参加宴会,周边热闹非凡,与她这里的寂静形成鲜明对比。 男人闻言弯了一下唇,到底没再询问下去了,“行,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我说,你上次也存了我助理的电话,如果联系不上我,就给他打电话。” 俞殷寻点头回应着,只是目光,却总不自觉落在他唇角的那处疤痕,毕竟正常情况下,怎会弄伤了唇角,除非是…… 迟疑了片刻,她到底若无其事的模样问道:“景琛哥,你唇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似乎挺严重的样子。” 语气疑惑,像是真的只是在关心他。 闻言,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自己唇上的疤痕未完全消去,如今竟真的如了乔妧的意,被俞殷寻看到并询问了。 心底有些莫名的尴尬,他目光移向别处,像是思索了会儿,才解释道:“上次走路没看清,就撞到一块玻璃上了,留下了这道伤口。” 空气间很寂静,俞殷寻闻言,了然模样点着头,眼底的神色却闪烁着,叫人看不透情绪。 只见她又关心问,“那现在还疼吗?需不需要涂点药?方便的话,今晚可以过来我的公寓一趟,我这里刚好有……” 镜头看不到的地方,她放在裙摆上的手攥紧。 话未说完,傅景琛却是敛眸笑了,到底是拒绝了,“不用了,虽然还是有些疼痛,但现在伤口已经结痂了,很快就会痊愈了,不用担心。” 话是这样说,却总无端想到,这样夜深人静时候去她的公寓,似乎并不太适合。 只是俞殷寻应该是关心他才这样说,并没有其他含义。 俞殷寻闻言唇边笑意却是滞了一下,不过只有一瞬间,又恢复回了正常,正要说话,就见他那边似乎来了个侍者,低声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没一会儿,他便微微蹙着眉头,说了句“知道了”,那个侍者就离开了。 俞殷寻预感到什么了,没有说话,就听到傅景琛有些无奈的对她道:“我父亲让我过去,今天是家族宴会,我必须一同会见招待来宾。” 她点着头,笑了下,依旧是温和善解人意的模样,“没关系你去吧,我再收拾收拾东西。” 说完这句话,男人笑着点了头,便挂断视频通话了。 俞殷寻唇角的笑意渐渐隐去,长睫敛下,灯光下在眼睑处投出一片阴影,她缓缓拿起了沙发旁边放置的照片,那些他与乔妧的接吻照片…… 粉唇抿得很紧,不多时,将照片紧紧攥在手心,尽数撕成碎片。 手机又响了,听见熟悉的特设铃声,她理都没有理会一下,起身走至桌子旁,给自己倒了杯水。仰头喝水的瞬间,指尖有些颤。 跨越阶级固然是困难的,这条路上,多少女孩葬送了青春与心血,最后还葬身在了半山腰处。 她心里何尝不清楚。 但是那种混着苦与涩的日子,她早已经过腻了,腻得恨不得去死,所以无论是谁,都不能阻碍她。 谁都不可以。 灯光之下,身姿颀长的男人穿了身白西装,相较于往日的沉稳淡漠,更多了抹温和近人的味道。 直到走到宴场中央,见到了与父母站在一起的易家人,他的面色便是彻底沉下来了。 一种猜想,已经洞悉于心。 “景琛,过来,怎么站那么远,大家都等着你呢。” 傅乾一抬眼便望见了他,脸上依旧是和善的笑意,眼神间却隐隐有警告的意味。 此刻周边都是宾客,就算两父子平日关系再僵,终究是要给彼此面子与台阶下的,傅景琛到底是走了过去。 心底早已明白,父亲此番叫他来是何用心。 果然聊天说笑没一会儿,傅乾就招手将易妤唤来了身边,与他站在一起,向众人介绍道:“这是易家小姐,想必在此之前大家也有所耳闻,她与我们景琛是自幼相识的青梅竹马,将来啊,工作生活上有帮得着的地方,多多带携她,我早已将她当作家人看待了。” 这句话说完,所有人都懂得其中深意了,奉承应允着,心照不宣明白了这是傅家当权者的态度。 他早已认定了易妤是未来的傅家女主人,至于最近闹上新闻的俞殷寻,不过是一阵过眼云烟,根本入不了他傅乾的眼。 易妤一脸娇羞的模样,笑着接下那些恭维与祝贺,自然而然的靠近傅景琛站着,像是丝毫不知道傅景琛对她的态度。 此刻,始终站在原地一言不发的男人抬眸,与父亲相隔着数人对望,空气间似隐有争锋相对的意味。 车程漫长而枯燥,乔妧靠着后座睡了很长的一觉,梦里……她又回到了十七岁那年,窗外树叶被风刮得沙沙响,所有人在埋头写题,桌上堆积的书本愈来愈高,她甚至已经看不见同学的面庞。 低头看着只做了一半的物理试卷,恍然觉得,时光好漫长,漫长到这一生像是都会这样度过。 她忽然心生苦闷,忍不住用笔尾戳了一下旁边同样在写题的男生手臂,凑近他低声说了句,“陪我去踩梧桐好不好?” 他们学校有一大片梧桐树丛,心情不好亦或者压力大时,她总喜欢去踩被太阳晒了一天变得十分清脆的梧桐落叶,而后来陆池丞知道了她的这个爱好后,便也会经常陪着她去踩梧桐叶。 说是他自己也要发泄压力,乔妧却心悉他只是为了陪她才找到的这个借口。 他向来都是这样,喜欢把所有事情做得似春风流水般细腻无声,照顾每个人的感受心情,不会让谁感到难堪不舒服。 于是那天,他又陪着她放下了压积的功课与复习资料,一起来到梧桐树丛,那个布满金黄落叶的路道。 她在他前面踩着梧桐叶,听着清脆的声响,心情似在一点点被治愈,他便在她身后跟着,穿着校服的少年高大清朗,一直与她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乔妧就算没有回头看,也知道他定是唇角带笑,温和柔暖的凝视着她。 因为他一直是那样看着她,满心满眼…… 泪水从眼角滑落,车子一个猛刹车,她才从梦中醒来。车外,竟也是一片梧桐树,她有些恍惚,发觉又是一年寒冬季节。 贴着车窗看落叶,那满地的金黄,满心的忧虑,丝毫不比当年少,她却再也没有下去踩梧桐叶的心情和勇气。 因为那个陪着她的人,不见了。 “吕姐,有带药吗?”她转头对刚挂了电话的吕姐道,语气平静,丝毫听不出刚哭过的哭腔。 吕姐愣了下,随即立即将药递给她,一边无奈笑道:“幸好还剩下几粒,这段时间忙起来都忘了,下次我再备着些。” 乔妧有时睡醒起来就会头疼,疼得脸色发白浑身无力的那种,工作原因不能多作休息,便只能吃着止痛药应付一下,接着赶下一趟的行程。 车上没有水,乔妧就这么干咽下去,眉头微微蹙着,好一会儿,才终于缓过来。 将剩余的几粒药片交给吕姐,一边问道:“你刚才在聊什么?我好像听到了我的名字。” 吕姐一听她提起这件事,顿时笑了起来,眼神中迸发着光芒,难掩的喜色,“你不知道,咱们这回真的走大运了!著名导演李狄华退休前的最后一部作品,竟然钦点你来演,刚才他助理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甚至觉得接到诈骗电话了!” 乔妧闻言同样是正愣住了,默了片刻,才像是终于反应过来李狄华是何许人也,眼中满是震惊难以置信。 “李狄华?你确定是那个李狄华,没有在跟我开玩笑?” 吕姐一听这话笑开来了,赶忙拿出手机来,献宝似得给乔妧看,“我刚才加上人助理微信了!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天才导演李狄华没错了!你看看,有天赋、能力超群的人,总有些小个性,四十五岁就要宣告退休退圈,还真是圈内第一人。” 乔妧怔愣着看着她手机上的聊天内容,竟连电子版的剧本都已经过来了,看着这一切,心下还有些不真实的感受。 “为什么……这么厉害的导演,要钦点我演他的最后一部作品,我似乎,还没有达成多高的成就。” 吕姐依旧是笑着,心底虽然也觉得不真实,但大致被刚才那通电话说服了,“我听他助理的说法是,你上次开的那场新闻发布会,触动到李导了,他说你的身世与新剧本的女主十分匹配,由你来出演,肯定更能够演出人物的韵味。” 乔妧皱了皱眉头,显然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缘由,便将手机递还给了吕姐。 思索着,问道:“那这部戏,大概是讲述一个怎样的故事?虽然是大导演的剧本,但也是需要小心审查的。” 吕姐将手机收好,闻言,唇角却是自信的扬起,“你就放一百个心好了,我当然是已经了解清楚剧本了才跟你说这件事的。” “这部戏啊,就是一部常规的感情剧,简述一下就是,男女主是学生时代的恋人,后来因为一些缘故六年时间没有见面,仅凭着一条项链思念彼此,后续就是围绕两个人的故事展开了,绝对没有问题的。” 乔妧脸上本没有表情,何曾想听完吕姐的故事简述后,整个人就像是失了魂魄,怔住在原处忘了反应。 学生时代的恋人、六年时间没见、项链…… 长睫抖得有些厉害,她转过头,有些急切不安的询问着吕姐,“这部戏的剧情怎么,怎么那么像……” 像她和陆池丞的故事。 只是看着吕姐不解的神色,她才想起来,她与陆池丞的事情,根本没有其他人知晓,吕姐亦是不清楚。 第34章 最后一点期待也被消磨殆尽了…… 满心的热烈到底是被浇灭下来,乔妧静默片刻,摇头笑着说了句“没事”,便没再说话了。 只当是巧合一场。 剧情恰好与她心底那段不能说的往事重合罢了。 “后天你生日,打算怎么过?”吕姐也没有发觉她的异样,似想起了什么问道。 后几天恰好没工作,也是新剧《渊》开拍前最后一段清闲时间,她知道乔妧是有个人打算的,否则前几天也不会让她帮忙订去巴黎的机票。 “没有特别打算,傅景琛似乎要给我准备惊喜,我就顺着他的安排好了。”乔妧语气平静的说道,将剧本重新拿出来翻看,人物与背景故事她还没完全吃透。 话音落下,吕姐却是目光有些担忧看着她,像是因为她的回答被勾起了某段回忆,有些问题她还没来得及问她。 坐正了身姿,清清喉咙,吕姐觉得自己身为乔妧的经纪人,是有必要了解清楚她的事情的。 “那些新闻上的事情,这么多天过去了,网上也闹得沸沸扬扬的,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了。你们两个人之间……就没有产生任何间隙?”吕姐并非是想要八卦挖掘他人隐私,只是经过这件事情以后,她更加坚定了内心的猜想,总觉得乔妧和傅景琛不像是寻常的男女朋友关系,之间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觉。 话音落下,乔妧翻看剧本的动作没有停下,像是丝毫不介意被她知道真相,只说了句:“和你想的那样差不多,好一点罢了,不过也半斤八两。” 听到这句话,吕姐到底是沉默下来了。 娱乐圈中不光彩的关系并不少见,只是没有想到,乔妧与傅景琛竟也是这样的关系。 分明在之前,她还觉得男方是真心爱着乔妧的,甚至劝她与他好好在一起,如今再想来…… 叹息了一口气,吕姐把目光移向车窗外,像是在消化这个消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与抉择,她没有权利插手多嘴什么,只是这是她一手带出来的人,她自然希望她过得好,而不是将来被一些琐碎的事情绊住脚跟。 “乔妧,我不是想说教,只是你应该知道的,若非有深厚的感情基础,这些豪门子弟最后会选择与之身份相配的豪门千金做配偶,咱们要尽早认清事实,努力提升自我才是最关键的。”吕姐有些语重心长的说道,开车的人是助理,都是自己人,她也不避讳讲得直白了,只希望乔妧别被迷惑了心智。 话音落下,乔妧却只是勾着唇,自己没说话。窗外斜阳将她的侧脸颊照的似白瓷般洁净美好,却总无端生出一种疏远漠然的感觉。 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似乎与谁也不交心。 “放心吧吕姐。”过了好一会儿,她的声音才响起,“我从没想过他会娶我。” 他们之间差距太大,不仅是身份背景上的差距,而是心灵上的,无法跨越亲近的沟壑横在他们之间。 “为什么要这么做?之前不是已经对易家死心了吗?这么快又与人家谈合了?”傅景琛插着口袋,身躯颀长倚靠在墙际,就这么勾着唇似笑非笑凝着父亲。 话音落下,站在办公桌前的中年男人嗤笑一声,抬步走过来,站在了比自己还略高一个脑袋的儿子身前。 “你问我为什么?答案是什么你不清楚吗?”傅乾面上的表情有些讽刺,“要不是你和那个姓俞的女人丑闻闹得满天飞,整个上流社会都知晓了,你以为我愿意急不择途与易家拉扯关系吗?” “况且——” 他话锋一转,目光有些隐晦看着他,“你上次找了个小艺人来代言新品牌的事情,我还没有找你算呢。” 傅景琛微蹙着眉宇,似乎不愿意在这种时候谈论这件事情。 “当初是你亲口说的,公司的大体抉择权交给我,难不成挑选代言人这种事,我也没有权利吗?” 他语气中有不耐。 傅乾哪会不知道他在顾左右而言他,笑着摇摇头。 “你骗不了我的,我也年轻过,知道这种血气方刚的时候最容易掉进女人的温柔乡,但是景琛,有些女人玩玩就算了,更别说是这种娱乐圈的女人,没一个干净的。”傅乾凝着年前的男人,一副过来人的语气幽幽道:“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将来给自己惹上身上、身后的麻烦事,没人帮得了你。” 这番话说得意味深长,傅景琛却是瞬间理解了父亲话中的鄙夷之意,面色顿时沉了下来。 不知为何,听到父亲如此评价乔妧,一种愠怒愤慨的心情便在心底滋生,凭什么无故这么诋毁她? 薄凉目光凝着父亲,单手插兜,直接冷声回道,“您这番话,不如在家族聚会上对外公说,让他们也了解了解,你为何对娱乐圈的女人这么了解透彻。” 说完,见对方脸上有一瞬间慌乱,傅景琛到底是笑了,直接越过人,径直朝门口方向走去。 快走到门口时,是父亲回过神来反应被儿子要挟了的恼羞成怒嗓音,“无论如何,我还是那句话,你想娶俞殷寻那个女人,下辈子都不可能!” 傅景琛步伐顿了片刻,到底是敛下眸光,遮去了眼底流露出的真实情绪。 “选择俞殷寻与否,是我的个人选择,只要我想,谁都阻止不了我。” 他没有回头,冷声说完了这句话,终是抬步离开了,没有理会身后父亲怒极的情绪。 轮船边际点缀着璀璨灯火,晚风微凉,他们坐在甲板上吃烛光晚餐,两个人相对而坐,隔空给对方敬了杯酒后,便品尝着上好的浓醇红酒。 这样的环境,心情自然而然的愉悦起来。 乔妧撑着下巴,凝视着远方的海岸天际,听着海水拍打礁石的声响,看着不时低飞展翅的海鸥捕鱼……一切一切,都是那样的惬意,乔妧红唇勾起。 “傅总怎么突然这么好兴致,邀请我坐轮船吃烛光晚餐?” 她目光专注凝视着他,在烛火光辉照映下,一双眼睛愈显明亮动人,像是藏匿了整片星辰皓月,无尽的柔情蜜意。 一身长款风衣的男人笑着,英隽眉目间有逗趣她的意味,“因为某人说过,分手后要开海上派对,红酒鲜花美男。我便要让她知道,这些不是非要分手才能做的,只要我想,她的任何的美梦我都能替她实现。” 乔妧闻言,眼中笑意划过抹诧异意味,不曾想当初开玩笑随口说的话,他竟真的记在了心里。 心底下似有一阵暖意流淌过,她微微弯着脑袋,又举起红酒杯朝他隔空敬了一杯酒,盈盈一笑,“我怎么突然觉得,你有点帅。” 她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傅景琛顿时被她取悦了,自然不去计较真假,也笑着回敬了她一杯。 随即拍拍腿,暗示意味很明显,乔妧便起身朝他走去,坐在他腿上,香软的身子倚在他坚毅有力的胸膛里。 握着红酒朝他喂去,他也毫不客气尽数喝了,乔妧喂完酒想撤开,男人却勾住了她腰肢,不愿意放行了。 “明晚早点回来,听到了没有?”他温湛深邃的眼睛凝着她,嗓音磁性,带着点神秘勾人的意味。 乔妧看着他,手臂勾在他脖颈,目光近距离描摹着他的轮廓眉眼,心底竟真的生出了几分期待的心情…… 这是他第一次为她过生日,她本没有抱太大期望,如今他这样说,却真让她有些盼着了。 傅景琛也不在意乔妧在想什么,伸手从口袋拿出来了一个东西,前握起乔妧的手,照着指尖轻轻推动进去。 感受到指间的冰凉触感,乔妧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要弯曲手指避开,毕竟这种感觉太陌生。 不曾想男人并不让,温热带着点薄茧的大手握着她指尖,乔妧无奈只得低头看去,不成想,入眼的却是一枚漂亮的戒指,戴在了她的右手中指上…… 她有些看怔了眼,凝视着那只戒指好半天,直到听到声低沉嗓音“喜欢吗”,她才蓦然回神。 夜空寂静,全世界都很安静。乔妧缓缓对上了男人目光,那一刻是回答不出问题的。 只颤抖着嗓音,有些不安的问,“为什么突然送给我这个?” 在她印象里,只有男人向女人求婚时才会戴戒指,可他既不可能跟她求婚,求婚时也不是这样的。 她一时间猜不透他的想法。 话音落下,男人却是笑着揉挲她小手,力道不重,倒是多了抹温情缱绻的味道,一边喃喃道:“这是情侣戒指,我挑选了好久,觉得这是你喜欢的风格。就当是弥补上一年没有送你的生日礼物。” 乔妧闻言,凝着那枚戒指笑着,目光中却若有所思。 他其实送过她的东西不少,只是她都清楚,那些是基于他将她当作俞殷寻的基础上才送的。而这一次,她却能够感觉到,他是把她当成了一个独立的个体,不再是谁的替代品。 她觉得自己应该高兴的,只是这一刻,心底就是愉悦不起来。 大概因为无论他再对她好,她始终是最卑微的那个,无论俞殷寻还是易妤,都比她幸运。 她们在外界眼中至少是有名分的,而她,不过一个无人所知的地下情人。 红唇勾着,所有情绪她都没有展露,倾身在男人唇角落下一吻,“我很喜欢。” 傅景琛闻言笑着,抬手将她被风吹凌乱的发丝挽至耳后,黑寂的眸光与她的目光对视,温朗的嗓音说:“明天你会更喜欢。” 也不知道是因为这道嗓音,还是他那晚的眼睛太过温柔,乔妧竟难以自制地期待起明晚的一切。 他说过会做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于是第二天晚上,乔妧结束工作后提前回去了,大厅里布置得美轮美奂,她承认第一眼见到眼前的画面时,心底是有动容的。 尤其再看到他特地为她准备的礼服不再是水蓝色时,心中那种压抑许久的情绪终是抒发开来了,也许他…… 听到不远处似是传来了汽车的声响,乔妧走到落地窗前拨开窗帘,发现果然是傅景琛的车,他回来了。 她笑着,心底不知为何生出了玩闹的想法,便立刻将灯熄灭,打开门走到门外的柱子边站着,同样想给他一个惊喜。 于是她就站在柱子边等着,夜空黑暗,周边都是冷风在包裹着她,但那一刻心情太美好,她自然而然就忘却了周边的所有境况。 直到…… 等了很久,傅景琛也没回来。 乔妧心底的期待在流逝的一分一秒中慢慢被磨灭,不知何时,那阵铃声响起,乔妧怔了一下拿起手机来。 看到傅景琛三个字时,心底忽然涌现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就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接通电话,那头的男人嗓音似是有些焦急,伴随着车子开得极快的声响,“你应该还没回去吧?这样,你先跟经纪人去吃晚饭,我临时遇到了点事情,会晚一些回去,你先吃饭不要等我。” 乔妧静默着,不知为何,觉得自己指尖在由内而外的发寒。 第35章 【火葬场开始】“她十八岁的…… 耳边依旧是呼啸的风声,像是在嘲笑她的自以为是,嘲笑她的一腔热望被浇了凉水。 怔怔然拿下手机,才发现自己已经在门外等了他十五分钟。 这十五分钟里,她像个傻子似得一身单薄吹着冷风等他回来,不曾思考过,他的车分明就在过道那了,为何开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原来,是临时有事情要赶去…… 一件即便他快要到家门口,就要可以为她庆祝生日了,也要忽然变道赶去的“急事”。 乔妧抑制不住上扬的红唇,觉得自己此时站在这里,就像是一个笑话,微微仰头,脑袋靠在门口的雕花柱上,心情从未有过的悲哀寂寥。 她又被抛下了啊…… 原来无论过去多久,她都不会是别人的首选项,永远是别人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缓缓拿起手机,纤长的眼睫掀起,却再也不敢把手机贴到脸颊侧,这个夜太凉,连带着手机屏、指尖,他的每一句话……都是冰冷的。 她多想告诉他,他赠予她怎样一场空欢喜,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只剩下一个字,“好。” 平静无澜,像是心情丝毫没有受到波动。 说完这个字,她便将电话挂了。没有过多的言辞与质问,安分得像永远不会叫人忧心的完美女友,不在意伴侣做了什么,不会有任何的吃醋不满。 听到电话被挂断的那一刻,傅景琛目光有片刻的迟疑,眉心微皱着,心底到底盛现出不安情绪。电话里乔妧虽答得干脆,连一句为什么、去做什么都没问,可他就是清楚察觉到了,她不高兴…… 那种不需要言语表达,他们间特有的默契感应。 车子“呲”一声急刹,拿起手机,犹豫着要给助理拨去电话。虽然如今事态严重,但助理是跟随了他几年的人,事情交给他处理,应是不成问题的。 不成想,在他准备拨打电话过去的时候,一通电话就先打了来,像是在冥冥中注定了某些事。看着屏幕,修长指尖在空中晾了几许,到底,还是选择了接通。 许多事情都在这一刻奠定了基础,只是当事人还毫无所知,以为一切都还有弯转。 “怎么样了?” 他嗓音晦暗,本应该十分关切她的情况,现如今,却只想确认事态的发展如何,是否可控。 若是可控,他便可以让助理代替…… 可接下来电话那头女人的嗓音,终是打断了他所有的思绪,“景琛,你要到了吗?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我真的要撑不下去了。他们,他们就要闯进来了,我好害怕,救救我景琛!” 俞殷寻是连哭带哀唤着他名字的,那种无助与彷徨,像是将所有希望都赌在了他身上,让他瞬间失去思考能力。 微蹙着眉头,当再一次听到对面疯狂的砸门声,他到底是行动先一步理智做出决定,直接踩下油门,车子像离弦的箭冲出去! “不要怕,我在十分钟内可以赶到,你先报警!” 说完这句话,他挂断电话加快车速,车子所经之处都会刮起阵劲风,他如今只想尽快将事情解决了。希望回去的时候,时间还未过零点。 只是想起刚才扫了一眼的时间,已经十点半有余了,大概率解决完事情,时间不会早了。眉头微蹙起,如今也顾及不了太多,他只能够在心底为自己宽心,就算是赶不及,还有明天一整天的时间可以陪她,乔妧那么爱他,应是不会太介意的。 大厅中都没有亮灯,乔妧倚躺在沙发上,墨藻般的长发铺开,她微阖着眼,几瓶酒下肚,有些微醺,朦胧的眼凝着天花板。 已经十一点五十分了,傅景琛还是没有回来的意思,连同一个电话、一个解释信息都没有,像是完全忘了零点过后就是她的生日,他答应要陪她过的日子。 在一起一年半,前一年多都是他绝情无义待她,如今难得给出一次温情誓言,答应为她庆祝生日,却连当初说过的基本——陪在她身边,都无法做到。 她到底是在期待什么? 期待他再次将她尊严践踏在脚底吗? 漂亮纤长的手拢了一把长发,笑着,又仰头灌完了瓶中剩余的酒,才落寞地喃喃一句,“这场游戏一点也不好玩”。 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隔空对某个人说。 深呼吸一口气,她握着手机起身走到了二楼,宽敞的平台边缘,可以一眼将整个别墅区望尽,这里一直都很安静,周边被浓密的绿植充斥着,人烟稀少。 乔妧时常想,若不是傅景琛的私宅设在此处,她怕是永远不会想住在这样的地方。太静了,静得她发怵、想逃避,她天生就是害怕独处的人,这样的地方,更会让她觉得自己是一个人。 可是现在想象,就算是傅景琛在这里又怎样,她还不是自己一个人被丢弃在了这里。就算他偶尔人在,心也不会在,又有何区别。 最后三分钟,乔妧拿起了手机给他助理发去一则信息【你们今晚有临时工作吗?我想给他准备一个惊喜,可是他一直没回来】 刚发过去,一阵寒风就刮了起来,一同响起的,是他助理回复消息的提示音。 【据我所知,今晚没有工作事宜,也没有相关应酬,乔小姐若是联系不上傅总,我可以帮您联系】 乔妧看到消息愣住了,果然是这样……心底明知道真相,却还是要一探清楚,如今果然更难受了。 【不用了,我准备了惊喜,不希望被他知晓。今天我联系你的事情,也希望你别跟他提,谢谢。】 她像是失了魂魄,怔然打下这段话发出去,就不想等回复了,直接退出微信。 在傅景琛眼中,她本就是俞殷寻的替代品。如今他在她生日时抛下她,选择了陪伴俞殷寻,也是符合常理、毫无意外的一件事,不是吗?为什么她还要觉得意外,为什么还要报以期待? 乔妧笑着,再看一眼时间,发现已经过零点了,陪伴她的,依旧只有黑夜寒风,无际的静寂。 凝视着标示时间的字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像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伸手攥住面前的围栏杆,最后,点开了通讯录,拨通吕姐的电话。 像是在某一个时刻,忽然坚定了做某件事的决心。是傅景琛,亲自用行动给她的勇气,让她能够彻底放下了。 她笑着,悲哀觉得自己应该感谢他的。 电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被接通,不等对面人先开口,她就先一步说话了,“帮我改机票,要明早最早的班机……或者,能多早尽量多早,去巴黎的行程。” 她觉得自己已经用了最平静的语气说出这番话,可是话音落下,电话那头却沉默了很久,静得乔妧几乎要以为,这通电话根本没有打通。 就在她刚想将电话拿开,一看究竟时,就听到了一道毫无预兆的嗓音响起,“你哭了?” 低而平寂的嗓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乔妧就是在这一瞬间怔住的,眼中情绪波动,像是惊慌划过几分失措。不知是因为打错了电话,还是因为,电话中的人一秒戳穿她情绪…… 到底看了眼备注,果真打错电话了,还千不该万不该,打给了傅景琛兄弟——江伏城。 眉头蹙得有些紧,乔妧默了会儿,也不想解释太多,干脆放弃了般说:“不好意思,打错了。”就直接挂断电话,连同他的问话都没回答。 最后,再要拨打电话给吕姐,点击绿色电话标志时,指尖却顿住了,转而打开微信,给吕姐发去文字信息。 她是时候,去做该做的事情了。 冬季,巴黎天黑的时间较早。著名的战神广场上,稀稀疏疏坐着来自世界各地的旅客,铁塔斜对角35度的方向,每年1.13日傍晚都会有位年轻俊朗的华人男士在草坪上作画。 一副三脚架,一块画板、画笔,一站便是几个小时。 画面上的内容却几年来都没有变过,永远是漂亮的埃菲尔铁塔、一位美好的华人少女,像是他一生都在追求的景象,不曾想要改变。 这是街头艺人奥古斯托第六个年头见到他了。每天他都会在战神广场上演奏古老的曲子,几十年来,见过来自各个洲、各地国家的旅客,可是这位黄皮肤的华人男士,却是最让他印象深刻的异乡人。 整片天空都变得灰暗,奥古斯托收拾着行囊,将陪伴了他不知多少年的小提琴放入背包中,在离开前,准备去与那位华人男士聊聊天。 毕竟见到他的机会不多,每天的1月13日傍晚他才会出现在这里,错过今天可能又要等一年了。 “嘿,伙计,认识我吗?我是每年在你画画时站在你右边演奏小提琴曲的老家伙。我对你可是非常有印象的。” 他一头略微凌乱的长发,在灰寂夜空的映衬下,愈显得似杂草般狂乱不羁。 可是他说话的语气和善,并无恶意,正在作画的男人终是停下了笔锋,转过身对长发老者奥古斯托温润微笑,“当然了,您是这一片的有名人物——小提琴家奥古斯托,我每年画画时都是您在身侧提供美妙的乐曲,我非常欣赏和敬佩您的音乐造诣。” 奥古斯托被他一番话夸得连声大笑,似乎十分自豪听到这样的夸赞,目光落在了他的画板上,也准备夸一夸他的精湛画工,但是看着上面几年不变的女孩模样,他还是皱了一下眉头,没忍住好奇心问道:“你与这位美丽女孩失去了联系吗?老实说这么多年你在画画时,我都有在旁边欣赏你的画作,可是画卷上的女孩,似乎永远都是十七八岁的模样。” 话音落下,华人男士也将目光移向了自己的画上,唇角勾着浅淡温和的缱绻笑意,“不,没有失去联系,我一直知道她的近况。” “只是我觉得,她十八岁的时候最好看,大概因为那个时候,她只属于我……” 第36章 “乔小姐不见了,行李箱也不…… 长发老者听到这句话,静默了会儿没有说话,似乎也听懂了华人男士的弦外之音,毕竟也年轻过,能够感同身受。 许久,点点头,语气中有些无奈:“我明白的。” 仰头看了一眼天空,宇宙浩瀚无尽头,此时整片天空却与心境一样灰蒙蒙,太阳又落下了…… 可是没关系,沉寂一晚上后,太阳又会再次升起的,不是吗? 老者笑着叹息一口气,到底是惋惜地收回视线,对那位华人男士说:“我先回去了,希望下一次见到你时……你画中的内容换了别的风景。” 华人男士笑着,只说了句“您慢走”,像是不曾听到他第二句话。 老者也没有过多干涉,只是笑着点头,便要离开。步伐刚抬起,又像是想起了疑惑很久的问题,不住问道:“我一直很好奇,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在傍晚的时候才来作画,听你的法语发音,应该是在此处生活过很多年的,你清楚法国冬季日落得早,为什么又要在这个时候画画呢?光线太黯淡了不是吗?” 华人男士仰头看了眼天色,随即笑着,深灰色的瞳仁看上去是那样的温情缱绻。他低下头,一边勾兑着两种颜料,在色盘空区调着色,一边回道:“因为按照时差计算,现在这个时候点,就正好是华国的零点,新一天到来的象征,也就是她的生日。” “我想这时候,她应该在许愿吧,许愿来看埃菲尔铁塔,那么……我就帮她实现愿望。你看在我的画里,她笑得多开心。相信现在的她,也是开心的。”即便我不在她身边。 老者闻言,目光有些讶异看他,到底是被他的这份六年来如一日的执着触动了,叹息一口气,目光再次落在了画卷上站在埃菲尔铁塔下开心笑着的女孩。 她就站在一片葱郁的草地上,穿着类似运动服的校服,手中还抱着书,背后就是高耸的埃菲尔铁塔,微风缱绻,将她的乌黑发丝撩起,她是那样温柔美好的笑着。周边分散坐着不同肤色、不同种族的人,可是那么大片空地,却寻不到华人男士的身影。 他将心中最美好的景象画下来了,他心爱的女孩、女孩的梦……可是美好的景象里,唯独缺少了他自己。 他把自己从她的世界中排除出来了。 从警察局出来,已是凌晨三点。 一行人走在街头,空气间无比的寂静,只有偶尔几辆车驶过的声响,气氛死一般沉寂,没有人开口说话。 直到走出警局大约五十米后,一身白裙披散着凌乱长发的女人才终于快步走上前,伸手牵住了走在前面的黑色风衣男人。 “对不起,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不是故意……故意要这样做的。” 她的声音有些不安,像是担心自己的行为惹得他不高兴了。 话音落下,高大的男人终于停下步伐了,却是避开她的手,转过头,深寂目光中带着层薄怒,“我不是在生气,我是想不通,我明明叮嘱过你立刻报警,你为什么不听?你不知道那种情况多危险吗?如果我来迟一会儿,现在你会遭遇什么、被绑去哪里,你知道吗?” 俞殷寻怔怔看着他,漂亮的眼睛里却不自觉盈出泪水,像是被他的火气吓着了,又像在自责自己的行为。 过了会儿,才听到她带着哭腔的嗓音解释道:“那时候我太害怕了,害怕到……没有办法思考,觉得只有你可以救我。我就、就忘记了要报警,我不是故意的……” 俞殷寻一边说着,眼泪就止不住的掉下来,楚楚可怜的模样,任谁都不忍心再责怪下去。 她又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哀求般轻晃着,“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景琛,你知道的,我现在只有你了。那些追债的人,都是我家人惹来的,他们只想要我赚钱供养家里,根本不顾我的死活……我只有你了,景琛,求你不要丢下我。” 听到这番话,男人终是移开了视线,想起今晚发生的事情,她家人的那副嘴脸。目光微眯起,心底狠唾了句脏话。 情绪很复杂,既恼怒她不会保护自己,又不住怜惜她悲惨的身世。 从小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中,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似乎也是情有可原。 他只是没有办法理解她一次次让自己落入危险中的行为,他不可能时时刻刻守在她身边,一直为她保驾护航,她也要学会照顾自己。 单手揉着太阳穴,郁燥的呼吸难以平息,他只能尽量克制着情绪,出声询问身后的随从,“车呢?还没来吗?” 话音刚落下,几个男人中为首的那位就说,“车来了,车过来了。” 紧接着,一辆黑色的轿车就停在了他们旁边的路道上,助理从车上匆匆下来,“抱歉傅总,我来迟了。” 只是当看到攥着傅景琛衣袖的俞殷寻时,他面上表情难免有些微妙,想起了三个小时前,乔妧给他发的那条信息…… 只是他答应过乔妧,如今俞殷寻又在场,他自是不会将三小时前乔妧与他聊天的内容说出来。 “上车吧,时间也不早了,明天我给你换一处住所,今晚先好好休息。” 傅景琛扶住俞殷寻的手臂,就要送她上车。无论如何,发生的事情已经无法改变了,如今只能将尚能挽回的事情办妥当,不能再这样造成损失了。 他也没有精力再去理会太多事情,如今头疼得厉害,想到前几天答应乔妧举办的生日宴,终究是不得已搁浅了。 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心情如何,有没有……对他感到失望? 心底有些燥意,将俞殷寻送上车,他就想撤开换车门。不成想,她却再一次握住了他的手腕,带着难过哭腔的嗓音问他,“今晚……陪我好不好?我还是害怕,止不住的恐惧。” 男人微蹙起眉,英朗的面容上不易察觉地掠过抹复杂神色,刚想挣开,却发现她整个人抖得厉害,水雾盈满了眼帘。 像是真的对应了她的那句话,她只有他了,只有他才能够渡她过难关…… 一夜的无眠,就算是吃了褪黑素,依旧是脑子无比清醒,就这么闭眼到天空朦朦胧胧露着鱼肚白。 不需要闹钟,乔妧自己起床了,才凌晨五点五十分。 她看也没看身旁空荡荡的位置,径直起身去洗手间洗漱。行李昨晚已经收拾过了,洗漱完换了身衣服,她直接拖着行李箱出门。 虞妈是六点半才上班的,如今整幢别墅中只有她一人,除了太静外没有别的弊端,也省了解释编借口的麻烦。 走到门口,发现今天又是下雪天,整片天空灰蒙蒙无比黯淡。 她仰头看了会儿雪,终是拿出手机来看时间,还有三个小时飞机就要起飞了,她必须尽快赶去机场,这里离机场还有段距离。 只是看着眼前的雪势,心底总有不祥预感。 漂亮的黛眉蹙起,目光环视着周围被雪覆盖的地面,思忖着这样的天气会不会影响出行。就无意看到了一辆车子停在不远处的拐角端,仔细看看,总觉得车型、车牌号都有些眼熟。 直到过了会儿,乔妧才想起来,上周与傅景琛一起去他朋友的聚会时,就见过这辆车子,似乎是……江伏城的车! 得知这个事实,她心底诧异无比,又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心底悄然滋生。昨晚她打错电话给他,他是知道她今早要飞巴黎的,如今一大清早就在傅景琛别墅的门口候着,莫不是…… 乔妧想到一种可能,眼中被冷意覆盖,她微微秉着呼吸,低下头拨通司机的电话。 “您到哪儿了?我有些赶时间,麻烦您快些过来。” 哪知话音落下,电话中就传来司机有些愧疚的声音,“抱歉啊小姐,我这边路上发生交通事故了,堵得厉害,可能要换一条路过来,应该还要四十分钟才能到,要是您实在赶不及的话,不如取消订单看看有没有别的师傅在附近,可以搭你一程的?” 乔妧闭了闭眼,心底郁闷,竟还真让她猜中了。 叹息一口气,到底是答应了,“行,我取消订单吧。” 再等四十分钟肯定是赶不及的。 于是她取消订单重新下了一单,却等了差不多十分钟,还是没有人接单,许是天气太恶劣了的缘故。 乔妧忧心着不知如何是好,再等下去,虞妈应该要回来了,而那个彻夜而归的男人……也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回来。 目光凝向不远处停着的那辆轿车,虽然知道江伏城向来对她有意见,一大清早候在这里也不知道是想做什么,但她别无他法了,只能求助于他,权当碰碰运气好了。 推着行李箱走过去,在他车窗边停下,不知为何分明望不见里面情况,乔妧还是感觉到他在看她,并且是从最一开始就在看着她。 暗暗攥紧手机,到底是敲了敲车窗,没一会儿,车窗就被降了下来,透出一阵好闻的清洗剂味道。 而果不其然,里面坐着的人就是江伏城。 此时他正凝视着她,湛蓝的眼眸平静无澜,五官硬朗而立体,丝毫不输娱乐圈里的男模明星,是会让人第一眼被惊艳到的长相。 乔妧为了以示诚意,将口罩摘下来了,友好温和的笑着,敛去了平日里与他相处的冷意疏远。问:“虽然我不知道你一大早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什么,但是现在我想问你,方便捎我一程去机场吗?我可以付你三倍车钱,或者更多也可以。” 她觉得自己说的并无问题,礼貌又客气。 不成想话音落下,男人却是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方向盘,过了会儿,才勾起一边唇角,笑问:“我看上去很缺钱吗?” 乔妧怔住,没想到他是这样的理解,刚想解释他误会了,他便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副驾驶座的位置。 嗓音慵懒,“不要你的钱,上车吧。” 乔妧目光寂了片刻看他,到底是感激一笑,将行李箱放好,便打开副驾驶座车门坐进去。 虽然她不知道江伏城是什么想法,也不相信他一大早来到这里是为了帮她,但是现在,她只能求助于他了。 车子不疾不徐开在路上,全程他们基本没有交流,乔妧看着窗外风景,攥着手机的指尖却不住收紧,在心底做着道别,向一切她已经厌倦的人和事,做道别。 快要到机场时,身旁的男人忽然说了句,“比起俞殷寻,我其实更愿意接受你。” “至少你,假得坦荡。” 乔妧闻言怔了下,看向他,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他的话,不住失笑,第一次听到这样夸赞别人的方式。 悠悠收回目光,心底有些讽刺,视线落向前方路道。 默了半响,才道:“我很荣幸。” 在俞殷寻公寓的客厅睡了一晚,许是昨晚太累的缘故,直到八点钟闹钟响了才起床。 他看着手机显示的时间,眉头微蹙起,本想等到俞殷寻睡着就离开的,没想到一觉醒来已经天亮了。 连忙起身穿上鞋子,直接准备离开,俞殷寻就正好从厨房出来了,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置着两碗香气迷人的鱼片粥。 她穿着简单的家常服,休息了一晚后看起来气色好多了,丝毫不像是昨晚受了惊的人。 见他醒了起身,便笑着将托盘放在旁边餐桌上,一边将盛着鱼片粥的碗分别放在两个位置,一边对他道:“饿了吗?我做了你以前最喜欢的鱼片粥,不知道现在还合不合你口味。” 她语气温和带着笑意,像是对一起同居的男友或丈夫说话,将整个早晨营造得温馨而美好。 只是此刻傅景琛却没心思再留下吃什么鱼片粥了,他正在给乔妧打电话,可是响铃许久了,她一直都没接,不经让他心底有些担忧。 他说过要为她庆祝生日,最后食言了。说过会尽快回来,不会让她等太久,却彻夜未归…… 他不知道乔妧如今是什么心情。 “不用了,你吃吧,我有事情。” 傅景琛微蹙着眉,看着手机页面,到底是拿上大衣,快步走出门。 全程没再看俞殷寻一眼,更没有将视线落在她的鱼片粥上,俞殷寻怔住了,嘴角笑意渐渐遣散。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还有桌上孤零零放着的两碗鱼片粥。 呼吸有些不顺畅,“乔妧,因为你,对吧?” 傅景琛快速开了车往家里赶去,打不通乔妧的电话,便转而打给了虞妈。声音有些焦虑,“她现在在哪?帮我叫她接电话。” 不成想虞妈听完后却是有些奇怪,反问道:“您也不知道乔小姐去哪了吗?我以为她会跟您说的,我是刚才打扫卫生的时候,才发现她行李箱不见的。” 第37章 查清楚她的去向!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傅景琛有一瞬间的怔神,随即反应过来,却是觉得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他微蹙着眉,询问到这一句。 握着方向盘的手却不自觉收紧,连他自己也未曾发觉。 一路的加速超车,赶到家中时竟十分钟不到,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不安什么,明知道乔妧那么爱他,不可能会不告而别,这一刻却还是抑制不住的心慌…… 大厅中一切摆设如旧,是他让设计师专门布置的温馨场面,本打算给乔妧一个惊喜,陪她过生日。 可是没想到,最后却弄成了这个局面。 凝视着周边的陈设,他目光微沉,到底是抬步朝楼上走去。 打开房门的瞬间,见所有东西依旧是原本模样,他似乎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他送给她的衣服还在、首饰还在、包包鞋子也都在。 高悬的心似是落了下来,他抬步走进房间,就知道是他理解错意思了。以乔妧对他的情谊,但凡他没提出分手,她不可能会主动离开,这也是最初约定好的。 傅景琛叹息一口气,靠着墙边揉按太阳穴,英朗的面容上带着抹庆幸的意味,直到再次抬眼,目光落在了房间的一角。那处乔妧平常用来放行李箱的地方。 此刻却是一片空荡。 正如虞妈所言,乔妧的行李箱不见了,不知所踪了,就像现在联系不上的她本人。 好不容易平定下来的心,这一刻却是又泛起阵复杂涟漪,他想起最一开始乔妧搬过来时,就是只带了那个行李箱。而现在所有东西还在,唯独那个行李箱不见了,他总觉得……心底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黑寂目光沉了沉,他再次拿出手机,看着那十个未接电话、发了许多消息也不曾收到回复的聊天记录。到底是沉默片刻,一边走回书房查看监控摄像,一边拨打电话给乔妧的助理。 监控上显示,乔妧是一大早就拎着行李箱出门的,那时候天还未完全亮,行李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收拾好,除非是昨天晚上亦或者更早之前就准备好了的…… 想到这个猜测,心中就愈发郁燥起来,面色沉得厉害,乔妧经纪人的电话就刚好打通了。 他只能够平息了情绪,用最和缓的语气道:“你好,我是傅景琛,我想了解一下,乔妧去哪里了?一大早拎着行李箱离开,也没有跟我说去向,我现在……很担心她。”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话音明显顿了一下,像是也没想过,自己会脱口而出对乔妧的担忧。 只是此刻也顾不及思索其他,他只想知道乔妧的去向,心底无论如何都不相信,她会这么不告而别。 话音落下,吕姐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会儿,才解释道:“她在国外有拍摄工作,不出意外的话,一周内能够结束拍摄。” 说这番话的时候,吕姐总归有些不自然,毕竟是乔妧叮嘱她向傅景琛撒的谎,也知道他若真要查起,这件事情根本隐瞒不了。 如今只能够走一步算一步了。 听到这个解释,傅景琛虽然还是有些奇怪,但心底最大的忧虑总算放了下来。沉着声应下,到底没有多怀疑,便挂断电话了。 吕姐这才松下一口气,心情不安,转而拨通了乔妧的电话,不用于傅景琛那边一直打不通,电话拨出去几乎没几秒,就被接通了,传来乔妧慵懒清冷的嗓音,“怎么了吕姐,他给你打电话了吗?” “……” 到底没忍住,吕姐还是说了句“你们两个真是心有灵犀,他的电话刚挂!” 乔妧像是没听到这句话,直接问:“他都说了些什么?我去拍摄的借口,他相信了吗?” 吕姐微微皱着眉头,似乎有些烦心,“嗯”了一声,过了会儿,还是直接说了句,“你就老实跟我交代吧,你们两个月又怎么了?前段时间不是刚和好吗?现在又闹起来了?” 此时乔妧刚下飞机坐上了接机好友的车,显眼的明红色冲击外观,敞着篷,车速飞快在公路上飙着,脸上架着副墨镜,看上去总有些不近人情的意味。 她连多余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愿意给,就说了句:“没,我有事而已。” 就似乎不打算再解释了,吕姐和她合作了一年半,怎会不知道她为人。 无奈说了句“鬼信”,便转移了话题,也不在她不想回答的问题上多加探索,“只有一个星期时间啊!记住了,一个星期过了,你的事情没完成也要回来,开机发布会导演说了缺谁都不行。” 乔妧“嗯”了句,实在没耐心再纠结这些事,随意说了句“有事先挂了,微信聊”,便将电话挂断,手机丢回包里。 拿出墨镜戴上,靠着座椅,双手环胸,微微仰头看着墨镜后的灰蓝色彩天空。 红唇抿着,情绪莫测。 “你和姓傅的掰了?”呼啸风声中,透出一道女声,带着点沙哑清绝的味道,纯正烟嗓。 乔妧勾了下红唇,没有回头看好友,只说了句“快了”。 空气间似乎传来道轻笑声,驾驶座上一头红发的女人同样戴着墨镜,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轻摇着头叹息道:“还算你有点良心,分手之际知道来看我,都一年多不见了,平时也不见你给我来条信息什么的。” 乔妧凝着远方的目光滞了几秒,没有打算隐瞒,如实道:“不是专程来看你,我是来找他的。” “他在巴黎。” 这句话落下,似是惹来了红发女人的不满,她微挑着眉,转头睨了她一眼,“哪个她?把话说清楚了。又是哪个小妖精?” 语气中颇有不服意味。 乔妧这一次却没有立刻答话了,看着天空,指尖有意无意摩挲着颈间项链。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她幽幽一句,“能是谁,这么多年让我放不下的,只有他一个。” 听到这句话,车子一下急刹,红发女人像是听明白了什么般,微微皱着眉看她,“别告诉我,是陆……” 乔妧笑着点头了,转过头看她,将颈间的两条项链勾出来向她示意,“我收到消息,他在巴黎,所以这一次……我来找他了。” “他的项链兜兜转转都回到我身边了,说明我们一定会重聚。” 乔妧的神色都被掩在那副墨镜下,魏鸢不知道她是什么心情说出这句话的,此刻看了她几秒,到底是默声笑了,重新发动车子。 唇角勾起一边,看上去有些惋惜又有些嘲讽,“真好,祝福你成功。” 前方公路像永远望不见尽头,她们会被困在这弯弯绕绕的路途中走不出去,乔妧缓缓回味着好友这句话,墨镜下鸦羽般的长睫落下。 迟疑问她:“那你呢?一年多了,找到合适的人没有?” 声音落下,魏鸢沉吟了片刻,想是在琢磨着好玩的事情,唇角带着抹笑意。 过了会儿才慢悠悠答:“哪那么容易呢?要么长相不合要求,要么性格我不喜欢,要么已经有家室,唉我不是开玩笑,我都动念头花重金找男朋友了,就怕被我家那几个小碧池抓到把柄,趁机向我爸打小报告,到时候银行卡被冻结了,我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像我这种人,什么都做不了,缺了经济来源三天都撑不下去。” 乔妧侧眸看她一眼,何尝不理解她感受。 轻笑着,到底没有答话。 都说玩在一起的两个人总归有些相似之处,同样的,她们亦是如此,两个人都不正常。 她们倾尽一生都在追求心底那份遗憾,越是得不到,越是要想尽办法弥补,哪怕弄得自己遍体鳞伤、受尽苦果,也在所不惜。 只是论起来,乔妧比她幸运得多,至少如今还尚存有希望。可魏鸢不同,青梅竹马的初恋在与她谈了五年恋爱后提出分手了,结果不到半年时间,又与当地一位房地产大亨的女儿结婚了,连婚礼殿堂都没让她踏进去一步。 魏鸢总觉得对方是在谈恋爱的期间就已经劈腿了,否则那样清风霁月、对任何事物都要求严格的一个人,不可能与一个女孩在一起半年就草草结婚成家,他们之间定是在一起时间很久,足够了解对方了,才会走到结婚那一步。 魏鸢一直坚定地这样认为。所以一直以来,她都在找比他优秀的男人,似乎为了向他证明,当初抛弃她是他的损失。 只是男友一批又一批的换着,最后还是没能找到足以抚平心底那道刺的人,感情生活永远是一条乱麻。 “今天我请你喝酒吧?当是我的弥补,这一年都在忙工作,没怎么联系你。”乔妧单手撑在车窗上倚着脑袋,笑盈盈看她。 魏鸢也不客气,点着头叹息笑道:“当然好了,还是姐妹暖心啊,那些个臭男人,哪有姐妹来得香。” 乔妧笑而不语,她们都明白,这不过是为彼此心灵找一处栖息的借口,唯有将心养好了,才有力气再去拼、再去挥霍精力。 “对了,你在巴黎认识人多,可以的话,帮我留意陆池丞的消息。巴黎太大了,我根本不知道从何找起。” 乔妧转头对魏鸢说道。心底不否认,她这次出国寻人,是带了点冲动赌气的成分。 若不是傅景琛给了她最后一把助力,她也许不会这样冲动出国来,毕竟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下,在一个城市漫无目的找人,本就是一件很无厘头的事。 “没问题,这事包在姐们身上。” 魏鸢答得毫不犹豫,两个人相视一笑,有些事情不需要过多言语。 一整场比赛下来,傅景琛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往常的扣篮高手,竟接连几次犯低级错误,厉铭行与江伏城对视一眼,到底是抬步走上去,拍拍他的肩,“中场休息,半小时后再开始。” 男人正在原地运球,听到这句话,一句反驳都没有,直接将球往厉铭行怀中一送,面色沉寂,转身往休息区走去。 “他吃火药了?”厉铭行忍不住挑挑眉,问旁边的江伏城。 江伏城没看他,望着傅景琛的背影,微扯了下唇角,“不是火药,是被灌了迷魂汤。” 清冷的嗓音落下,他也走向了休息区,留下厉铭行一个人在场。 “什么跟什么啊,一个个打哑谜。” 厉铭行郁闷道,摇摇头,只能够扣着颗篮球走过去。 傅景琛今天穿着身黑色的运动套装,整个人看上去修长又冷寂,此时还沉着脸一个劲灌水,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厉铭行更觉得他有事了。 端详会儿,还是没忍住上前好奇问道:“傅哥你今天干嘛?从早上见你到现在都拉着个脸,活像别人欠你百八十万似得。” 哪知话音落下,傅景琛终于停下灌水了,倒是侧眸睨他一眼,薄凉的眸光,凌厉冷沉的气势不过一眼就能将人唬住。 厉铭行话音为哽,到底不敢再打探他心事了,刚准备不问了,就听到他冷声说了句:“你老给她安排那些工作干嘛?拍摄在国内不行吗?非得大老远跑国外去?” 厉铭行听到矛头竟是指向自己的,整个人都懵了,随即反应过来他是说乔妧的工作,几乎下意识就要反驳了,“你怎么又赖我了?明明是你让我……” 说到一半,像是想起了什么,厉铭行一脸莫名其妙看着他,“拜托,你想迁怒到我身上也先搞清楚状况好吧。乔妧这周是空档期,没有工作,哪来的国外拍摄,我都被你说懵了!” 傅景琛刚就近寻了处座位坐下,就听到了这句话,神情不由怔了下,清隽面容上满是诧异,不解道:“没有工作?那她出国去做什么?还要一周时间?” 最关键的是,她一直没有接他电话,连消息也不曾回复过。 若是有拍摄工作还解释得通,若是没有…… “谁知道,烦你了呗,是我早走了,还等现在。”厉铭行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刚才平白无故被冤枉了通,现在心情郁闷得很,说话语气也不好了。 傅景琛微蹙着眉,到底没再理会他,高大身躯站起身,抬出手机就拨出了一个电话。 像是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握着手机的大手手背处,青筋隐隐透着。 “立刻查乔妧的去向,查清楚她昨天订的机票是去哪的。” “还有,帮我订一张机票,跟她同目的地的。” 第38章 发现了她与另一个男人的合照…… 是夜,万籁俱寂,整个城市似都睡着了。 一身灰蓝色丝质睡衣的男人站在阳台边缘,远方是沉寂的夜空与零星光点,他端着红酒杯,面庞平静无澜,似在为这失眠的夜打发时间。 已经足足三天了,乔妧没有回复他的信息与电话,更没有主动联系他,这种情况还是他们在一起以来第一次,傅景琛忽然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像是往日里在他面前一张白纸毫无遮掩的女人,忽然多了许多让他看不透的心思,他也无法理解她的行为目的。 这种失去掌控的感觉,始终让他不习惯。 将杯中剩余的那点酒一饮而尽,他到底敛下了复杂沉寂的双眸,转身朝卧室内走去。 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乔妧是在生日当天早晨飞巴黎,而这期间里,她的账户流水除了支付机票钱外,再没有其他支出,这让他无从查询她的行踪,也更加好奇她去巴黎的目的? 看了眼卧室摆钟,已经深夜零点,男人到底是准备睡了,明早还需要早起赶飞机。 只是关上灯闭上眼后,依旧是毫无倦意,那种深沉的不适感,一直在伴随着他,这几天都是。 他早已经习惯了入睡时乔妧在旁,那种环着她腰身,将她整个娇软身子控在臂弯间的感受,早已经刻画在了他意识里。 如今大床上仅剩他一人,只有满满的不习惯。 黑暗中,男人似乎又睁开眼,低磁嗓音叹息一口气,到底是伸手去抚拭着空荡荡的床侧,那个乔妧从前睡的地方。 一张床那么宽阔,她却总爱粘着他睡,尤其冬天的时候,男人体温会较女人高些,她便会将自己缩成小小一团,紧挨着他睡。 尽管刚在一起时他对她态度冷淡,除了床.事上几乎对她没有情感可言,在她试图挨着他睡时自是冷声拒绝了,但是第二天醒来,她总会缩成小小一团窝在他怀中。起初他还会纠正她这个行为,久而久之,也就随着她了,可能料到到了后来,竟变成他习惯了揽着她入睡。 目光为烁,男人紧了紧牙关,到底是低声咒骂一声。 没想到有一天会因为乔妧而失神寝食难安。 骨节分明的大掌依旧在她睡的位置抚着,不料当手触及她枕头下,隐约摸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东西时,他的动作顿住了,皱了皱眉,能够感受到一张硬卡片之类的东西。 到底是转身打开了床头柜上的灯,再借着昏黄光线拿开她枕头,才终于看清被薄薄一层床单盖住的东西,隐约显了个轮廓,似是一张照片。 在一起一年半,也同床共枕了一年半,他从来不知道她在床单下藏了东西,若不是刚才无意摸索到,他可能永远不会知道。 浓郁的眉宇微蹙起,他不知道乔妧会放了张怎样的照片在枕头底下,但是那张照片对乔妧而言的重要性,似乎已经不言而喻了。 带着复杂的情绪掀开床单,映入眼帘的,确实是一张照片,只是上面的场景却是他陌生的,像是一张班级合照,看起来有些年份感了,里面的人都穿着边城一中的旧版校服,年纪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面带笑意,眼中怀揣着对未来的美好希翼,是那个年龄段最淳朴的样子。 他的目光有意识地在照片上找寻着,终于,落在了最后一排男生堆中唯一一个女生身上。她面容白皙、五官精致,虽然看上去有些青稚,但他还是能一眼辨出是乔妧。 她在人群中向来都是显眼的那个。 他刚才之所以花了点时间找她,正是因为她没有站在女生的一二排中,而是站在了最后一排高个子的男生堆中。 看着这一幕,傅景琛心底总觉得有些奇怪,正想着,就发现了细微之处的一点…… 清隽的面容微怔,眸光眯起。 像是看到了令他觉得诧异、心里不太舒服的一幕。 从前他是问过乔妧的,问她有没有谈恋爱,有没有人追求过她,可那时候她笑得狡黠娇俏,没点正经的样子,只在他唇角细细密密的吻着,像个妖精似得勾走他的魂,“没有,都没有,我只喜欢过你一个男人。” 他那时候就相信了,一直信到现在。直到此刻,看见了搭在她肩上的那只男生手臂、两个人脖子上相同的情侣项链、脸上甜蜜温暖的笑…… 若是此刻还要再自欺欺人,未免显得有些可悲了。 傅景琛将那张照片捏得很紧,眼睛就似恨不得将照片瞧出个洞,可是证据就这么强有力的摆在面前,已经由不得他再留有质疑了。 联想起从前的种种,乔妧像是呵护着宝贝一样护着项链,连他每次要碰一下,她都会刻意找借口避开……如今,他就像忽然被一块天大的石头砸中,那么错不及防,一点防备都没有。 不知道空气间静默了许久,终于,男人蓦地笑了。 盯着那张照片,语气凉薄,幽幽道:“乔妧,你似乎瞒了我挺多东西的,过了这么久我才发现,到底是我小瞧了你。” 最后几个字,语气像带了咬牙意味。 这几天魏鸢都在尽地主情缘,带着乔妧走遍巴黎的各个景点,多数时候两个人都在吃喝玩乐,像是回到了高一高二那年,就算她们是不同班,也要等着彼此放学下课,再一起去附近的小巷吃甜品逛电玩城,毫无负担的挥霍时光。 直到第四天的时候,魏鸢的一个法国朋友生日了,不得不打断玩乐的行程,魏鸢本来想叫乔妧一起去参加派对,但是她不想参加陌生人的聚会,也说想再逛逛,两个人就没有一起了。 从魏鸢的私人公寓出来,乔妧找了个线上实时地图,便一路导航着走了。 这里距离埃菲尔铁塔并不远,乔妧一直有在规划,只是不想与别人一起来,就在找和一个独处的时间。恰好今天天气不错,魏鸢又有私事,她自然就趁着这个机会过去了。 一路上的风景她都在拍照留恋,这里是她曾经最想来的城市,如今她最爱的人也在这座城市,她走过每一处地方时,心里都会想,这里会不会陆池丞也曾走过。 光是想到这一点,她心底就满满的暖意,相信两个人就要再见面了。 直到真正走到战神广场,望见屹立在远方的铁塔轮廓时,她心底的那阵愉悦就被酸楚覆满了,连她也说不上是为什么。 像是期盼了很久的东西突然间实现了,却没有想象中的喜悦,只有浓浓的不真实感。而记忆中那个答应与她一起来看铁塔的男人,如今正藏匿在人群中不见踪影,她就更是止不住的难受。 她多么想,此时陆池丞就在身边。 那么多年过去了,她的愿望终于实现,可他不在,这个愿望就永远不会圆满。 此时正值正午,冬季的寒凉似乎被暖阳尽数驱散了,草坪上越来越多游客坐着野餐,微风刮过,倒也舒服畅快。 乔妧恍惚间似乎听到了一阵悠扬的乐曲,她似乎是下意识地,就要转身寻去,果不其然,望见了不远处的一处石凳椅上,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老人正在演奏着小提琴曲,眼睛微阖,十分沉浸的模样。 周边坐着许多的游客在捧他的场,乔妧也不自觉的走了过去,总感觉曲调有些莫名的熟稔,像是曾经听到过。 直到靠近了,乔妧才终于辨出,这首歌是意大利歌曲《El。'AlbaVerrà》,曾经在陆池丞的耳机中听过的。 她有些怔神,就这么不知不觉间走到了老者的身前,听他用小提琴演奏着这首歌。 许是乐器的区别,用小提琴演奏出的这首歌,有种别样的浪漫凄美感,总能在无意间勾起她的一些回忆。 “请你就这样带我走,一无所有的,就这样带我走……”她下意识地随唱起来。 一曲演奏完,周边响起掌声,乔妧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也一同鼓着掌。没有想过多年后再听到这首歌,竟然是这样的情景、这样的时间地点。 尾音落下,老人也像从意境中离身了,缓缓睁开眼,微笑着以示对众人鼓励的感谢。只是,当他目光划过乔妧时,那平静的面色,到底多了一丝裂痕。 神色也在一瞬间变化着,像是无比震惊,难以相信自己看到的…… 乔妧被他突如其来的目光看得有些莫名,不明白她与老人分明是第一次见面,为何他眼中会有那样强烈的情绪色彩。 出于礼貌,她到底是舒展了一抹笑,步伐向后退,决定要离开了。 哪知道,还没有转过身,就见到那个老人匆匆放下了小提琴,连忙抬步朝她走了过来。 一边走着,口中还一边唤着什么,乔妧大致辨得出是法语,却听不懂,不明白老人究竟是想表达什么。 只能够耐着脾气,用英语说:“你好,请问你能说英语吗?” 老人站在她面前,表情有些激动震惊,听到她这句话才反应过来般,连忙换上了英语道:“这位小姐,你……你是来自中国吗?” 乔妧迟疑了一下,没有理会周边投来的围观目光,虽然不知道老人是怎么只晓的,这一刻也不想隐瞒,点头了。 而老者听到这句话,眼中情绪像更甚了几分,感慨着什么激动道:“那你一定认识,一位华人男士,他的姓氏是……” “乔妧。” 老者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道清朗的嗓音就在身后响起。 几乎有一瞬间,乔妧觉得自己听错了,怔了一下转回身,却没有想到…… 第39章 我要你的解释 阳光和煦,微风卷起她的长发与男人衣摆,此刻,整个世界变得雅雀无声,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不远处,锃黑发亮的名贵轿车停在路边,微敞的车门里,一位身姿颀长的男人从车内走出,几名助理恭敬站在一旁,气势浩荡,许多人目光被吸引了过去。 身着黑色长款风衣的男人迎面走来,出众英朗的外形,与生俱来的矜贵疏离气息,似乎将他与人群分拨成了两边。 而至始至终,他的目光只落于一处——草坪中央的女人。 风轻轻吹起,望着朝自己一步步走来的男人,那一刻,乔妧终是回过神来,心底只有浓烈的讽刺与不解。 耳畔像有一道声音在质问,问为什么她都来了巴黎,再听到那道嗓音转过身时看到的是傅景琛,而不是陆池丞?问为什么傅景琛明明不爱她,却为了找她不惜来到遥远的国度?问为什么,明明他都将她的自尊踩到了地底深渊,如今还可以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她面前? 心底像是涌现出了许多情绪,蜂拥而至将她淹没,她看着男人,就始终不再说话了,连同神色也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傅景琛耗费了许多精力与时间才终于找到乔妧位置,可如今再见面,她不仅没有不辞而别的愧疚与不安,在面对他是,更是连一丝情绪波动都没有。 站在人群中,平静而陌生地看着他。 傅景琛辨不清自己那一刻究竟是什么想法,目光微沉着,到底是来到了她身前,居高临下凝视着。 她失联了多天,他也就担忧郁燥了多天,可如今再见到她,却生不出一点责怪的意思。 大手紧了紧,他像是在极力说服自己,过了会儿,才伸手扣住她的手腕,说:“跟我回去,乔妧。” 六个字,他将所有情绪都掩去了,看着面前面色平静的女人,他心中难免感到陌生。在从前,她何尝会这样失联多天,让他满世界找她。而如今好不容易找到她了,她还这样毫无动容,像是看待陌生人一样看着他,丝毫不像从前的她…… 乔妧至始至终都没说话,听完男人的话语,目光到底是下移,从他脸庞移至他扣着自己的那只手,指节修长分明、温热有力。在她低头时,甚至能闻到他身上薄荷清香混夹着的香烟气息……都是她灵魂深处熟稔无比的一切。 可较真论起来才发现,这是他第一次在公众场合做出表明关系的行为,在一起一年半,仅此一次。 而如今他也绝口不提生日宴的事,语气、眼神,都像在隐隐责备她的离开,丝毫没有半分愧疚的意思。 乔妧不自觉勾起了唇,心底忽然感受到天大的讽刺,凝着他笑道:“不要。” 说完这两个字,眉眼弯弯看着他,指节就从他手中抽出了,没有一点犹豫迟疑。仿佛做出这个决定一点也不需要思虑。 傅景琛眉心微皱起,他面色沉寂看着面前的女人,不曾料过她会是这个答案。此刻只觉得难以置信和无法理解,越来越不清楚她到底想怎样了。 乔妧像是没看见男人沉下的面色,将手背在身后,笑着后退。如今她不再好奇他为什么要追到法国来,不再想质问他为什么要出尔反尔违背承诺,不再试图问他究竟把她当什么了…… 她只迫切地想从这段窒息的感情中脱身出来,不想再玩了。 “我昨天玩了塔罗,说我最近运势不好,急需独处调整状态,所以近期我都不回去了,傅先生回国路上注意安全哦!”她用着轻松的语气说出这句话,神情认真极了,丝毫不像在开玩笑。 可傅景琛一言不发看着她,又何尝辨不出这是她为了拒绝跟他回国才胡咎的理由。 在一起一年半,何曾见她玩过塔罗。 面色不虞,到底是抬步走向她,一边走,一边问道:“你是在生我的气吗?因为前几天你生日的时候我缺席了?那是有原因的,你不妨先听……” “哦对了,”乔妧丝毫没理会他的话,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道:“占卜结果还显示,这段时间我不宜社交,所以消息与电话我都不会理会的,你就不要联系我了,我正在自我调节呢。” 听到这句话,男人终究停下了步伐,事到如今,怎会不明白她是真的不愿搭理他了。似乎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不会理会,更别说相信他。 黑寂目光凝着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这种无法控制、任人拿捏的感受,会在乔妧身上体验。在从前,她分明是完全信任于他、会永远跟在他身后的人,如今却…… 乔妧见他没有再说话,便笑着话音一转,“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说完,挥手作别,就似真的要离开。 那样云淡风轻的模样,像是真的什么事情也不曾发生,她只是听信了塔罗牌的占卜。转身离开,连同背影都捎了点决绝的意味,不曾回头看他一眼。 傅景琛心底那点耐性像终于被耗光,抬步走向她,声音冷沉:“等一下!” 他从后面再次扣住她的手,便从大衣口袋中拿出一张照片,展示在她面前,“你解释一下,这张照片是怎么回事?那个搭着你肩、与你戴情侣项链的男人,是谁?” 他的嗓音低寂,像是风吹过时带来的寒意,极具穿透性地落入了她耳畔。 此刻,他的目光就落在她脸上,还有……她颈间的项链。 只觉得刺眼无比。 何曾想过那条她当做宝物一样珍藏的项链,是她与其他男人的定情信物,那么多年他都被瞒在鼓底。 可乔妧听到这句话,终于是抬起目光来看,望见那张被他攥在手心中的照片时,神色有微不可察的变动。仅维持了一瞬间,快得稍纵即逝,傅景琛还未来得及辨别是什么,她就换上了无关紧要的笑,“原来在你那里啊?我说呢,怎么就找不到了。” 她回答的答案答非所问,目光不看他,伸手就要将照片拿回。 傅景琛只觉得心底愈发郁燥,似早有预料,仗着身高优势手一抬,乔妧就拿不到照片了。 此刻乔妧的目光才终于看向他,傅景琛也没有说话,深沉的目光像是要将她看透,顺势借住这个契机,手一圈,将她整个人禁锢在了怀中,没有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 “我要解释。” 冷沉的四个字,没有情绪色彩,说完便低下头要吻她。 他无法接受事实是他猜到的那样,即便证据已经摆在了面前,他也不想相信,要听她亲口解释。 此刻纵使他说话语气平稳,但低下头来吻她的动作,还是轻易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他很不安,在意得要命。 想立刻知道照片上的人是谁、与她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至今她还留着那条项链,难不成她还在意那个男人? 他疯了般想知道答案,可是自始至终,他都没问,只等着她解释,像是要保全那最后一点自傲。 毕竟无论从前还是现在,都是乔妧喜欢他、离不开他,所以发疯不甘的那个人,不应该是他。 心里理所当然地想着,可隐约之中,他也感觉到了不对,却不愿去面对。 此刻乔妧被迫承受着他的吻,仰头与他对视,风轻吹,眼底却只剩下一片冷寂,丝毫没有从前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浓情蜜意,甚至连一点爱意不舍都找不到。 这样的她,令他感到无比陌生,一种从心底出发弥漫开的燥意不安将他整个人包围。只能够加深这个吻,将她抱得更紧,急切感受着她的存在。 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就在乔妧没有反抗,傅景琛以为她终于愿意接受他的时候,手中的照片被抽走了。他错愕停下看着怀中的女人,她却只是眼神清冷看着他,而后手一推,直接从他怀中挣脱了出来, “我们都先冷静冷静吧,等理智下来了,再来谈这些事。” 她扬着红唇说完这句话,到底是转身走了,这一次,她没有再给男人追上她的机会,离开步伐极快。 看着她背影,傅景琛到底是没再追上去了,攥紧手心,漫天的怒气蕴藏在心里,始终无法抒发。 第一次这样,像被人耍了似得。 无论是她从前表现出的柔情蜜意、对他的甜言蜜语,还是说过只喜欢过他一人……他都有种被当做傻子欺骗了的感觉! 气极了般狠踢了街边的石块一脚。在助理走上来时,他到底是冷沉着面色下令道:“找个人跟着她,有什么情况跟我汇报。” 他如今就想搞清楚,她来到巴黎究竟是想做什么,跟照片上的那个男人有没有关系。 “是。”助理立即应下。 傅景琛心中郁燥,没再说话,转身就要回车上。却在转过身的一瞬间,触及了人群中那位白发老者的目光。 “瞧瞧,瞧瞧,嘴唇都肿了,他是有多急躁啊?这大老远的追过来,火气这么旺盛。” 魏鸢看着倚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女人不住叹道。 乔妧依旧闭着眼,闻言,只是冷笑嗤道一句,“神经病一个。” 明明不爱她,却要妄图占据她的身心,最后再居高临下看着她,做出一副深情款款被辜负的模样,不是神经病是什么? 魏鸢轻笑着,也不在这件事情上再多做声了,同样放松下来倒在另一边的沙发上,一边揉着犯晕的脑袋,一边道:“说起来,我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是在今天派对上得知的。” “早知道不喝那么多酒了,现在有些想不起来了,好像还挺重要的。” 乔妧听到这句话,似乎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微蹙起眉睁开眼,目光直凝向好友,“什么事?” “呃,我好像把陆池丞的照片拿给我那些朋友看了,然后,然后他们说,”魏鸢似乎想不起来有些苦恼,嗓音卡顿着,一边想一边道:“似乎他是法国一家什么公司的创始人,还有就是……” 说到这里,魏鸢语气一顿,像是终于想起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了,立即从沙发上起身,跑去拿来了自己的手提袋。 “我想起来!全都想起来了,给你!” 她激动笑着,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从包中拿出一张设计精美的邀请函给她,“我有个朋友是做红酒生意的,他们生意场上的人经常有来往聚会,自然就认识的人多,我不过把陆池丞的照片拿给他看,他一眼就认出了是谁!还告诉我,明天下午的拍卖会他也会参加,到时候你肯定能见到他了!” 乔妧接过那张邀请函,这一刻思绪似乎停止了转动,没有想过,魏鸢这么快就帮她打听来了消息,她找了六年的男人,如今距离她这么近…… 她很快就能够见到他了! 手有些抖,一转身,就用力抱住了好友,“谢谢你,魏鸢。”声音有些微哽。 魏鸢却笑着,轻拍她后背,“谢什么谢,答应我,一定要幸福就好。” 虽然陆池丞消失了六年的事情让她对他印象有些改观,但只要乔妧真的开心、幸福,她也就不去干预些什么了。 “拍卖会?” 沙发上,男人本来在处理工作,听到助理的汇报后,终于是停下工作掀眸看他了。 “是的,乔小姐五分钟前进入了一场拍卖会,拍卖会于一小时后就会开始。”助理低头道。 沙发上一声休闲服的男人到底是站起身了,目光有些沉寂,凝着落地窗外明媚的阳光与蓝天白云,似乎在思索什么。 最后,他转头对身旁的助理道:“立刻帮我备车,拿到邀请函,我要过去一趟。” “好的傅总。”助理应下,转身就要离开。 只是这个时候,男人却叫住了他,高大的身躯微俯身,从茶几上拿起手机,便翻找到了什么,直接递给助理看。 “还有,帮我准备这个,拍卖会开始前送过来,我要一模一样的。” “这个,”助理微皱起了眉头,为难道:“法国不一定能找到,何况这是几年前……” “找不到就找类似的,拍卖会开始前,一定要有。” 傅景琛最后说完这句话,便抬步朝二层衣帽间走去。 如今他只想弄清楚两件事,乔妧是不是为了那个男人专程来到巴黎?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喜欢着他吗? 第40章 那群法国人中唯一的华人,是…… 意识到被骗,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在此之前,他从未怀疑过她对他的情意,可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一个个摆在面前的证据,让他不得不开始思考她对他的感情。 男人打着领带的动作顿了下,想起那张照片上笑靥如花的女孩…… 在一起一年半,她从未对他展露那样的笑容,自然、真实、发自心底…… 她对他的笑,太假了。 心底像被重物压住了某处,有些沉闷透不过气,到底是敛低了眸,将领带不耐推好,转身走至窗前拿起香烟盒子,直接敲出一根烟来利索点上,便开始娴熟地吞云吐雾起来。 微眯的眸眼凝向远方,一种不悦的情绪泛滥在心底。 乔妧是爱他的,这个在从前无需置疑的事情,如今却像一个笑话横刺在他心里,嘲讽他的自以为是,凸显乔妧的演技高超。 许久之后,男人拿下香烟,长长吁出一道白雾,像是带着讽意的嗓音,喃喃笑道:“乔妧,你怎么敢的啊?” 巴黎下了场不算大的雨,空气间弥漫着水雾的潮湿。刚到会场时,距离拍卖会还有一小时开始,乔妧签到完就到候场厅做准备。 今天的拍卖会不同于寻常拍卖活动,到场嘉宾都需佩戴面具,她便在后台挑了副面具戴上才步入场内。 活动尚未开始,虽陆陆续续有嘉宾到场,但是场上灯光并未开启,幽暗寂静一片,所有人戴着面具,她找人的难度愈发加深了。 正一筹莫展之际,她手机屏幕亮了。 低下头一看,才发现在手机静音的这段时间内,吕姐一连给她打来了三个电话,像是有急事发生了。 犹豫会儿,到底是拿起手机离席了,到场外走廊给吕姐拨回电话。 电话刚接通,就听到吕姐有些着急的声音,【怎么现在才接?在忙吗?我现在有比较重要的事情通知你。】 乔妧下意识看向到场人数并不多的会场中心,敛下眼,到底是用手拢住手机,压低嗓音道:“不算忙,有什么事情你说吧。” 吕姐闻言似才松下一口气,赶忙道:“那就好,李狄华导演的助理临时通知,需要与你开一场电话会议,这应该是最后一次审核了,你好好回答表现,这次的角色非你莫属!之前李导就相中你出演这个角色的。” “嗯。”乔妧应声答应,神色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总是望向会场方向,也不知道她等的人到了没…… “是现在对吗?正好我要参加一个活动,还有四十多分钟才开始,时间应该刚好来得及。” “对,就现在。”吕姐赶忙应下,挂了电话,直接将李狄华助理的电话发给她,还一边在微信上叮嘱她一定要注意分寸,李导那个人出了名的脾气古怪,可别在临门一脚出差错。 乔妧面无表情地打字回复,心思却不在这上面,出乎意料地只想尽快完成会议,再返回会场中寻人。 她不想放弃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更不想浪费此时的一分一秒。 而接通电话时,令她没有想到的是传闻中不好相处性格极端的李导演,却是出奇的和蔼平易近人,甚至聊天时,她丝毫联想不到对方是一连斩获各大奖项的国际名导。 他只是用最平和的方式,像是长辈般与她聊着这些年的境遇与变迁,乔妧也从最初的谨慎不安转变到了后来的放松平和,如实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直到他终于将问题转向了她的感情经历,乔妧的话音顿了下,眼神有些黯淡。 他问她,这么多年,有真心实意地深爱过一个人吗? 握着手机的指尖像是不自觉收紧了,连同修剪圆润的指甲壳都泛着白。她没有察觉到自己屏住呼吸了,只是静默了好久,回忆着那些年与陆池丞的点点滴滴。 在这个圈子里,是不适宜将自己的感情经历外露的,大多数女星会以没谈过恋爱作为解释,将所有麻烦与纷争拒之门外。 乔妧也一样,并不想让麻烦找上自己,再去应对那么多恶意与猜疑,只是这一刻是李导问她这个问题,还有那天看到的电子版剧本,这一刻,她忽然不想为了麻烦掩盖住事实。 察觉胸口有些沉闷,她深呼吸一口气,到底是承认了,“有,在很多年前,有一个很爱、很爱的人……” 很多年前这四个字,很多时候可以用作表达无疾而终的场合,乔妧说出这番话时心情总有些涩。她与陆池丞,也会无疾而终吗? 她不想。 心底像是在无声地痛哭哀求着。 “……那挺好的,很符合我的剧本,相信你会演得很出色。”出乎意料地,李导分明在表达庆幸,声音听上去却有些沉重,像是因为她的回答被感染情绪了。 乔妧正有些莫名的时候,就听到他问出一个令她愈加不解的问题,“既然你那么爱那个人,为什么从不尝试去挽回呢?这段感情说不定在最初时还有转机。” 乔妧的目光滞住了,凝着窗外被雨水打湿的公路地面,一片片低垂下来的绿叶,还有那片灰蒙蒙并不明媚的天。 这似乎是她这段时间以来,第二次听见类似的问题了。第一次是项链丢失时,时倾先生问她,既然这么看重那条项链,为什么还不珍惜,如今又是李导…… 她其实真的有不珍惜吗?不挽回吗? 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捏住了裙摆,目光定于一处,轻轻扇动着睫毛。张了张口,解释的话语就要脱口而出,只是…… “李导,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会场里,现在还在参加活动,不能离场太久。” 她笑了下,像是坦然了,不想再去解释些什么。 李导游走社会多年,怎会听不出乔妧就是不想聊了,到底是笑着应下,两个人就挂了电话。像是什么事情也不曾发生过。 乔妧握着手机的手缓缓垂下,目光凝着窗外,像是在平复情绪,直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道操着流畅英语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这位女士,这是送给你的玫瑰花。 乔妧怔了一下转过身,就望见一位穿戴整洁的男服务生端着托盘站在她身后,正伸手向她递来一支娇艳玫瑰。 “这是?” 她看着玫瑰有些怔住,掀眸看向金发碧眼的服务生,眼中有不解询问。 而服务生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笑道:“这是我们拍场每年的规定,为每位到场的女士送上一朵玫瑰,为了祝福你今天过得愉快。” 乔妧眼中的讶然逐渐转变为了然,感激地笑了下,到底是接过了玫瑰,说一声谢谢。 服务生离开,乔妧看了眼时间,拍卖会差不多开始了,便抬步朝会场走去。她刚才为了更好地进行电话会议,特意走远了些避开人群,如今再回去,需要绕过面前这条漫长的走廊。 于是她握着玫瑰,踩着高跟鞋向前走去,红色的裙摆随着走动姿势轻轻浮动。空气间很静、走廊漫长,只有她的高跟鞋落地时发出清脆声响。 正值傍晚时分,天气本就阴沉,窗外只余下灰寂黯淡的光,照进走廊里,便只剩几分辨得清事物的薄光了。 走到走廊中间时,乔妧看见走廊尽头的地面影影绰绰倒映着几个人的身影,伴随着的,还有几分很低很轻的交流声,似乎都是法国人,说的是她听不懂的语言。 她就这么继续向前走去,直到那些人从走廊右边走出,朝着前方,也就是走廊的左侧走去,乔妧才终于看见那群人。 有男有女,清一色的金头发、高鼻梁、白皮肤,确实都是法国人的长相,除了…… 乔妧的步伐顿了下,看着那群从走廊口经过的人中,那位身姿挺拔、高视阔步,与身旁人浅笑交谈的男人。 他脸上戴着遮住半张脸的白色银狐面具,绯色的唇微微勾起,单手插兜,一身裁剪得体的名贵西装。 他在一群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中是那样的凸出,清冷疏离、恰到好处的温和有礼,独一无二的特殊气质。 “陆……” 乔妧下意识就要喊出这个名字,步伐却踉跄了一下。再抬眼时,他们已经从面前的走廊口走过,不见身影了。 “陆池丞!” 那一刻,乔妧开始慌起来了,不安地唤着那个名字,连同攥着玫瑰花的手都不住捏紧,也不顾着自己是穿着高跟鞋裙子了,直接拎着裙摆就大步跑起来,眼睛被一层湿意裹夹。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分明那个男人戴着半脸面具看不清长相,只能依稀辨出个面部轮廓和身形,但她就是忽然很笃定……那个人就是陆池丞! 她不顾一切地跑起来,可是再随着他们走的那条路回到会场时,发现会场里已是人山人海,所有人都落座在自己的位置,乌泱泱一片人群,她早已分不清刚才那群人在哪里了。 “怎么会……” 她听到自己控制不住的嗓音中,被染上了些哽咽。 这时候,耳边的广播就响起了,用英文通报拍卖活动就要开始了,让各位来宾拿好自己的号牌落座。乔妧抿紧唇,站在门口再看了眼人群,到底是抬步走向自己的座位。 直到她一路走去,发现只有自己手上有玫瑰…… 第41章 【划重点】“她的”项链被拍…… 这位女士,这是送给你的玫瑰花…… 这是我们拍场每年的规定,为每位到场的女士送上一朵玫瑰,为了祝福你今天过得愉快…… 想起那位服务生的话,乔妧不自觉缓下了步伐,看着手中那支开得正娇艳夺目的玫瑰,有些怔神。 如果这不是拍场送的,又会是谁? 正想着,会场的灯光就暗了下来,拍卖会正式开始了,全场一片寂静,只有照灯落在走上台的主持人身上。 “尊敬的女士先生们,非常高兴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邀请到来自世界各国的珍品收藏者参加今天的……” 乔妧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因一支玫瑰怔神了,站在阶梯席间忘了落座。连忙挽起一边裙摆,从同列宾客间走入。只是坐席区光线黯淡,她看不清路怕踩到人或遮挡住后排视线,只能弯着腰小心走进席座间。 她是在第四个座位,距离入口不远,很快就走到了。 只是,就当她走至第三个座位,以为没事发生的时候,忽然,脚下绊到了一处障碍,整个身子就失去平衡朝前扑去! 几乎控制不住的,乔妧低声呼了一句,不明白好好的路怎会冒出一个障碍物来,还直接将她绊倒…… 就在她以为要摔倒之际,手腕忽然被一只温热的手扣住了,紧接着,一道反向的力传来,她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拽了回去,直接跌在第三个座位的宾客身上! 乔妧回过神来,脑子有些懵了,还来不及思考刚才的事是怎么回事,就下意识要着急起身,一边道歉着,“我很抱歉,打扰到你了,请不……” “没关系。” 还未说完话,一道磁性的嗓音就从头上传来,乔妧听到男人的声音时有一瞬间怔住,随即再闻到熟悉的清冽气息,就顿时反应过来了什么,腾地一下推开他胸膛,不惜跌坐在地上。 “你为什么在这里?” “你调查我?让人跟踪我?” “刚才你是故意的对吧?!” 乔妧手腕蹭到了地面,崴了一下生疼不已,但这一刻没心思再理会,只用一种无法理解的眼神看着席座间慢斯条理笑着的男人,无法看透他的心思,更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 拍卖会已经开始了,台上主持人介绍完第一个拍卖品后便在屏幕上播放着VCR,背景音乐与介绍的声音将他们这里的动静掩盖下去,忽明忽暗的光线照在了她面前如神祇般身形挺拔的男人身上。 那一刻,乔妧只觉得荒唐。 男人戴着面具,这一刻即便辨不出长相,出色的外形轮廓还是无法掩去他与生俱来的矜贵气息。 此时,他就像是感受不到乔妧的情绪,如墨深寂的眼睛透过面具凝向她,高大身躯就俯身来将她手臂搀住,作势要将她扶起。 乔妧自是不依,像是要他给出回答不可,挣开他的手,坐在原处一动不动看着他。 那副坚决的模样到底是惹笑了男人,他没有多说,手劲一使,乔妧就被迫从地上被扶了起,坐到原本属于她的座位上。 “一年一度的国际拍卖会,我为什么不来?”他语气云淡风轻,像只是在说这一件在自然不过的事情,可乔妧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怎可能这样被他轻易糊过去。 冷笑着佛开他的手,透过面具,眼神清冷睨向他,“傅总别当我好骗才是,这么多座位,你就刚好坐在了我旁边,还‘不小心’绊倒我,说不是故意的谁信?” 如今乔妧已经失去了与他逢场作戏的心思,在他一次次抛下她离去、一次次留给她难堪后,她就已经对这个男人心灰意冷了。 这段感情的伊始就目的不纯,如今就算是断了,也无伤大体。乔妧心中如是想到。 话音落下,傅景琛似乎也没有要多争论的意思,薄唇轻勾着,自然而然地伸手裹住她小手,一边揉挲着,一边道,“这更能说明我们的缘分,不是吗?” 神特么缘分! 乔妧刚想抽出手反驳他,就见他目光落了下来,凝着她手中的那支玫瑰。 “这支花……” 乔妧目光顿了下,顺着他视线,同样看向了自己手中的那支花,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复杂看向他。 有人无故送了她花,现在又证实了傅景琛是故意出现在这里的,乔妧合理怀疑这支花是他送的。 心想若真是他送的,那现在她就会当着他面丢掉,她不想收他送的任何东西,哪怕是一个素未相识的陌生人送的东西,都比他送的好千倍万倍。 然而下一秒傅景琛说的话,就打破了她的猜想。 “真丑。”他只评论了这两个字,深寂目光就不屑抬起,离开了那支花,视线重新落在她脸上,“这年头还送玫瑰花的人,是多么老土?” “乔妧,别告诉我是一个男人送你的,你还开心收下了。” 乔妧本来得知不是他送的花心里还舒坦了一点,哪知道他接下来会这样说,一种莫名的情绪就浮上心口来。 她冷笑了一下,直接将手从他桎梏中挣脱出来,“就是男人送的。何况送玫瑰花又如何?我很喜欢,这就足够了。” 像是要故意与他作对,愈是看见他阴鸷下来的眸色,她就笑得愈加愉悦。 低下头,一副十分珍爱的模样,纤细的指尖在娇艳花瓣上轻轻抚过,无视了身旁那阵愈加冷沉的气息。 傅景琛是凝视了她好一会儿,才压制下去心底那阵阴郁,转回视线看向拍卖台。面色平静,像在谋划着某件事情,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号牌上点着。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沉寂的嗓音响起,“乔妧,你来这里……是为了找人对吧?照片上那个男人?” 他的声音缓地一点波澜都没有,乔妧毫无预兆听到这句话,意识是有一瞬间讶异怔住的,转头看向他,没料到他会这么快知晓…… 此刻他却不看她,目光凝视着前方的大屏幕,低磁的嗓音缓缓道出,“就因为我没兑现承诺,让你误会了,你就生我的气,决定找前男友来气我?” 他的语气像是在陈述着一件毫无变数的事情,乔妧本来高扬起的心,终是在听完他的话语后直线坠落下来。抑制不住地勾起红唇,心情有些讽刺。 傅景琛没有察觉到乔妧的心境变化,依旧在自顾自说着,“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留着那张照片,说明在你心里那个男人还是有一定地位的。即是如此,我也想看看是多么出色的男人,能让你记挂多年。” 那张照片上虽然拍到了揽着她的男生正脸,但因为戴着鸭舌帽的缘故,阳光在他脸上打照出一片阴影,就无法辨认清照片上的模样了。 听到这句话,乔妧漂亮的黛眉微蹙起。神色复杂凝向他,不明白他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如今他是要做什么?特意破坏她与陆池丞的相遇吗?还是…… “接下来为大家展示的珍品,是一位来自中国的收藏家为我们提供的项链,这条项链……” 听着介绍词,乔妧下意识就将目光转回屏幕上,像是冥冥中有什么在引导着她。 直到,她看见了自己的项链出现在了屏幕上。 那一瞬间她看怔了眼,像是有什么东西飞快从她眼底拭过,反应过来,她急切地伸手就要去摸寻颈间的项链,却发现,项链分明完好无损地戴在她颈间…… 正诧异的时候,旁边男人再次看向了她,将她那一瞬间不安忧虑的神色尽收眼底,才微弯着唇,似笑非笑道:“别担心,那不是你的项链。只是长得像罢了。” 乔妧才明白一切不过是他主导的,不由得沉下了心,不解看着他,“你这么做是为什么?专程为打发时间吗?我不相信你这么无聊。” 故意找一条与她项链极其相似甚至说一模一样的链子去拍卖,其背后的目的是什么,乔妧不愿去想。 “我在帮你,你们这么多年没见了,谁知道他对你还有没有情谊,如果有,他一定会站出来拍下这条项链。乔妧,你说呢?”傅景琛说得平静,转过头看她时,眼中甚至满是坦荡。 乔妧忽然觉得有一阵寒潮将她包围,不曾想过傅景琛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一直以来她都视若珍宝的东西,有一天竟会被傅景琛利用去作测试。 她无法想象,陆池丞若是在场看见这一幕了,误以为是她将项链拿去肆意拍卖,他会是怎样的心情,会如何看待他…… “这种测试,一点都不好玩。” 乔妧的目光凝向身旁男人,一种发自内心的冷意,浇灭了心底从前对他积累下的好感。 他怎么可以这么做?他分明知道她很在意,非常在意这条项链。 “介绍到此完毕,现在进入拍卖流程,以委托报价十万美元作为起拍价……” 台上主持人的声音响起,乔妧终是抑制不住心底的冷意,看着他只说了一句:“我要你暂停这场测试。” 然而话音落下,傅景琛却沉默着看向她,眼中的情绪复杂难以琢磨。 过了会儿,只见他伸手过来,动作温柔地帮她将颊边的发丝轻轻撩开,才回应说:“已经开始了,就让它顺其自然发展吧,说不定这次以后,你会感激我的。” 乔妧被他气笑了,唇瓣抿得很紧,眼圈微红不再看他,目光凝向了前方,搭在座椅上的手却攥得很紧。 竞拍已经开始了,对于这件大众不曾听闻过的“珍品”,多数人都是持保守意见,只是见着这项链款式特殊,西方也不曾见过这类项链,还是有几位收藏家产生兴趣,举了几次牌子。 只是最后,价格定格在了23万美元的时候,就没有人再举牌了。 的确,对于一条没有名气来历的项链来说,这个价格已是天花板了。只是最后若以这个价格成交了,项链誓必成为拍卖会的最低价格成交品,创新最低的记录。 乔妧无法接受,那是她心中最为宝贵无价的珍宝,凭什么让别人这样看轻践踏? 于是,就在拍卖师喊着最后的竞拍价,高举起手准备落槌时,乔妧沉着目光,握着号牌的手就准备举起。 忽然,她前方的座位处,一副号牌先一步举了起。黑色的西装袖口露出一截白衬衣棉料,那是一只骨节分明,十分修长好看的手。 第42章 “池丞,我们终于见面了。”…… “25万美元——” 拍卖师高昂的声音响起,似乎也没有预料到,在最后的时刻会有人参与竞拍。 而这一刻,乔妧凝视着前几排那道背对她的高大身影,仿佛听不见周边声响,脑中都是他刚才举牌的画面…… 黑色的西装、偏冷调肤色、修长分明的手骨……一切,都像极了他。 乔妧不自觉挺直了背脊,目光凝着那处,似乎想要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努力看清楚那个男人的面容。 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起来,双手攥紧着,想起在走廊时见到的那个男人…… 此刻殊不知一旁的傅景琛将这一幕看在了眼里,他凝着她的唇角微勾,像是在笑,交握搭在西装裤上的指尖却绷得有些紧,甚至隐隐泛着白,露出骇人青筋。 在此之前,他从不相信她心中住有另一人,毕竟她对他的迷恋、满心爱意,都已经是固有印象了,可是如今,她的不安、紧张,都充分而生动地说明了她对那个男人的在意,他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或许,她并没有那么爱他。 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个事情,心口如蒙重击,沉甸甸地,有些透不过气。 “25万美元一次、25万美元两次,25万美元——”拍卖师的声音再次响起,像是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再无变数了。 然而,就在拍卖师准备落槌之际,傅景琛毫无预兆地举牌了。他目光凝着拍卖台,高大的身躯如同一尊雕塑立于座位,仿佛在无形中与什么做着较量,不愿罢休。 “28美元!” 拍卖师意外的声音响起,场上更多人看了过来,显然没想到在最后时刻,项链又竞拍了起来。 乔妧察觉到异样转头看身旁的男人,不能理解他的行为,这条项链不就是他让人送去拍卖的么?如今又参与竞拍做什么? 可来不及思考,拍卖师的声音刚落下,不到三秒钟时间又激动喊道:“30万美元。” 乔妧愣了下看过去,发现又是坐在前几排的那个男人举的牌…… 心中的某种预感愈发强烈,乔妧颤抖着长睫,目光紧凝着那道高大身影,不断将记忆中陆池丞的背影与他作对比。 难不成,真的是他?! 傅景琛始终一言不发,此刻只是漫不经心的笑着,目光同样凝向前方,举牌继续竞拍。 “32万美元——” “35万!” “38万美元!” …… 场上一时间像是成了两个男人的较量,为了一条名不见经传的项链,不惜一次次砸重金,所有宾客面面相觑着,总觉得这个场面莫名诡异。 直至过了好一会儿,金额达到100万美元时,傅景琛没再出价了。 拍卖师激动地连喊三声,无人响应,终是落槌。 以100万美金的价格,将项链拍给坐在前区的1098号客人,场上顿时哗然一片,不禁议论起来,这条项链真的值得吗? 乔妧内心十分震荡,看着相隔几个座位的男人背影,还未平静下来,身侧的男人就毫无预兆地靠近了她,一阵强烈的清冽气息将她包裹,紧接着,她的腰身就被揽住了。 男人像是靠近覆在她耳边低笑,清朗磁性的嗓音带着某种引.导意味,将她带往偏离的轨道。 “我好像帮你找到人了。” “你会感激我的,对吗?” 乔妧还未听清楚他的话语,只感觉到耳边倾袭而来的热意,就被他长指嵌住了下巴,逼迫着转头承受他的吻。 乔妧一点防备都没有,过了会儿才回过神自己被轻薄了,顿时有些恼怒,想推开他,却发现根本撼动不了他分毫,坚毅的胸膛像是一座山横竖在她面前。 任由他的衬衣被她攥得一片皱褶,他也不放开她。 而这个吻,似乎与从前不太一样,总觉得带了点发泄的意味,强势而决绝,叫她被迫沉溺其中,无法挣离。 直到过了许久,在她面色涨红,就要窒息过去的时候,男人才终于松开她。 幽暗深沉的眼眸,在黑暗中就像藏匿了许多的情绪在其中,隐晦得叫人看不清,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他此刻只是轻笑着,带点玩笑意味,凝着她语气慵懒道:“戴着这个面具,接吻可真不方便。” 乔妧目光微颤看着面前的男人,总觉得在他这张平静淡然的面孔下,藏着一头迅猛蓄势待发的猛兽,她惹不起,怕再与他纠缠下去,只会被迫越陷越深…… 忽然,就在这时,她余光望见了前座的男人站起,直接走出过道,就径直朝门口走去。 高大的背影带着点清冷决绝的意味,乔妧不由怔了下,总有种预感,他这样一走,她就要见不到他了。 恐慌的情绪涌上,她再也顾不及其他,站起身就要追随出去。 可不曾想在这个时候,她的手腕被扣住了,是坐在她身旁的傅景琛。他正凝着她好整以暇的笑着,像是洞悉了她的想法,故意与她作对一般,温热指尖不紧不慢地在她手腕的细腻皮肤上摩挲着。 笑道一句:“我在这里,你要去哪儿啊?” 清朗温和的嗓音,与刚才发疯索.吻的男人判若两人,乔妧看向他一眼,却不愿再在浪费多时间,直接用力一挣,就将手从他桎梏中挣出了。 “不关你的事。” 像是感受不到崴到的手腕隐隐泛起的疼痛,她急切说完这句话,就抬步追向男人离开的方向。 丝毫不知道,她离开后,男人凝着她背影冷下的眸色,连同唇角笑意也渐渐消逝了。那只被挣开的大手,此刻正攥紧成拳,像在极力克制隐忍什么。 “不关我的事?” 他像是听到了有意思的话,喃喃重复着这句话语。 这件事情,似乎越来越有趣了。 他轻笑一声,笑意却丝毫不抵薄凉眼底。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帮我查清楚,拍下项链的是什么人。” 这里是世界有名的会展中心,空间广阔,无数的先进设计构造成面前这幅富丽奢华的景象。 可此刻乔妧却一点欣赏的情绪都没有,如堕云雾中,漫无目的的四处找寻,害怕找错方向与他渐行渐远,更害怕在她一筹莫展之际,他已经离开…… 正慌乱地指尖发凉之际,她一转头看见了那道高大的身躯,穿着黑色西装,身姿挺括,正朝着她身后的长廊走去。 那条长廊只有他一个人,尽头是玻璃落地窗,光影将他的身躯衬得遥远而虚晃不实。 乔妧眼中划过亮光,再也无法抑制脚下的步伐,朝着他快步跑去。 也不顾及自己穿着高跟鞋,周边都是拥挤的人潮,眼中像是只看得见他一个人了,热泪盈眶,一边追着,一边喊他的名字。 像是要倾尽全力将他找回,那是她等了六年的人,她终于要与他重逢了。 而那一瞬间,男人似乎也是听见她在唤他的,高大身躯僵住了片刻。 就像在人群中忽然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下一秒就会转过身,回头来看。 只是出乎意料地,他并没有,片刻的迟疑停留后,是继续向前走。 甚至……步伐快了些许。 乔妧面上的笑意有些凝固,不曾想过会这样。眼中的失落被刻画得清晰明了,可是她不敢停,丝毫不敢停下来,哪怕只是一个眨眼瞬间他都会消失,她哪敢放松下来。 这是一条漫长的走廊,她拼尽全力地追上他,然而,就在她与他拉近距离的时候,他忽然走进曲绕的弯道间。 乔妧目光微黯,没有办法,只能够继续紧随跟上。 终于,在几次险些跟丢后,她再次见到他的背影,不顾一切地用力喊住他。 而只唤了一声,他就停下来了。 乔妧蓦地笑了,心底像是松了一口气,眼睛却泛上了水雾,“陆池丞,是你,对不对?” 她一步步走向他,声音有些哽咽,“不会有错的,对吧?” “你知道我找你多久了吗?六年了,我终于见到你。” “这六年里,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光是想到你,我就痛苦得煎熬不已,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要消失。” “这一次能不能不要走,能不能……回到我身边?” 她一边走近,眼泪就控制不住掉下来,却不知道此刻走廊的另一端尽头,同样有一道目光在凝视她…… 那是一道灰寂,布满痛色的眼眸。 乔妧的声音落下,那位站在走廊尽头,手握1098号牌的男人终是转过了身,目光透过面具看向她,一身工整的西装,打理地一丝不苟的头发。 此刻乔妧只能看见他半副面具下露出的面容,高挺的鼻梁、绯薄的唇瓣…… 她一步步走向他,这一路像是走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生怕这又只是一个梦,所以想小心一点、再谨慎一点,别惊扰了这场梦境。 直到来到了男人面前,她的呼吸都不自觉屏住了,泪眼朦胧看着他,一边颤巍巍抬起手,去取下男人的面具。 “池丞,我们终于见面了。” 第43章 跟个小祖宗似得 面具就这么被一点点取下来,她没发现自己手抖得多厉害,可是她还未看见男人面容,就听到他说:“很抱歉,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那是一道完全陌生、说着英文的嗓音。 乔妧的动作顿住,就这么仰着头看他,眼泪却控制不住的掉下来。 不是他吗?她又找错人了?为什么…… 而此刻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是自行将面具取下来的,那是一副西方面孔,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岁,目光湛蓝,说话时带着点无奈意味,“我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是你应该将我误认成某个人了吧?” “很抱歉,让你失望了。” 说完,他向她弯了下唇角,抱歉一笑,便转身离开了。 乔妧怔在原地,脑海中一片空白,只觉得荒唐可悲。 她在走廊里看见的那个人、会场里竞拍项链的男人,不就是陆池丞吗? 她不可能会认错人的,可是为什么如今取下面具了,却全然是另一副面孔。 她百思不得其解,像是被临门泼了一瓢冷水,浑身湿透,冰冷的寒意将她包裹。 为什么…… 眼眶泛红,整个人都抖得厉害,像是感觉到被捉弄了。可是那个人究竟是谁,人为还是天意,她根本猜不出。 只是忽然,看着面前走远了的背影,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目光一滞,连忙快步追上去。 “等一下,先生等一下!” 太过匆急,脱口而出的中文,忘了他是外国人听不懂。而好在最后,男人听到声响还是停下步伐看她了。 “小姐,请问你还有什么事?” 他目光落在她布满泪水的面容和眼眶时,似有片刻凝滞,不过仅一瞬间,又神色平静地看着她,像只是在询问她叫住他的原因。 乔妧在他面前停下了步伐,看着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外国男人,到底是开口道:“不好意思,希望你能谅解,得罪了。” 这一次,她用的是英文,说完后上前一步,直接翻起他的西装袖口,仔细看着他手腕。 直到她发现了无论是肤色、手骨关节,都不是拍卖场里那个男人的手时,她目光滞住了。像是一块石子投入平静无波的水面,无声无息,却漾出层层涟漪。 过了会儿,她弯唇笑了,面色苍白,看起来有些勉强无力,“原来是这样。” “果然,是这样……” 外国男人看着她这副模样,到底是微蹙起了眉,紧凝着她面色,眼底像有一闪而过的慌乱神色,只是他始终保持着镇定,看着她问:“小姐,你怎么了?” 他没听懂她刚才的那两句中文,却是无端觉得,她发现了什么。 乔妧却只是无声笑着,目光慢悠悠掀起,从他的手腕移向他面容,用英文答复:“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我真像个傻子。”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也不顾那位外国男人如何看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手机响了三声,他才回过神来接通,电话那头传来一道低沉嗓音,“解决得怎么样了?” 声音毫无起伏情绪,甚至平静得有些异常,外国男人静默了片刻,将准备说的话在心底掂了掂,才终于道:“她似乎相信了,但又好像……识破了?总之在最后,她说自己像个傻子。”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轻微小心。 那是他们老板心底最看重的女人,他怎敢说她的不好惹他不悦,只是那确实是她亲口说出的,他也不过是传达了一遍罢了。 话音落下,电话那头沉寂了很久,像是也在思忖着……乔妧是不是发现了端倪。 安静的氛围里,外国男人不住回想起刚才乔妧的模样,没忍住,还是说道:“刚才乔小姐哭了,也许你不会相信,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她似乎,真的很想见到你。” “你和她之间是不是有误会?我能够感受到她的失落和真心,那是表演不出来的。陆总,你要不要尝试联系乔小姐,趁她现在也在法国?” “误会?” 电话那头男人的嗓音像被尘封了许久,听起来有些沙哑、有些沉闷。 他此时正凝视着面前的玫瑰花坛,那是耗费他六年时间,用那袋近乎枯死没有发芽可能的玫瑰花种子种出的花朵。是曾经乔妧送给他,说要一起种满山坡的花种。 他凝持的目光变得黯淡,好半响,才转身走出室内种植场,来到三楼的边缘,透过玻璃幕墙凝视着底下人来人往的会展大厅。 只是,他再也找不见那道身影了,那道不久前跟随在他身后的身影。 许久之后,他才说:“不会是误会,以我对她的了解,不可能是误会。” 当年乔妧忽然对他态度大变,面对他时像是竖满利刺的刺猬,不让他靠近一步,更不让他试图走进她心里。两人的世界里就像被划下无法跨越的沟壑,他永远无法接近她,她也不曾想要走过来一步,最后事态不出预料地愈演愈烈。 高中毕业那天,她约他在城北的公园见面,他以为她是要与他言和了,满心愉悦的过去等她。 可他从天亮等到天黑,甚至一整个晚上都守在那里不曾离开,她始终都没出现过。直至第二天早晨,才收到她姗姗来迟的信息【这就是我的答案,我不想要见你,一辈子都不想,请你从我的世界消失】 唇角勾起抹淡笑,他知道那确实是乔妧会做的事情,她说过,只要是她想结束一段感情,定会让对方感受到足够的失望,彻底死心,才不会再想纠缠。 所以他接受了她的处事方式,没有再打扰和纠缠。 可她步步为营,唯独算漏了一点,他到最后也没有死心,这么多年都没有。 她说过这世上没有人会爱她永远,他说他会,她不信,于是他用实际行动做出证明。 只是很可惜,她不会知道,永远都不会…… 他心里不无遗憾的想着。 “你受刺激了吗?” 清朗低沉的嗓音从后方传来,紧接着,她的酒瓶就被走来的男人夺去了。 乔妧下意识地皱起了眉,抬起头,望见居高临下看着她的傅景琛,却是一点意外情绪都没有,醉醺醺站起身,一边攀着他的身躯稳住平衡,一边要伸手抢回自己的酒瓶。 “你干嘛?关你什么事?跟踪了我一路,现在喝点酒又碍着你什么了?” 乔妧喝醉时与平日里温顺娇软的模样完全是两个人,傅景琛黑寂的目光凝着她,心底却无法生她的气,连自己也下意识认为,这就是她最原本的模样。 仗着身高优势揽住了她腰身,既不让她拿到酒瓶,也不放她自由。凝视着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孔,忽然发现即便是在一起了接近两年时间,也还是不够了解她,就连她的真实性格、心底想法……全都一概不知。 难怪他会被她骗这么久,误以为她是真的深爱他…… 骨节分明的长指攥住她的下颌,轻轻抬起,像是不愿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神情,一字一顿的问道:“你是因为那个男人才这样吗就因为你没有找到他?在你心底,究竟有没有真正喜欢过我?” 像是要借住她喝醉了酒的这阵劲,故意套出她心底的答案。 可喝醉酒的乔妧也丝毫不让他省心,听了他的话只皱着眉头,一副思索模样仰头看他,随即忽然面色一白,作势要呕吐。 傅景琛眉头一紧,下意识想放开她,只是想到她方才需要倚靠他才能站稳的模样,到底沉着面色改为扶住她肩头,带她到树旁,一边帮她拍着后背顺气。 只是幸好最后她只是一阵干呕,并没有真的吐,傅景琛面色才缓和一些。 “酒量不好,就不要喝那么烈的酒。”面色不虞说完这句话,到底是俯身将她公主抱了起来,大步走向路旁停着的轿车。 抱她坐上副驾驶座,再给她系好安全带,才坐回位置发动车子。 路旁灯光昏黄,他透过后视镜看了身旁的女人一眼,心绪有些复杂,到底是发动了车子,像是带着某种发泄意味的,车速较平常快了许多。 在拍卖场上她说了那样的话,又不顾他感受追向那个男人,他是心底对她有怒的。短时间本不想再理她的事情,只是当助理告诉他,乔妧一个人在路边喝得烂醉时,他还是控制不住地过来了。 怕她一个人乱走乱逛被车子撞到,也怕她遇到不怀好意的人……总之当时他已经准备睡下不理会她的事情了,脑海中却总想到她遇上危险的境况,最后辗转反侧了半个小时,还是骂骂咧咧起床开车来了。 她要跟他闹就算了,就不能让他省点心? 许是车开得太快的缘故,乔妧又难受了,发出一声嘤咛,眉头皱得紧,浑然受了委屈的模样。他凝着她的目光滞了两秒,到底是在心底咒骂一句,车速就自觉放缓了下来。 “跟个小祖宗似得。” 他皱着眉头喃道这一句。 车内恢复了一片寂静,直到快到他名下的公馆时,一通电话打了来。 “傅总,您让我查的拍卖人资料有了。” 第44章 陆池丞不为人知的一面 “确定没有弄错吗?” 低醇的嗓音在寂静空气间响起。 话音落下,像是顾忌什么,高大身躯转回身看了眼身后床上熟睡的女人,到底是推开阳台门走出去,继续接通电话。 “你确定拍下项链的是L&Q的人?”男人目光凝着远方,事情走势似乎奇怪了起来,好端端的,竟与他那位神秘的合作商扯上关系。 话音落下,助理却是笃定答道:“是L&Q汇来的款项没错,傅总若是不相信,我可以将电子单据发给您。” 傅景琛目光敛下,一阵复杂莫名的情绪在心中乍开,他没有追根刨底的想法,也清楚助理办事的可靠度,自是没有再核实的必要。 抬手揉了揉突突泛疼的穴位,只叹息一口气说:“不用了。” 随即挂断电话。 只是至始至终,紧锁的眉头都没有舒缓,耳边响起不久前他拿着L&Q陆总照片询问厉铭行项链品牌时,他说的乔妧也有一条一模一样的项链…… 如今两件事情撞在一起,他难保不会心有猜疑。 只是当初调查L&Q陆总的事迹时就已经知道了,那是他与初恋女友的定情项链,若那个荒诞猜想成了真,岂不就说明了乔妧是他那个神秘合作商的前女友? 这未免太天方夜谭了! 心中刚生出这个想法,他不住嗤笑一声,且不论乔妧与L&Q陆总的身世差距,若他们是真心相爱,又怎会这么多年来没有交集? 当初乔妧与他在一起,大部分原因在于她遭人刻意打压,在娱乐圈中无法出头。那个时候他给予了她援助,他们就顺理成章在一起了,一场名义上的爱情,其实不过各取所需。 而她如果真的有一位深爱着她并且权势浩大的前男友,怎么会走到那样的境地? 综上,猜测始终是猜测,不可能成为事实。 男人目光沉寂下来,想通以后,心情也放松许多,抬手揉了揉眉心,转身走入卧室。 整间房子都是西式建筑风格,昏黄色调的吊灯将整个卧室打照得浮华精美,此刻乔妧躺在床上,墨色的长发铺散开,面容清丽素雅,没有白天面对他时的冷淡戾气,整个人就似一只纯良无害的小猫,窝在他的身边安心睡着。 傅景琛走至她身旁坐下,目光凝着那张恬静睡颜,心底却不知这一刻究竟作何感想。 回想起对她做过的事,确实是有些后悔的,为了俞殷寻接二连三将她抛下,她心底有气也正常,毕竟没有人愿意遭此对待。只是就因为这个就要与他置气那么长时间,他始终无法接受理解。 她说过永远深爱他的,不是吗? 怎么现在说翻脸就翻脸? 骨节分明的大手抚上她的脸,细腻温热的触感让他不住心间犯软,只是此刻他不知道待乔妧醒来后应该如何与她相处,要他主动放下面子来求和,似乎并不太可能,从来都是她主动维序这段感情的,他已经习惯了这样,心底也早已经默认了。 毕竟从小到大,他就没有讨好过任何一个人。养尊处优的成长环境让他不需要这样做、也从不屑于这样做。 他在等着乔妧主动解释求和的那天。 “据我们所知,陆先生自幼就是人中龙凤,涉猎知识面极广,在钢琴、射击、奥数、计算机等领域比赛中都取得过好成绩,如今更是一举成为国际知名建筑师,有人曾说,您这一生就是完美的代名词,请问您对于自身的荣誉与成功有什么见解或感想?是否可以提供一些宝贵建议给当代的年轻人?” 穿着职业装的黑发女子面带微笑采访着坐在对面沙发上的高大男人,言辞间不乏对他的钦佩与赞赏。 她手中话筒贴着的名牌仅有两个字【华誉】,是国内最聚影响力的新闻社之一,以专访华国籍的商界名流闻名。 今天他们要专访的这位建筑界风云人物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岁,毕业于著名的巴特莱特建筑学院,两年前在巴黎创办L&Q建筑集团后,不到一年时间就以极高设计水平与质量口碑享誉全球,如今各大建筑排行榜上都不难发现L&Q的名字。 只是这位大集团背后的掌舵人却是神秘至极,外界除了他的成就与名誉外再难搜索到相关信息,如今L&Q突然联系他们同意访谈,华誉派人连夜赶来巴黎为他做一期专访。 毕竟这是众多新闻社耗尽财力关系也无法请动的大佛,他们自然得小心对待。 话音落下,坐在对面沙发一袭西装革履的男人只是淡笑着,磁性温朗的嗓音一一回答着主持人刚才提出的问题,全程面带微笑,丝毫没有身居高位的疏离倨傲感,平易近人地令见惯各界大人物的主持人都不禁在心底为他称赞,眼前的男人确实如外界所说,是一个极其完美的人。 优秀、温和、内敛,长相还非常英俊,言谈有礼,完美地让人不亲身接触过,都不会相信这世上真的有这种人存在。 二十分钟的采访结束,到了中场休息补妆的时间,男人本是没有离场,坐在原位接过秘书递来的文件,借着短暂的休息时间处理工作,哪知忽然有一位穿着衬衣西裤的男人疾步走来,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之后,他翻看文件的动作就顿住了,连同面上那温和平静的神情都变了样。 主持人在旁边任工作人员补妆,忽然察觉到氛围不对劲,就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对面沙发上的男人。 毕竟是做待人接物的工作,察言观色的本领自是不在话下,主持人很快看出了他的不对劲,不由关心问道:“陆先生,您怎么了?不舒服吗?” 她问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发现男人手背泛起青筋,像是在极力克制隐忍着暴戾的情绪…… 闻言,他微笑着凝向对面主持人,骨节修长的大手就自然掩在了文件夹之下。 “没什么,我这边有一个事情需要处理,先走一步。” 说完,他笑着起身离开了,没人看见那只大手从舒缓到攥紧露青筋的状态不过三秒钟,而在他说话时话音掩盖下的……是可怕的骨节咯动声。 没有人发现他的异样,直到一行人走至升往总裁办的电梯间—— “砰!” 报信的男人脸上重重地挨了一拳,整个身体撞在电梯墙上,痛得他直接蜷缩下去,面露苍白痛色。 只是那位穿着西装、不久前还在镜头前表现得温和儒雅的男人,此刻却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一把拽起他衬衣领口,用力往上一扯,又是狠狠出拳落在了他脸上。 疯了一般招招重击,没有留余地的意思。 “你刚才说什么?!那样荒唐的话你也敢说!”他面上阴鸷得可怕,带着嗜血冷笑,仿佛即将到来的是一场足以毁灭一切的飓风暴雨。 “在我面前胡言乱语。” “这样诋毁她,你不要命了吗!?” 伴随着阴鸷话音落下的,是足以让人致命的拳脚踢打,此刻那男人已经从剧烈痛意中昏过去了,可施暴者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身后几个随从面面相觑,见这一幕,到底是快速从口袋中拿出一管喷雾,对着手帕巾一喷,便立即上前用力捂住了他口鼻。 “抱歉陆总,今天有新闻社的人到访,不能惹出事端让人猜疑。” 这句话是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说出的。 话音落下,刚才疯了般狂躁伤人的男人就逐渐停下了动作,眼皮一阖,整个人彻底失去了意识。 金发碧眼的男人没说什么,像是早已经习惯了处理这种场面,见着电梯门开了,便将怀中扣持的男人带出电梯。 看了眼地上昏死过去的男人,对其余的几个随从说,“立即联系佩蒂特医生,等他醒了后,给他好好讲讲这里的规则。” “另外,通知新闻社的人,陆总今天身体不舒服,接下来的录制就不参加了,让其他的董事代替参加。” “是。” 几个随从齐声应下。 乔妧醒来的时候,外面天已经亮了。 她环视着周边环境,心中正疑惑着这是哪里,就感受到了环在腰间的温热手臂…… 几乎有一瞬间,她思绪变为一片空白,蓦然想起昨天晚上她喝醉酒了的事情…… 猛地坐起身,她下意识就捂住了自己胸前,直到看到了身旁躺着的男人……是傅景琛! “醒了?” 他似乎被她激烈的举动给弄醒了,嗓音沙哑地说道这两个字,那只搭在她腰间的大手却丝毫没有移开的意思。 乔妧望着他面容,怔住的时刻除了松了一口气外便只剩下满心疑惑。她从会展中心离开后分明是一个人去喝酒的,如今一觉醒来却…… “你派人跟踪我?!” 她直接撤开身,就要从床上下来。这句话虽然是质问,实际答案双方却都心知肚明。 只是她还没从床上下来,手腕就被男人扣住了,“不是跟踪,是保护。” 一句话,他说得平静而笃定,丝毫没有心虚的意思。 乔妧闻言,不由看回躺在床上凝视着她的男人,自胸腔中发出声冷笑。果然再无礼的事情自他口中说出都能变得冠冕堂皇,不愧是他。 “多谢傅总厚爱了,不过不需要。” 她冷声说完这句话,就要挣开他手离开,迫切地想要远离这个有他在的地方。 他已经彻底将她尊严扫地了,如今她不会过问他那晚去了哪里,为何食言,也不会询问俞殷寻的事情让彼此难堪。而他,为什么就不能够为她做出让步,还她自由呢? 她冷淡陌生的模样,傅景琛全都看在眼底,只是这一刻他始终将所有情绪克制地很好,只面色平静地看着她问:“你还记不记得最初我们在一起时,说过什么?” 第45章 让他们见面 他那时候说什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将收到的信息如实汇报给他,说乔妧与一个男人待在一起,举止亲昵。 可听完这段话后,他体内的暴躁因子就不经他控制了,彻底占据了思维、控制行动,后来他就对人动手了。还是撒气般的下的死手。 大手揉按着泛疼的额际,面露郁燥。伤人绝非他本意,只是事到如今已经改变不了事实,只能庆幸那时候助理及时拦下了他,没有造成严重祸端。 远方天际蒙蒙亮,一只通体灰白的鸟儿掠过大厦飞翔,男人睁开了眼,像是叹息一口气才说道:“你替我去慰问他,记得带上补偿金,这件事情不能外泄。” “是。” 金发碧眼的助理应下。 像是不是第一次遇上这种状况了,语气平常淡漠,没有过多的情绪起伏。说完就要转身出去,却没想到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蓦地喊住他。 “埃诺。” 平静的嗓音落下,就在埃诺停下步伐不解看他时,就见他也缓缓转过了身,目光深寂得看不透心底想法。 他只着了件普通休闲装,身姿挺拔修长,明明只是一言不发站在那里,却也掩不住周身散发出的强大气场。 “昨晚的事情,有照片吗?” 他只问了这句话,神色讳莫,连同一点多余信息也没有给人,可埃诺却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这是在想着昨晚乔小姐与那个男人的事情…… 心底下丝毫没有一点意外,解锁手中的ipad,直接翻找到了什么递给他,“这是昨晚拍到的,有视频和相片,您先看着,如果需要技术手段恢复清晰,我立刻让人处理。” 陆池丞结接过ipad看着,却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过了会儿,才说“不用了”。 他的目光像是凝在某处停顿会儿,才将ipad递还给他。 埃诺分明觉得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有微小的神色变化,只是那究竟是什么,他暂时分析不出来。 待埃诺离开办公室,男人走到窗边给自己倒了杯水,仰头饮下的瞬间喉结滚动,只是那只握着水杯的大手却有轻微颤动,不仔细看发觉不了。 毕竟第一次与国内企业合作,他自是对企业上下逐一审核了遍,如今看到这张照片,他当然认得出上面的男人是谁。只是乔妧与他是什么关系,他竟破天荒地连猜都不敢猜…… “叩叩叩。”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敲响。 站在窗边的男人下意识抬头望去,就见到了站在门口盈盈笑着的袁堇茴,她今天穿着身驼色针织衫搭配黑色A字裙,露出漂亮修长的双腿,看上去时尚又俏丽,如沐风拂面,叫人看了难免心情变好。 “池丞哥,”她甜甜唤道一声,便抬步走了进来,细高鞋跟踩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声响,“我本还想着这么早过来你会不会还没到,看来是我多虑了。” 她俏生生笑着,便来到了他的办公桌旁,将袋子里的早餐放在他桌上。 “你应该还没有吃早餐吧?”她抬头看他,明眸善睐的模样煞是动人。 陆池丞落下目光在那袋早餐上,沉默几秒,面色平静道:“怎么是你来了?” L&Q三周年庆定于今晚在伊世酒店顶层举行,活动邀请来了各界名流与来往频繁的合作方,外界媒体对这场活动十分关注,L&Q高层同样谨慎对待,特地请来了同盟企业袁氏协助举办,只是没想到……最后袁氏派了位千金小姐来帮忙。 像是听得出男人话语中的无奈和轻怠,袁堇茴不服气地环胸倚在办公桌旁,对着他神气又骄傲地笑着,“你可别看不起人,好歹我也是跟你毕业于同一所院校的学妹,实力不容小觑。千万别觉得我不行,将来我还要接手袁氏呢。” 陆池丞到底没有说什么,转身回到办公座位,直接就将早餐袋拿开放到一旁。 拿起桌面上堆积的文件,不疾不徐道:“你回去吧,我不用袁氏协助也行。” 面前的女孩与他相识多年,两家又是世交,关系自然比寻常男女亲近些。一同长大、一直念的同一所学校,甚至高中时她还帮他追过乔妧,利用她与乔妧是好朋友的关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两个人的友谊破裂了…… 不过也仅限于此,两个人不过是相处的时间久一点、对彼此更加了解,除此之外感情方面的亲近完全没有。 也正是因为对彼此足够了解,他才知道她并不能够帮到他什么,索性想打发她走了。 可袁堇茴哪是那么乖巧听话的人,抿着唇角笑了下,说了句“我就不”,便直接在他办公桌正对的沙发上坐下了。 “今天那么重要的日子,我当然不能缺席了,况且有些宾客还没邀请,缺了我,你哪里忙得过来。” 她这番话落下,陆池丞到底没再与她辩论了,如今他确实有要事缠身,一些琐碎的事情来不及处理,她愿意来帮忙他自不会说什么。 只是刚拿起笔准备在合约上签字时,他蓦地想起了什么,指尖动作一顿。 没邀请的嘉宾…… “我没忘。” 空气间像是安静了许久,才听到乔妧平静的嗓音,她目光带笑的看向拽着她手腕的男人,那笑意清冷、浅淡,不抵眼底。 “你说过这段感情只能由你说结束。” “我记得,一直没有忘。” 傅景琛一言不发凝着她,外面的天没有完全亮,卧室内还是昏暗一片,不能够完全辨清她的神色。 此刻听着她话语,同样不知道她是什么态度,他目光沉寂下来,看着面前的窈窕身影,忽然有种她才是被动的那个的想法,而他反倒成了努力维持这段感情的逼迫者…… 正想询问她是什么意思,就感受到她清冷的指尖覆上了他攥着她手腕的那只手,而后轻轻挣开,“放心吧,我这个人向来言而有信。但是呢现在,我想去洗澡,总不能这点自由都不给我吧?” 听到她都这么说了,自然是没再强迫留住她,只是下一秒看着头也不回走向浴室的女人背影,他心底难免滋生某种烦闷复杂的情绪。 现在是什么情况……变成他在用尽手段强留她在身边?这听上去离谱至极了。 忽然,手机铃声响了下,收到了一条讯息。 竟是他那个神秘合作商L&Q集团发来的! ——今日傍晚L&Q会在伊世酒店顶层举办三周年庆,希望您能从百忙之中抽出两个小时参加宴会,若能到场,L&Q感激不尽。 这看上去像是一条群发信息,傅景琛第一感觉便是如此,正想关闭屏幕不理会时,他蓦地想起昨晚想到的事情。 两条相同的项链、拍卖场里的那个男人、一直以来乔妧的异样…… 一个个奇异的想法在脑海诞生,他忽然莫名其妙的想到,如果那些猜想是真的呢? 凝着手机的目光停滞了会儿,终究,他打算趁着这个机会测试一次。刚好遇上L&Q三周年庆的邀请,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什么预兆,他忽然想看乔妧与那位L&Q陆总见面的场景。 如果他们真是他的猜想中那样的关系,再次见面时,只怕…… 第46章 【见面】对视上那双深沉孤寂…… 窗外淅淅沥沥下着雨,公馆屋檐绿植被雨水浸湿,暖气片氲氲冒着热气,男人一袭深灰绸质睡衣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着,放置着笔记本正在办公,旁边茶几上是散着徐徐白雾的浓醇咖啡。 空气间很寂,只有男人敲打键盘的声响。 他似乎一整天都不打算出门,已经坐在沙发上坐了几小时,中途还开了电话会议。 而乔妧习惯了没有工作时补眠,起床后在窗边看了会儿杂志,没多久就又犯困了,索性回到床上睡会儿。 只是手机上还在与吕姐和魏鸢聊天,她只能忍着困意一边回复信息,一边在脑中编排着明天的工作。这是她最后一天在巴黎,不曾想也是这样度过。 陆池丞没有找到,反倒被傅景琛找回了,他们如今就像之间隔着点什么,却没有人愿意戳破这层窗户纸,就这样平静而温和的待在一起,既不亲近也不远离。 一种莫名的平衡感。 叮—— 又有新消息发来。 乔妧回过神来,看到手机才知道是魏鸢回复了她信息,【为什么啊?我真的想不通为什么】 【你们两个人明明那么好,差一点就可以在一起了,他干嘛玩失踪?】 【就算是躲猫猫的游戏,六年时间还不够吗?我真的想不明白,他这么做到底是图什么】 乔妧目光有些黯淡,握着手机,却始终不知道如何回答。 的确,她和陆池丞曾经那样亲密的关系,都无法理解他的行为做法,更何况魏鸢…… 乔妧没发现不远处沙发上办公的男人动作停住了,幽邃沉着的目光凝向她,隔着空气,就这么落在了她失神的面容上。 她很少会在他面前流露出脆弱真实的一面,因为那些真情实感,从来都不是为他。 心底有种酸楚复杂的情绪,他蓦地将电脑合上了,放在旁边的茶几上,趿着室内软毛拖向床边走去。许是乔妧想得太入迷,竟没发现他在靠近,直到旁边的床缘塌下去了,她才回过神抬眼望他。 只是男人一言不发,俯下身来,便猝不及防地吻上她,一边自顾自解着睡衣扣子,空气间仿佛一瞬间凝固了下来。 乔妧握着手机的手滞在空中。 这个延绵悱.恻的吻就像是带着某种情绪,冰凉夹杂着炙热,两种矛盾的感觉交.融在一起,瞬间让她失去了思考能力。 直到他整个人压了下来,将她手中的手机拿走,呢喃说了句“想什么想那么入神”时,她才蓦然回神,顿时要将他推开。 只是男人却将她手腕扣压在床上,目光凝着她,灰黯乌亮得叫人心慌。 “我们是男女朋友。” 他平寂的嗓音说完了这句话,低下头,又来寻她的唇。 乔妧一时没躲过,被迫承受着。 直到回想起什么,才恼道:“我正在生理期,放开!” 她不知道他与俞殷寻究竟发展到哪步了,也不想关心这个问题,但从他一次次抛下她去找俞殷寻夜不归宿来看,她就知道他们间不可能清白。 何况那是他一直以来念念不忘的白月光,如今重回怀抱了,哪个男人会心甘情愿什么也不做? 如今,她只是不想他碰她,哪怕亲近一点,都不想。 心底下意识觉得恶心,排斥无比。 想不通他怎么做到一边哄着俞殷寻,另一头又来与她亲密。 只是傅景琛听了她这句话到底是停下动作了,目光在房间光线下显得幽邃极了,可乔妧并不想辨认那眼神中究竟是什么情绪,只迫切想挣开他。 哪曾想,不待她将他挣离,他就主动翻身躺在了她旁边,只是那双铁链般有力坚固的臂膀却紧圈着她,将她整个人桎于怀中,丝毫不让她挣离。 “你放开我!” 乔妧有些恼了,似乎在这段时间,她对他的忍耐能力越来越差了,连同明面上的客气做戏都难以维持。 而男人这一次没再松开禁锢了,依旧圈环着她,胸膛紧贴着她后背,温热清冽的气息将她整个人包围。 “别动。” 他只说了这句话,嗓音有些沙哑,“就抱一会儿,一会儿后就放开你。” 可乔妧分明感觉到后腰被什么东西抵着,脸不争气的红了一下,衡量了得失,到底是没再挣扎了。在一起一年半,她明白这男人有些时候就是得顺着,愈是逆反,愈是可能激起他的偏执。 还是被抱着损失小一点。 乔妧闭上了眼,眉头皱得很紧。直到听到耳边传来男人磁性的声音,“今晚陪我出席一个宴会,你做我的女伴。” 这番话,她几乎想也不想就要拒绝,男人却像早已洞悉她想法,直接说:“新品牌代言合约书里有提过,必要时,代言人要陪同出席活动现场。你忘了吗?可以翻看合约书看一下。” 乔妧话语一滞,到底是没再说什么了。 竟忘了还有这一茬。 于是她没再说什么,空气间也逐渐宁静下来。这个本来说就抱一会儿的拥抱,却是抱了一整个下午。 临近傍晚的时候,傅景琛找来了化妆师与造型师,两个人为乔妧换上了隆重的礼服、做了欧式大波浪卷。整个人看上去优雅大气,连同傅景琛看到时都不经怔了神。 他遣退了两名造型设计师,走向梳妆台,站在乔妧的身后,凝视着镜中那张美艳不可方物的脸庞。 他从来都知道,她是美的,那种就算是放在美女如云的娱乐圈中都能因美貌而常常上热搜的美,高级却完美符合大众审美,老天爷赏饭吃的类型。 男人骨节分明的长指搭上她肩,目光顺着她漂亮的五官下滑,直到……落在了她戴着的那条与礼服极其不相配的项链上。 早有听闻乔妧将这条项链看得重,哪怕是再重要的活动宴会都不会取下,而如今亲眼所见,再结合那天厉铭行说过的话语,他很难不将猜想当真。 目光沉了几分,像是故意为了试探,从西装裤口袋中掏出一个首饰盒子,在她脸侧边缓缓打开。 “这是我让助理找遍法国才找的唯一一条世纪之恋,很衬你今天的造型,戴上吧。” 然而,就在他不等乔妧的回应,直接要取下她脖子上那条项链时,乔妧握住了他的手。 两个人的目光在镜子中对上。 她面上却是笑着,眼底一片坦荡,“当初可没有说一定要佩戴你的首饰,这一点,我应该有自主选择权吧?” 傅景琛看着她平静但笃定无比的神色,到底是心底一沉,一种预感愈加强烈的感觉。 看来一切极有可能是真的,这次的测试,非要不可。 他要彻底弄清楚,究竟乔妧与那陆池丞有没有关系。 “好。不换就不换。” 他也笑着,像是轻易妥协了,将首饰盒合上,收回口袋中。 只是那一刻,手背却绷紧得厉害。 “他们是一起来的?” 昏暗卧室内只有一道男人嗓音落下,电话那头的人“嗯”一声回应。 还说确认过名单和宾客容貌了,绝对错不了。 像是静了好久,才听到:“好。” 这次的声音,似乎低了几个度。 他挂断电话,黑暗中握着手机的手却攥紧几分,胸口像是闷了一阵无法抒发的气。明明早有预料,可当事实摆在面前时,还是免不了一阵心悸。 她真的,彻底放下他了吗? 心底像是围绕了这样一个无法纾解的结,横在明面上,让他无法不去在意和心烦意燥。 也就是这时候,袁堇茴的电话打来了,他本不想接,眉头蹙得紧,可是当电话要自动挂断时,他还是接起了。 “怎么了?” 语气听上去并不太温和,袁堇茴却没有察觉,笑着从车内走出来,踩着高跟鞋转身锁上车,一步步走上台阶。 上面屹立着的那座金碧辉煌的建筑就是L&Q举行周年庆的伊世酒店了,现场已经有陆陆续续的宾客到场。 “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想跟你说,今天陆伯母也要到场,你记得给她在贵宾席留个位儿。”袁堇茴笑道,许是心情不错的缘故,没有察觉到电话那头男人的情绪,亦没有察觉到台阶上的一滩黑色不明污渍,直到她一脚踩了上去…… 察觉到脚下一阵粘稠凉意,袁堇茴才回过神来,低头一看,没忍住惊呼了一声。 “这是什么东西?!” 电话那头本准备找借口挂电话的男人怔了下,听到这声呼声,不解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袁堇茴面上的表情有些郁闷,不知所措道:“我,我也不知道的……突然就踩到了一滩东西,而且我的鞋子被弄脏了。” 一会儿周年庆就要开始了,作为家族企业代表人,鞋子脏了与人交谈定是不合适的,只是现在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好的应对方法。 袁堇茴蹲下身来,看着脏了的鞋子正不知如何是好时,一片手帕纸就从后方递了来,“擦一下。” 是个说英语的女人。 袁堇茴一下认出了是纸巾,顿时眼中有亮光,反应过来可以用纸巾擦干净鞋子。 一边伸手要去接,一边感激地转回身对身后的人说谢谢。 只是当她目光抬起,与身后的女人对视上时,两个人的目光都明显怔住了。 像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彼此,表情僵滞,神色各异。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袁堇茴的声音有不易察觉的颤抖,刚想继续往下说,就听到了电话中男人的声音,“怎么了?遇见谁了吗?” 因为袁堇茴说的是中文,所以陆池丞不解也正常,只是那一瞬间她听到这句话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什么,看着面前的女人,连忙对着手机那头说:“没什么,没什么。” 说完,立即将电话挂了,像是担心乔妧会发出声音被电话那头的男人认出。 两个人之间有一种很诡异的寂静,直到乔妧缓缓勾起了红唇,眼中变为一片清冷疏离。 才听到她说:“可真巧。” 两个人六年没见,自那天晚上的那通电话后,就像是彻底沦为了陌生人,不曾联系过对方、不曾再了解对方近况。直到今天,在这里再次相遇。 袁堇茴面色有些尴尬,也不自然地挽唇笑了一下,敛下目光看着她递来的纸巾,到底是伸手去接,“谢谢你。” 可没想到她的手还没碰到纸巾,乔妧就蓦地一松手,纸巾直接掉落在地上。 袁堇茴整个面色凝固了,手僵持在空中,一时间显得有些尴尬。不曾想乔妧会临时给她难堪,刚才的一幕,明眼人一看都知道是故意的…… 然而乔妧却只是笑着,若无其事的拨了下卷发“哎呀”一声,解释道:“抱歉,不小心弄脏了。” “脏了的东西,你向来是不会要的,那我还是扔掉好了。” 她一脸惋惜说完这句话,便捏起那片掉在地上的纸巾,径直走向垃圾桶,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径直朝酒店大门走去。 袁堇茴缓缓抬起头,望着那个背对着她,踩着高跟鞋拾阶而上的背影,长睫颤得厉害…… “她怎么会,怎么会来这里?” “难道说,她已经知道了?不,不可以……” 失神的喃喃完,才像是想起了什么,惊慌失措地拿出手机,给陆池丞发去信息【你来了吗?】 打完字,手却紧攥成拳。 她此刻害怕极了,满心惶恐,有些事注定要深埋在土里,一旦被挖掘出来了,稳定平衡的局面就会被破坏。 她一定不能让那种情况发生,这是为了大局考虑。 男人温热的手臂圈在她腰间,一边与那些外国人谈论着事情,一边碰杯喝酒。 乔妧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大概是法语,没有一句话听明白,此刻站在人群中难免觉得无聊。 只是转过头,当目光在场上环视了一圈,在看到那些陈设装潢时,她不住有些怔神。 她和陆池丞曾谈论过梦想,陆池丞说,他以后想做建筑设计师、室内设计师,他还曾在草稿纸上给她构画过他最喜欢的设计。 就是像眼前这样,将中西两种风格相融合,素雅而不失华丽,别具一新的设计。 没想到多年后会在巴黎见到实景,这一刻,乔妧目光有些发散,像是被勾起了某些回忆。 傅景琛与人谈完话下意识低头看她,就望见了她目光中充斥的浓郁情愫,复杂深邃,像是藏匿着许多他不曾了解过的有关她的过往。 目光凝了片刻,到底是温声笑着,揽着她腰肢的手臂微微收紧,让她靠近自己,“今天带你来这里,还有一个目的,让你认识一下这场宴会的主人,怎么说你也是我的女朋友,作为合作商,将来他需要找华国地区代言人时,肯定会优先考虑你的。” 乔妧掀起眼看他,不知为何望着男人这一刻的笑容,总觉得他话中有话,像是在克制着什么不被她发现。 不过她也不想浪费心思去思考他的想法,只是配合的弯了下唇角,说:“那真是太感谢你了。” 又是虚伪到极致的笑容,傅景琛目光有片刻的凝固,脑海中总是想起那张照片上笑靥如花的女孩。难不成她只有在那个男人身旁时才会发自内心的笑? 这个认知让他心底非常的不畅快,到底是缓缓敛下了笑意,抬手覆上她的脸颊,凝着那张精致到近乎完美的笑颜,用最温声平和的语气道:“终有一天,我会撕下你的这层伪装,看看最真实的你,到底是什么样的。” 乔妧笑意怔了下,却依旧毫无所谓地看他,也不理会他这番话到底是出于什么原由,只靠近他柔声密语道:“那我等你。” 他下颚似是绷紧了几分。没有再说话,揽紧了她的腰肢,便直接带着她走向贵宾席。 那一路,他目光寂得可怕。 只是奇怪的是,今天分明是L&Q的三周年庆,背后掌舵人却不在场,只有几个股东在场上周旋接待宾客。 “你们陆总呢?” 傅景琛带着乔妧走向旁边端着酒水的服务生,用法语问道。 服务生似乎已经被问了几次这个问题了,无奈的笑了一下,解释道:“陆总今天不舒服,可能到不了现场了,非常抱歉。” “到不了现场?”傅景琛微挑眉。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声张,只是笑着回道一句,“那真是太遗憾了。” 说完,旁边正好走来了一位L&Q高层,像是认出了他,笑着走来用英语与他交谈。 傅景琛又恢复了那副商场上与人交谈的模样,淡笑着与那位高层聊起来,只是原本插着兜的那只手,却在聊天的间隙拿出了手机,敲下一段话语发出去。 袁堇茴看到陆池丞只是在二层的慕墙后看着宴会现场,心底不由松了一口气,只是当她走到他身旁,一眼望见人群中与两个男人站在一起的乔妧时,面色顿时就变了。 也不知道他到底看到乔妧没有,这一次袁堇茴有些紧张就拉住他衣袖,让他将目光移向她身上,“听服务生说你身体不舒服,没事吧?要是严重的话,还是回去休息吧?今天的宴会有其他高层在场,没有问题的,你保重身体要紧。” 袁堇茴知道自己这一刻无论是说话还是神情都有许多漏洞,很容易被他发现端倪,但是她没有办法了,如果让陆池丞知道了乔妧就在这里…… 而好在,似乎上天都在帮助她,她这句话说完,陆池丞就应下了,“嗯,我先回去休息。接下来的流程就辛苦你们跟进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又落在了一楼,像只是巡视最后一眼,让袁堇茴整颗心都高悬了起来。 只是他似乎并没有看见乔妧,目光扫完一圈,便转身走向另一端走廊了,那是直达地下停车场的电梯。 袁堇茴整个人像是松了一口气,眼中的闪烁泪光被她压抑住,她轻笑着快步跟上去,像是一直担忧畏惧的乌云终于散去了。 傅景琛与那位高层简单的寒暄完后,看了眼手机,便找了个理由带着乔妧离开了,只是没有重新回到宴会大厅,他反倒是带着她走进了一条只有稀少人流的走廊。 “你要带我去哪里?” 乔妧跟着走了一段路后,终于是忍不住发问,他一言不发就带着她走去一个陌生地方,也不说要做什么,她心底实在无法放心。 话音落下时,他们已经走进电梯,只有两层楼高度,电梯门缓缓打开时,他们来到地下停车场。 男人才不疾不徐的回答她,“带你去见人,我最开始说的。” 他目光沉着平静,像是在等待着一场预测中将至的风雨,从电梯出来后,目光始终盯着那辆不远处的白色轿车。 车灯亮起,已经发动引擎,似乎就准备离开了。 乔妧忽然有些不想过去了,总觉得傅景琛的态度非常奇怪,他很少有这样坚持着强迫人做什么事情。如今她却分明能感觉到,他揽在她腰间的臂膀,是带了迫使的力道。 “你到底想做什么?”她终于是不住问道,他看起来就非常的不对劲,她不信他只是带她去见合作商那么简单! 然而下一秒,他带着她向前走的步伐就停下了,乔妧转过去看了一眼才知道,他们此时正站在一辆准备发动的白色轿车前,正好挡住了去路。 “知道今天这场宴会的主人、我的合作商是谁吗?”傅景琛站在她身旁,凝着那辆白色的轿车,忽而低声笑了。 乔妧侧着头蹙眉看他,还不待她问话,他就蓦地低下头来覆在她耳畔说:“陆池丞,我的合作商、今晚宴会的主人……是陆池丞。” 乔妧听到那三个字时浑身血液就像是凝固住了,她怔着抬头看他,空洞睁大的眼,就像在确认究竟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眼前是不是一场梦境…… 空气间很静,直到她缓缓转过了头,隔着不到两米的距离,透过车玻璃,对视上那双深沉孤寂的眼。 那一瞬间她不会呼吸了。 第47章 他成了她的人海 “我的这个合作商很有意思,明明是华国边城人,却从来不与国内企业合作,傅氏还是通过好一番努力,才成为打破先例的第一家。” 傅景琛目光同样凝向前方车内的那个男人,语气温和磁性,像真的只是在为她做介绍。 空气间沉默,乔妧却像是没有听见他话语,只是怔滞着看前方。 分明隔着一层车窗玻璃,她却能够感觉到,他也是在看着她的,他们正在注视着彼此。 相隔六年后的第一次对视…… 而傅景琛看到这一幕也不恼,像是早有预料,只是唇角上扬笑着,环她腰肢上前走去,“介绍你们认识吧,多么难得的机会。” “我相信,你们也会对彼此感兴趣的。毕竟你们喜欢的项链风格都那么相近。” 这番话落下时,乔妧本还怔滞着被他带着向前走,直至听清耳畔的话语,才意识到什么般,脚步蓦地顿住,转过头目光凝着他。 有些难以置信,那些被她藏匿着、深埋在心底的事实,似乎在某一瞬间就被他全部知晓了。 而刚才,他环着她腰身、故作亲昵贴在她耳边说话……似乎,也是别有用心的一番举动。 他到底要做什么…… 乔妧看着面前的男人,现在这一幕,明眼人似乎都会觉得他们关系匪浅,还是当着陆池丞的面进行,她忽然根本不敢想下去,此刻陆池丞会如何思量他们。 虽然经过那次邮箱相片的事情,她已经知道陆池丞是清楚她近况的,但她与傅景琛的关系一直都是对外保密,陆池丞也大几率不会知晓,但如今明晃晃在他面前…… 她忽而不想再过去了,带着一种逃避的心理,下意识就想挣开身旁男人的手臂。 直到听到一声脚步声在右侧走道传来。 那道脚步声停下的同时,乔妧也停住动作回头看去,却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不久前在酒店外台阶碰见的女人——袁堇茴。 空气间很静,袁堇茴的步伐停在原地,距离他们间仅有六七米远。 此刻,她就看着乔妧与车内的那个男人,像是拼尽了全力,最后还是让他们见面了,她只有满心的不甘与惶恐。 就像是命中注定的相遇。 袁堇茴握着黑色雨伞的手攥得很紧,才没让面上出现任何不适宜的情绪。再抬起步伐时,一步步地走近过来。 高跟鞋落地的声响清脆,她走得缓慢而端庄,最后在白色轿车的另一侧车门前停下。 “乔妧。” 她唤她一声,面上的笑却比强装出的还要难看,“我们又见面了。” 这一刻乔妧没有说话了,目光凝在她面上,却是有些空洞出神。 视线不住下移,望向了隔着一扇车窗玻璃里那道高大的身躯,一处空间里,很难不将他们两个人联想在一起。 心底像是忽然漾开了一道波纹,传遍她的四肢百骸。 这个夜应该是凉的,她这样想着,否则不会感觉如置冰窖,浑身被一阵寒意包裹。 袁堇茴在这里,只是一场巧合吗? 像是有一道声音在问自己。 袁堇茴与陆池丞是青梅竹马,刚上高中那会儿,没与陆池丞在一起时她就知道了,整个学校都传他们两家关系匪浅,只是她从没有在意过这个问题。甚至袁堇茴与她关系最好的那段时间,两个人间的话题永远是围绕着陆池丞的,她都没有察觉到异样。 陆池丞在她眼中是美好的,于是连带着有关于他的一切,也是美好的,包括他这个青梅竹马。 那时候袁堇茴邀请她去参加她的生日宴,到了现场却因着装被她的管家拦在门口大肆羞辱,引来了众多人的围观议论。 后来是穿着一身精美礼服像公主般的袁堇茴来了,她当着陆池丞的面将她护在身后,对众人说,她是她袁堇茴的好朋友,任何人都不能诋毁看轻。 那时候人群中最多的声音,便是说袁堇茴太单纯心善,甘心与这样的女孩做朋友,还说只有像她这样的人,才配与陆家少爷在一起。 可乔妧没有察觉异样,对这位在众人面前为她发声的好友只剩下感激,不断在陆池丞面前提起她的好。 高二的时候,她出过一次意外,在医院住了半个月的院。那时候陆池丞有家里为他安排的繁重课程,只能傍晚过来医院陪她。而小他们一届学业较为轻松的袁堇茴也只会在傍晚的时候来,似乎永远是陆池丞在的时候她才会在,乔妧却从没思考过为什么…… 很多事情早在最初就有了预兆,只是那时候她对她蒙上了滤镜,不曾想过背后的原因。 直至六年前,陆池丞消失不见了,她满世界找不到他,只能将希望寄予这位共同好友、陆池丞的青梅竹马身上,请求她帮忙打听他的行踪消息。 起初袁堇茴还会敷衍回她,可到了后来,她直接拒绝了与她联系。直至最后一次,她接通了她的电话,在那个暴雨倾盆的雨夜里,乔妧以为她终于愿意伸出援手的时候,却听到她说出了最绝情的话语。 ——乔妧,你还不明白吗?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要不是池丞……你真的觉得我会和你做朋友吗?醒醒吧,逢场作戏了那么久,有些话我不想说得太难听。 那时候乔妧才知道,原来她的这位好朋友,也是喜欢陆池丞的。而她们间所谓的友谊,不过建立在陆池丞这层关系上,一旦这层关系破灭了,一切也就结束了。 现实得叫她连半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如今六年过去了,再见面时竟会是这样…… 想象中的大哭、拥抱、质问的场景都没有,只剩下后知后觉的可悲认知。原来,她是唯一一个被抛下遗忘的人。 无论是陆池丞还是袁堇茴,他们都好好地生活在一起,只有她,成为了被排除在外的人。 “袁小姐,你在这里做什么?” 她忽而笑了,像是嫌真相还不够伤人,再继续往伤口上添加一把柴火。 袁堇茴面色有些不自然,垂在身侧的那只手,暗暗攥紧了裙摆。不自然将手中的黑色雨伞举起,向她示意了下,“池丞走得急,没有带伞,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雨,我……就给他送来了。” 乔妧看着那把黑色雨伞,目光分明覆上了水光,却依旧若无其事地笑着,一边点头,一边道:“原来如此,袁小姐还是这样体贴。” 傅景琛看着面前的场面,忽然有些捉摸不透了,不明白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是谁,亦不知道他们三人间是什么关系。只能眯起目光,压低嗓音问身旁的乔妧,“你们认识?” 与此同时,车内晦暗不明的光线下,一只修长好看的手按下了升降按钮,乔妧的目光与陆池丞就这么对上了。 灯光下,那张睡梦中无数次出现的面容就呈现在了面前。乔妧猝不及防地,心间狠狠一颤。 相较于六年前,他的变化其实不大,只是看起来比以前成熟了些,少了几分少年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他,却让她感觉陌生了许多。 再也不是她受了委屈后,第一眼看见就会想哭倾述的模样。大概因为往后的委屈,都是他一个人给的。 乔妧不知道自己究竟看了他多久,就在眼泪即将绝堤的那一刻,她笑着对身旁的男人说:“我只认识袁堇茴,她是我高中时候的朋友。” “至于这个男人,我不认识。” 这句话,像是让整个氛围变得愈加凝固了,连同袁堇茴,眼中也是一片震荡,不曾料到乔妧会这样说。 可自始至终,乔妧没再看车内的男人了,她只是目光平静地看向袁堇茴说:“高中毕业以后,我们就失去了联系。” “全世界都知道你的踪迹,唯独我。” “这六年里我忘了自己是怎么度过的,找你找得有多狼狈辛苦,我不想再回忆……刚好,我现在累了,你也出现了,我刚好可以释怀了。” “从今往后,”说到这里,乔妧话语一顿,像是深呼吸一口气,才极力抑制下某种情绪。 “从今往后,祝你安好,春夏秋冬每一天都是。我再也不会找你了,保重。” 她像是感受不到车内凝视她的那道炙热视线,说完这番话,到底是转身离开了。 傅景琛迟疑地落下目光,却望见了扣在方向盘上,那只绷紧发白的手。 他目光深沉,却只是说:“陆先生,看来我女朋友与你的朋友关系并不太好,即是如此,我们改天再会,我该去哄哄她了。” 说完,他牵起一边唇角,也不等陆池丞的回话,抬步朝乔妧离开的方向走去。 天空下了好大一场雨,仰头任由雨水扑湿在脸上时,她才能感受到自己与雨水融为了一体,不再有情绪和眼泪。 她弯起唇微微笑着,想起了十八岁那年,她问陆池丞,假如有一天他们也失散于人海了,他会怎么做。 那时候陆池丞温声笑着,说他会去人海找她,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熟悉她的人,无论她去到哪里,他都会找到她。 可是后来,他食言了。 他成了她的人海。 “嗞——” 刹车声在耳边响起。 第48章 如果当年的短信不是她发的呢…… 一个穿着黑色大衣西装裤的男人打开伞快步下车,走至乔妧的身前将她护在伞下,“乔小姐。” 那人恭敬唤了她一声,乔妧认得出,这是傅景琛的生活助理。 她只是勾唇笑了下,却拂开了他的伞,想继续向前走,无所谓雨水已经将她身上打湿。 这时候,她的肩头被一只大手扣住了,紧接着,助理手中的伞就被拿了过来遮在她头顶上方。 乔妧抬起头,果不其然望进了那双深寂的眼。 他将她的失神落寞都尽收眼底。 乔妧这一刻似乎不打算解释,只是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两个人互相对视,周边是雨水拍打在伞上、地面的声响,昏暗光线下,连同身旁呼啸而过的汽车声都显得遥远,他们此刻却都一言不发着,天地间像是只剩下他们二人。 一切仿佛回到了最初相遇的场景。 后来,是乔妧先开口问的他,“你是故意的对吧?” 一句话没头没尾的开始,她也不介意男人是否听懂,仰着头笑着对他道:“你从最一开始让我来陪同参加宴会,就是为了试探我与陆池丞间的关系。刚才那一幕,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吗?” “最后你得到答案了吗?结局满意了吗?” 傅景琛目光中蕴着情绪,看着面前一身狼狈却故作轻松的女人,始终一句话也没说。 他从不曾见过这样的她,眼圈泛红,眼神倔强带笑,分明能够感受到她的无助难过,可她却让自己竖满利刺,不让他靠近了解分毫。 “乔妧。” 他忽而念道她名字,两个人站得很近。他却没有回答她的质问,而是说:“我可以不介意你的过往,但是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我不希望你心里还记挂着另一个男人。” “我只是想看清楚你的心,仅此而已。” 这句话落下,乔妧却是蓦地笑了起来,抬手,纤细指尖缓缓抚在他心口。 “这句话从你口中说出来,心虚不虚啊?你与我在一起的时候,何尝不是记挂着另一个女人,如果不是因为我这张脸长得像俞殷寻,我们之间会有开始吗?” “我也是有正常思维的成年人,你不要把我当成傻子、当麻木不仁的木头人看待好不好?” 她红着眼睛笑着看他,淋湿的发丝上还流淌着水,滴答一声砸在地上,整个瘦削身子看上去柔弱极了,似乎根本经不起风吹雨打,却偏偏将那么多痛苦与难堪藏在了心里。 傅景琛看着面前的女人,眉宇微蹙起,不知为何,此刻她有种与他逐渐离远离的感觉。像是一直以来攥在手中的风筝线,某一时刻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断了。 而那风筝究竟飘去了哪里、什么时候不见的,他一概不知。 这种想法莫名令他不安,抬起手,就想要伸手去握她手臂,乔妧却不着痕迹地避开了。紧接着,就连步伐也跟着退开,整个身子暴露在伞外。 漫天的雨丝将她笼罩,那一刻他眉宇愈发皱紧,不喜欢她这样拿自己的身子与他开玩笑,抬步上前,准备用雨伞遮挡她。 可她却抬手,朝他做了个止步的手势。 “不需要了,这一年半里,你让我淋的雨还少吗?多这一次、少这一次,对我而言一点区别都没有。” “不用管我,今晚我会去魏鸢家借宿一晚,明天一早的飞机回国。” “只希望你在这段时间里,好好考虑我们这段感情有没有继续的必要,我们这样互相拖扯着,想必你心里也不畅快。” 说完,她最后看了他一眼,还有他身后那座金碧辉煌的伊世酒店,到底是转身跑了起来,像是迫不及待逃离让她窒息的一切,逃离这个伤透她心的夜晚…… “你说什么?!” 坐在轮椅上背对着汇报人的老者蓦地怒道,想转回身,却动作幅度太大,一时间剧烈咳嗽了起来。 护工连忙帮他将轮椅转过来,一边拿出手帕递给他,却不曾想,手帕又见红了。 护工面色有些沉重,抬头与汇报的男人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老者却攥紧手帕,像什么也没看到,撒气般将手帕一把扔进旁边垃圾桶里。 “好啊,我看我还没死,他就要造反了!这么迫不及待自立门户!” 汇报的男人低下头,语气自责道:“是我没替您把关好,让他钻了空子。” 老者却是沉着脸摇头,佝偻的身子像是因为愤怒的缘故,喘息时背部起伏得厉害。 “不怪你,是我自己看人走眼了,才会让他拿了公司的新研发出去造势。当初如果多留个心眼,看透他为人,如今也……” 老者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握成了拳头,如何也没有想到,当初收养回来从小当接班人养大的孩子,长大后会反咬他一口,野心涨大到了无法估量的地步。 男人低下头没有说什么,毕竟这也算家事的一部分,他一个外人不方便发表意见。 老者叹息着摇头,却自顾自地转动轮椅,挪到了办公桌前,拿起那副摆在桌面多年的一家三口相片。 上面并没有他,医院病房的背景下,他的儿子、儿媳妇,还要刚出生的孙女。 布满皱褶的手颤巍巍抚上那张照片,像是被勾起了某些回忆,老者的眼里有泪水。 “你们说,现在是上天在惩罚我,对吧?” “惩罚我二十多年前做错的那件事情。” “如果不是我,一时脑热做错了决定,如今也该一家人聚在一起,几代同堂了。” 护工低头看他,虽然早已习惯了见他凝着照片出神,只是看着一位耄耋之年的男人孤身一人,身边连个至亲血肉都没有,只能每日看着照片流泪思念,她还是难免产生同情的情绪。 “您不要太自责,再说了,小小姐还没找到,不是吗?说不定再过不了多久,她就回来了呢?” 护工安慰道。 听到这句话,老人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看向前面站着的男人,语气激动问道:“你们调查清楚了吗?那天那个女孩儿,是我的小孙女吗?她是乔家流落在外的血肉吗?!” 男人闻言,从公文包中拿出了几张纸,走至办公桌前放下,“时间相隔太久远,目前我们能够查到的,就是这些了。” “按照这些仅存资料初步判定,有很大的几率她就是您的小孙女,只是如今还差最后一步DNA验证,我们就没有提前告知您了。” “这几天我们一直在筹备这件事情。” 老人拿起那些纸张,都是边城市福利院的档案记录单,二十多年前的东西,纸张泛黄,空气间漫着一股霉旧的气息。 老人却哆嗦着手,看着档案单上一张张从小到大的照片,眼泪止不住地流。 “是不是一提到那个女人,你就会控制不住自己?这么长时间没发作了,就因为听到她的消息,你就成了那样。” 下过雨的缘故,城市夜景被笼上了一层朦胧美感,露天高层平台,白色休闲装的男人倚靠着玻璃围墙,一派闲肆地对沙发上沉闷喝酒的男人说道。 只是话音落下,那男人似乎不理他,依旧在自顾自地喝酒,昏暗光线下,高大身躯透着种不近人情的气息,颓且冷淡,心情似乎与这下过雨依旧沉阴的夜空如出一辙。 好友无声笑着,离开倚着的玻璃围栏,走去他旁边的沙发坐下,顺带将口袋中的白瓶子丢过去给他。 “收着吧,市面上已经买不到这种药了,效果好,可惜药性烈了点。” 陆池丞却看也不看那白瓶一眼,直接将东西丢还给他,“这种治疗疯子的药物,我已经戒断很久了。” 白色休闲服的男人闻声却是一挑眉,嘿一声乐了,有种好心遭狼肺的感觉。 不经煞有其事道:“就你现在这个状态,你身边人还敢让你断药啊?要是哪天你再听到有关那女人的事情,发起疯来怎么办?你那毁灭力我可是见识过的,妥妥一祸害。” 陆池丞抬眼睨他一眼,温良和煦的目光下像藏匿着暗芒,叫男人无端心底一紧,到底是收回目光喝酒,不再胡扯什么了。 过了会儿,才见陆池丞将酒瓶放在了桌上,微低着头,双手交握着,手肘搭在腿上,像是在回忆着什么,情绪让人辨不清晰。 微凉的晚风里,听见他沙哑低沉的嗓音说:“我见到她了,就在今晚,三个小时前。” 白衣休闲服的男人冷不丁听到这句话,差点被呛到,一脸不敢置信看着他,“看到谁了?你该不会指的是……乔妧?” 陆池丞却只是自嘲般牵起唇角,抬起头,目光凝向远处的灯火霓虹,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与他述说。 “她与一个男人在一起,两个人看起来很亲密。” “当时他们就在我车前,我一句话都没说、连车也没有下,就是像个死人一样沉默着,安静看着他们。” “其实一直以来,我都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找我?当初是她发给我那条的短信,我已经无条件顺着她了,她还想怎……” 说到这里,他喉间涩了下,到底是停下了话语,拿起酒瓶继续仰头灌着。 白色休闲服的男人在旁边看他,听完这段自述,没忍住在脑中分析了起来。按理说如果真对一个人死心了,是不会想要靠近和打扰的,像是乔妧的这种情况,确实不符合常理。 除非是……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他直接问陆池丞,“你怎么就那么断定,当年的短信一定是她发的呢?” “如果是她手机被有心人拿了,故意发那样的短信给你,你们岂不是就闹剧一样……无缘无故地分开了六年?!” 听到这番话,陆池丞目光顿住了。 第49章 她真的离开了 晚风依旧在吹,像是要将他脑中的混沌吹散,那只握着酒瓶的大手一动也不动,低敛着眉眼,回忆着那些不愿提起的记忆。 真的,会是一场误会吗? 心底无声问着自己,只是这个想法刚出,他就否定了。 失笑一声,摇着头,继续仰头喝酒,像在为那一瞬间的迟疑感到讽刺。 过了好久,才听到他平寂带着涩意的嗓音说:“不会弄错的,那段时间她就是在避着我。虽然我也不知道原因,但是她想远离我这件事,我看得真切。” “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魏鸢将她紧紧抱在怀中,过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放开。 目光覆着泪光看她,“瞧瞧,才聚了几天又要分开,长大后虽看似自由了,但根本没有高中那会儿自由。” 乔妧也笑着看她,帮她将凌乱的发丝勾好,才应道:“那当然了,高中时大家都是在为了梦想奋斗,可长大了,却连是为了什么在煎熬都不知道,每天过着望不见尽头的日子。” 魏鸢笑着叹了一口气,压下眼底的酸涩,再抬眼看了眼不远处等着乔妧的工作人员,深呼吸一口气道:“没事,向前看就是了。” “就是你……真的能够放下了吗?这座城的那个男人。” 乔妧知道她是指陆池丞,到底没打算多解释什么,笑着看了眼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缓缓弯起了唇,眼神有些空洞悠远。 “你看,这个世界每天都在上演着离别,我凭什么一腔孤勇地认为,我会是例外的那个?” 说这番话的时候,她心底揪紧的痛,只是早已经习惯了伪装,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地笑着。 大抵是经历过昨晚的事情,她想通了很多。明白哪怕等他一个又一个的六年,他不想出现,依旧不会出现。 说到底她也不是难过,就是觉得委屈罢了。那么多年他要是愿意见她,又怎会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行踪,唯独她不知道。连同袁堇茴都能轻而易举做到的事情,她却用了六年时间也无法做到,能不觉得委屈失落吗? 她没有信心再耗下去了。 胸口有些透不过气,她看了眼手表,到底是对面前的好友说:“时间也不早了,等我下次来法国或者你回国我们再聚,相信不会很久远。” 魏鸢自是知道这个下次见的期限会比想象中长得多。她不愿意回国去,乔妧也不想踏足这片伤心之地,她们都各有各的苦衷。 只是她到底没说什么,只是洒脱地笑着,点头说:“行,希望下次见你的时候,你已经大红大紫了,记得到时候兑现当初的诺言,苟富贵——” “勿相忘!” 乔妧默契十足应下她的话,两个人顿时笑开来了。 回国的路途意味着一些事情的结束,也同时代表着一些事情的开始,乔妧在飞机上睡了几天来最好的一觉,临近目的地时,坐在旁边的助理才开始帮她化妆。 待结束,已经差不多要降落边城了。乔妧看着镜子中明艳精致的脸,目光清冷一片,到底是缓缓放下了镜子。 回国后,那些困扰着她许久、一切不合实际的幻想她都会摒弃,从今往后她只有一个目标,便是在娱乐圈爬得更高更远。 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也明白了,这个世界上感情与誓言都是最靠不住的东西。唯有钱,才来得最实际。 她爱财,那个唯一能带给她安全感与存在感的东西。 “把房子的钱一次性结清吧,我也差不多是时候,要开始一个人的新生活了。”下飞机的时候,乔妧一边将脖子上的项链取下,一边对吕姐说道这句话。 而后,一个人先走出过道。 吕姐还来不及问她是不是和傅景琛闹矛盾了,就见她离开的背影。到底是叹息一口气,摇摇头跟在后面。心底却说,如果是那样也好,乔妧如今在娱乐圈中算是有了知名度,但今后若想彻底站稳脚跟,还是得及时将身上的污点卸去。 她与傅景琛的关系,注定见不得光。 公司安排的记者一早蹲守在机场,她们刚走到大众视野,铺天盖地的闪光灯就亮起了,乔妧戴着墨镜,对着人群弯唇笑着,盈盈挥着手,像是什么事情也不曾发生过。 明艳动人,气质出众。 围观的人群、刺眼的灯光,就像是在无声无息地提醒她,她回到现实里了。 而那些不切实际、碎裂的梦,也都该忘却了。 【今天下午,乔妧身着uk初春款薄荷绿长裙亮相机场,乌发红唇、肤如凝脂的她一出现在人群中便是最吸睛的存在,你pick这样的她吗?】 配图是几张机场照,穿着修身款长裙的她面带微笑向人群挥手,自然光的照耀下,皮肤似瓷器般白嫩瑕疵,及腰的长发乌黑浓密,整个身段看得出常年运动的痕迹,不是干瘦的类型,前后凹凸有致,哪怕置身于人潮中,依旧是一眼望见的存在。 看着助理推送来的博文,男人长指抵着额际,一边揉按着穴位,一边缓缓闭上眼,窗外的光影落在他温润清朗的面容上,显得有些阴郁。 她果真回国去了。 分明这趟法国之行是为她而来,可现在她说走就走了,他还留在这里,两个人间的关系闹得愈发僵持,也不知道这趟是不是来错了。 正被事情困扰着,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目光缓缓抬起,凝向了前方的空地。 落地窗微微敞着一扇,微风吹进屋里,掀起了白色的窗帘布,在地上落下阵阵飘浮的布影。 他怎么忘了,此番旅程还有个重要任务——弄清楚陆池丞究竟是不是乔妧的前男友! 早有听闻这位合作商与前女友的故事,分手后他甚至为了前任放弃一整个华国市场,若是说真的不爱了、已经放下了,又何须弄成如此地步。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种预感,不太美好的预感,或许乔妧真的与他那位合作商有渊源,即便那时候他们见面,她亲口说的是不认识,可他分明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从见到那个女人与陆池丞在一起后,她整个人的情绪与状态,都非常不正常。像是受了刺激一般,连带着将火焰燃至他的身上,不惜说要他考虑清楚他们间的关系要不要继续…… 这换作在从前是绝不可能的状况。 思忖一番,到底是决定拨通电话给助理,“帮我联系L&Q陆总,跟他说既然难得在同一城市,不如约出来见面,当面谈谈下阶段的合作。” 保姆车上,乔妧敷着面膜在补眠,明天就要参加《渊》的开机发布会了,具体的活动流程还没与主办方对过,她准备休息会儿再联系工作人员。 只是没想到,她刚要入眠,一通电话就打了来,乔妧下意识以为是主办方,便看也没看接通电话。 “喂,你好?” 不成想电话中响起的,是她不曾预料到的嗓音,“我们可以出来见一面吗?乔妧。” 第50章 两个男人的对峙 听到这个声音,乔妧缓缓睁开了眼,清冷透净的目光凝向前方,安静下来一句话都没有说。 窗外是一片片飞驰而过的树丛,夜幕已经降临,车子开到市中心立交桥上,湖面映照着两岸的霓虹光彩,城市夜景繁华而明耀。 她沉默了好久,才说:“为什么?我们没有见面的必要。” 袁堇茴那头似是呼吸微微停滞了一下,才继续往下说:“我不是要打扰你生活的,只是想当面问清楚你……如今对池丞是什么态度,那天的事情,我有些不明白。” “那个站在你身边的男人,是你现在的男朋友吗?” 后半句话,袁堇茴的声音变得小心,像是在试探着什么,乔妧岂会不明白她意思。勾唇轻笑着,捏着面膜纸缓缓撕下,丢进旁边的小垃圾篓里。 袁堇茴不过打着如果她有了新男友,就不会去纠缠陆池丞的主意,只是,她不觉得自己有必要与这位已经没有关系的“旧相识”提私事,便不准备作回应了。 缓缓降下车窗,她单手抵着窗户,指尖轻揉压着发际,柔顺乌黑的长发被窗外的晚风吹动,微阖着眼,精致的五官被窗外遥远的光晕照着。 这一幕,就似画报一样好看。 吕姐在旁边想提醒她把窗户关上,若是被路上其他人认出她可能会有麻烦,只是还未开口说话,乔妧就先开口对电话的人说道:“我们间没什么好说的,而且,现在我已经回国了,对你构不成大威胁。” 这回换袁堇茴沉默了,不曾想过乔妧这么快就离开了,昨天晚上她与陆池丞才见面,两个人六年没见,竟然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微微咬着下唇,像是犹豫了会儿,她才将心里最想说的话说出,“那挂电话之前,我可以请求你一件事吗?” “当年我对你说过的话,希望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如果有朝一日你再见到池丞……也希望你不要说。” 乔妧阖下的眼微睁,浓黑长睫在眼睑处留下片荫翳,她知道袁堇茴指的是当年她们闹翻时电话里说的话,她不想被陆池丞知道她不好的一面,所以要尽全力维护住自身的形象。 握着手机的指尖有些泛白,她何曾料到故事的收尾会是这样的戏剧性,误以为的好朋友,从来都是为了陆池丞才会与她说话,误以为与她真心相爱的少年,其实避了她六年早已开始新生活。 总觉得有些讽刺,她到底放下了手,重新将车窗升上,安静的空间里,她说“好”。 末了,再加上一句,“就当是报答你当年帮我找回手机。” 袁堇茴听到“好”字时整个人松下了一口气,可再听到后半句话中手机两个字时,她整个脸色都白了。 几乎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喊道:“手机的事也不能……” 可话还没说话,电话就被挂断了,袁堇茴着急地想回拨,却发现电话已经打不通了,乔妧将她号码拉黑了…… “我怎么……忘了这一茬?”袁堇茴握着手机的手有些抖,此时她正站在L&Q大厦的十二楼走廊里,此处安静无比,能够清晰听到她话音里的不安。 “应该,不会有事的吧?”她将手机攥紧,捂在心口,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平复呼吸。 “袁小姐。”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男声。 袁堇茴被吓了一跳,尖叫一声,手机都掉到了地上,看清了身后站着的男人,不由得气愤道:“你怎么一声不吭地站在后面!吓到我了知道吗?!” 她说完,像是为了掩饰情绪的慌乱,立即蹲下身去捡手机,额际冒出了冷汗。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站在她身后都听到了些什么。 男人面上依旧神色不变,只解释了一句,“我看您在通话就没出声打扰了。” “陆总让我过来通知您,现在过去办公室一趟,公司的海外合作商来了,点名要见您一面。” 原来是这样…… 袁堇茴面上的神色依旧不太好看,整理了一下头发,说了声“知道了”, 便抬步朝总裁办走去。 乔妧直接回了傅景琛的别墅,这个地方她虽然不想再踏足,但是如今两个人的关系还未彻底破裂,她知道以傅景琛的性格不会放她自由在外,房子的手续也在办理中,索性先不打草惊蛇,不让傅景琛知道这件事。 回到别墅的时候虞妈还没下班,似乎提前接到了通知她会回来,便特地熬制了姜汤等着她,一边拉她说话,一边催促她喝碗姜汤驱寒。 乔妧没有办法,到底只能接下虞妈的汤碗,来到餐桌边坐下。 刚煲好的汤滚烫至极,还在冒着热气,她便用小勺子盛着,一边吹凉一边小口的喝。 这几天别墅里没人住,卫生问题不怎么需要操心,虞妈很早就闲下来了,从厨房出来后索性到她对面坐下,闲聊着几句家常。只是渐渐地,话题就扯到了傅景琛的身上。 虞妈说:“那天你突然离开了,找不到人,我就跟傅先生说了,结果他的反应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们两个吵架闹分手了。” “而且那几天傅先生看起来心情特别差,我都不敢在他面前出现。唉,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乔妧喝汤的动作顿住了,长睫轻缓地眨了几下,到底是若无其事的继续喝汤,回道一句:“是吗?” 那天他给的屈辱,她依旧记在心中,像是一道血淋漓的鞭痕横在心间,不断告诉她,他是如何欺骗她,将她自尊心踩在地底下的。 说好的为她过生日没兑现,而是与白月光待在一起一整晚。 她要做到如何的低姿态,才会心如止水地面对这一切? 或许换作在从前她会姑且当没事发生,可是现在,连同陆池丞她都要放弃了,被她当做是感情寄托的傅景琛,她又怎会再甘心忍受。 虞妈像是听出了她话语中的云淡风轻,到底是有些急了,迫切回道:“是真的,那天傅先生真的很紧张,我看得一清二楚。相信我吧乔小姐,傅先生心里是真的有你的。” 乔妧勾了勾唇角,也不顾碗中的汤还未凉下来,直接将剩余一点汤水饮尽,这才抬头看向虞妈,“我知道的,他对我是什么态度,我心里一直很清楚。所以虞妈,不需要为我们两个间的事情操心。” 说完这句话,她起身离开了,径直回去了楼上房间。 虞妈低头看着那空了的汤碗,到底是叹息着摇头,若是比较起乔妧和那位俞小姐,她自然是站乔妧这边的,毕竟朝夕的相处下来和以过来人的目光看待,她能够感受乔妧与傅景琛更适合。 只是俞殷寻又与傅景琛是那样的关系,整个局面就变得复杂了,任何人也说不好最后究竟会怎样。 “傅先生突然过来,也没准备什么招待你,希望多多包涵。” 陆池丞为对面男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茶几上是秘书刚刚端上来的咖啡。 话毕,沙发上的男人也没说什么,温笑着端起咖啡,送至唇边。却是没有喝下,而是又缓缓放下了杯子,“瑰夏咖啡,已经算上乘的招待了。” 这番话令陆池丞有些讶异,唇角弧度上扬,到底是感慨道:“傅先生真让人佩服,这种世界上产量极低的咖啡也能靠嗅觉品出。” “巧合罢了。” 傅景琛随口应下,便没再多做解释了。 他对咖啡本没有过多研究,工作时也是为了保持状态才时常饮用。而之所以对这种咖啡气味熟悉,不过是因为乔妧经常为他泡这种咖啡,时间久了,气味又个性独特,他也就记在了心里。 “确实挺巧的,这种咖啡喝的人不多,我是从很久以前就钟爱这个品种,所以看到你能够轻易辨出,我还是挺意外的。”陆池丞也端起了咖啡,语气平和地说道这句话,唇边始终带笑看他。 傅景琛却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后,心底总有种变扭的感觉。像是无形中察觉到这番话中的另一层意思,只是认真一思忖,却又好像是他多虑了…… “陆先生,其实今天我来这里的目的,是有一件事情想要当面问你。” “你当年的高中,是在边城一中念的吗?那个时候,有没有听过乔妧这个名字?” 第51章 [真相]“你会吗?满世界找…… 傅景琛放下了杯子,将心底的话道出,这才是他此行的最终目的,双手交握着,目光凝视面前男人。 而陆池丞端着咖啡的手似是顿了一下,听到这句话,他缓缓掀起目光,就这么对上了那双深沉的眼。 两个人一句话也没说,空气间死一般宁静。 袁堇茴坐在一旁见到这样的局面,到底是捏紧了手心,不曾想傅景琛是为了乔妧的事特地过来一趟,本以为乔妧离开法国了,一切就万事大吉…… 看着身旁陆池丞握着咖啡杯绷紧的手,她到底是先一步开口了,打破僵住的局面,温笑道:“昨晚傅先生称与乔妧是男女朋友我还不信,现在看到您这么关心她,看来是真的了。两位的保密工作做得真好啊。” 这句话,无疑是在陆池丞面前再提醒一遍他们的关系,此刻,他唇角勾着漫不经心的笑,缓缓将咖啡杯放在桌上,外表温润清朗,敛下的目光却覆上了层寒意。 没有理会袁堇茴的“好意”,像不曾听见什么,继而道:“傅先生擅长在商场上运筹帷幄,相信在与我合作之前,就已经调查清楚我的资料了吧?既然这样,你想问的应该是……我与乔妧的关系?” 他漫不经心地说道这句话,浓密的长睫就掀了起。 淡笑着,似乎也不介意被外人知晓,平寂目光与他对视着,“我喜欢她,喜欢了很多年。” 开机发布会结束后,剧组组织了聚会,主创人员与投资商都在。 乔妧这几天胃不太舒服,除了最初的几杯酒后就没再喝,只是吃点素菜垫垫肚子。 可没想到那几杯酒下肚,没一会儿胃就开始翻江倒海了,她捂着心口,面色有些发白,站起身离开包厢。忽然,坐在她对面位置的洛琯君就喊住了她。 她面上带着笑意,端着酒杯就朝她走了过来,“这是我们第一次合作,以后好好相处吧。” 不同于发布会现场,如今她换上了身黑色抹胸裙,雪白的肌肤衬得似瓷器般漂亮,妆容精致,长发随意披散着,看上明艳又动人。 就这样端着酒杯站在乔妧身旁,场上许多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乔妧看着她向自己敬酒的举动,虽然身体不舒服不愿再喝,但如今所有人看着,她自然不好当场佛了洛琯君颜面。 也微笑着,拿起桌面上的酒杯,与她的杯子碰了下,“前辈客气了,今后请多多照顾。” 两个人虽都是星娱传媒的签约艺人,但却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平日里基本没见过,更谈不上认识,如今洛琯君却主动过来敬酒,分明她的名气和角色地位都高她一筹…… 乔妧只觉得奇怪。 一杯酒喝下,辛辣的感觉让胃里更不舒服了,乔妧握着酒杯的手紧了几分,到底是放下了杯子,刚想找借口离开,这时候,却又听到洛琯君说:“你别谦虚了,能拿下傅氏的新品牌代言,其他艺人削尖了脑袋都拿不到,说明你身上有过于常人之处。来,我再敬你一杯。” 听到傅氏的新品牌代言,乔妧就明白了一切,目光与洛琯君对视着,想起之前吕姐曾提过的,洛琯君也在争取这个代言的事情。 想来是代言落到了她头上,惹得洛琯君不高兴了,才看她面色不好,故意一杯又一杯的劝着酒。 乔妧红唇上扬,她像是什么也没察觉,笑着了声,“好啊,前辈太客气了。” 便站起身,自顾自倒着酒。 洛琯君没想到乔妧竟这么好拿捏,目光微凉看着她,却没看到,乔妧将酒杯倒至了九分满,而她刚一转身过来,猩红的酒液也直接洒了过来! 洛琯君被吓了一跳,立即往后退,红酒才没有洒到她身上!抬起头不悦看她,却发现乔妧自己手上也被洒到了,像真的只是无意之为,她满腔的怒火到底不好发泄。 “抱歉啊琯君姐,差点洒到你身上了。” 乔妧一脸无奈看着她,被红酒洒到的手还置于空中,洛琯君只能忍着气说“没事”。 “那就行,琯君姐,我先去清洗一下手。”乔妧温和笑了一下,像真的只是无心之过,拿起包包就走出包厢了。 没有人再留意她们这边的插曲,洛琯君只能够咬着牙回去自己的座位。直到过了很久,乔妧没有再回来。 坐上了车,乔妧才将手机开机,发现有几个傅景琛的未接来电。她指尖在屏幕上顿了下,还是选择移除了消息,当作没看到。 吕姐找到了胃药,直接递过来给她。 还不忘一边叮嘱道:“你胃不好就不要经常喝酒了,一些应酬场合避免不了,那日常就少喝点,再这样下去身体要垮了。” “知道了。”乔妧回答得漫不经心。 吕姐听得出她根本没放在心上,也叹口气摇摇头,不再说什么了。 乔妧回复完了未读消息,就习惯性开始刷看最近的新闻,却不想,正好看见了傅景琛与俞殷寻的花边新闻,还是刚刚新鲜刚出炉的…… 【新鲜大瓜!一小时前傅氏总裁现身城南机场,有媒体拍到,其绯闻女友也现身机场,疑似接机,外界猜测:两人恋情属实,只是暂未公开!】 乔妧目光顿了会儿,到底是直接将消息划掉,若无其事地继续往下刷。空气间寂静无比,直到过了很久,她忽而开口,“前边调个头吧,我不想回那里了。” 这段只有表皮的恋情,她早已经失去了维持的心情,现在就等着傅景琛提分手了。反正他和白月光正过得甜蜜,早已经忘却了她是谁、与他是所谓的男女朋友,不是吗? 红唇略带讽刺地勾起。 看着俞殷寻坐上车,傅景琛才退后一步,对车内的女人道:“下次不需要专程来接机,你身体不好,这样奔波劳累也没什么意义,有什么事情电话里说就好了。” 俞殷寻闻言,有些失神地点头。 只是看着他,犹豫一番,还是忍不住缓声道:“我是实在太想你了,如果下次……下次离别的时间能够短一点,我或许能克制自己。” 她的话音越来越低,其中的情谊却体现得尽致,傅景琛不自然移开了目光,点头“嗯”了一声,抬头与后视镜里司机的目光对视上,微昂首,司机便缓缓发动车子了。 开着车子驶远,傅景琛转身走向助理,面色却沉了下来,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怎么回事?网上这么快就开始传绯闻了?我的行踪媒体是怎么知道的?” 助理闻言,却是摇着头,目光中也有不解,“您的行程安排是由我负责的,知道的人也只有几位生活助理,按理说,媒体不可能这么迅捷找到您的位置,除非是……” 助理说到这里,话音停顿了一下,有些犹豫地问道:“傅总,您可曾向俞小姐透露过……本次回国的行程?” 傅景琛一下听出了助理的弦外之音,眉宇不由地皱了起,拿出手机翻看着什么,一边道:“她是什么人我很清楚,不会……” 只是当目光望见了什么时,他没有再说话了,屏幕上是他与俞殷寻的聊天页面,俞殷寻问他,最近什么时候回来,她有事情想要与他当面说,他就直接回复了【明天晚上回国】 目光沉下了几分,他到底是将手机收回口袋中,说了句“回去吧”,便走向路边停着的那辆黑色轿车。 车窗外在下雨,傅景琛看着被雨水浸湿的城市,到底是再次打了个电话给乔妧,毫无例外的,她依旧没有接。只是这次不一样的是,她手机没有关机了。 没有关机却不接他电话,故意的可能性非常大。 沉默了片刻,眉头到底越来越锁紧,转而给虞妈打电话。 可电话接通了,虞妈却说乔妧也没有回去,这让他的心情更加糟糕了。 那个女人到底在玩什么? 似乎从那天晚上带她去见陆池丞后,她就愈加对他爱答不理了,与从前简直判若两人。若不是心悉关系还未破裂,他都要以为他们已经分手了。 心烦意燥地给乔妧发去消息【你在哪?看到信息就回复,你应该不想我满世界通报找你吧】 而这一次,乔妧却很快回复了,听到提示音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拿起手机来看,乔妧回复的消息只有寥寥数字,【你会吗?】 傅景琛下颌微紧,不知为何这三个字,他总感觉到了一种无畏挑衅的意味。而紧接着,她就甩来了一个定位,是城北的一家酒店。 “叮”手机又一声响,乔妧最后发来了一句【不舒服,先睡了,勿扰】配着一个微笑再见的表情,就再也没有发来信息了。 傅景琛:“……” 他们根本不算聊上,她就自行结束了聊天。 到底是叹息一口气,目光凝在她说不舒服那句话,三秒过后,对开车的助理说:“去城北君越酒店。” “短信发出后,通讯基站能获取号码定位,这是我们能够查到的,六年前那个号码发来信息时的位置。”男人将信息表放在桌面上,上面密密麻麻的红绿线交错,还有很多小字号的英文字体。 陆池丞接过来看了会儿,才抬头看向对面的男人,目光中有迟疑,“槟城?你确定没有弄错?” 槟城是边城的相邻城市,而乔妧一直居住在边城,也从未提及要去槟城,当年的短信定位又怎么会在那里…… 第52章 真相大白 “陆总相信我,我在通讯公司工作了八年多,这点信息我还是能保证准确率的。”男人答得坦荡,语气十分笃定。 听到这里,陆池丞的目光顿了下,看着报告单,思绪像缠绕成一团的麻线,难以再看清事态的真相。 心底有种预感,像是好友说的那样,当年的短信其实不是乔妧发的,而是另有他人恶作剧或故意为之。而他们,就这样无故分手了六年…… 攥着报告单的大手有些紧,像是极力压制,才将心底的翻涌情绪克制,对男人说:“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他低着头沉寂的面色,让人猜不透此刻情绪,那男人到底是应了声“是”,便离开办公室了。 出来的时候,迎面遇上了一位穿着工作服的年轻女人,她似乎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面色有些不安。见到他出来便快步走过来,问他,“你好,请问你是?陆总让你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男人看着她没有立刻回答,像是在思忖着她问这番话的目的,随后抱歉笑道:“不好意思,我无可奉告,我们与客户都是签了保密协议的,您若是想知道,可以亲自问一下陆总。” 说完这句话,他便离开了,留下袁堇茴一个人站在原地。 袁堇茴的目光从那位男人的背影移向了紧闭的办公室大门,两只手攥在一起,指尖反复纠弄,此刻面色难掩的不安。 究竟是什么事情,这么神秘,不让她一同参与,还不愿透露分毫让她知道。 电话是在快被挂断时才接通的,陆池丞心口像是堵着一阵郁气,高大身躯立于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色,心情却始终无法平复。 金丝框眼镜下的目光沉寂而幽暗,像是一潭望不见底的湖水,平静的表面下藏匿着无数不为人知的心绪。此刻他只是念道一个名字,用尽量平稳的语气,“魏鸢。” 话音落下,对方却是一片寂静,像是这个电话根本没有接通。 陆池丞也知道她不想理会自己,没再继续沉默着,延误一分一秒,深呼吸一口气,问道:“当年高考结束后,乔妧在哪里?” 内心像是有一道力量在与他较量着,越是想平复情绪,表现出像以往那样的温和平寂,心底那道力量就越要摧毁他的伪装。此刻他手背青筋微凸,不知道是用了多大的毅力,才能表现出现在的情绪稳定。 说完后,本以为会听到魏鸢的冷嘲热讽,却不曾想听到的第一句,是她带着不明意味的笑意说出的,“这么多年了,你终于来问我这个问题。” 乔妧没有想到傅景琛会真的找来,打开门看到他的瞬间,心底只有讽刺。纤瘦的身姿倚在门边,笑意盈盈凝着他,“你的精力可真好啊,那一头与人幽会完,这一头又跑来找我。时间管理大师说的就是你这种人吧?” 傅景琛怎会听不出她话中的嘲讽,唇角上扬,单手撑在门边,就这么倾身靠近她,“如果你想记者拍到我们出现在酒店,我无所谓。” 他的目光像是墨水一眼,深不见底,仿佛一不留神就会深陷其中。乔妧到底是别开了头,拢了拢睡衣领口,转身走进房间。 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说:“你真的无所谓吗?被俞小姐看到了也无所谓?” 男人抬步走了进来,顺带将门关上,走至她房间中央的大床边坐下。凝视着在房间中走来走去的女人,见她梳完了头发,又准备撕开面膜贴上,一副完全将他当空气的阵仗。 深淬的目光带着笑意问她:“有时候我是真的捉摸不透,你到底是不在意,还是在吃醋。” 乔妧贴面膜的动作停了下,透过镜子,直接对视上了坐在床边凝视她的男人目光。随即,红唇漫不经心地弯起,捎着点若有似无的嘲讽。 “你还是这么自信。”说完,她不再看他,一边对着镜子贴面膜,一边问:“你是怎么知道我房号的?还有,你这趟过来,是要告诉我答案了吗?想清楚了对吧。” 如今她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傅景琛只觉得陌生的很,换做从前只要他眉头微蹙,表现出不悦的神色,她都会立即聪明地转移话题讨他欢心。可是现在,她似乎再也不会理会他的想法与情绪了,只自顾自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说自己想说的话,他再也影响不到他。 这种感受让他心底不悦,像是意识到了她有离开他的想法,想要先一步结束这段感情,与他记忆中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人判若两人。 高大身躯站起身,抬步径直走至了她身后,居高临下凝视着镜子中的女人,抬手便不重不轻地搭在她肩上,而后指尖轻压揉按着,像是破天荒地在给她按摩,可乔妧分明感受到他身上抒发出的威胁与阴郁。 他很不高兴。 “这家酒店就是傅氏旗下的产业,想要知道你的入住信息,易如反掌。”他语气薄凉的说道这句话,话毕,却没有其他话语,而是直接俯下身来,温热的吻就这么细细密密落在她的脖颈间。 乔妧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腰肢一转,下意识想要直接避开来,男人牢笼般坚固的臂弯就将她圈住,她再也无处可逃。 “你放开!” 她情绪有些稳不住了,感受到颈肩的温度,一股酥麻的感受就传遍了全身,躲闪之间面膜纸有些松了,皱成一团贴在她脸上,乔妧更加心烦了。 可傅景琛却根本没有理会她,直接撕下那张满是皱褶的面膜纸,就吻上了她的唇。而后,在她手腕用力撑在他胸膛准备将他推开之际,她听到他模糊沙哑的嗓音说,“我去找他聊过了,陆池丞。” 听到那个名字的瞬间,乔妧全身僵住了,清透的目光停滞在房间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无暇理会在她唇上颈间作恶的男人。 “他倒也坦白得干脆,承认喜欢你,喜欢了很多年。”说到这里,他像是想到什么低笑了声,放开她,温热大掌捧起她的脸,与她近距离对视着,“但是他也说了,你从没在意过他。” “我很高兴乔妧。就是这样,除了我之外,你心里不应该在意任何男人。” 傅景琛眼底不掩的愉悦,像是在奖励着她的乖巧听话般,又在她唇角落下了一个吻,才将她打横抱起,径直走向了大床边。 这一刻室内的暖气分明很充足,周边也十分温暖,可乔妧就是感到了满身的寒意,她怔愣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睛像是在泛着酸涩,有什么东西就要流出眼眶了。 但他也说了,你从没在意过他…… 这句话就像是心底的一把匕首,狠狠刺进了心口,无声无息地,让她痛得快要晕厥。 从未想过,陆池丞会是这样看待她,看待他们这段感情,就像她这六年的等待只是场笑话。 眼泪掉下来的瞬间,打湿了傅景琛的后颈,他像是怔了一下,想抬头来看,乔妧却一把环住了他腰身,低头,埋首在他颈间。 嗓音低而涩地说:“不要停下来。” 那一刻男人身躯僵了下,却像是久违得到了她的迎合,动作再也不似方才那般温和收敛了,强势拉着她一同沦陷…… 夕阳光辉照落进来,光滑透净的地面反射出鹅黄的光晕,渡在室内的各个角落处。 男人颤巍着手取下金框边眼镜,站起身,倒了杯水刚准备一饮而尽,却在水流还未倾倒之际,杯子被用力砸在了一旁地面上! 瞬间碎裂成无数玻璃渣,反映着窗外的温和曦光。一道道刺眼的光,落在他眼底,映衬出他眼底的阴郁狂躁。 听到声音,助理立即推开门冲了出来,却是见到了眼前的这一幕,面色不由沉了下,“陆总,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面色严肃地问道这句话,步伐停在了距离他五米的位置,没有再靠近。 陆池丞却没有立刻回答这句话,而是攥紧了手,指节泛白。静谧的空气间甚至能听到骨节绷紧的声响。 过了半响,才听到他说:“订机票,华国。” 助理听到这句话时,目光有些怔滞住,讶异看着他,只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这么多年来,只要是与华国有牵连的一切他都会避开,而如今他却说要订飞华国的机票…… 助理忍不住想询问,却在望见他满是阴霆的面色时敛下了话音,只说道:“好。”便立即退出了办公室。 空气间又恢复了平静,可此刻他心底却再也静不下来,耳边都是刚才那通电话中,魏鸢讽刺的话语。 “这六年来,我一直都知道你的行踪,也清楚乔妧一直在找你。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告诉她你在哪里吗?” “因为你……根本配不上她的喜欢。” “你这样表里不一的人,惯会伪装外在的形象,如果你真如你表现的那样爱着乔妧,就不会六年都不查一次当年短信的事情,也不会相信那个可笑又漏洞百出的短信,真的是乔妧发的。” 第53章 重新追求她 大手攥得很紧,高大身躯半边伫于灰暗中,夕阳光辉将他的身影拖得很长。 “真可笑。” 像是在自嘲,低笑了声。 一步步走向落地窗前,俯瞰着世间无尽的璀璨明亮,思绪像是飞跃向了遥远的地界。抬手,骨节分明的指尖触及玻璃面,抚拭到了不远处的埃菲尔铁塔。 “六年,我们分开了整整六年。” 像是在嘲弄着事实,一滴雨水顺着玻璃墙面缓缓落下,划过他指节触及的那处,他眼前便浮现出了乔妧的脸,正在流着泪的模样。 电话里魏鸢说,毕业典礼那天乔妧的手机丢了,她联系不上他、到处找不到他,便大半夜淋着雨跑来她家借手机,可好不容易打通了他家的电话,却得到他已经出国了的消息。她就像受了大刺激,不管不顾就要冲出去,那时候外面下着大雨、打着雷,可她分明连机场在哪里都不知道,却哭着想要去机场找他。 可他的飞机早已起飞,她们都心知肚明赶不上,却拗不过乔妧的执着,到底是打车赶到了机场。深夜的机场人流稀少,她穿着淋湿的校服像个失心疯的傻子,一边哭、一边辨认着机场里的每个人。 直到发现每个人都不是他,他早已经离开了…… 心口如蒙重击,他指尖顿在原处,仿佛看见了六年前夜晚,在机场里哭着找他的女孩。 她说过他是唯一支撑着她的人,她的生命里没有办法少了他,他也承诺过,会一直陪着她。可一转眼,他就在她的人生里缺席了六年,让她等待,苦苦寻找他的踪迹。 不曾想过,命运与他们开了这么大一场玩笑,让他们分离这么久,彻底扭转了人生轨迹。 而六年后相遇的那天,乔妧也误会了他与袁堇茴的关系,她说的那些话,他其实都明白她是对他说的。可惜现在他才知道真相,也不知是否为时已晚…… “全世界都知道你的踪迹,除了我。” “这六年里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刚好现在你出现了,我也释怀了。” “祝你从今往后的每一天都安好,我不会再找你了,再见。” 缓缓闭上眼,指尖收拢成拳。 半夜醒来时旁边已经空了,冰凉一片,一点体温余温都没有。 傅景琛眯了眯眸坐起身,打开床头灯,才发现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人了,她像是早已经离开。 眉头不由皱起,低下头刚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给她,余光就望见了垃圾桶里的白色药盒子。深暗的目光不由顿了下,俯身拿起药盒子,才发现是紧急避孕药。 看着药盒上的字眼,到底是丢回垃圾桶中,起身走向浴室。面色沉着,就连他也不清楚心底那点不愉快是为何。为她再一次不告而别抛下他离开?还是为她一次不漏的避孕措施? 心底有些郁燥,打开洗手间的灯,才看到胸膛上一片狼狈痕迹。昨天晚上就像干燥的枯柴触即火苗一触即发,他们都带着点不管不顾的情绪,像是要将空白的几天都补回来,一时间失了控…… 指尖触及猩红的指甲印,脑海中便浮现出昨晚上她反常的热情和主动,确实有些出乎了他意料,不过她本就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女人,他索性就不去费心思猜测。 电话打了三个,她依旧没有接。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常,傅景琛总算明白她是有意而为之。握着手机的指尖顿了下,到底是没再打去,将手机放置盥洗台上,低头用冷水洗着脸。 水流声充斥着耳边,他想着这段时间乔妧的态度、厉铭行说过的话…… 专一,当初厉铭行特意跟他强调过的一个词,声称自己多年万花丛中过也不会翻车,就是靠着专一。 可回归到实际,他还不算是专一吗?与乔妧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他从未做过任何出格行为、从未与其他异性有亲密举动,这样还不足以称为专一吗? 她究竟是因为什么在与他闹变扭?难道就因为他试探了她与陆池丞之间的关系? 水声戛然而止,男人缓缓抬起头,看向了镜子中被水流冲洗过的面容,心底像是蒙了一层阴霾,有些沉郁透不过气。 分明证实过,是男方单方面喜欢了她多年,为什么她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那条项链陆池丞也亲口承认了,是自己买来的与她的同款,他们间并没有实质上的关系。可为什么事态的发展却越来越奇怪了? 他怀念着从前满心满眼都是他的那个女人,如今的她,已经变得令他陌生,连她心底究竟想什么都不知道,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分明最一开始是她表现出的喜欢他,怎么现在成了他在反追着她?像是被她愚弄着一般。 心燥地拿起毛巾,正准备擦拭脸上的水,旁边放置着的手机就亮了屏。他下意识拿过手机,一边擦拭着脸。直到看到了推送的新闻,动作停住。 【今日傍晚,国际知名企业L&Q集团陆总现身边城国际机场,有商界人士透露,明年开始,L&Q将开拓划国内产业】 小图里是穿着黑色长款风衣的男人,身姿挺拔,在人群中高视阔步,无论气质与外形都是最为出众的那一位。 不知为何,看到这个新闻他心底有种怪异的情愫涌上,不自觉就想起几天前他们谈话的场景。他问起他与乔妧的关系,他就坦然承认了喜欢乔妧多年的事情,还说了乔妧从没有在意过他。 那时候他心底放松了下来,可没想到在最后准备离开时,他却又说,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会重新追求乔妧,喜欢了多年都没能在一起,他始终不甘心。 而现在不过几天时间,他就毫无预兆地回国了,难不成是因为乔妧? 傅景琛微蹙起眉。 《渊》已开拍了一周,这一周却都是拍除感情戏外的其他戏份,原因无他,从开机发布会到剧组聚会和正式开拍,男主角都像不存在般没现过,组里工作人员虽颇有微词,却也没人敢把话放明面上说,毕竟男主角就是本剧投资商的大公子。 据闻他长相俊美、年轻多金,今天的行程安排刚好就有一场男女主的戏份,很多人都提早等待着,连同娱媒都打着采访的名号,提前在剧组蹲守,许多人期待着这位男主角的现身。 乔妧倒没有在意太多,她只想靠这部剧拿奖攒人气,为今后的发展奠定基础。 而这一天,洛琯君却申请了调动拍摄部分,改为拍她们初次修炼结束,从山洞离开的戏份,这一时期的乔妧在剧不忍直视,浑身乌黑粗鄙,还几次落入水中狼狈至极,与洛琯君的优雅形象形成了鲜明对比。 乔妧很难不怀疑这是洛琯君故意而为,想要她在男主角心里落下恶劣第一印象。 只是她也不在乎,左右不过是按照剧本内容拍,导演如何安排她遵守便是。 画好了妆后,她整个人都像变了个模样,脸上乌黑肮脏,身上的麻布衣还破漏了几处,头发乱糟糟的沾着灰,浑然一个饱经沧桑的乞丐模样。 开拍前,指导教练在高台上为她固定着威亚,一边跟她说:“你要是实在经不住,就直接和导演提,别太要强,这大冬天的浸水里,换谁身子骨硬朗都不一定扛得住。” 乔妧却不在乎,笑着答应下来,说不舒服一定提出来。心里却想用人形木偶代替,拍出来的效果定是没有真身上场的好,也没有真的考虑过用假人。 只是当她落入水中后,威亚却没有按照拍摄安排那样十秒钟内拉她上岸,冰冷的水将她包裹,乔妧不住皱起眉,想要向上游去,四肢却十分的乏力,很难使上力气。 “救,救命——” 她想呼叫,也十分困难,冰冷的水呛进喉咙里。 “扑通——” 第54章 是他来了! 在她呼吸困难,头脑中昏沉时,隐约听到了一声落水声,只是她还来不及辨认清楚,挥动挣扎的手腕就被抓住了! 紧接着,一道力量带着她向上游去。 河水并不算太深,很快她就被拉上了水面,立即趴在岸边难受地咳嗽起来。周边围聚了许多工作人员,都是被刚才的一幕吓到了,见她上来,连忙招呼着人拿毛巾和扶她上来。 乔妧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胸腔和喉咙里没那么难受了,转过头看向身旁救她的男人,却发现是张陌生的脸庞,身姿挺拔、五官英朗,打湿的黑发搭在额际,不断往下滴着水,即便是狼狈至极的模样,也丝毫不掩散发出的贵气疏离。 莫非是裴怀瑾?这部剧的男主角? 乔妧心中刚生出这个念头,就见导演急匆匆走了过来,一开口便解答了她心底的疑问。 “怀瑾、乔妧,你们两个人没事吧?” 乔妧笑得有些勉强,却还是摇了摇头,“没事。” 确实没事,好在被救了。如果刚才这个男人不在,恐怕这会儿她就该有事了。 转头看向身旁的男人,她到底是感激道:“谢谢你,救了我上来,刚才如果不是你在,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男人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干毛巾,一边擦拭着后颈,听到这句话才转过头看她。目光深沉黑寂,却像带着某种打量,听到他说:“感谢就不用了,给我一个签名就行了。” 他笑得有些戏谑,玩世不恭的感觉。 话毕,一个男人就疾步走了过来,看他在水中,再看向旁边的乔妧,一下就明白了怎么一回事,没说什么,伸手向他道:“裴少,快上来,水中冷。” 男人也不踌躇什么,收回落在乔妧脸上的目光,伸手搭上了男人的手,直接借力上了岸。 乔妧虽不明男人那番话是否开玩笑,但此刻水中冰冷,她已经无暇再去理会其他事情了,手肘撑在岸上,就要上岸来。 不想眼前出现了一只男人的大手,乔妧抬手看去,又是那个男人。他浑身湿透,却也依旧不在意的模样,笑着蹲下身,伸手向她,作势要将她拉上岸。 周围工作人员看着这一幕,似乎总觉得诧异,都围观着没有立即疏散开。 乔妧自己实在吃力,见他愿意帮忙,也直接伸手搭上了他掌心。下一秒一道力量使来,她被直接拽上了岸。周围的工作人员连忙递毛巾给她,擦脸的、披身上的。 乔妧笑着想要再次道谢,却无意望见了人群中同样围观着的洛琯君,她似乎面色不太好看,望见她与裴怀瑾站在一起,眼神并不和善。 乔妧心底不自觉下沉,也不知道这次威亚机突然失控,与洛琯君有没有关系。自那天宴会结束后,拍摄时她就总喜欢找她麻烦,今天的戏份又是她突然提议调换的,所以由她主导这场意外的可能性极大! 裴怀瑾将擦拭的毛巾递给身旁的助理,最后看了乔妧一眼,却是对导演说:“带她去医院来看看吧,刚才落了水,她似乎受了不小惊吓。” “还有,威亚机如果出了问题,早点修换比较好,不是每次出了问题都会刚好有人救的。” 说完,他便离开了,背影挺拔修长。 一旁的娱记们已经将刚才的画面都拍了下来,看着裴怀瑾要走,连忙想追上去采访,却被他身旁的男人拦下了。 他们就这么走远,明明才刚来五分钟时间不到。 导演听着裴怀瑾那番话,到底是目光沉着地看向那架威亚机,才转而望向乔妧,“很抱歉出了这样的事情,我让助理先送你去医院,今天的拍摄工作暂停,你好好休息一天。” 乔妧面色渐渐苍白了下来,到底是零下的天气,还泡在水中好一会儿,现在风一吹感觉浑身都僵了,她也不再逞强,点头答应了下来,便跟着助理一起离开。 只是离开前,她目光望向洛琯君,与她的目光在空气中毫无预兆地对上,清楚捕捉到了她脸上一瞬间的破绽。 应该是她没错了。 来到医院做完检查,并无大碍乔妧便准备回去了,只是吕姐说难得来一次医院,就带着她顺带做了个全身检查。 忙活许久,结束时已是傍晚,乔妧和吕姐坐在大厅讨论今晚吃什么,吕姐想吃西餐,乔妧却说照旧吃份沙拉就行了。 吕姐不由叹气,无奈看她,“你是要成仙的节奏吗?这几天都不见你吃点带油水的食物,虽说艺人要控制体重,可是你再瘦下去就该剩皮包骨了。” “还有,我可不想跟你吃草,西餐,今晚就吃西餐。” 乔妧挽起红唇,单手拨弄着长发,将滑落下的墨镜口罩戴好,才回道:“你吃嘛,又没说要你陪我一起,何况去西餐馆还能小酌几杯,我何乐而不为。” “又是喝酒。”吕姐被她的回答逗笑了,摇摇头,似乎有些拿她没办法了,“你是不是忘了前几天的聚会,你刚喝完酒就犯胃病了,现在还敢喝?” “说你嗜酒如命还真没说错,就不怕哪天把身体喝出问题来?” 然而这句话说完没多久,就得到了印证。 体检报告显示,乔妧患有胃溃疡,并导致了上消化道出血,要求住院七天。 乔妧拿着报告单,转头看向吕姐,发问:“你什么时候说话这么灵了?不如祝我新剧收视长虹,登顶一线?” 吕姐望着报告单同样面色不好,微锁的眉头不掩忧虑,只是听到乔妧这句话,到底没忍住没好气道:“叫你每天喝那么多酒,现在好了,真喝出病来了,还刚好在新剧开拍的时候查出来,我看你要怎么办?” 乔妧凝着报告单一笑,到底是伸手环抱住吕姐的腰身,“我知道错了,你帮我跟导演请一下假吧,不需要住院七天,住个两三天观察观察,没事我就回去了。” 吕姐听她这话依旧没有戒酒的意思,不由既心疼又生气,将她手掰扯开,没好气说:“赶紧办住院手续,导演要不同意我也没法子了,你再疼都得给我回剧组,自己作的!” 乔妧笑着说好,跟在吕姐身后走着,心底却明白这酒是不戒也得戒了,在得知陆池丞多年来故意避她却与袁堇茴在一起时,她就暗暗下了决心要将酒戒掉。 当初她是因为太过思念他才染上烟酒瘾,现在既然决定放下他了,这些会伤害她身体的东西自然也会戒去。只是这两样东西毕竟上瘾了六年,如今想要戒掉,也不是一朝一夕间可以达成的。 于是这段时间,乔妧便开始了住院。 VIP病房里的设备比普通病房齐全,住院时倒不会觉得枯燥无聊,只是成天待在一处,难免觉得闷罢了。 第二天傍晚的时候,乔妧照常在病房里走动健身,住院后少了活动,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乔妧怕长肉,便决定在病房里走路当运动。 往返几圈之后,她来到窗口呼吸新鲜空气,闭上眼,感受着微凉的气息扑在脸上,她唇角上扬。 这里的宁静平和,倒是不曾体会过的感受,像是能抚平心底的不安与伤痛,让她觉得待在这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缓缓睁开眼,她目光先是望向了对面的住院楼,正要下移,却像是发现了某处的不对劲,目光不由顿住。 又是那个男人…… 昨天晚上、今天早上,她在窗口时都看见了对面住院楼十三层窗口处站着的男人,身形挺拔、大概有一米□□的模样,看不清面部,但根据外形轮廓辨认,应该是个长相不错的男人。 只是不对劲的地方在于,每次她来到窗户边,透完气准备抬头望去时,那道高大身影都会正好转过身去,然后将窗户关上。 加上这次已经是第三次了,真的只是巧合吗? 乔妧心底猜测着,左右觉得应该是狗仔记者,便还是将窗户关上了。 第二天早上,是因为一道电话铃声将她叫醒的,乔妧没看清来电人,迷迷糊糊接通了电话,听见对方的声音,才知道自己接了傅景琛的电话。 “你进医院了?这几天既不回消息又不回电话,就是因为住院了?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一接通便是一连串的指责,乔妧缓缓睁开眼,听着那道熟悉的低沉嗓音,此刻似是带了点焦躁情绪,将他的心情展露无疑。 乔妧眼底的温度也渐渐变得冰冷,她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心想他是如何得到她住院的消息。大概率如她猜想那样,对面住院楼十三层的男人就是狗仔,直接将她住院的事情曝了出去。 “傅总一大早好大的火气。” 她嗓音平淡道,到底是坐起身,准备寻棉拖的时候,却看见了床头柜上的那朵红玫瑰,目光一瞬间变得僵滞。 到底是谁? 昨天早上醒来时就发现了一朵红玫瑰在床头,问了医护人员说没有送花的人来过,当时她也没放在心里。可今天一醒来又有了,她实在不得不感到奇怪…… 脑中不自觉想起在法国参加拍卖会时,服务生送的那朵玫瑰,似乎也是这样的品种,无论花形与香气都与国内玫瑰不太相似。而今天,她却在华国的病房里再收到这种玫瑰。 漂亮的眉头皱起,她拿起玫瑰细细揣摩着,想不通究竟是谁几次赠予她玫瑰。但是心底又不自觉感到一种恐惧,总有种被人监视着追踪的感觉。 无论她那次法国之旅,还是这次的住院,都是对外保密的行程,而这个送玫瑰的人,却总能够对她精准定位。 心底正想着事情,电话中男人的嗓音再次响起,似乎听了她的话后稍微控制了情绪,用尽量缓和的语气与她说:“你失联几天了,乔妧。” “我得知你的消息,却是从助理口中知悉的,你生病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网上曝出了你住院我才知道,你让我如何保持平静?” “乔妧,我这几天在外地出差,昨晚开会到凌晨五点才结束,我刚准备休息,却得知你这样的消息,你让我如何能好睡?” 乔妧才发现,他的声音确实有些沙哑,像他说的那样,刚结束完通宵会议,一听说她生病就立即打电话给她,往日里清朗温沉的嗓音听上去疲惫极了。 静默着没有说话,乔妧将玫瑰放下,心底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径直走到门边,观察着门锁是否有撬过的痕迹,一边回想着傅景琛说的话语。 他如今,是在表明他很在意她吗? 空气间寂静无比,傅景琛似乎明白了乔妧并不想说什么,便叹息一口气道:“你在哪个医院?我今晚回边城顺道去看你。” “仁禾医院。” 乔妧下意识就说出了医院的名字,待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目光不由顿住,思考着是不是不应该告诉他。 “好,知道了。” “这个点你应该还在休息,好好养病。晚上见。” 说完这句话,电话便被挂断了,像是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 乔妧:“……” 一整天下来,乔妧都在想着玫瑰的事情,也渐渐忘了傅景琛晚上要过来的事情。 她觉得那个人今晚大概率又会过来,前两晚她锁了门他依旧能进来,还能不被医护人员发现行踪,送玫瑰的动机就非常值得怀疑,她决心一定要找出那个人。 夜晚,病房外的走廊依旧亮着灯,不时有走动声与谈论声响起,乔妧分不清是几点了,困意袭上,却也努力保持清醒,誓要等待那个人的出现。 然而等了许久,就在她快要睡着过去时,一道清脆的门锁转动声响起。乔妧睁开了眼,顿时睡意全无,背对着房门的身躯僵硬。 趁着房门还没转开,她动作幅度极小的转回身,平躺在床上,想要借住走廊的光辨认那人的容貌。 不知为何她总有种预感,那是个熟悉的人…… 突然,“噔”一声,门锁似是开了。乔妧眉头不自觉微蹙起,被子下的手攥紧了被单,微微睁开眼,看向那道缓缓敞开的房门…… 微弱的光线照进来,入目是一道高大挺拔的身躯。背光缘故,她看不清来人的面容,依稀看得出他穿了件黑色的长款大衣,黑裤、驼色工装靴。 “吱呀”,门被关上了,微弱的光线也被挡了去,只剩下房门上小窗口照进的光,却弱得可以忽略不计。 乔妧心跳得有些快,忽然后悔自己一个人等着他来,若是对方真的不怀好意,她一个人岂不是很危险? 被子下的手攥得很紧,听着脚步声一步步靠近,她更是连同呼吸都屏住了。直到……那道脚步声终于停在了病床边,她能够感受到那人在居高临下看着她! 那道目光太过于炙热!乔妧心跳就要停滞了—— “你永远是我的,乔妧。” 忽然,黑暗里响起一道温和的嗓音,语气却无比笃定,像是在说着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乔妧听到声音的瞬间心脏像被冻住了,几乎一秒辨出嗓音的主人,错愕地睁开眼,却发现那人已经俯下身来,炽热的呼吸洒在她脸上…… 第55章 “跟他分手,乔妧。”…… “陆池丞!” 她几乎是惊叫出这个名字,此刻,那覆下的身躯就僵住了,黑夜中两个人静默不语,氛围却再也无法回归平静。 乔妧挣扎着,向后撤开身子,在床上撑坐起来。她颤抖着目光,失声道:“是你对吧,陆池丞。就是你对吧?!” 目光下移,看见他手中握着的玫瑰,一切就无需再揣测了,答案已经摆在了明面上。 乔妧攥紧床单,不知用了多大的毅力,才没让自己在他面前失态崩溃,他避了她六年,这六年里,她像傻子一般满世界找他、苦苦等待着。 而直到前不久,他们才终于相遇。可那时候他就给了她致命一击,让她知道,她不过是一厢情愿,人家早已经有了新生活,何曾在意过她的感受。 如今,她已经彻底心死了,他为什么又要出现在她面前? 乔妧目光中覆上水雾,就连呼吸都变得难以维续,看着面前近在迟尺的高大身躯,她心一横,直接就要下床远离。 却不想,她刚转过身,腰身就被从后面抱住了。坚固有力的臂膀,像是牢笼般将她锁紧,力气大得她根本无法挣动。 “乔妧,不要走,不要走,你听我说。” 他温热的呼吸洒在她耳际,整个人被圈抱着,彻底失去了自由,乔妧此刻更是冷静不下来。 用力挣扎着,拿手肘捶打他的手臂,怒道:“你做什么?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走!快点离开这里!” 曾经在心底清风霁月一样的人,何曾想到有一天,会闹成如此地步,但如今早已别无选择,是他将她的一番真心践踏,是他抛下她先的! 陆池丞却不愿放开她丝毫,愈是感受到她迫切离开的想法,就愈是将她拥紧,像是此刻放开她了,今后就再也找不到她,无法挽回一切了。 此刻,他们都不愿让着彼此,乔妧听到低朗的嗓音再次在身后响起,“我们都误会了彼此,这六年的蹉跎,都是由一场闹剧造成的。我们都中了有心人的圈套。” “乔妧,你听我解释,其实我与袁堇茴……” “你好,请问1807号病患在哪个病房?我是亲属。”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嗓音,乔妧听到声音的一瞬间就怔住了,完全听不见身后男人的话语,便用力地挣扎起来。 “放开我!你放开我!他来了!”她的嗓音染上了焦急,就连此刻心底也分不清,她究竟是在慌什么。 是怕被傅景琛知道她与陆池丞之间的关系,还是单纯的不愿意他们在这种情况下相遇…… 半分钟后,房门被敲响了。 “叩叩叩——” 乔妧闭上了眼,像是调节了一会儿情绪,才用较为平稳的嗓音道:“进来吧。” 门就被打开了,漆黑的环境里,一道光亮照了进来,男人挺拔的身姿站在门口处,顺便将灯打开了才进来。 他今天穿了身简单的毛衣长裤,看起来温和了许多,手中还提着营养品和一束鲜花,走入病房时,难得对她勾唇淡笑着。 “这么晚还没有休息。”他将袋子和花束放在了床头柜,才在床边的椅子坐下,深邃黑寂的目光凝着她,“感觉怎么样了?有没有舒服一点。” 他没有提她的刻意疏远,也不似电话中那样质问着,似乎真心想要与她缓和关系,连同态度都是从未有过的温和,是换做以前绝不可能出现的。 乔妧靠坐在床头,披散着头发看他,面上没有化妆,依旧淡雅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目光。穿着病号服的她,愈显得身姿纤瘦。此刻他们对视着,空气中竟有种难得的和睦氛围。 像他们真的是一对普通的情侣,只是在闲暇之余聊着日常。 乔妧敛下了眼,乌黑卷翘的长睫在眼睑处投下片好看荫翳,此刻她面色平寂,心情却无法做到平和冷静。抬起眼的瞬间,甚至不自主将目光望洗手间的方向看去。 来不及思考,她随口道:“好很多了,你晚饭吃了吗?” 刚说完这句话,她的话音就滞了一下,总觉得他们之间说这种话语怪异极了,分明前不久他们正闹变扭着,彼此之间也不是互相关心的关系,现在却关切起对方了…… 傅景琛听见她的话语,面上的笑意清晰可见的深了,像是为她的这番话感到愉悦,又不好太过张扬的表现出来。 “吃过了,你呢?” “我给你削个苹果吧?” 他自顾自地说着,一边拿起旁边桌上的苹果就准备削起来,低着头的时候甚至能够看见他颊边浅淡的笑意和酒窝,似乎真的心情很好。 然而话音落下,他才像反应过来不妥,削苹果的动作顿了下,抬起头来不自然的看她,“你要吃水果吗?” 乔妧凝着他,再看着他手中的苹果,有一种十分不习惯的感觉,他何曾不是高高在上的俯视她,如今却甘心为她做这种小事。 到底是笑着摇摇头,“不用了。” “……好。” 傅景琛笑意像是滞了下,又将苹果放了回去。动作间的不连贯,也看得出他有些尴尬,毕竟这是他第一次破天荒想为她削水果,却被拒绝了…… 忽然,他目光像是看到了床底下的一处,神色不由得微怔,便俯下身从床底下拿起了一物。正是刚才那朵陆池丞带来的玫瑰。 乔妧也明显一愣,没想到她刻意丢在床底不让他看见的东西,还是被发现了。 “这个是?”他嗓音有些迟疑,看着那支玫瑰,眉头微蹙起,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乔妧唇瓣抿得有些紧,担心再让他猜测下去,会被他发现洗手间内还藏着一个人,到底先入为主道:“一个粉丝送的,不知道是怎么得到我的病房号。不过我已经让医院加强安保了,毕竟现在正在养病中,不适宜接触太多人。” 傅景琛闻言看她,手中还握持着那支玫瑰,像是信了她的话,又像是仍有质疑。乔妧不让他有多思考的时间,连忙握住他的手,嗓音放软道:“我有点饿了,你帮我去医院对面的馄饨店打包一份馄饨好不好?” 傅景琛没有想到她会有突如其来的举动,此刻看着她握住他手的那双小手,柔弱无骨,细软无暇,他顿时就忘却了心底仅剩的那点迟疑。唇角再次上扬,掀眸看她,眼里难掩的温润缠绵。 “好。你想吃我就去给你打包。” 说罢,他抬手覆上了她的手腕,像是在与她示好,又像是在无形间向她表明他的心意,他愿意与她拉近心灵的距离。 乔妧到底是不动声色的将手抽回了,笑着点头,“快去吧,我真的很饿。” 傅景琛也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只说了句“好,你等我,先别睡”,便转身出去了。 乔妧面上的笑意渐渐淡去,那才是她此刻真实的情绪。微微咬唇,转过头,就望见洗手间的门开了,一道高大挺拔的身躯走了出来。 “乔妧,跟他分手。” 这是他出来后,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最近真的是,诸事不顺!连喝个酒都要整得这样清心寡欲的,傅少,求您行行好,别让我们跟您一起遭罪成吗?”厉铭行双手合十置于面前,似乎真的快受不了了,语气无奈至极。 话音落下,沙发对面的男人却睨他一眼,继续自顾自地喝酒,像是没听见一般。 坐在厉铭行身旁的江伏城轻笑着,手肘撑在沙发靠背上,微侧着身,单手握着遥控器不断换节目。语气淡漠,看热闹不嫌事大般说:“理解一下,说不定又是感情与波折了,你什么时候看他为工作忧愁过。” 傅景琛这回倒正眼看人了,睨着他勾唇一笑,低沉嗓音道:“我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忧愁……是挺愁的。” 哪知厉铭行那厮一听这话,顿时就激动了,忍不住道:“原来是分手了!我说呢,这两天乔妧气色那么好!” 傅景琛喝酒的动作顿住了,微凉的目光斜向他,却是对江伏城说,“找个时间弄哑他,白瞎了一张嘴。” 厉铭行睁大了眼,指着自己似想辩解,但最后到底屈服于他的眼神之下,默默捂住嘴不说话了。 “说说看,到底怎么了?”江伏城没去理会两个人的闹剧,将节目调成了球赛,便一边放下遥控一边问道这句话。 傅景琛收回看着厉铭行的目光,到底是将酒杯重放在了茶几上,看不出醉抑清醒,靠着沙发靠背,整个人看上去修长而挺拔,像是被阴郁的氛围笼罩着,没人敢招惹他主动与他说话。 偏偏江伏城就是个不怕事的主儿,永远是淡漠无澜的模样,仿佛无论惊起再大的水花都与他无关。 “我只是分不清,她到底是什么态度,很多时候像是离我很近,又像是离我很远。”傅景琛叹息一口气低着头,嗓音有些沉闷,拿起一旁的酒瓶继续将酒杯满上,“我总觉得我和她之间有些不对劲,但到底问题出在哪里,我分不清楚。” “你们说,如何测试一个女人在不在意你?如果她真的心里有你,是不是就不会……” 傅景琛握着酒杯在手中端详着,没有立即喝下去,像是在沉思着什么。说道此处,话音却顿住了,在犹豫着要不要将乔妧的表现道出。 而话音还未落下,厉铭行便直接答道:“那还不简单,你直接用分手试探,她在不在意你,一下就试的出来。” 傅景琛的目光怔住了,迟疑地看向厉铭行。 第56章 替身与本尊的第一次交锋…… 分手…… 他与乔妧在一起快两年了,从不曾认真想过这件事,如今被厉铭行忽然一提起,心底只觉得有一种奇怪莫名的情绪涌上。 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浓黑的眉宇似在不经意间拧起,他下意识地挪开视线,慢斯条理拿起桌面酒杯,又继续喝酒。 “分手,如果真分了呢?”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说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在顺势问厉铭行,还是在自言自语。 话音落下时是江伏城先看向他的,讳莫的目光像在若有所思着什么,始终不再发表言论。 厉铭行却根本没发现任何异样,一脸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表情看他,说:“那不正好发现她心里没有你吗?这样的感情也走不长久,当下分了岂不更好?放心吧,这事我有经验,你要不知道怎么做,直接交给我也行。” 说着说着,厉铭行像是察觉到了不对劲,不经煞有其事的看着他,“你是说乔妧?” “……真的假的?” “就以前她对你那个喜欢,说是死心塌地也不过分,这变心也没这么快吧?难不成我们傅总这回真要被甩了?” 傅景琛本就心烦,这回听了他这话心里更是堵得慌了,索性睨他一眼,将酒杯放在了桌上,直接拿上外套就起身走出去了。 厉铭行看着他背影,听到包厢门“砰”一声关上,转过头悻悻道:“我又说错什么了吗?” 江伏城勾唇摇了摇头,拿上酒瓶,给他空了的酒杯满上。空气间寂静,淡香在四周紊绕,才听他幽幽道:“没说错,就是你把实话说出来了,他不爱听罢了,下次多喝酒少说话吧。” 【今天上午,当红小花乔妧出席第31届金磬艺术节,身着一袭黑色礼服的她佩戴了明臻初选的新款项链,在现场愈显明艳动人,让我们一起来欣赏佳人@乔妧,和明臻新款项链吧@明臻初选官方微博[爱心]】 博文底下,是两张照片,一张是乔妧出席艺术节的红毯照,一张则是项链的产品图。 男人指尖顿了下,选择点开第一张,入目便是乔妧一袭黑色礼服搭配名贵首饰走红毯的画面,挥手微笑着,肤白胜雪、乌发红唇,似乎顷刻间就能让周围一切沦为陪衬,无尽的光彩,聚集了全场目光。 而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她雪白纤长的脖颈上,那佩戴着的是一条散发璀璨光芒的钻石项链,与她今天的造型相衬,娇贵而明艳。只是看着昔日被她视若珍宝、无论出席任何场合都不会取下的项链如今却被取代了,他心中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沉闷感。 闭了闭眼,到底是将平板关屏,递给身后站着的助理。 脑海中浮现出那天晚上在医院,他要求她与傅景琛分手的画面,她当时只是静静地坐在床上看他,目光中没有一点波澜,平静陌生得就像他们从不曾相识相恋过。 她说:“陆池丞,你再也没有权利插足我的事情了。” 心口像是剧烈收缩一样难受,他到底是攥紧了拳,最后,重重捶打在一旁沙发靠背上。低着头,高大的身躯伫于原地,胸膛却起伏着,彰显他此刻的情绪不稳定。 “那件事情查清楚了没有?到底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害她?!”他的声音低沉得厉害,像是一直在压抑着什么,敛收着情绪没有任由抒发。 金发碧眼的法国助理闻声应道:“查清楚了,那天的事情,应该不是意外。” “监控录像被人恶意抹去了一段,但是根据仅剩的线索排查,可以发现所有事情都过于巧合,而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很有可能就是一个人。” 说到此处,助理压低嗓音在他身后说道。 陆池丞缓缓掀起眼皮,望向了窗外娇艳火红的夕阳,眼底也在不经意间被染上了红光。 静默着,没有说任何一句话,英朗的面容上,那是一双波澜不惊、没有一丝情感温度的眼睛。 “今天好端端的又聚会?我看你是最近闲得慌。”包厢里,饭菜都上得差不多了,男人才推开门走进来。 将灰绒色的长款大衣脱下来挂置在衣帽架上,径直走到一处空位坐下,丝毫没发现桌面上多出的另一副餐具。 江伏城今天穿得比较正式,西装革履的,还打了条领带,像是刚完成一宗重要的案子,面上也有些疲色。见傅景琛来了,动都没动一下眼皮子,只听了话儿才应道一句,“谁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瓜,应该也不会是什么好事就对了。” 厉铭行刚给每个人满上酒,脸上还带着笑意,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将红酒瓶子放下,辩说道:“瞧瞧你们都怎么说话的,我们这兄弟一场,常出来聚聚多好啊,你们还这样埋汰我。” 傅景琛无心跟他掰嘴皮子,拿起酒品了一口,似乎味道不太满意就放下没再喝了,漫不经心说:“认识你这么久了,你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说吧,到底什么事?再不说我要回去了。” “真不给面子。” 厉铭行摇头叹道,“亏我还想着帮你来着,好心遭狼肺。” 闻言,傅景琛不经蹙眉看他,看不惯他这幅吊起来作高深的样子,正想说话,就听陆池丞一把喊住了准备动筷子的江伏城。 “等一等!还有人呢!先别急,应该快来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低头看手表。 傅景琛与江伏城对视一眼,敲门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紧接着,包厢的门被推开了。 “一说曹操曹操就到。”厉铭行看向门口笑了,顿时招呼着来人,“过来过来,坐景琛旁边,专门给你留了个座儿。” 傅景琛与江伏城一同看了过去,却没有想到,来人竟是俞殷寻。她今天像是精心装扮过,一身修身的蓝色裙子,气质知性而温雅,十分大方简约。 “殷寻,你怎么来了?”傅景琛微蹙起眉宇,不曾想过,俞殷寻会来参加他们的饭局,而且是这样毫无预兆地。 “怎么回事?” 相比较傅景琛的诧异,江伏城显得没耐心多了,转过头看向厉铭行问道,清隽的面容覆上了一层冰霜,似乎并不欢迎俞殷寻的到来。 “别吓着人家。”厉铭行见他这样赶忙用手肘碰碰他手臂,压低声音道:“人小姑娘也没有做错什么,又是你好兄弟的初恋,恶意这么大做什么?她今天过来啊,就是为了专程来和你缓和关系的,看这份用心,你还跟人家摆脸色。” 说这句话的时候,俞殷寻已经关上包厢门走进来了,她看上去有些小心局促,来到傅景琛的身旁位置坐下,目光却有意无意看向江伏城那边,不安与胆怯已经表于面上。 “我过来,其实是拜托了铭行一个忙,一直以来,我知道伏城都对我有误解,所以今天我过来,是想要化解我们之间多年的误解。” “毕竟你和景琛是朋友,我不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僵化,也希望……你能够给我一个解释清楚的机会。” 她前一句话是对傅景琛解释的,后一句话,便是看着江伏城在说,态度放得低微,似乎非常诚恳的模样。 只是话音落下,江伏城却没有领她情的意思。淡笑着,自顾自倒了杯酒,握着酒杯摇晃着,“这酒的品质不行,一看无论选料、储存方式、成色,都是中偏下的等次。” “等次低不要紧,但是高调放在了高档酒中摆卖,就是不自知的表现。” 他这番似是意有所指,每说一句话,俞殷寻的面色就愈白几分。唇瓣抿着,面上的微笑就快维序不住。 包厢内变得安静无比,无论是谁,都能够感受到江伏城散发出的低气压。而厉铭行一直有意提示他敛收着些,他却不曾察觉一般。 末了,江伏城直接站了起,清隽的面上依旧勾着笑,却丝毫不达眼底,“今天这顿饭我还是不吃了,想起来还有事,先走了。祝你们进餐愉快,再见。” 然而,就在他准备走的时候,傅景琛似是看不过眼了,终于说道:“伏城,坐下吧,一顿饭的时间,你应该还是有的。” 他的嗓音沉而寂,带着不可推阻的压迫,话音落下时,江伏城的步伐顿住了。他转回头看着他,却是似笑非笑,眼神晦暗不清。 俞殷寻低着头,紧咬着的唇瓣泛白,像是很不安见到这样的局面,有无措着不知如何是好。 而在最后,江伏城还是坐下了。他将方才的酒一饮而尽,就没再将俞殷寻当空气,而是一反常态地拿了新酒杯,将酒瓶与酒杯一同推了过去。 “俞小姐,虽然我不明白你和景琛之间是什么关系,严重到需要担心我们之间的关系僵不僵化。但是现在既然你说了要洗白……不对,解释清楚当初的事情,那好歹得拿出诚意吧?” “不如你就把这瓶酒喝完了,再来解释?” “我……” 俞殷寻看着面前的酒瓶和杯子,好看的眉头不住皱起来,像是有些为难。但到底,她还是一脸坚毅地点了头,“好,我是应该拿出诚意来的。” 说罢,她就真的拿起酒瓶来倒酒,一杯杯的喝下去。 看到这一幕,厉铭行不由抿起了嘴,像是没想到江伏城真的会为难一个女人。但如今想说些什么帮帮忙,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索性闭嘴当看客了。 反正这是人家傅景琛的白月光,他都还没着急说话,他上赶着哪合适? 这过程中,傅景琛抬头睨了江伏城一眼,眉头皱得紧,但是一直没说什么。直到好一会儿,俞殷寻明显有些吃不消了,他才转过头,直接握住了酒瓶不让她再倒。 “她不能喝,我替他喝。” 傅景琛面色不好的说到这句话,看着江伏城,直接就要握着酒瓶仰头灌下。 而这个时候,不曾想又有一阵敲门声响起,“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是一道轻柔的嗓音,傅景琛闻声喝酒的动作僵住了,转过头,果不其然望见了乔妧站在门口…… 第57章 他终于沉不住气了 四周变得十分宁静,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似乎无论包厢外还是包厢内的人,都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彼此。 此刻乔妧与傅景琛对视着,再看到坐在他身旁的俞殷寻,就像明白了什么。面带微笑着,步伐便后退了一步,“我似乎走错包厢了。” 说完,她目光凝向厉铭行,问道:“您方便再告诉我一次,是哪个包厢吗?” 闻言,傅景琛的面色沉下,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厉铭行。眸光冷寂几分,直接就要站起身。 坐在他身旁的厉铭行却一把扣住了他手臂,假意喝酒,却是压低嗓音说:“不是要试探她在不在意你吗?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我特地安排的一切,不用谢兄弟,应该的。” 说完,他还对他眨了眨眼,才笑着将酒喝完。 放下酒杯,他看向门口的乔妧抱歉一笑,“我还真告诉错了包厢号,片方们在隔壁,我当时一不小心就说成我和朋友们的聚餐包厢,弄淆了,抱歉。” 傅景琛眉宇蹙得很紧,眸底有些复杂,看向乔妧,心底是隐晦的,说不出的异样感。 似乎在思忖用这样的方式试探她的心意,真的有用吗?她会不会因此…… “没关系的。” 乔妧带笑的温和嗓音响起,像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也没再看他一眼,直接带上门就离开了。 清脆的高跟鞋声远离,包厢内又恢复了宁静。俞殷寻缓缓敛下眼,看向了身旁的男人,心底像在想着些什么。 而傅景琛也始终没再说话了,面色平寂,看不出任何情绪色彩,拿起刚才喝了一口便没喝的酒一饮而尽,“吃啊,不是聚餐吗?怎么没一个人动筷子?” 他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说道,然而语气中的情绪,还是泄露了他此刻不平常的心情。厉铭行与江伏城对视一眼,也拿起餐具动筷了。 俞殷寻缓缓敛下目光,流转的波光在眼底徘徊,最后,带着笑意转头对身旁的男人说:“景琛,刚才那个女人你认识吗?她是乔妧,一位演员,之前身边人有说过我和她长得挺像的,你觉得呢?” 餐桌底下,厉铭行用脚碰了一下江伏城鞋子,暗示意味十足,面上带着兴奋看好戏的意味。江伏城却直接撤开了脚,自顾自吃东西,像是丝毫不关注正在发生事情。 傅景琛喝酒的动作顿了下,掀眸看向桌上的美味佳肴,眼底却是一片暗寂,没有人分得清此刻他究竟是什么情绪。 握着酒杯的指尖像是用了些力,指甲峰泛着白,最后才听他说:“不认识。” 说完,便没有再准备说什么的意思。他放下酒杯,刚拿起餐具,动作却顿了一下,转而拿起手机来,似乎想发一条信息给人。 厉铭行却伸手在他面前的桌子敲了敲,笑容别有一番深意,“吃饭时就别玩手机了,私厨们做了那么多好菜,可别放凉了让他们前功尽弃。” 傅景琛在聊天框输入的指尖停顿了下,到底是转头看了他一眼,嗓音淡漠道:“你还挺贴心,但愿这菜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一连几天乔妧都在剧组拍戏,直到星期四下午,才终于有了空档时间可以休息。她便窝在酒店房间看剧本,旁边点着香薰,清新的迷迭香氤氲着,在有困意的时候是一声消息提示音拉回她神智。 乔妧拿起手机来看,不成想是傅景琛发来的信息,似乎从那天晚上的“无意”撞见后,两个人就没再联系过彼此,可谓默契十足。 而这期间傅景琛与俞殷寻大大小小上过几次新闻,乔妧都像不知情般没去质问在意过,两人的感情愈显名存实亡。 直到今天,距离那天过去了五天时间,他才主动联系了她,微信里他说【今晚回来一起吃饭吧,我问过铭行了,你今天下去空档】 乔妧:…… 放下剧本闭了闭眼,脑袋靠在沙发沿边,像是感到有些累了,缓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回复一个字【好】 丢下手机,她起身朝浴室走去,洗了个澡化了淡妆才回去边城的别墅。如今虽然他们的感情“名存实亡”,但表面功夫依旧要做足,至少当初她答应他的,她全都会做到。包括顺从他的意见看法,还有不能主动提分手。 车上,吕姐突然打了一个电话过来,乔妧有一瞬间的期待,希望是通知她临时有工作让她回去,这样她就不会回去与他吃饭了。只是很可惜不是,一接通电话,就听到了吕姐有些神乎其神的语气,说:“你敢相信吗?今天洛琯君拍水戏时也落水了!听说当时情况紧急,还差点溺水来着。不过奇怪的是这次那裴怀瑾也在场,却没有下水救人,还是几个工作人员商量着,再一起下去救人的。” “你说这叫不叫报应?上次她害你差点溺水,这次就轮到她自己了,还没有人愿意救她,真是……啧啧。” 乔妧看着前方的路况,墨镜下神色却连丝毫变化都没有,除了最初的几分惊异,便只剩下一片平静了。 她说:“咱们没有证据,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话音落下,吕姐那头是嗤笑一声,“没有证据?那天她忽然提议改戏档,你就落水了,那机器还是刚检修过的,那这么多巧合。我看啊,她就是不服你上次拿下了傅氏代言,暗地里给你找点苦头吃。” 乔妧开着车,一言不发,心底却早有了定夺。 “算了,不跟你说了哈。我这头又要忙了,你在开车是吧,路上当心点。”电话那头吕姐似也觉得没意思了,找了个由头便把电话挂断了。 乔妧没去在意那段插曲,看着路旁熟悉的景色,明白已经接近傅景琛的别墅了,心情愈发沉下。 丝毫不知此刻接治洛琯君的医院已经被闹翻了天,急诊室里,洛琯君惨白着脸大声叫喊着,疯狂砸周边的东西,所有人都不敢靠近她。 她神色激动极了,一边哭喊一边缩在角落里,“滚!你们都给我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中就藏着凶手!” “少在这里狡辩了,当时河里就是有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脚踝!你们不相信我说的,还要怀疑我在胡言乱语!你们都是凶手的帮凶!你们都想害死我!” 急症室外围聚了许多人,有医护人员、其他病患,还有闻声赶来的媒体记者。而此时站在人群最外层的,有一名黑衣男人。 看到这一幕,他缓缓勾起唇,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去。 乔妧只觉得此刻坐在对面的男人心思越来越难琢磨了,她生日已是一个月前的事,如今他却说要为她补办生日宴,弥补那天的缺席和食言。 乔妧澄澈美艳的目光凝着他,什么也不说,只握着红酒杯举起,朝他隔空敬了杯,“我很高兴,不过你不用这么麻烦的,从小到大我也不经常过生日,这种形式上的东西对我而言可有可无。” 说完勾唇轻笑,仰头将酒饮尽。 男人沉寂的目光凝着她,却没有接话,而是从西装口袋中摸到一物,便起身走向她。高大的身躯走在室内温馨光线下,乔妧却不觉得心动浪漫,心底只有压迫感。掀起眸与他对视着,像在确认他的靠近对她有无威胁。 他走至她的身后才停下步伐的,从口袋中拿出一物,冰凉的触感碰到她肌肤时,乔妧微微僵住了身躯。后知后觉地低下头来,才反应过来是一条打磨精致的项链,他亲手为她戴了上去。 “喜欢吗?我是照着你的感觉买的,觉得很符合你的气质。”戴完项链,他依旧俯身站在她身后,温热的指尖搭在她肩上,俯首侧看她面上神色。 乔妧凝着那条新项链,心底不知作何感想,也明白他送她项链的行径没有那么简单。当初他是知道她多么看重那条项链的,无论说什么也不愿让人碰、更不愿意取下来。 而如今她取下了项链,他就短时间内送了一条新项链给她,总让人觉得他这番带了点试探的意味。 乔妧伸手缓缓抚拭着项链,眉眼低敛,过了会儿才说:“还可以。”回答得并不走心,看得出她对项链没有半点喜爱情绪。 男人深沉幽寂的目光凝固,搭在她肩上的大手就缓缓下滑,圈住了她腰肢。冰凉的吻毫无预兆落在她眉上、眼角,还有脖颈间。 他说:“你就没有要问我的吗?这两天新闻上的事传得沸沸扬扬,你的男友与别的女人牵扯不清,你真就这样沉得住气?” “你说过你很爱我的,不是吗?为什么现在……我感受不到方寸丝毫?” 空气间传来暧昧的声响,乔妧闭上了眼,仰着颈的时候才掀开眼看他,眼底淌着没有一丝温度的柔情蜜意,“就是因为太爱了,才愿意成全你的任何决定,何况如果你想回到她身边,我也阻止不了,不是吗?” 傅景琛听完她的回答心底却更加不痛快了,修长指尖穿梭进她香软发丝间,像是在发泄着什么,吻得愈加疯狂。 最后,在她快要喘息不上来时,他才抵着她额际,气息交融相汇着。他说:“那既是如此,如果现在我跟你说分手呢?你也会答应吗?” 第58章 .火葬场【文案】“她回来了,我们分手…… 他讳莫如深的眼睛与她对视着,这一刻,世界变得很安静。分明前一秒还是火热的亲吻,身上还有他留下的温度,如今却只觉得被一盆凉水兜头浇下。 乔妧的目光凝滞了一瞬间,纤长的睫毛缓缓掀起,与他对视着。 那一刻她不知道,傅景琛在等她的回答,在观察着她神色上的变化,想要看看她会不会有不安惊慌的神色,哪怕一瞬间都好。 可是至始至终,她都面色平寂的看着他,就像是一个心底根本没他的女人,无论他说再动情的话语、做再感天动地的举动,她也始终无动于衷。 像是一股热血一瞬间涌上了心脏,他说不通那一刻究竟是什么情绪,有恼怒、又不甘,还有难以置信。两年的情爱,她所表现出的眷恋爱慕,都是假的吗?! 他一把将她环抱了起来,有力的臂膀圈在她腰间腿弯,便直接将她抱上了楼。 这一天,他连一丝温情呵护都没有给她,全程一言不发,像是一头蛰伏已久的野兽,一点透气生还的余地都没有留下。两人都明白对方的心意,只是谁也没说,谁也没有去摧毁这份最后的亲密。 第二天醒来,窗外飘着大雪,整个世界都是阴沉沉的。 傅景琛似乎整夜都没睡好,高大身躯靠坐在床头,不知吸了多久的烟,整个卧室都弥漫着浓郁的香烟气息和袅袅烟雾。刚毅英朗的面庞隐藏在灰暗里,好看的下颌长出青灰色胡茬,当长指钳着香烟靠近薄唇后,便是吐出圈圈白雾,直至在空气间消散。 乔妧看着这幅场景,只觉得有些久违,当初他们第一次在一起,第二天醒来后也是这样的景象。他的眉宇间并没有半分温情,眼底永远藏着她看不懂的阴郁,像是无论如何她也走不进他心里,得不到他的真心。 那时候她很惶恐,对未来一切未知数的惶恐。可是现在一晃快两年过去了,再看到这样的景象,她的心境却与从前大不相同。 她缓缓抬起手,纤细无骨的软手抚过他胸膛、肩膀,最后环在他脖颈。微微迫力让他低下头来,他们就这样在昏暗漆寂的环境中对视,安静的没有人回来打扰,两颗心却再也不会亲近。 “你有话要对我说对不对?” “昨晚的时候,你就想说了。现在过了一晚时间,你可以跟我说了吗?” 她的嗓音柔和平静,像是抚慰人心的一缕柔风,傅景琛却用冷淡漠然的目光与她相视着,像是明白很多时候,她都是在戴着面具与他相处。 真实里的她不是这样的,根本不是这样的……心底有猛水巨浪在扑打翻腾,可明面上,他也没有表现出来。 同样对她戴上了面具。 “她回来了,我们分手吧。” 他抚上她的脸,指尖那么热,甚至带着点好闻的烟草气味,说出的话语却无尽冰凉。 终于是走到了这一步,两个人心里虽早有预料,但在现实到来的那一刻,情绪还是不由自控。 乔妧温良的目光与他对视着,漂亮澄澈的眼睛像是一潭清泉,那么干净、纯洁,眼睛黑得好看。可那一刻,他就是没办法在其中找到伤心的情绪,甚至连讶异都没有。 心口沉闷地钝痛着,他却像未觉,只是冰冷的看着她,“从今往后,就不要再见面了,我们彻底没关系了。” 北风呼啸,纵使浓密粗壮的树枝都被折弯了腰,世界仿佛走到了末路,没有一点生机光亮。乔妧走了好一会儿,他才下床走到窗边。外面只有黯淡的光,是朝阳透过低垂的云层艰难照出来的,落在他身上,却衬得他背影愈加高大孤寂。 指尖的烟还在燃,他像是忘记了。 漫天飘落的大雪中,他可以看到那抹走远了的清瘦身姿。她像是永远都那么乖巧听话,他说往东就往东、说做什么就做什么,连现在他说分手了,她也半句问话抱怨都没有。 她又似乎永远都这么倔强,一旦下定决心了的事情,全世界阻止都不起作用,就像是现在她离开了,也不会停下步伐回头看一眼他,还有这个生活了两年的地方…… 之间感受到一阵炽热,他后知后觉手中的香烟燃尽了,赶忙低头将之碾灭。却在低头的一瞬间,心底有一个想法,她会不会真的就这样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黑寂的眼凝滞了几秒,到底是掀起眼,再去寻找那道雪地里的身影,却发现她已经不见了,连同走过留下的脚印都被落下的雪覆盖了。 那一刻他才知道,她是真的走了,从他的世界消失得彻底,没留下一点痕迹…… 今天是老艺术家卢亚的七十岁大寿,老人家素来爱热闹,生日宴都邀请来了很多演艺圈的人,今年自然不例外,无论辈分、圈中地位高低,只要是想来的他老人家都欢迎。 拍了近四十年的戏,很多人都是看着他戏长大的,为人又正直和蔼,自然受到了大众的尊敬爱戴。乔妧也喜欢这位艺术家很久了,当年萌生进演艺圈的心也大部分是来自对上一辈演艺家的喜爱。所以这一次刚好有时间和档期,她自然没有错过机会,想要到现场见一见偶像真人。 而这种大腕聚集的场合,难免会在无形中变了本质,有人就是打着为老艺术家祝贺的幌子过来找资源、结人脉。休息室里聚集了人,除了艺人外,还有各种经纪人、助理、甚至整个团队都来了,场面犹如即将开展一场交际联会。 乔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易妤,两个人已经有一个半月没见,乔妧不想在这样的日子与人闹矛盾起纷争,见到她的时候便面无表情要擦肩走过。 不曾想,易妤却停下步伐双手环胸看她,再在她走过的一瞬间,笑着说:“恭喜你啊,恢复了自由身,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为你保驾护航了。” 乔妧缓缓停下了步伐,很快就明白了她指的是她与傅景琛分手的事。微微转头,看向身后笑得讽刺的易妤。 到底是勾了勾唇,漫不经心道:“有心了,不需要你担心我。倒是你——” 她话音顿了下,眼神有些清冷睨向她,“怎么每次都能这么快得到消息呢?不知道的,还要以为和傅景琛谈恋爱的人是你,你说对吧?这未免太奇怪了,分明没可能的事情啊。” 说完,她不再看她脸色,笑着抬步离开。 待易妤再明白她话中的含义,不由瞪圆了眼,攥紧拳头盯着她离开的背影,“到底哪来的自信心!现在分手了,没有人再护着你了,还敢跟我较劲!” 傅氏大楼,顶层灯火通明。 助理进来送文件的时候,男人正靠着办公椅闭目养神,一连熬了几个夜,面上满是疲色,连新长出的胡茬也没有处理,整个人看上去消沉了许多。 助理放轻步伐,将文件放在桌面上就准备离开,只是像是想到什么,还是返回身说道一句:“傅总,您先回去休息吧,这次的项目还有充裕时间。而且刚才卢老的管家又打来了电话,说是卢老一直在念着您,您有空的话一定要过去一趟。” 靠着办公椅的男人连眼皮子都没有动一下,直接说了声“出去”,便没有再搭理人的意思。 卢亚与他爷爷是多年好友,近段时间老人家身体不好,很长一段时间没能与好友相聚,卢亚便想见他的孙儿寄托念想,再顺带让他带些话回去给他爷爷。 而傅景琛早就因为催婚的事与爷爷关系闹僵,如今自是不愿意去掺和这种事。何况近期他心情本就差,如果到时候再带话回去与爷爷相聚,老人家再跟他念叨一些结婚娶妻的事情,他难保自己会不会失控做出什么事情来。 助理见他这样,到底是敛了敛话音,想要出去,却又想起了一事,不由转过身,小心翼翼地说道:“听说今晚的寿宴,乔小姐也去了,您若是去现场,或许……” 办工桌后的男人倏地睁开眼,目光凉得渗人,助理一下闭上了嘴,再也不敢往下说下去了。 只听男人语气冷淡问他,“她在那里跟我有什么关系吗?下次有关于她的事情,你都不要在我面前提起。” 助理面色不安,到底是一一应了下来,不敢再多留,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办公室的门被关上,男人才收回视线,重新闭上眼。只是心底却隐约翻涌着波涛,让他无法再恢复回平静。 额际青筋微凸,他到底睁开了眼,重新拿起桌面上的文件翻看起来。 这几天睡不好,心情更加躁动,总是很难静下心看东西。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难不成……真是像厉铭行所说,这是分手后遗症? 目光凝固在纸质材料上,他却没有心思再看下去了。总觉得心底有股无名火在烧,越燃越旺。 当初厉铭行说,试探需要一步步递进,如果发现她在乎她,则试探可以中止,如果暂时没有发现,就将试探砝码加重,用更严重的后果试探她真心。 可是到了最后,他连分手的底牌都打出了,乔妧也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反应。所以那一天,他脑一热,他们就玩完了。像是一场游戏,充满戏剧性。 偏偏那天以后,乔妧还真的没有再来联系他,他心里就一直堵着气。分明从前说爱他、声称无法离开他的人是她,如今她却可以这样割舍得利落,像是没有一点真情实感存在。 “啪。” 文件被他一下合上了,丢回桌面,心情却像久久得不到抒发,面色沉得很难看。 最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高大身躯腾地站起,径直走出了办公室。 助理看到他出来都吓了一跳,“您准备下班了吗?我联系司机过来,您近期过度劳累就不要开……” “去卢老生日宴。” 男人却不等他说完,阔步走过,直接丢下这句话。 助理愣住了,还以为自己听错,诧异看向他背影。刚才分明还一副绝不会去的态度,现在这是…… 车上,助理虽想不明白突然改变他主意的是卢老还是乔妧,但还是不住提醒他一句,“现在宴会可能快结束了,您这会儿过去可能见不到人” 傅景琛透过后视镜看他的目光沉得吓人,助理到底不敢再说话了,让司机赶紧开车。 宴会结束,乔妧准备回去了,天空却毫无预兆下起了雨,本就低的气温现下更是寒气入骨了。她看着远处的霓虹灯景,到底是准备联系吕姐过来接她。 今天恰好没有开车出门就下雨了,实在倒霉。 看着雨势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她微微搓着手臂,踩着高跟鞋往檐下后退几步,拿出手机点开通讯录,指尖冰凉僵硬,正颤抖着要点下吕姐电话的通讯键,一道阴影就笼罩在了她头上。 余光看见身旁的高大身躯,她就闻到了一阵好闻的松木香。怔了一下,缓缓抬起头,却不想见到了一张温润儒雅的面庞,他身姿修长,握着黑色的伞挡在他们上方。 乔妧不曾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目光凝滞。像是无论过去过久,再次见到他时,脑袋都会变为一片空白。那是出于下意识的反应。 “你从前说过,你奶奶让你找一个下雨天为你遮雨的人共度一生,现在,我想再争取一次,成为那个为你遮一辈子雨的人。” 他目光似泼墨,里面写尽了无数浓情眷念,最是不舍。 乔妧一时间忘了说话,怔怔抬头看他,那一刻,像是被他身上渡来的暖意包裹了,又像被他眼底的熟悉深情所卷绕……总之,她失去了立即反应的思维能力。 直到一道灯光照了过来,一辆车子停在他们前方。 第59章 当年的误会 雨水拍打在伞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思绪却沦陷在他寂夜般无限宁静的眼。 十七岁那年,她在念高二。 日复一日的学习重压下,她还要为了生活奔波劳碌,四处兼职维持生计。那时候,他分明是养尊处优的富人家的孩子,却还要陪着她一同在肮脏的街巷小店打工。 他知道她自尊心重,不受他人残杯冷炙,于是就用这种方式给她温暖。即便那时候功课紧张、每每下班回去都是深夜,他也不辞辛劳送她回到家。 也就是那个时候,奶奶认识了他。 而后来,奶奶在看到他不解送她回家后,像是清楚了他们间的微妙关系,就在偶然一次对她说这句话,要与下雨天为她遮伞的人共度一生。 乔妧那是不明白奶奶是何意,便将这句话告诉了陆池丞,不曾想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记在心里。 如今再听他提起,心脏某处就像被什么东西触及了,掀起眼看着他,只觉得无尽的狂澜将她席卷包围。她多么想要透过面前男人的双眼,看到那六年分离的岁月里,他是怎样的心境。 忽然,一阵车门被打开的声音响起了。乔妧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嗓音,“原来当时答应得那么利落,是因为早就找好了新的目标了。” “乔妧,你真叫我刮目相看。” 听到声音,乔妧转头看去。 黑夜里,斜坡下的雨水落在地面上,模糊了世间的光彩与景物。而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就站在雨幕中,眉眼深邃,薄唇抿得很紧,像是看见了令自己觉得讽刺难以置信的一幕,连同被雨水淋湿了衣服面容也未有察觉。 记忆中他是永远高高在上,纤尘不染的一个人。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狼狈的模样。雨水打湿了他锃亮发亮的皮鞋,溅起的污泥落在面上,他也不顾向前走着,离她越来越近。 乔妧不自觉停住了呼吸,看着那个在黑暗中的男人,竟会莫名的感到紧张。 她与陆池丞就站在灯光明亮的温暖地界,而他身处灰暗冰凉的雨幕中,两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一幕,就像是十八岁那年的她与陆池丞,偶然有一天,在街上遇见了一个与他们素不相识的男人。 他们之间本不该有牵绕。 可那六年的时光,却让她与陆池丞分离,与面前的男人有了纠缠。 雨伞隔绝了雨水与冰寒,乔妧看见他眼中不易察觉的怔愕,那是认出了陆池丞后有的反应。锃亮的皮鞋停在原地,深沉幽邃的目光在她与陆池丞身上巡回,像是逐渐明白了,他们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她说过不认识,但却在如今被他发现与她在一起的男人。 乔妧知道这一刻解释什么也没用,也没必要解释,他们间已经分手了,没有牵扯意义了。 缓缓地,出乎人意料的,她将手挽在了身旁男人的臂弯,目光淡漠的,带着点居高临下的意味,看着台阶之下凝视着她的男人,温声说:“有什么事我们进去说吧,这里有人,不方便。” 这句话是对傅景琛说的。说完,她便挽着陆池丞的手,走入了光明亮堂的会场大厅,没再回头看过他一眼。 他们就像是一对璧人。 傅景琛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直至凉风吹过,他方感受由内而外的寒凉。雨水浸湿他的衣襟,西装袖口尚在滴着水,他黑寂如墨的眼却只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掌心不知何时攥成了拳。 心底下就像是在极力压抑着……压抑着即将触发的情绪。 他不爱她,从来不爱她。 从来都是她在身后追着他。 心底一遍遍重复着这句话,高大身躯到底是转身离去,用力甩上车门。 雨夜里,汽车轰鸣声离去,溅起的水花再次落向地面时,惊起美丽繁华的霓虹倒影,泛起层层涟漪。 她的世界回归了宁静,这一个月以来,傅景琛没再出现在她世界,她也有意不去关注他的消息,像是本就没有交接的两条平行线,自此以后她是她,他是他。 新剧《渊》定于三月底杀青交审,剧组一直在稳中求快赶进度,只是这段时间正值春节,剧组便放了几天假,乔妧才得以在高压工作下脱身休息。 今天年初三,她放假的最后一天,一清早发了条微博后就在客厅帮着奶奶包饺子。工作缘故,一老一少的难得聚上几天,如今自是有说不完的话题,在在又自个儿在旁边看动画片,无需她们操心,画面一派岁月静好。 只是长大后与长辈的聊天总是避不开人生大事,乔妧虽早有心理防备,但当听到奶奶问她什么时候将上次电话里的男朋友带回家让她看看时,乔妧到底是沉默了。 低着头将陷儿兜进饺皮里,再简单的团成元宝状,这是她唯一会包的饺子型,只是这简单的几步操作都出了错,饺皮一不小心被她掐破了。 奶奶看了她好一会儿,见她不回答话又弄破了饺皮,到底猜想到了什么,不由忧心问:“该不会是,你们吵架了?还是说……” 乔妧听到奶奶小心翼翼的不安嗓音,到底是停下了动作抬头看她,弯唇笑着,“没事,我们好着呢,瞧您想哪去了。” 奶娘眼中的忧虑却依旧没有减低,像是叹息了一口气,说:“现在你们小年轻的谈恋爱不比我们当年,吵架闹分手那都是过家家一样的事,奶奶啊,也只是怕你看错人,白费了青春,所以才想见见你的男朋友,帮你把把关,免得你今后再受了委屈。” 乔妧看着奶奶轻声笑着,放下饺子,轻轻握住老人家的手,眼里一片清澈,“奶奶,我知道您对我好,但是现在……还没走到见家人那一步,等将来稳定下来了,我一定第一时间带他来见您,好不好?” 说这番话时,她心底却有难言的异样滋味。 当初奶奶知道她有“男朋友”时,她与傅景琛还未分手,也没有见过陆池丞,可现在短短两个月时间,一切就已经天翻地覆了。 到底是世事难料。 “奶奶信你,咱们囡囡啊,一定会幸福的。” 奶奶拍拍她的手,温声哄道。 乔妧却是笑容微滞,没说什么,点点头应下来。心底却对奶奶口中的幸福一词感到十分陌生与没信心,现如今她只想认真工作,打理好事业。可感情之事,她却失去了勇气。 中午吃完午饭,乔妧本来打算带着在在和奶奶出去逛逛花市,一个毫无预兆的电话就打来了。 乔妧看着备注名,犹豫一会儿,到底是走到阳台去接听电话。 电话接通了,对方却是静默了好一会儿,像是在思忖着做怎样的开场白。 最后,才听那道温磁的嗓音说:“记得你从前说过,想尝试一次赶海,体验一下书中说的感受。现在我就在海边,看着潮起潮落。” “我觉得,今天或许是个不错的日子。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出来一趟?” “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是关于……当初我们两个人的误会。” 乔妧握着手机,目光却是凝向了远方,想起那天晚上的画面。 她挽着他手,待走进会场大厅,便想松开他离开。虽然知道自己利用了他一回,但别无他法。何况那时候她连一句话都不想和他说,只能转身准备离开。 却不曾想,他会在她的身后说,“你知道刚才那一幕,这六年来我梦见过多少回吗?” 第60章 “好巧啊,在这里遇见了。”…… 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她相信了当年的事情或许是一场误会,毫无预兆的一个念头,就连她自己也觉得冲动了。 可那些年他如何对她,只有她自己心底清楚。是他亲手将她世界的冰寒驱走,带她去见阳光温暖的三月天,去看烟火盛放的震撼感,去感受站在阳光下自信微笑的体验。 那都是别人不曾给她的,是他一步一个脚印带她走出阴霾的。 她怎么敢忘?怎么轻易割舍得下…… 或许,当年的事情真的是一场误会,她应该给他一次机会解释的。那时候她心底有这样一道声音。 “……好。” 像是思忖许久,她才终于说出的话音。 电话中的男声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蓦地低声笑了,嗓音中带着愉悦情绪,“谢谢你,乔妧。” “迟了六年的解释,我不会让你失望。” 身形纤瘦的女人在厅中来回踱步,唇瓣微咬着,反复看通讯录中的那个号码,犹豫着究竟要不要拨通。 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主动联系她了,就连年初一的问候他也只是回了句同乐,便再也没有下文。俞殷寻心底总有一种不安的预感,这段时间尤为强烈,她总觉得傅景琛对她的态度不太合常理。 似乎从最一开始的重逢,他对她的态度就与她料想中不同,虽然会对她好,照料她的生活起居,但是那种感觉却与面对喜欢的人归来不同,他就像在关照着一个朋友,一个关系稍微亲近点的朋友。 却没有暧昧情意在里面…… 指尖每每要点下,却又不敢,她已经踌躇了很多天了。生怕自己表现得太过火,会让他心底降低对她的好感,又怕不去主动维序,他就逐渐忘却了她。 到底是咬咬牙,准备直接拨通时,一道呼唤声在身后响起,“俞小姐,俞小姐,您有新的邮件。” 俞殷寻动作顿住,眉头到底是拧了起来,放下手机转身看向管家,“什么邮件?” 语气稍显不耐,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打电话,却被惊扰了,她没办法保持理智冷静。 管家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情不悦,到底是小心翼翼的将邮件拿给她,解释道:“又是一封没有署名的邮件,应该跟上次刚搬过来时寄件来的人是同一个。” 俞殷寻正要打来邮件,听到这句话怔住了,掀眼看了管家一眼,到底是变了脸色让她离开。直到管家走了,她才赶忙打开邮件,走到沙发上坐下。 似乎有些紧张,她拆邮件的时候手在微微颤抖。 如今虽不知道发邮件来的人是谁,是敌还是友,但是每一次的匿名邮件都是装着能够帮助她、亦或者提示她些什么的东西。而如今她正值一筹莫展之际,最需要有人提供锦囊妙计,这份匿名快件就恰好来了…… 拆开快递,里面又是只有一张纸条。 俞殷寻眉头轻锁,缓缓将折叠的纸条展开来,上面有一行字,刚看到开头,她的目光便凝住了。 乔妧和傅景琛分手了? 带着诧异难以置信的心情,她再继续往下看,可是越是往下的内容,她就越是难以理解。不明白发这份匿名快件给她的人,究竟是何目的。 可若是不按照纸条上的指示做,她又能够怎么办?难不成眼睁睁看着傅景琛离她越来越远? 不……不可以! 俞殷寻赶紧拿出手机来,低头看着屏幕,微颤着手不知正做什么。丝毫不觉厅室的拐角处,管家正站在墙壁后看着她。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短信截图,乔妧只觉得不可理喻,将手机放置在了桌上,抬眼看面前面容清朗的男人,“不是我发的。” 她只说了这一句,语气笃定。 男人凝着她的深邃目光却凝滞住了,像是心底的某一处被狠狠剜及,沉闷钝痛着,一时间说不出话语来。 那天晚上好友的话就仿佛在耳边——假如说那条短信根本不是她发的,你们岂不是无缘无故分开了六年。 那时候他还坚定地说,自己不可能误会。可现在事实就摆在面前,让他不得不认清事实,是他一意孤行的行为想法,造成了他们的误会和六年分离…… 乔妧看着男人的表情,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胸口像是堵着什么,到底没说话,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海岸砂石,唇角无力挽起。 不曾想过,他们的误会,就是源于一条恶意捏造的短信。而这样的误会,竟会让他们分开了整整六年。 说来讽刺、太过戏剧,却又是事实。 心口有种酸胀说不出的难过情绪,不禁在想,如果当初陆池丞愿意信她,哪怕是打一个电话问她,再坚持一下……就不会是今天那样的局面。 可偏偏,他凭一条短信就断定了她想法。 如今乔妧只觉得如鲠在喉,面前的男人曾经是她的信仰,是她无法质疑忘却的存在,可是他却做了让她难以接受的事情。此刻,她不知道如何与他交流。 “我知道你怪我,如今,我也很自责。” 陆池丞看着她,语气微涩说道这句话。阳光落在他清隽英朗的眉眼处,那分明是她记忆里最爱她的少年的模样,可是如今,乔妧却无法相信当年的他是真心爱着她的。 爱一个人,真的会因为一条短信、一次误会,就避开远离对方这么多年吗? 这个观点,她不敢苟同。 “其实我与袁堇茴,从来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对她没有任何想法,无论从前还是现在,都没有。而这么多年她会在我身边,仅是因为我们两家家族间的利益牵扯,除此之外,任何的男女关系,我只想跟你有。” 他伸手过来,温热的大手就轻轻包裹住了她手,那一刻,像是忽然间一团温暖的火焰触及了冰凉,乔妧只有惊吓与不安。 她下意识收回了手,望见陆池丞面上的神色,才像是反应过来自己反应太大了。不由得避开视线不去看他。 只是听她再提起袁堇茴…… 忽然,乔妧微皱起眉头,像是突然间有什么事情想通了,睁大眼看向面前的男人,“你知道当年我手机丢失后,是谁交还给我的吗?” 陆池丞看着她面色,像是也感受到了不对劲之处,不由得认真看着她,“是谁?” 乔妧觉得自己呼吸有些不顺畅,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一切也未免太讽刺了!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说:“是袁……” 可话还未说完,忽然,门外传来吵杂的声响,直接盖过了她的话音。 “乔妧!乔妧你在里面吗?” “乔乔姐,我超喜欢你的,可以出来合照见一面吗?” “乔老师,乔老师你在吗?我想要你的签名!我很喜欢你在觅薔里的表演!” …… 乔妧怔住了,与陆池丞对视一眼,他却也同样锁着眉,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乔妧到底有些慌了,一下站起身,环视着四周的环境。在这种非公开的环境下遇见粉丝本就不妥,如今还是与陆池丞在一起,若是传到外界,她的声誉与资源肯定会受到影响! 如今她的事业才刚起步,定是不能再受负面影响! 急切着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陆池丞急中生智,带她走到包厢后侧方的小窗子,“这里有窗子,出去后就是侧走廊,那些人应该还没发现,我们赶紧走!” 乔妧来不及多想,到底是点着头,打开窗户,就在陆池丞的帮助下出了包厢,而很快,陆池丞也出来了,他们准备朝走廊前走去。 却恰好听到了侧方走廊有人喊:“那边好像有声音!敲了这么久没开门,会不会是在那边?!” 乔妧与陆池丞对视一眼,到底是抬步跑了起来,只是乔妧的鞋子带跟,跑起来有些不方便,陆池丞便一手扶住她,护着她一边跑,一边刻意寻找路线避开人群。 最后,两个人一番曲绕,总算是甩掉了那些追来的粉丝。站在通道楼梯间的门后,静默着观察了一会儿,乔妧才放心下来。 抬头看向面前的高大男人,不由庆幸笑道:“刚才多亏了你,否则传出去那些媒体又不知道怎么胡乱写了。” 她没有察觉两个人站得有多么近。 寂静平和的空气间,只有他们两个人,这是他们分隔六年相遇后,最靠近彼此的一次。 陆池丞凝视着面前女生的笑容,心底某处又被温热了起来,他也勾了勾唇,抬手下意识像从前那样,帮她整理着乱掉的头发,“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这事他从前最经常说的一句话。 乔妧却像是倏然反应过来了什么般,连忙避开他的手,微微屈身,从楼梯间的门后出来。 “时间不早了,我们也回……” 话还没有说完,她的目光却在凝视到那道伫立在楼梯转弯处窗口的高大身躯时怔住了,话音滞住没有再往下说下去。 那道挺拔颀长的身躯正背对着他们吸烟,安静沉默的,像是与他们这边是浑然两个世界,从不曾听到他们这边的声响。修长分明的指尖钳着烟支,淡漠地吞云吐雾。 乔妧却认出来了那男人,分明是…… “好巧啊,在这里遇见了。” 忽然间,像是为了印证她的想法,那男人开口了,低沉而磁性的嗓音悦耳至极,在这寂静的环境中,却又仿佛透着无尽的深沉。 第61章 我们好好“叙旧” 说完话,他缓缓地转过了身,居高临下的站在那里,目光薄凉而冷淡。 像是与她从不相识。 乔妧凝着他,清亮的眼眸涌现出复杂情绪,从没想过会在这里遇见他,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场合。 如今她与陆池丞在这里,无论是何人见了都会觉得是暧昧不清的关系,更何况傅景琛,怕是早已经在心底认定了一切。 微微抿唇,她移开视线不去看他,抬步就要下楼。 不想男人又开口了,这次带着点玩味的意味,目光戏谑落在她身上,“不是说不认识吗?原来是骗我的啊?一直以来,你都把我当傻子玩弄?” 乔妧的步伐到底是顿住了,站在原地,抬起头看向他。此刻窗外的阳光正盛,落在他身上,衬得他身姿颀长而挺拔,她却看不清他表情,只能够望见他指尖正在燃着的长烟,淡淡的、一缕缕,不过须臾就消散在空中,他就像站在距离她很远的地方。 乔妧平静说道:“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说的。” 似乎不想争辩太多,他所看到既事实、他想什么便是什么,她连为自己解释的想法都没有。男人讽刺地失声低笑,若非确定眼前的人是她,他都要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当初追在他身后,那样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人,怎会有一天会变成这样? 如今她不爱他,真的不爱了,或者从没爱过,他心底无比强烈地感受到。勾起唇微侧着身,将未燃尽的烟头碾在旁边烟灰盅上,才缓慢地拾级而下。 一边悠缓道:“没什么可说的?” “当初我也曾怀疑过你们间关系,毕竟疑点太多了。” “但是你说你们不认识,好,那我就信了。可是现在事实却摆在了我的面前,乔妧,你要我怎么办好?” “你是第一个胆敢欺骗我的人。” 他缓步走下,直到来到她的面前,最后一句话,嗓音尤为低沉。深寂的目光凝着她,面上明明带着笑,却让人感受不到半点温度,他像是在无形中扼制她的脖颈。 逼问她为何欺骗了他…… 乔妧与面前男人对视着,强大而决绝的气场将她包围,可她却无法理解他现如今这种态度。真的是因为她欺骗了他,他才这样吗? 傅景琛见她始终一言不发,没有主动要解释的意思,到底低声笑了,“乔妧,我真是小瞧了你。” 说罢,他冰凉的手触不及防握住了她手,乔妧刚反应过来时,他却讽刺地笑道:“连戒指项链都取掉了,看来这段感情对你而言,真是无关紧要的存在,能够在短时间内就割舍干净了。” “傅总。” 忽然,乔妧的手腕被一只温暖大手握住了,紧接着,她手就被从傅景琛的手中抽出。 余光望见一道挺拔的身躯走至了她身旁,“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不过,你似乎对我的女朋友有所误会?” 温润清朗的嗓音从身旁传来,依旧是平和的语气,乔妧却听出了他话语中不同寻常的压迫感,陆池丞似乎不高兴了。 傅景琛本是凝着她,在听到“女朋友”三个字时,到底是抬眸看向了身前同样身姿颀长的男人,英朗面容上的笑意有些凝滞。目光再顺着他们两人此刻牵着的手,心底更是沉闷得透不过气。 何曾几时,会想到有一个男人牵着乔妧对他说这番话,若换做是从前,他定会毫不客气将人抢夺回来,可是如今……他们分手了,他连插手发表意见的权利都没有。 到底,他敛下的眼缓缓掀起,却是直接望向了乔妧,“从来没有人能欺骗我,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我不会轻易算了。” 说完,他抬步离开。 空气中又恢复回了寂静,乔妧却站在原地许久,才转回头看向了他刚才走过的走廊。目光平寂,看不出情绪。 傅景琛,对于你的说辞,你真的问心无愧吗? 似乎从那天开始,外界便开始传傅氏对乔妧代言广告不满意的言论,网友们听风便是雨,乔妧将被傅氏换掉的说法愈传愈广。而傅氏也迟迟没出来解释,更是侧面说明了这个传言的可信度。 乔妧当初就是因为接下傅氏的广告才小火一把,毕竟一贯的代言人都是国际巨星或国内一线的档次,忽然间换了个小新人,自然会受到许多人的瞩目。而如今却又因为解约的事情让大众将目光聚集在她身上,怀疑是否东家否定她的实力,认为她没有引导大众吸引消费者的能力。 有人不经调侃,她是成也傅氏,败也傅氏。 而这几天吕姐电话就快被打爆了,许多合作的品牌方特地来咨询,问她们是不是得罪了傅氏集团,若是如此,他们则要考虑接下来的合作,毕竟傅氏在众多领域都是龙头企业,没有人会想要公然与他们对抗。 “我的小祖宗啊,你与傅总到底怎么了?最近这流言的趋势越来越猛,再这样下去,那些小品牌撑不住压力真跟我们解约了,传出去之前立起来的声誉名气又得塌了。” 吕姐扶着脑袋,看着一条条未接电话和短信,表情似乎快抑郁了。 乔妧闭了闭眼,到底是说:“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总不能直接告诉吕姐,她与傅景琛已经闹掰了,而他觉得她一直以来欺骗他,就一怒之下利用舆论压力打压她吧。 毕竟这种言论若不是傅氏故意放出去,不可能会有外界的人士无聊散播,这明显就是背后有推手在推波助澜。 “你能怎么解决?”吕姐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到底是靠在沙发上用另一部手机刷着信息,一边无奈说:“看来还是得出动公关部门了,这流言再不控制,我怕你之后的资源路线都会受影响。” “嗯。” 乔妧应下一声,也明白现如今的局势不容易破解,凭她一己之力,与傅氏对抗无疑是以卵击石。 忽然,身旁的吕姐大呼了一声,惊得乔妧眉头下意识一皱,睁开眼看向吕姐,“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吕姐却是眼底有压制不住的惊喜,连忙将手机拿给她看,“我没看错,没在做梦吧?!我怎么看见了那家建筑企业,法国的!叫什么……哎我不会念发文,就是那位姓陆的华人在国外创立的建筑公司啊!在世界上很出名的,称要聘请你为亚太区代言人!” “建筑公司?姓陆?” 乔妧看着她手机页面上的热搜页面,直觉像是明白了什么。目光凝滞了一下,直接站起身,拿着手机快步走出去。 莫非是,他看到了傅景琛的刻意打压,故意用这种方式为她平反?只是这亚太地区的代言人,乔妧觉得实在承受不起,何况如今他们间关系尴尬,那天他又知道了她与傅景琛之间的关系,她还以为他已经对她…… 不知为何,乔妧一直打不通陆池丞的电话,如今没有别的联系方式,便只能试着当面找他。一番打探,才终于知道他周五下午有一个边城的商业交流会行程,她就跟剧组请好了假,很早在会所外面等着。 路边街道,她坐在车上看着一辆辆车子来到会所门前,却始终见不到陆池丞的身影,不由得有些焦急。 无论如何,她也不想要受陆池丞这么大一个人情,如今他们间还有太多事情没有解释清楚,若是贸然受了他的恩惠帮助,她不知道今后应该如何面对他。 只是她一心都在看着会所门外的来宾,丝毫没有察觉,此刻右后方的位置,停着一辆黑色低调的轿车,副驾驶座窗口处,有一只手时不时伸出弹着烟灰。 手腕十分好看,修长而分明,连同弹烟灰的动作都优雅到了极致,带了点漫不经心的味道。 身旁有助理正在汇报,“近段时间乔小姐因为解约的传闻被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许多企业都忌惮着傅氏不敢轻易战队,官博上连与乔妧的合作微博都删除了。但是,陆氏聘请她为代言人的消息登上热搜以后,似乎网上的舆论风向又有转变,傅总,您看要不要……” 助理停下话音,试探性的看向身旁男人,想要征求他的意见。 西装革履的男人却只是取下烟,一串烟圈缓缓吐出,昏暗的车内,看不清他面色,只望见他唇似漫不经心地勾了起。带着点讽刺弧度,“不需要了。” 从始至终,他只是想试试在这种情况下,她会不会主动低头来找他。 可是事实证明,她不会。她宁愿找其他男人帮忙,也不找他。 多么讽刺。 “是,傅总。” 助理遵声应下,“现在您是进会所吗?交流会应该快开始了,裕亚企业的于总也在,他也表明有兴趣与您谈一下上次您提及的那单项目。” 话音落下,哪知男人却是摇了头,目光深邃凝着左前方车辆,“一段时间没见,好不容易遇上了,自然要好好叙叙旧。” 这番话说得有些意味深长,就当助理不明白他意思时,就见他下车去了。 第62章 不曾爱过,何来余情?…… 乔妧等了许久都不见陆池丞出现,眼看着交流会就要开始了,心底不由得想到查到的陆池丞行程会不会是假消息。 而就当这时,她抬起眼,望见了后视镜里有一位男人正迎面走来,黑色的大衣、身姿颀长挺拔,面上还戴着明蓝色口罩,气宇非凡。 若是不认识的人,恐要以为他是娱乐圈的名模男星,可乔妧却一眼认出,来人不就是…… 唇瓣微微抿紧,她沉着目光准备发动车子离开,就见男人走至了她车旁的位置停下,堵去了去路,她无法倒车了。 男人目光幽沉,像是笃定乔妧没办法般,站在她车旁敲着车窗。此刻他分明戴着口罩,乔妧却辨出了他戏谑的神情,不难猜到他口罩下是怎样的表情。 到底是没办法,她将车窗降了下来,伴随着一股冰冷的寒气闯进,乔妧与车外的男人对视着。 不远处就是繁华奢丽的高级会所,门口站着许多西装革履的人,此刻他们这边却像是浑然不同的另一个世界,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个人,安静得容不得一丝吵杂。 乔妧到底是收回了视线,目光平静地看着车前方,语气疏远道:“你有什么事吗?” 现如今,她不知道应该用怎样的态度面对这位名义上的前男友、令她陷入舆论深渊的罪魁祸首。 傅景琛听着她这番话语,唇角的笑意总算慢慢消散了,如今她分明还是她,态度却陌生得让他很不习惯。到底是倚靠在车旁,也不再看她了,目光凝在不远处的会所门口。 “你在等陆池丞吗?他不会来的。” 冷不丁的一句话,让乔妧怔住了。 不由得看向车窗外的高大身影。他此刻靠在车边背对着她,看不清他面容表情。乔妧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她心思,又是如何知道陆池丞不会来的。 这时候,就又听他继续说:“因为网上的消息,是我放出去的。” 乔妧不可理喻地看着他,总算明白为什么等了这么久都等不到人了,原来一切都是他策划好的,只为引她上当。 “你真的很无聊!” 乔妧蹙起眉头,愈发觉得这男人莫名其妙,做这么多事情,就为了看她白跑一趟、浪费一个下午时间? 可当乔妧不满极,戴好安全带准备发动车子时,就听到男人触不及防说了句:“在你心里,他的分量真有这么重吗?” “出了这种事情,你第一时间来找我解决不是更方便?却宁可绕开我,去摆脱其他男人。乔妧,你的做法挺出乎我意料的,这不是聪明的你会做出的抉择。” 除非,她真的更加在意陆池丞…… 心底有种吃味的感受,即便他不承认。分明他才是与她在一起接近两年的人,可现在一分手了,她就仿佛将他当外人看待了,在心与心之间隔开沟壑,不让他再有几乎走近她。 话音落下,乔妧却没有说话,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虚空。她没有想到傅景琛是这样的理解。只会如今她也没有了同他解释的必要,他们间已经玩完了,替身与替身的戏码到底为止,病态的关系更没有再发展下去的可能。 空气间死寂般的沉默,男人微微仰头,看着天际,唇角却是讽刺地弯起,只当她是默认了。 她更在乎陆池丞,而非是他。 双手插兜,缓缓闭上了眼,喉结滚动着。乔妧看不见男人的表情,只过了半许,才听到他温沉的嗓音说:“乔妧,陆池丞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你玩不过他的。” “这几年他都做过些什么,你根本无法想象。那样的男人,不适合你。” 闻言,乔妧目光凝固了一秒,心底却下意识涌上一阵好笑的情绪。她与陆池丞相识了多少年,是个怎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何时需要他来告诫她了? “不劳您费心了傅总。” 乔妧轻笑着说道这句话,没察觉到这个称呼说出时,男人微微僵住的身躯。只自顾自往下说:“您这么关心我和陆池丞之间的关系,我只会觉得您对我余情未了。我说的没错吧?傅总。” 傅景琛何曾听不出她这句话的讽刺意味,心底一阵怒意涌上。到底是闷笑了声,站直身背对她说:“我从来没爱过你,又哪来的余情。” 一句话,清冽而没有情感,说完,便直接抬步离开。 外面的雪像是又大了些,阵阵寒意透进来,乔妧垂下的目光平寂,像是只停顿了一秒,便立即发动车子。 直到轰鸣的车声远去,男人才停下步伐。 高大的背影透着股孤傲决绝的气息,像誓要与这寒天融为一体。 自上次包厢一事,厉铭行就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敢再轻易出现在傅景琛眼前。 原因无它,当初他虽是好心帮兄弟试探女友真心,但这也直接导致了他们破裂分手,厉铭行能够明显感觉到,在那之后每次傅景琛看他都带着种阴森冷冽的气息。 直到如今过去一个月了,厉铭行熬不过寂寞,还是主动约了两个好兄弟喝酒。 收到消息的时候傅景琛正在俞殷寻的公寓,近段时间那些人又找到了她的新住址,三天两头上门捣乱,傅景琛担心俞殷寻有事,便赶过来替她摆平了那些人。 只是俞殷寻看上去精神不好,即便他一再保证会增派人手在她这边守着,她却还是不肯去休息。声称着害怕,傅景琛也不好直接撇下人离开,正愁着该找什么借口时,厉铭行的短信发来了。 他心底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将短信页面给俞殷寻看,无奈道:“有一场重要的应酬,不得不过去一趟了,你今晚早点休息,我这两天有空再来看你。” 可他站起身要走,一直以来表现得进退有度的俞殷寻却追了上来,直接从他身后抱住他腰身。这是她有史以来第一次做出的亲密举动,背后的原因是什么,似乎也不需要猜测了。 几个助理低下了头,自觉不去看他们那边。 而男人的身躯却僵住了,站在原地,眉头无意识地皱起来。有一种不耐厌烦的情绪在心底产生,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诧异。 “景琛,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向你表明过真心,但是现在,我实在是忍受不了了,我每天都要克制着对你的感情。我觉得好痛苦,这种感觉太煎熬了。” “我知道,在以前你也是喜欢过我的,只是那时候我年纪轻,不懂得珍惜,辜负了你一片真心,直到现在才知道后悔。” “可是景琛,现在我总算明白自己也是喜欢你的,不知道这番话会不会说得太晚。如果可以的话……如果你还对我有意,希望你可以答应我。” “我知道,我们是互相喜欢着彼此,世界上没有比我们更加相配的两个人了。” 俞殷寻无力的手环在他腰间,嗓音温瓷,好不难过惹人怜惜。只是这一刻,面对曾经自认为深爱无比的女人的告白,傅景琛却感受不到心底的任何一点涟漪。 他或许没那么爱她,没那么在乎她了。傅景琛十分清楚自己内心的感受。 到底是敛下眼,叹息一口气,试图挣开她的手,“殷寻,别闹。现在我不想想这个,对于我而言,事业才是当前最重要的目标,我没办法将心思放在儿女情长的问题上。” 可说完这句话,俞殷寻的手有些僵持住,却还是没有松开的手,傅景琛便狠下心来,直接微用力挣开了。 “早点休息吧,时间不早了。” 他说完这句话,便走出公寓大门了。 俞殷寻不甘心地转回头看着他,试图张了张口,却始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直到他身影彻底离开,俞殷寻才跌坐在地,难过地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他都跟乔妧分手了、也看到了她与其他男人在一起的画面……还是不愿意接受我?我都亲自开口了。” “他不是很喜欢我,喜欢了我很多年吗?为什么会这样?难不成说他现在……” 像是想到了什么,俞殷寻目光顿住,像是被一阵错愕阴郁所覆盖。 “难不成,他真的喜欢上乔妧了?或者是,他不再喜欢我了?” 看着通讯录页面那几个未打通的电话,乔妧到底是息屏闭上了眼,只觉得胸腔像是堵着点什么,沉闷地无法透气。 陆池丞又消失了,毫无预兆地,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就不见了,无论是电话还是任何一种方式都无法联系上他,像是当年的情景一样,乔妧只觉得心底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情绪,在不断地、悄无声息地影响着她。 化妆师和造型师在身旁身后为她忙活着,一会儿准备参加一场明星公益晚会,吕姐一直千叮嘱万嘱咐让她好好表现,这是她陷入舆论风暴后第一次在群众面前露脸,必须将自己的精神面貌展露出来,外界才会信服她是真的没事,一切仅是有心人的谬论。 若是自己先败下阵了,外界则更会相信她得罪傅氏的事情属实,今后戏路资源将大范围受影响。 这是她们谁都不愿看到也承担不起的后果。 乔妧只能够暗自深呼吸,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像没事人一样,等到一切准备就绪了,才提着礼服优雅入场。 不成想刚走出化妆间,就看到了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上前来,他似乎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 站在她面前恭敬说:“乔妧小姐你好,我家董事长希望能请您过去一趟,他有事情要与你当面谈。” 一边说着,他微微侧过身,指示着走廊尽头那两道身影。一位是同样西装革履的男人,一位则是坐在轮椅上,头发花白的老者。 他们此刻同样看着她。 第63章 他情绪浓郁的目光 会客厅里布置得古香古色,安静的环境里,助理在一旁为他们斟茶,乔妧只沉默地坐在位置上,对面是头发花白的老者。 潺潺水声显得清澈而明了,直到倒完茶,助理为他们做了个请的手势,乔妧才看向面前的老者,主动开口:“听您的助理说,您有话要与我说。请问您现在方便说吗?我一会儿还有事情。” 对面的老人似乎从第一眼见到她就表现得很奇怪,分明两人是第一次见面,他面上的神情却是激动地、压抑不住的欣喜,乔妧无法理解,总觉得他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 这种感觉很熟悉,当初傅景琛也是这样看她,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老人对上她平静温和的目光,到底是面色一怔,也察觉到自己失态了,收回目光,看着面前正在散着热气的茶杯,握着木杖顶端的手似是紧了紧,他就像在平复情绪,又像是编排着准备说的言语。 等待许久,才听他带着几分犹豫的情绪说:“乔小姐,也许有些冒昧了,但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告诉我有关你的身世,包括养父母、家人们,现在都在什么地方?”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乔妧怔住了,目光与对面老人对视着,心底却像被什么烫到了,一股焦热的气息一下涌上。 不曾想老人一开口便是问她这样的问题,搁置在礼裙上的指尖微微发颤。她静默着,看着面前的老人像是要看清楚他有无恶意。 前段时间私生子的丑闻闹得人间皆知,而面前这位老人一看便不是寻常人,想要查到这些讯息应该不难。可那时候她分明对外澄清过,自是只是个孤儿,从小靠着收养和接济生存,如今老人却问她的家人在何处,这实在令她无法理解。 乔妧一直没有说话,过了会儿,老人才像是明白了自己未说明来意,招手示意旁边的助理。助理立即反应过来,从公文包中拿出了一部ipad,直接递给她。 乔妧接过来看,屏幕上是一副百度百科的人物介绍页面,而配图上的人,正是面前的老人。资料显示:乔朔崇,男,汉族,1934年9月7日出生于偻涧市平澄区,现任MC集团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 乔妧的目光停滞在那个名字上,就听到那道苍老的嗓音响起,“乔小姐可曾听说过我?” 乔妧没有隐瞒,沉默着点头。这样一个大人物,全国上下大概没有人不认识,只是她不明白,如今他特地与她见面、还问了那样奇怪的问题是为什么。 老人见她点了头,布满皱褶的面上浮现了抹笑意,有些酸楚庆幸。 看着面前将平板交由助理的女孩,他缓缓开口道:“在来之前,我其实查过你的资料,并且查了很久。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关于我家的传闻,我的儿子、儿媳,都不在人世了。” 乔妧凝视着面前的老人,听完这番话,眉头不自觉地蹙起,不知为何心底总有种预感愈发强烈,不自觉猜测他这番话背后的意思。 关于他家族的传闻,她自然是听说过的,据闻他曾有一子,自幼时便是人中龙凤,人们都称他将来必有番作为,能将父亲创立的产业继续发扬光大。可却没有人料到,在他二十岁准备出国进修的前一个月,鬼使神差地迷上了一位姑娘,两人一见钟情,不久后便确定了关系。 只是女方家境普通,与他的身份地位更是不匹配,乔家知道后百般阻挠、故意施压逼迫分手。可那乔家独子是个深情执着的性子,不顾所有人的反对,一意孤行带着女孩出走。再等到乔家人找到他们时,他们已经领证且女方怀孕了,事情很快传了出去,大家族为保全声誉,不得已让他们在一起。 可后来,就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乔家再一次出现在人们视野中,已是乔朔崇的儿子儿媳双双离世,连同刚出世的孙女都下落不明。 而碍于乔朔崇的地位与身份,这么多年也没有人敢问起这件事,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一个不为人知的谜底。 乔妧倒也坦陈,点头道:“知道,但跟大多数人一样,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老人凝着她笑了,那双浑浊的目光却像淌着黯淡的光,语气悲戚叹息道:“其实说到底,只是一个简单不过的故事,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如果不是我,这一切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会客厅内很安静,乔妧也一言不发看着他,从老人的面上,她不难发现惋惜、悔恨的情绪,只是更多的,是遗憾。 她不知道那是一个怎样的故事,但是此刻她更想知道的是,他为何要对她这个陌生人谈起。 “其实我的孙女,是我自己找人解决掉的。” 透着几分沧桑感的嗓音似在发颤,乔妧听到这句话时皱起了眉头,讶异看着面前的老人,不解问:“解决掉?是什么意思?” 老人目光有些回避,握着拐杖的手紧了些,却是在说话时彻底暴露了情绪,“就是……做掉。” “当初我一门心思在让他们分开,破天荒觉得,只要那个孩子没了,他们就可以分开了,可是没想到,没想到……” 乔妧只觉得浑身冰凉,虽然不认识那位小女婴,但不曾想到会有人如此歹毒对一位婴儿下手,心底荒唐讽刺至极。 这样的人,怎么配活在世上?! 乔妧连面上的笑意都维持不住了,直接站起身,对面前的老人发问:“那请问您今天找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呢?让我知道您曾经犯下的恶行?还是让我清楚这世上有一个比我身世更惨的女孩?” 老人见到她这样,情绪顿时有些激动,一连摆着手,想站起身,却似乎有些喘不上气来,一下跌坐回位置,捂着心口大喘气。 一旁的助理立即冲过来扶他,掏出药来要赶忙喂他吃下。 只听老人却不肯吃药,推开了助理的手,看着她着急说道:“不是的,不是的!当年我派去办事的人后来……后来告诉我,他没忍心对一个小孩下手,就将她送去了孤儿院。我……我这么多年就在找她,我一定要弥补,弥补当初的错误!” 乔妧脑中却像是轰一声徒然空白了,怔怔看着面前的老人,只觉得心底那个原本只隐约露出头角的预测想法,如今是一下冲出水面了。 原来,他特地找上她,不惜耗费大量时间查她的资料,是因为她极有可能是当年被他送去“解决掉”的孙女…… 心底觉得讽刺极了,唇角想挽起,却几次都是徒劳。 “乔小姐,不瞒您说,我们董事长认为您是他的孙女,所以此番过来,是想请您与我们一同去做一次亲缘认定。董事长说了,这是他此生最后的心愿,请您配合一下好吗?” 乔妧却是摇着头,嗓音颤抖,抗拒无比的说道:“什么孙女,什么亲缘认定,少在这里胡编乱造了!我有家人的,你们要找的人在哪里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是我,绝对不是我!离我远点!” 一种惶恐陌生的情绪覆盖心脏,乔妧说完这句话,终是转身快步跑了出去。 无论身后的老人与助理如何呼唤都不回头。 仓惶跑到明亮繁华的大会堂,四处都是灯光笑声,像是扑面而来的海水,瞬间将她冲倒淹没,无法呼吸。 眼圈泛红,环视着四周的环境,她却只觉得浑身发冷,心口堵着一口气,如何也消不下去、提不上来。 不是那样的对吧?即便从小没有家人,也一定是因为当初和家人走散才会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她才不是被家人遗弃的可怜虫,才不是家人想要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 握起一旁的酒杯,仰头便是一饮而尽,冰凉辛辣的酒水滑过喉间,却只剩下难受的体验,心底的沉闷感一点也没减少。 她皱起眉头,又是拿起另一杯酒灌下,闭着眼的时候,长睫颤抖得厉害。 一睁开眼,眼前虚晃的景象又因为视线聚焦变得清晰,她看见了头戴皇冠一脸幸灾乐祸向她走来的易妤。像是在嘲讽着她失去了傅景琛这座靠山,又像在看她深陷舆论的笑话。 乔妧不愿理会她,像是没看见,转身端起酒杯又要喝。 可才端起酒杯,掀起眼的一瞬间她就望见了一双深沉孤寂的眼,那是站在人群中的一道身躯,身高腿长,一袭黑色高档西装,就那样平淡的插兜站在灯光下,却令世界万物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光彩。 呼吸停滞的一瞬间,乔妧才发现,这个男人有时候还挺耀眼的,至少在这时候,她是在人群中一眼发现他的。 勾唇笑了下,她像没事发生收回眼,仰头饮尽红酒。 她不想见到他的。 “我们的大明星怎么在这里喝闷酒啊?奇了怪了,你平时不都仰着个下巴高高在上的嘛?这回儿怎么成这样了呢?” 易妤没发现站在不远处的傅景琛,此刻直接走至乔妧身旁笑道,说完,才像是想起什么,恍然大悟说:“对哦,我怎么忘了,你现在面临着解约风波,又失去了靠山,这一下子两个打击来了,也不怪你受不了哦,你说对吧,乔妧?” 易妤故意假惺惺看着她,那笑意分明就快藏不住了,明摆着上前来挑衅落井下石的。 乔妧放下酒杯,闻言只勾了勾唇,眼神迷离看着她,笑道:“刚才什么在叫?你吗?” 说完,直接踩着高跟鞋要走。 易妤到底看不惯她这幅清冷高高在上的样儿,分明她才是正儿八经的豪门千金,而乔妧只是个破烂福利院出来的孤儿,凭什么给她摆谱叫嚣! 到底是气头上,又念及乔妧如今失去了靠山,她一咬牙作势将手中酒杯往前面地上一丢,再从后面撞了乔妧一把,乔妧就摔进了那堆碎掉的玻璃渣里。 “嘶。” 乔妧倒吸了一口凉气,尖锐的玻璃刺破了手臂和腿,刺痛感就瞬间遍布而来。 听到动静,周边人都看了过来,易妤立即掩下眼底的笑意,一脸无辜道:“哎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这地上都是玻璃渣的,你就凑巧摔这了,真是……太不幸了吧!” 刺破的手臂和腿瞬间有血渗出来,乔妧疼得眼泪都冒了,只是再听到易妤这句话中,她硬是生忍了回去。抬起头,攥紧拳头瞪她,“你完了!” 说完,她撑着手就要从地上艰难起身,那些在灯光下泛着光的玻璃渣子还扎在她身上,鲜红的血液顺势而下,场面看得人触目惊心。 易妤到底被她这模样吓到了,虽然周边人多,她不信乔妧真的会对她做什么,但她这眼神语气,丝毫不像在开玩笑的样子,她总归有些不安了起来。 “你,你赶紧看医生吧,跟我又没关系,看我干什么?” 可乔妧才不会轻易放过她,今天本就心情差,现下她还来踩雷,她是疯了才会让她好过! 握起地上一块较大的玻璃,她冷笑:“是啊,和你没关系,我只是想让你尝尝同等滋味罢了!” 说完,她忍着痛站起身,却在迈开步子的一瞬间刺痛再次倾袭,她腿一软,就要跌倒。 忽然这时候,一道有力的臂膀环在她腰间,她被圈入了一道温热的怀中。熟悉的男性气息就将她包围。 竟是傅景琛…… 乔妧心底微颤,对上了他情绪浓烈的目光,只觉得在那平静无澜的眼眸底,藏着他滔滔不尽的怒意,还有……心疼。 第64章 关于我的一切,你什么都不想……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宴会的管理人员见此处围聚着很多人,便立即跑了过来,当见到地上的玻璃渣还有被搀扶着的乔妧身上的血迹时,立即就明白怎么一回事了。 连忙快步过来问乔妧伤势如何,要不要去医院,还派人立即过来清扫现场。 乔妧摇了摇头,说让人来处理一下伤口就行了。 如今众人围观着,似乎大家的目光都在她与傅景琛身上,乔妧神色有些不自然,只想挣开他的搀扶。 且不论他们之间已经没关系,一直以来在大众眼中他们都是毫无干系的两个人,可现在当着众人的目光如此“亲密”站在一起,乔妧不知道现场照片亦或者视频外露后会引起怎样的轩波。 只是男人却像是感受不到她的想法般,环在她腰间的臂膀像是铜墙铁壁般坚固,根本不由得她撼动丝毫。 正想找借口离开,就听身旁传来男人低沉冷寂的嗓音:“今天的事情并非一场意外。” “作为主办方,你们有权查清楚事情经过,该报警的报警,该澄清澄清,相信你们不会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许多人的目光都望向了傅景琛,工作人员亦是一下认出了他身份,立即低头诚挚道:“傅总放心,这件事情我们一定给乔小姐一个满意的交代。” “让人送医药箱过来。” 傅景琛却没有再说其他,只扶着乔妧便转身走出大厅。 如今乔妧到底没有将他推开,碍于大众的目光,且多数人大概会以为他只是恰逢会处理伤口帮助她罢了,乔妧只等到两人走到无人的走廊,才作势要与他分手。 “谢谢你,不过不需要了,我经纪人很快就会过来。”乔妧的语气生疏,像是与他不曾相识过,说这句话的时候就站在原地不愿向前走了。 傅景琛的面色却沉得难看,一言不发着,扶着她就要继续往前走。 可乔妧如今哪是从前逆来顺受的性子,见他要不顾她意愿带她走,她便反应激烈地挣扎起来。 “你做什么?我都说了不需要……” 她如今只想与他撇情关系,可“你”字还未出口,男人就突然将她拦腰抱起。乔妧惊呼了一声,想挣扎着下来,可男人根本不给她机会,抱着她一拐弯,直接就进了一间没有开灯的房间! “你到底想干什么?!” 乔妧有些生气了,被男人放下抵靠在房门后,她只想转身打开门出去,可就在门被打开的一瞬间,“砰”的一声,门又被重重地关上了。 乔妧被吓了一跳,站在原地失去了动作,余光就望见了门板上的那只大手,心底有些怔愕,不知道刚才那样的响声,他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你他妈有病?” 这句话,是带着愠怒隐忍的情绪说出的,乔妧感受到温热的气息洒落在她的颈间、发丝,再传遍到全身上下的每个角落…… 这是他极少数说脏话的时候,不难看得出,他这次是真动了火气。乔妧静默着不语,就听到男人阴郁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几分气急败坏的意味,“我帮了你,你却连多在我身边待一会儿也不行,难不成之前你表现出的喜欢、那些迷恋,都是假的?!” 他双臂撑在她身侧,乔妧根本动惮不得,听着耳边他恼极了话语,眼底的情绪到底多了几分波动。想起上次见面,他还冷声说从未爱过她,可如今却总逼问她当初对他的感情真假,乔妧实在不得已怀疑,他根本就是在说谎,他心底是有她的! 闭了闭眼,心底渐渐变得平静麻木,她像是感受不到身上的任何痛意,忽然反问道:“我对你的感情是真是假,你真的在意吗?”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傅景琛沉默了,整个环境都变得幽寂,空气中只有乔妧带着讽刺意味的嗓音响起。 “我们之间,做过最亲密的事情,也经历过无数场风雨,可却连为对方吃一次醋、进入彼此私生活的资格都没有。” “你说我凭什么要毫无保留地爱向你?我也会难过、会痛苦,会痛不欲生的,你知道吗?” 乔妧背对着傅景琛,看不见他的表情,她却是蓦地笑道,不给他回答的机会,“不,你不知道。” “关于我的一切,你什么也不想知道。” 灰暗的环境内,她莹亮的目光像是沾了水雾星子,透净澄澈,透着几分坚决孤傲的光。 夜里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有父母、爷爷奶奶,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聚在一起,为她庆祝着出生一周年的纪念日。 小小的她被母亲抱在怀中,父亲在旁边拍着掌哄她开心,爷爷奶奶则凑坐一块看着她笑,他们都是平凡的普通人,灯火底下,幸福却能够触手可及。 画面一转,她置身于富丽堂皇的别墅大厅中,面色严厉的爷爷带着嫌恶的目光打量她,声称要把她丢出去,家中容不得她这个野种。而她的父母都沉默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着,目光麻木平静地看着地面,仿佛此处谁也不愿接纳她。 心脏一抽抽地疼痛着,乔妧只觉胸口像是被什么压着,无法呼吸。 最后是一阵铃声叫醒了她,将她从痛苦绝望的狂潮中拉扯出来。乔妧睁开眼,额际都是冷汗,灰暗的室内只能听到手机铃声在呜呜作响。 像是反应了好一会儿,她才想起来将电话接通,还没来得及看来电人,便失魂落魄地将手机贴在耳边,“喂?” 她的嗓音听起来有些哑涩。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只念了她名字,“乔妧。” 听到声音的瞬间乔妧目光顿了一下,像是没听出来是谁,不由将手机拿开来看。 只是当看到陆池丞三个字时,她的思绪似凝固住了。 这段时间,陆池丞再一次在她的世界失踪不见,见不到他人,也联系不上他的任何通讯账号,乔妧本以为,他又准备与她玩失踪消失的游戏,不曾想十余天的时间,他就主动与她联系了。 乔妧凝着手机屏幕上的备注沉默许久,才缓缓将手机贴到耳边,目光平静冷沉,“这段时间,你又去哪里了?” 她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但就是这份过于平静的平静,愈将她心底的压抑展现得尽致。这些天来,她过得一点都不好,是他又一次的不告而别,才让她重温那几年的失落心酸。 男人像是也听出她话语中的情绪,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去治病了,去了一个很远的国度,只有那里才能够治好我的病。” 乔妧听到这句话下意识皱起眉。不曾听说过他生病了,还是不常见,需要到遥远国度才能够治疗的病…… 心底有些不安,原本的不悦情绪也逐渐被取而代之了。窗外的月光洒进来,乔妧凝向外面的辉煌灯火,到底是试探着问道:“可以告诉我,是什么病吗?” 他们相识这么多年,却从不知道这些,她心底有种复杂的情绪。 可男人却是避而不答这个问题,只一带而过,“没什么大问题,不用担心。” 而后才继儿道:“我刚下飞机,现在正在机场,之所以突然打电话给你,是想问你,现在愿意跟我出来滑冰数星星吗?” 乔妧望着窗外的目光有些凝滞,滑冰数星星……这是他们当初写下的,高考后要一起去做的事情。 这么多年了,不曾想他还记得。 第65章 你是我家妧妧的男朋友? 一直以来在她的印象里,陆池丞都是一个温柔的人,他会认真听她说的每一句话、记住她的每一个习惯,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的心情,即便分离了六年,再相处时她还是这种感觉。 只是如今他们的关系处在了一个尴尬的位置上,既不是朋友、又不是陌生人,她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像没事发生过那样与他相处着。那是十八岁那年她与他的承诺,而不是现在的乔妧与陆池丞,她心底有一道清晰的分界线。 也许是分隔太久,生疏了吧。 她心底这样为那阵变扭感解释,收回目光,看着墙上的电子钟,她婉拒道:“我今天身体有些不舒服,现在也快三点钟了,明天还有工作,我应该没办法过去了。” 言辞之中,也没有下次再约的意思。 陆池丞坐在车内后座,车窗紧闭着,外面是呼啸着的狂风,他就凝着那些被吹弯的草木,语气温和道:“没事,不舒服就早点睡,这么晚让你出来也确实不应该。” 昏黄黯淡的路灯折射在他眼底,映出化不开的浓郁温情,安静环境内,磁性的嗓音就像是电流滑过般,悄无声息地在她心底留下痕迹,乔妧沉默着,听着那道曾经令她魂牵梦绕的嗓音。 “当年的那条短信,我一直在查源头,让你受的那六年委屈,我都会尽数弥补。” “乔妧,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电话那头的男人像是沉默着一阵,终于说出这番话。乔妧听到时并不意外,当初他们有多么爱对方,如今心里就有多么不甘,都曾在彼此生命里添过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如今怎能说忘就忘、说放下就放下? 她只是还没做好如何回复的准备。 “给我一点思考的时间好吗?” 她还是选择了这样的回答,像是逐渐对这段感情产生了动摇,陆池丞不难听懂她的言外之意,到底还是笑着,回答好。 眼底却覆上了落寞色彩,与一种深沉无力感,那是他自己造成的局面,让两个人平白疏远了六年,如今他应当受下这份惩罚。 “早点休息吧,时间不早了。” 他的语气听上去依旧温和,乔妧却从那平寂的嗓音中听出了复杂的情绪,只是她一句话没说,答应了下来便主动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那头的盲音,陆池丞缓缓放下了手机,凝着号码主页头像处,那张恬静美好的笑脸,他目光沉寂。这是他们如今必须度过的磨合期,虽然无法断定未来的路是否好走,但他都会用全力将她找回…… 因为她本就是他的。 我们之间做过最亲密的事情,也经历过无数场风雨,可却连为对方吃一次醋、进入彼此私生活的资格都没有。你说我为什么要在意? 我也会难过、会痛苦,会痛不欲生的,你知道吗? 呼吸有些不顺畅,窗外璀璨明亮的灯火映照在他脸上,却不能够渲染到他半分节日的气氛。脑海中都是昨晚乔妧说的话,心不自觉地下沉,直至沉入深渊。 似乎自从和乔妧分手,他就很久没回城南的别墅了。那里太冷清,没有一点生活的烟火气,他反而更愿意留在公司里,工作忙碌起来倒也不会觉得空虚。 只是今天正逢元宵,公司给员工提早下班了,如今不过七点,大楼里就冷清得仅剩几盏灯。而他手头上的那几个项目,基本年初就解决完了,如今少了工作填补,心底才深切地体会到空乏的感觉。 想起什么,他睁开眼,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拨了号码便握着手机等待接通,目光凝视着落地窗外的城市百态,却总不自觉看向远处的居民楼。 那里洋溢着浅黄的光线,一派温馨令人向往。他不自觉眯起眼,似乎想看看,一家人聚在一起过节的景象会是如何。他从不曾体会过,不懂得那种感受,所以很好奇…… 电话被接通的那一刻,他收回视线走回办公区,像是自动划开了所有不切实际的幻像。周边寂静无比,他高大的身躯倚靠在办公椅,长腿交叠,指尖在桌面上点着。 “查清楚了吗?” 低沉的嗓音问出这句话后,电话那头的人立即就回“查清楚了”,只是话音落下,他又似乎有些犹豫起来,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要不要往下说。 傅景琛像是没有多少耐心,直接道:“把视频发给我。” 看了视频,真相便一目了然了。 没过多久,他就收到了昨晚会场负责人发来的一段视频,正是事发时段的监控录像带。 当时他虽在现场,但是隔的距离远,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根据乔妧当时的反应,他就知道不是意外,才会下令让主办方查清楚由来。 如今再看了这段视频,他算是彻底明白怎么一回事了。面色沉得厉害,握着手机的大手青筋显出。不曾想过,易妤会这样肆无忌惮地伤害她,这种放肆,甚至已经表现在了明面上,像是拿准了乔妧没办法对她怎么样。 胸口似有一阵烈火在烧,尤其当看到乔妧跌落在那堆玻璃渣上时,心脏更是猛地一滞。到底是将视频关了,像是不忍再看,直接发送给了助理。 【这段视频你传到网上,不出意外,某些人看了后会尽手段删除压热度。你要做的,就是确保这段视频能上热门。】 打完字段话,他英朗的面容被一阵阴郁情绪所覆盖,他不曾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这样强烈地想毁掉一个人。 早有听闻她们两人间有矛盾,却不知道是这样恶劣的地步,易妤当着众人都敢如此伤害乔妧,私底下看不见的地方…… 他想起乔妧说的那句话,关于她的一切,他什么也不想知道。如今想来,似乎的确如此,他从未真正关心过她,连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生活上遇到了什么事,他全都不知道。 却总在一遍遍问她在不在意他,质疑她对他的感情,实在是有够可笑的。 内心突然有一刻仓皇地想到,她是不是对他太失望了,所以早已经决定离开,才会在他说分手时答应得这么轻巧 大手缓缓覆上心脏,他感觉那处一抽一抽疼着,大抵是自责与悔恨的滋味。直至今日,他才明白。 半小时前吕姐发来了一份文档,是明天颁奖礼的来宾名单,乔妧像寻常那样扫了一遍,正准备关上文档时,却在看到最后一行时目光顿住了。 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若说是寻常的商业性质晚会,看到傅景琛参加并不会觉得奇怪,但是这种演艺界的颁奖礼,他会出席就显得并不正常了,何况他名字像是最后添进去的。 傅氏旗下产业众多,却从未猎及娱乐圈,连同相关的电影投资也没有,如今却来参加一年一度的颁奖礼,她实在不得不起疑心。 目光敛下,她想起了昨天在会场时的景象。当时她受了伤,是傅景琛出现扶住了她,而当时候他的眼神、还有扶她去上药时的神色,她都能清晰感受到他对她的微妙情愫。 像是压抑着不愿外露,却又无法抑制住的情感,她感受得很深彻。 如今再看到他要出席同一场的活动,乔妧仅凭第六感就大致测到了他会做什么。放下手机,目光中情绪复杂,心悉有些事情是时候做了解了,再这样拖延下去终究没有意义。 到底是重新拿起手机,点开了备忘录里那个存下了很久的号码。 傅景琛站在那栋老旧的居民楼下,凝视着第四层亮着灯的位置,手中握着花束沉寂在黯淡光线里,就像他此刻摇摆不确切的心,同样覆上了一层不鲜明的色彩。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来到了这里,还可笑的买了一束玫瑰花来。 内心变扭极了,他从没试过追女生,更没试过为谁低下头,如今却破天荒地想将乔妧哄回,为曾经做的事情解释道歉。 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诧异。 可是如今都已经来到了这里,既不甘心就这么原路返回,又找不到去找她的正当理由,一时间,他陷入了一种为难的局面。 就当这个时候,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在靠近,站在单元门门口的他下意识便想转身让道。却不想,迎面对上了一双苍老的目光,带着笑意,看上去很和蔼的模样,手中还牵着个五六岁大的小男孩。 见了他抱束花站在楼下,老人便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一边掏出单元门钥匙开门,一边笑问他,“小伙子,你是来找女朋友的吗?她也住在我们这栋楼吗?” 傅景琛听到老人声音时却怔了下,目光凝视着老人,眉头不自觉蹙起,几乎是出于下意识问道:“您是乔妧的奶奶?” 这道声音,他曾在和乔妧的电话中听过。 而听到他这句话,面前的老人不经诧异地看着他,不解道:“你怎么知道的?你是我家妧妧的粉丝吗?还是……” 像又想到什么,老人睁大眼,带着惊喜的意味看着他,“难不成,你其实是妧妧的男朋友?!你来看她了?” “哎呀,她在楼上,我带你上去吧!” 第66章 这场戏我可以陪你演一辈子…… 窗边立着道纤挑身影,清冷的目光里映着远方黑寂,她只是沉默着,等了许久,才得到对方一句“我凭什么听你的”,语气不甘,又明显被动摇了情绪。 乔妧敛下目光勾唇,轻描淡写说:“别误会,我没有让你做什么。” “只是想知会你一声,如果真的喜欢他,就看好人了,别再让他来打扰我。” 话音落下,对面不说话了,乔妧也一言不发。直到门外有钥匙晃动的声响,她回头看了一眼,低声说:“自己考虑清楚吧,我有事情,先挂了。” 将手机放入口袋中,她调整好情绪才走去开门,“奶奶、在在,散步回来了?” 面上带着温和的笑。 只是当门打开的一瞬间,她望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笑容顿时凝固住了。 楼梯道光线黯淡,男人站在一老一小的身旁,身姿挺拔,乔妧一眼便撞入了他浓墨般的深眸,呼吸不自觉滞住。 他怎么会在这里…… 空气间像是凝固了下来,他们对视着,彼此沉默不语。奶奶却没有发现他们间的异样,笑着说道:“瞧瞧谁来了?” “妧妧你看,他这么大冷天的还抱束花来看你,多有心啊,快让人家进屋坐坐,别冻坏了身子。” 乔妧思绪才渐渐回来,凝视着面前的男人,心底情愫翻涌着,虽不清楚如今的状况,但看着奶奶的反应,她大概能够猜得出奶奶是将傅景琛当她的男朋友看待了。 心底明白,此刻她若是冷下脸将他驱赶,亦或者质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奶奶定会疑心他们的感情问题。 而乔妧不想奶奶忧心,到底是默默压下了情绪,红唇一勾,便笑着小跑过去抱住男人腰身,“你怎么突然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刚才都没有反应过来。” “还准备了玫瑰花,是给我的惊喜吗?” 奶奶牵着在在在旁看见到这一幕,到底是跟着笑了起来,“好了,别亲热了,要亲热会屋里来,外面多冷啊。” 乔妧能够感受到男人僵住的身躯,听到身旁奶奶带着在在进屋的声音,她微微偏头,在男人怀中压低嗓音说:“是你导致的局面,你有义务配合我演一出戏。” 两人的目光再次对视上,乔妧带着压迫意味地看着他,男人那双黑寂的眸眼里,却是透着她所看不透的浓情。她心跳慢了半拍,到底是想松手撤开身。 不想这时候,一双坚固有力的手却环在了她腰肢上,乔妧挣不开,想抬头却感受到他低头埋在了她颈间,嗓音沉而闷地说:“如果可以,这场戏我可以陪你演很久。” 这回是换做乔妧僵住了,她怔在原地片刻,心底能够感觉有酸涩的情愫划过。到底是勾唇笑了笑,像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感受到那样,笑着扬声说:“我们进屋坐吧,我也有点冷了。” 男人闻言才松开她腰身,看着她,却顺势牵住了她的手。乔妧毫无预兆地感受到被一只宽厚温暖的大手包裹住了手,不经掀起眼看他,面色有些凝滞。 到底一句话没说,带他进屋去。 她不知道男人究竟是什么目的,但如今,她要在奶奶面前演好一场戏,这场戏里谁都不能露馅。 “来,小傅,喝杯热水暖暖身体。”奶奶给傅景琛倒来了杯水,见他们两个人坐在一起,手还牵着,便不自觉笑了,似乎在为他们感到高兴。 “谢谢奶奶。” 傅景琛接过水,笑着道谢完便仰头喝下。 乔妧看着奶奶的表情,明白她应是对他的第一印象很好,心底不由有些顾虑,敛下眼,明白她与傅景琛之间没有未来,如今奶奶越是对他满意,将来她就越难说出两个人分手的事实…… “小傅啊,你们两个人也快谈了两年了,跟家里人聊过没有?将来是怎么规划的,可以告诉给奶奶听吗?” “妧妧脸皮薄,每次问她她都不肯告诉我,今天你在场,你来说。好不好啊?” 奶奶笑着看他们,似乎很满意他们这一对,直接便问起了今后的安排。 乔妧闻言,面上的笑不自觉滞住,她看向奶奶,目光却不自觉地望向傅景琛,似乎在担忧着他会说出不恰当的回答。 他们如今只是在演戏,将来无论如何,都不会是陪伴对方走下去的那个人,没必要给老人家一份期待。只是傅景琛似乎没明白她的想法,转过头笑着凝向她,只答道一句,“两年时间足够我们看清彼此的心,她给予我的陪伴、每一次的付出,我都记在了心里。” “不久后,我会给她一个名分。” 这句话落下,却让乔妧怔住了。 目光凝在他清隽英朗的面容上,心底像被什么侵蚀了,渐渐麻木她的心神感官,忘记了反应。 慈善晚会的视频一经发出就遭到疯转,占据各大热门板块,再加上各大媒体大V的加持,到了下午,词条直接登顶热搜,在网上掀起了一番狂热舆论。 休息室里已经闹翻了天,易妤看着进进出出不断打电话约媒体的助理和经理人,到底是气得将手中的抱枕一把砸在茶几上,一堆玻璃器皿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所有人瞬间朝她看了过去。 易妤却只气愤地站了起身,怒道:“看你们一个个的,平时花这么多钱供着你们,关键时候连一条视频都删不掉,还让它登上热搜涨热度!你们到底会做什么?上次和幸导演的事情才过去多久,你们的业务能力一点都没有提升的吗?” 经纪人本就心烦,如今听到她将所有责任推脱到别人身上,还对他们勤勤恳恳做事的工作人员出言无状,到底是忍耐不住上前来理论。 “我早跟你说过了,在外面你就得谨言慎行,你看你在公众场合都敢直接伤人,不该怪你自己笨、做事鲁莽吗?这种事情也就只有你能做得出来,你看娱乐圈里谁敢跟你一样嚣张?!” “不妨直接跟你说好了,这次的事情很严重,已经彻底闹大了,而且视频传得到处都是,别以为删掉了微博上的就没事了。” “何况你以为我做了这么多年经纪人,不懂得第一时间公关掉那些负面视频吗?是根本删不掉!这背后有推手在推动事态发展你知道吗?如今对方很明显,就是想搞死你!” 易妤眼圈泛红,与经纪人瞪眼对视着,到底是攥紧拳头看向门口。眼中满是憎恨情绪。 她本以为乔妧没了靠山可以由她任意踩踏,可不想那天傅景琛会突然出现,不仅帮了乔妧,还意有所指让工作人员查清楚此事。 难不成……这件事情就是他在背后作推手? 易妤紧咬着唇,心底像是被什么刺痛着,呼吸变得不平缓。过来会儿,她到底是打开了邮箱,发送一封匿名邮件出去。 “你们不让我好过,那好,我也不让你们好过!” 另一边的化妆间里,氛围则融洽许多,几个化妆师帮乔妧上完妆,吕姐便拿来几套礼服给她试穿,随意闲聊着最近网上的热闹事。 当谈起慈善晚会的视频时,吕姐见乔妧依旧跟局外人似得,不仅压低嗓音在她耳边悄悄问道:“其实你应该猜得到这件事情背后有人在推吧?那你清楚那个人是谁吗?” 乔妧看着镜中一袭黑色曳地长裙的自己,面色平淡,一边侧着身看裙子后摆设计,一边漫不经心道:“大概猜得出是谁。” 吕姐一听这话不由挑挑眉头,一副那你怎么还这么淡定的表情看着她,不由问道:“其实你就没有一点动容吗?看得出这次他是真的为你跟易妤杠上了,这背后代表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易妤就代表着整个易氏集团,他为了帮你出气不惜得罪曾经的同盟,看得出是真的把你放心尖上了。” 乔妧却只是弯了弯唇,走入更衣间换下礼服,待换上了另一件礼服走出来,才照着镜子悠缓答道:“对我而言,看一个人心里有没有你,不是凭口头上的言论,也不是看表现出的行径,而是看他在关键时候的抉择。” 目光凝在镜中的自己身上,她脑海中浮现的,是昨天晚上他凝着她认真说的那句话…… 目光凝滞住,她低头看着身上的裙子,到底在心底叹道一句:是真心是假意,今天晚上便可以得到答案。一直以来纠缠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做一次了断了。 “你的病情有很大的好转了,只要保持心情愉快,尽量避免接触会刺激大脑的东西,大概率是不会发病的,这点你可以放心。”医生看完检验报告,放松的对他笑道。 只是男人闻言并没有表现出乐观的一面,眉头依旧蹙着,问道:“那如果再受到刺激呢?病情会加重吗?” “这段时间我去国外看过专家,他说我的情况复杂,属于遗传性,很难从根本上诊治。” 医生到底是敛下了笑意,叹息着摇摇头,“这一点,我也说不准。既是你家庭那边带来的压力,你就尽量远离吧,情况或许会缓解很多。” 第67章 回到我身边来,好不好?…… 天空蒙蒙亮,下过雨的缘故,空气间泛着潮湿气息,到处都是积水,污泥覆盖在路边被打落下的绿叶上,远处霓虹像被一层透明气层隔绝着。 深色长款风衣的男人从小楼出来,径直走向了路边停靠的车子,驾驶座的男人透过后视镜看到了,连忙下车朝他微一鞠躬,恭敬地打开了后座车门。 陆池丞上车,顺势将皮质手套摘下,丢至一旁,便拿起了堆积着的文件审批。面色无常,像是只是进去走了个过场又出来。 助理回到车上,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抬眼凝视着后视镜里的男人,欲言又止的模样,动作悠缓,迟迟没有启动车子。 “有话就说。” 男人却像能洞悉周边的事物,分明没有抬头看他一眼,却还是精准判断了他的心思想法。 助理闻言,到底是不再踌躇了,语气迟缓道:“今早公馆那边来电话,说是夫人要回国了,很大可能,是为了您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袁小姐那边走漏了消息。” 说道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助理的声音明显放低了。 坐在后座审阅文件的男人目光凝住了,窗外光线黯淡,落在他深邃立体的脸上,整个人却像沉寂在阴影之中,看不出神态情绪。 空气间静默了许久,助理到底沉不住气,正准备出声支招,“陆总,要不我们……” 后座却传来了男人清冽平静的嗓音,“正好,我也有些事情要问她。” 助理微微颦眉,有些迟疑地看向后视镜中的男人,却见他只是翻看着文件,身形挺括颀长,似一座岿然不动的艺术品,仿佛任何事都与他无关。 到底是暗叹一口气,助理发动了车子。 从郊区开到市中心,路上便开始堵了,助理看了下行程安排,今天没有别的事情,便放松地找事情闲聊着。 “陆总,最近网上乔小姐的那个视频,你看了吗?” 在激烈的掌声与灯光下乔妧缓步上台,一袭明红色长裙的她肌肤胜雪,五官精致出众,足有十厘米高的高跟鞋踩在玻璃平面,裙摆随走动幅度飘浮,翻出皙白纤长的腿,当巨型LED屏显示她的近距离镜头时,场上惊起了一阵赞叹与感慨。 这是在娱乐圈都能艳压群芳的女人,媒体立即扛起□□短炮疯狂抓拍着。这位荣获最佳人气奖的新人女演员,说是实至名归也丝毫不为过,光凭外形条件都足以圈一波粉,何况实力在同批出道的艺人中还是佼佼者,未来定是潜力无限。 从颁奖嘉宾手中接过奖杯,乔妧微微鞠躬,漂亮的线条感又引得一阵闪光灯亮起。她笑着,握着奖杯说致谢词,其中不乏对经纪人、经纪公司,还有从前合作过的艺人前辈表示感谢。 可说了那么多人,就是没有他,哪怕含糊一笔带过都没有。 这是傅景琛第一次坐在台下看她,与平日里相处的时候不同,她像是站在了距离他很远的地方,身上有万丈光芒,身后是浩瀚前程,可那样的她,在万千群众眼中,却与他无丝毫关系。 心底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沉闷的、压抑的,复杂情绪不断在心底翻涌着。 黑寂眸光凝视着台上的她,总觉得这样的她,与他印象里的模样有些不同,但到底是哪里不同,他却始终说不上来。 乔妧说完了致谢词,便弯腰鞠躬下台。 傅景琛沉了沉心。到底是敛下心底思绪,起身一同离场了。 幽静的长廊里,乔妧的步伐放得很慢,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她没有像从前一样下了台直接回休息室里,而是走在漫长寂静的长廊里,像在等着什么,在心底盘算着一盘棋。 直到不久后,身后传来一道步伐声,乔妧才微不可察地勾起唇,目光平静,继续没事发生般向前走。 “乔妧。” “你等一下。” 过了一会儿,身后的人才终于出声喊住她,像是再也按捺不住心底的情绪。 乔妧缓缓停下步伐,却没有转身,清瘦高挑的背影伫于原地,没有去看,也没有说话,仿佛早已经料到了他会来找她…… 傅景琛目光深邃,抬步朝她快步走去。 明亮寂静的长廊里,高大的身影向她走去,直到行至那道明艳娇俏的身影后面,他才停下了步伐。 “我们聊聊。”低沉清朗的嗓音,像是午夜里最能够抚慰人心的一剂红酒。 乔妧沉默着凝视前方,却在心底说道一句:最后一次,仅此一次。 夜晚气温低,风吹过时能够惊起一阵寒颤,乔妧穿着单薄的礼裙站在台阶之上,与男人对视着。 “聊什么?你说吧。”她像只是在询问着今天天气如何,语气平静,看不出丝毫的情绪色彩。 傅景琛凝视着她,到底是想将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乔妧却像一眼洞悉了他的想法,手一抬,隔绝在他们之间。 做了一个拒绝的手势。 也拒绝了他的亲近靠近。 “我们尽量长话短说吧,这里是公众场所,被人拍到我们在一起就不好了。” 她勾唇笑着说道这番话,语气平常,没有一点刻意之意,却无端让傅景琛觉得心脏像被刺痛了一下,有些不适。 到底说不出口,毕竟让她保守他们之间关系的人就是他,如今他再说什么,都是自相矛盾。 “你放心,这里我让人守着了,不会有外人过来。” 他牵起唇角苦笑了一下,看上去有些无力感。 乔妧始终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傅景琛能够感觉到心底的酸涩情绪在涌上,但他依旧一句话没说,目光深沉看了她一眼,便从西装口袋中掏出了一个精致首饰盒。 笑着凝视她,目光里是她从不曾感受过的温情缱绻。 她的目光落到他手中的首饰盒,盒身不大,看上去应是戒指或耳饰之类的东西,就听他说:“我知道,之前做了很多错事,惹得你伤心,让你对我感到失望。但是乔妧,这段时间我已经全部想明白了,彻底看清楚了自己的心。” “我,我不想失去你……” 后半段的语气明显有些僵硬,像是第一次说这样的话语,显得有些局促、不流畅。 话音顿了下,他到底是伸手来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打开盒子,一枚漂亮的定制钻戒就展示在了她眼前。 与他上次送的情侣戒指一眼,很华丽,很炫目,似乎他想表示亲近或示好的时候,都是喜欢用送东西的方式表达。 乔妧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像是要将他此刻的神情想法看穿,望望这幅深情款款的表皮底下,究竟是藏着怎样的心思…… 傅景琛却握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将戒指取出,再缓缓套入她的纤指。“回到我身边来,好不好?” “我们之间本不该如此,我们也可以像是寻常情侣那样亲近,心与心的靠近。不要再这样了……” 他的语气虔诚,似乎还带有隐忍克制的情绪,像是不想被她察觉他的不安、紧张。 乔妧却凝向了他身后,红唇愈发勾起。只听下一秒,一道温和清婉的嗓音就从他身后响起,“景琛。” 乔妧感觉到指尖的冰凉触感蓦地一顿,便缓缓敛下眼来,果不其然望见了那枚戒指戴在了她指尖的位置,没有再推进。 傅景琛就这么停下了,像是全身僵住,一时间不会再思考动作。 乔妧浓密的长睫到底颤了下,不明显,红唇扬起的瞬间她看向他,目光带着果不出奇的意味,说:“原来现实里,跟我猜想的真的一点也不差。” 她这番话意味不明,傅景琛看着她,心底像是急剧翻涌着什么,像要解释,却还没说出口,就听到她笑着解释道:“是我让她来的。” 而后,他就感觉到她的手缓缓抽离。 乔妧始终是笑着看他,语气平寂,“或许你对我不了解,我这一生,从没感受过太多爱。所以当别人说爱我、说喜欢我,我总要带着怀疑的情绪,想刨根究底地问清楚,他到底是不是真心爱我,是不是只爱我一人,还是同时爱着其他人?” “其实我清楚,这些答案中只要有一个答案不符合我想的,我就会不想要了,彻底全都不要了。这样会导致我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少到可能一个也不剩下。” “可是你知道吗?我真的无法控制自己不这样做。一直以来我都是不被爱的那个,我一直都觉得自己随时会被抛下,所以当别人说爱我的时候,我从来都不会相信。在我眼中,那些都是哄骗我,出于利益才会说的话。” “就像是如今我和俞殷寻,或许你对我也有真感情,只是没有像对俞殷寻那么多而已。所以每次她来了,你就要回到她身边去,毫不犹豫地选择抛下我。” “我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在你眼中看来,我说的没错吧?这样你还要我无条件的等着你,永远站在原地,你当我是傻子吗?” 她眼底有水光流转,却到底是深呼吸了一下,像没事发生那样,退步远离他。 “别来找我了,真的。” “我们之间到此为止吧。” 第68章 她与影帝的绯闻 说完这句话,她便笑着转身,连最后一个眼神、一句话语都没有留下,背影决绝。傅景琛怔滞站在原地,心底能够感受到一阵异动,仿佛这次她是下定了决心,要将他彻底从她的世界里除名。 “乔妧……” 抑制不住地,他喃道她名字,抬步就要上前去握住她的手。 可是偏偏的,他的步伐顿住了。 因为他的手也被攥住了,从后面伸来的一双手将他手腕紧紧握着。男人浓郁的眉眼敛下,黑寂环境中,望见了一双素白纤细的小手。 “景琛,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 不安柔弱的嗓音响起,俞殷寻就顺势扑入了他的怀中,双手紧紧抱住他腰身,“我只有你了,不要离开我。” 夜风扬起,远处树丛被吹动发出“沙沙”声响,可不过片刻的迟疑,他再回首时,乔妧已经不见了,消失在无边无际的黑夜里。 挺拔修长的身躯僵在原处,心底有一种蓦然落空的感觉,像是一下子有什么东西消失不见了。他反应过来要去找的时候,却再也没有机会了…… “景琛,从前是我鬼迷心窍,才会选择离开你。” “现在我回来了,你也重新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我们之间有那么多美好的过往,那是谁也无法重塑的回忆,我们才是最适合彼此的那一个。” 俞殷寻从男人怀中抬起头来,明亮的目光像是覆着层水雾,句句真挚,眼神执着,此刻换作再铁石心肠的人,大抵都无法做出令她失落的事。俞殷寻凝着面前的男人,一动也不肯动,仿佛这一次认准了就再也不会放手。 心底却在暗自庆幸着,那天晚上接到乔妧的电话她本还有些迟疑,直到今早再收到那封神秘人发来的邮件,她才下定决心要来。如今再看来,果然那位神秘人没有骗她,若是今天她不在场,恐怕如今乔妧与傅景琛已经…… “殷寻,有些话我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要跟你说清楚。” 清冷清寂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俞殷寻怔住了,思绪凝固凝向他,像是不解他这番话的意思。 心底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就感受到她环着他腰身的手臂被缓缓抽开了,男人目光深沉地凝着她。那一刻,俞殷寻分明感受不到他对她的半分情感,眼神冷淡平静,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对你的情感,或许从最一开始就错了。”他眉头微微皱起,却还是平缓地阐述道:“很久以前,伏城就曾告诉过我,可那时候我一意孤行,谁的劝也听不进,误以为对你的感情是爱情,把自己困顿住了好多年。” “直至今日,我才终于明白爱一个人的滋味,那种感受,与对你时是完全不同的。这些年来,我误解了自己对你的情感,其实我只是将对家人缺失的情感,全都寄托在了你身上。才会偏执的认为,我喜欢你。” 自幼到大,他与家人的感情都不深,童年时期便被长辈送到了陌生的环境磨炼,到了十四五岁才被接回家中,以至于到现在,都无法与家人真正亲近过,相处时总能感受到明显的隔阂感。 这种感受到了高中时期尤为强烈,那时候他与家里闹得僵,是俞殷寻的陪伴填补了他麻木冰冷的心,让他体会到从未有过的温暖,才会一直记挂着她,导致将这份感情误认为是爱情。 “我其实很清楚,你也并非喜欢我。否则当年就不会收下我父母的钱远赴国外,还立即开展了一段新恋情。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自欺欺人,蒙蔽自己的内心,但是如今,我不想再混沌下去了。” “我们始终不是适合对方的人,所以今后,都不要再打扰彼此的生活,至于你父母那边留下来的债务,我会替你还清,就当是回报当年你给予的陪伴和鼓励。至此,就两清了。” 俞殷寻眼中都是彷徨的神色,伸手想要去握他的手,却被他不留痕迹地避开了,“我也不希望与其他女人再有牵扯,感情是很纯粹的东西,纯粹得只容得下两个人的存在,这一点我现在才明白,有点晚,但也不算晚。我会找回我真正爱的那个人,也希望你重新开始,认真生活。” 说完这番话,傅景琛到底是看她一眼,转身走了,高大身影朝乔妧离开的方向走去。 俞殷寻怔滞站在原地,浑身的力量像是都被抽离了,风吹过的时候,她直接跌坐在地。失魂落魄地看着黑夜中离开的背影,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此刻,幽寂的角落处,观赏了全程的易妤弯起唇角,拿出手机将邮箱里那封匿名邮件删除。目光再掀起,漫不经心地看向不远处的俞殷寻,心底畅快淋漓。 能够笑到最后的人,永远是聪明人。 她不过动了点小心思,就能够坐享渔翁之利。她们尽管斗,最后的赢家都会是她。 双手环胸,笑着正想转身离去,忽然,一只手毫无预兆地从身后袭来,她被捂住了口鼻! 易妤瞪大眼,正想用力挣扎呼救,脖颈处就感觉到了一阵尖锐痛意,像被针管扎了! 一阵眩晕袭来。 她渐渐失去了意识,直至她软下.身,眼睛闭上了,那只捂着她嘴的手才悠缓松开。 那是一只修长、节骨分明的大手,戴着黑色的皮质手套。 漫长蜿蜒的环海公路寂静无人,雪一直在下,乔妧就沿着路道一路向前,像是感受不到冰寒,听着耳边的海水拍岸声响,目光平寂地凝视着不见边际的天与海面。 心底竟只感受到讽刺。 勾唇笑了下,她明知会是这样的结局,却还是偏执地去试探实践,最后换来满心的创口。 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最后一次,好了,就没有下一次了。” “和你的白月光好好过去吧。” 心底在翻涌着酸胀,眼底有湿意,她笑着深呼吸一口气,又硬生忍下了。心底很清楚,傅景琛果真没有来找她,此刻怕是陪在俞殷寻身旁,解释着刚才她看到的“误会”。 满满的讽刺感。 “乔妧。” 忽然,身后响起一道清朗低磁的嗓音,她的步伐顿住,站在白漫的雪地里,没有再向前。像是一时间没有辨出嗓音是谁,愣了好一会儿,才迟疑地转头去看。 白炽灯下,一袭深色大衣的男人缓步走来,清隽英朗的面上带着笑,身姿颀长,冬雪在他们间纷飞飘舞,与一旁的海天一色相融合,形成一幅最美的画卷。 “如果有一天,你迷路了、抑或不想回家,那就沿着东边的海岸线走,走到尽头,就能到我家了,那里永远向你敞开。” “乔妧,六年前我说过的这句话,如今也作数,永远作数。” 他走至她面前,温朗的笑着,目光平静,蕴藏着他无边的温和柔情,那里是她一眼望不尽的深情,只有他在面对她时才会有。 乔妧站在原地与他对视,眼圈酸涩,到底是不自然地避开了他目光,嗓音中掺夹着轻微的鼻音,“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用一句话搪塞过去,他却能够一眼洞悉她的情绪。温和的笑着,将身上大衣脱下来披在她肩上,才解释道:“我的车就在附近,恰巧看见你,就想过来看看你怎么了,你似乎并不是很好。” 他站得离她很近,大衣上的温度一下渡给她,驱逐了寒气。她能够感受到整个人都暖和了,不经掀起眼看他,眼神仍旧有些放不开,“谢谢你,不过……我没事,不用担心。” 她说完这句话,似乎就想将大衣还给他离开,陆池丞却轻声笑了,握住她准备褪下大衣的双手,目光温和地凝视着她,“我送你回去吧,夜深了,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不安全。” 他的指尖温热,乔妧终究是缓缓放下了手作罢,眼睛像被一层雾气覆上,她没敢看他,到底是点头答应了。阿昏 她知道,他都知道的。 关于她的心事情绪,他永远能在第一时间看透,比所有人都快一步,她没有必要在他面前逞强演戏。 “据悉,这已经不是媒体第一次拍到乔妧与时倾的绯闻了,早在一个月前的品牌发布会上,就有记者拍到相关内容,再加上昨晚的两则新闻,外界推测,两人的恋情也许在一个月前就开始了。” 新闻播报声在办公室内响起,周边很安静,记者的嗓音不大不小正好可以听得清晰。 助理不安地抬眼看向伫立在窗边的身影,一句话没敢说,就怕一不小心说错哪句话惹他不高兴了。 “她今天有什么行程?” 空气间静默了很久,助理再听到男人冷硬的嗓音时差点没回过神来,愣了好几秒,才立即答道:“乔小姐早上至下午两点都在剧组,下午三点半飞平江,晚上六点参加垣束的颁奖晚会。” 说完话音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助理有些迟缓地道:“今晚的晚会,新闻上说的那位影帝,似乎也会去。” 话音落下,傅景琛却没再答话了。伫立在落地窗边,低头看着掌心那枚精致小巧的女士戒指,他到底攥紧了手心,像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胸膛起伏得有些缓慢。 许久,才听他说:“帮我订机票。” 第69章 当年的事是她们联手策划的…… 幽暗的拳击室内,一声声沉闷声响回荡着,身形高大的男人手戴拳击手套,不断挥打向悬挂于空的真皮沙袋。汗水顺着他坚毅的面庞滑落,拭过喉结、腹肌,最后再隐入拳击裤中。 目光冷寂,他像是没有一丝情感温度,一味地发泄着,丝毫听不见周边动静。 耳边徘徊着半小时前调查人员给出的结果反馈。原来这两年里,乔妧都与傅景琛保持着亲密关系,直至前段时间,两人才分开来。 而知道这个消息,他心底就像是被无数只虫蚁噬咬,尤其他发现了乔妧对那个男人还是有感情的,他就更是要疯了去。心底像是有一阵热血直涌脑中,几乎迫得他将所有一切摧毁。 只是他忍住了,极力克制住了。 清楚如今这一切是好不容易才恢复的,他不能再做出有损他们感情的事情,他要重新将她带回身边,所有的不甘、愤慨,他都必须要承受下来。 外面的敲门声依旧在持续,他到底闭了闭眼,待到胸腔中那口郁气纾解,才抬步走向紧闭的门。 “怎么了?” 打开门,看着门外的助理,他冷声问道。 助理像是松了口气,连忙恭敬答道:“夫人正在赶来的路上,按时间推测,应该还有二十分钟到达。” 陆池丞蹙起眉,看向站在助理身后的女佣手里端着的换洗衣物,到底是挥了挥手,说:“换西装来,顺便通知所有人,二十分钟内清扫每一处角落,不能有丝毫遗漏。” “是。” 女佣应下便端着衣物走了,助理也随之离开。 陆池丞回到拳击室,拿起手机开屏的一瞬间,就看到了时倾发来的信息,【哥,这段时间过得还好吗?】 第一场戏一条过,中场休息的间隙,乔妧便坐在树荫下喝水看剧本,只是耳边总能听到些议论的声音,她权当听不见,也没去理会。 大抵谁也不会想到在昨晚那样偏僻的道路都会有记者跟拍,还误将陆池丞当做是时倾,她与时倾就这么莫名其妙闹了次绯闻。只是念及他们长相上的相似度,乔妧又不觉得出奇了,毕竟上次宴会时她也差点认错了人…… 只是心底难免对时倾感到抱歉,这件事情本跟他没有关系,她和陆池丞与他都是毫无干系的人,却无辜被牵连下水,乔妧觉得要找机会与他解释清楚。 造型师在帮她整理着发饰,她翻看完了剧本,便将剧本放下准备看一下消息,这时候就见助理急匆匆跑来了。以为又是有采访邀请,她无奈道:“你帮我回绝了他们吧,就说我现在没时间。” 可话音落下,助理却是摇头,缓了口气才说:“不是记者,门外有一个女生,好像也是星娱的艺人,说什么都要见你,哭着求着的,也不清楚是怎么了。我怕有大事,我就赶紧来跟你说了。” “星娱的艺人?找我的?” 乔妧迟疑蹙起眉,犹豫会儿,看时间还算充裕,便起身朝外面走去,“我过去一趟好了。” 她身上还是剧中的造型,吕姐过来就见到她出去了,不经问到助理怎么了,助理才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经过讲述一遍。 吕姐点头表示明白,看着乔妧的背影,到底收回视线来对助理说:“等她回来你帮我问问她,昨天颁奖礼结束后有见到易妤吗,那易妤昨晚就不知道去哪了,她的经济团队正满世界找她呢。” “行了不说了,我要去安排车子,一会儿拍摄结束就在原先的地方等,我安排车过来接你们去机场。” “好。”小助理点头答应。 乔妧走至片场外巡了圈,才终于找到坐在榕树下啜泣的女人,目光凝固几秒,终于认出那人是樊羌。 抬步走过去,来到她的面前,轻声问道:“是你找我吗?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声音,哭泣的女孩抬起头来,看见她,顿时像找到了救星般站起身,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乔妧姐,你一定要帮我,我走投无路了。” 美丽端庄的妇人靠坐在沙发上,一手端着咖啡杯子,另一手则握着勺子轻轻搅动,整个厅堂寂静无比。 灯光下,另一旁沙发上的男人坐姿端正,贴身裁剪的西装熨烫平齐,双手搭在膝上,背脊始终笔直,一言不发地目视前方。 “池丞,这段时间你贸然回国我也不跟你计较了,但是现在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是为了乔妧那女人回来的吗?你心里还惦记着她?” 妇人嗓音悠缓地问道,掀起眼来,漫不经心中又捎了点审视的意味。 话音落下,男人却依旧没有转头看她,语气敬重平缓回答,“这是儿子的私人感情,母亲还是不要多过问得好。若是有无聊之人向您说了些话,您大可不必放在心里,事业上的事情您无需操心,我都能够解决好。” 贵妇人却是冷嗤了一声,将咖啡杯放置桌上,才带着不明意味的笑凝着他。 “你是我一手带大的,从小到大,方方面面的事情都由我精心操持,如今区区一个感情问题又算得了什么?” “别以为我猜不到你的那点心思,告诉你,乔妧永远过不了我这个门,我劝你早点死心好了,否则当年的事情……还是会再上演一次。” 陆池丞弯唇笑了,像是早已猜到的事情得到了印证,只抬了抬手,站在一旁的助理就从公文包中掏出两份文件,一一摊开摆放在桌面。 “您终于承认了吗?当年的事情,就是您联合袁堇茴一起设计的戏码。” 妇人看见桌上的文件,眉头微蹙,眼中有些片刻的错愕情绪掠过。只是仅一瞬间,她就冷声笑着,伸手捻起其中一份文件,在手中优雅撕成碎片。 “池丞,什么时候开始,你为了一个女人都不惜跟我正面对峙了?嗯?” “难道在你眼里,她的重要性要超越过我?足以让你这么不把我放在眼底?” 妇人嗓音悠悠道,却带着一股清晰易见的压迫感,无形中透出威胁意味,眼神冷淡落在他身上。 陆池丞却淡笑勾起了唇,下一秒,从沙发上缓慢站起身,“妈,我说过。如今我长大了,感情的事情我自己来决定即可,无需您插手。” 可话音落下,妇人就像是被触及了哪根神经,直接站起身来怒道:“你是我的儿子,我耗费二十多年时间精心培养的继承人,你自然什么都要听我的!” 这句话说完,陆池丞正要出言驳斥,一道高大身影就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 “妈、哥,你们都别吵了。” “我们难得能聚在一起一回,不要再为了无谓的事情起纷争了。” 那是与陆池丞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仅在眉眼间有几分差异的陆时倾,陆池丞的双胞胎弟弟。 对接的保姆车将她们送至平江的晚会现场,一下车,便有成群的媒体涌上来将她们困住,镜头与话筒一致伸来。 “乔小姐,请问网传你与时倾先生的恋情是否属实?” “对于连续三次的绯闻您都没有作出回应,请问这是否代表您默认的态度?” “乔小姐可以说两句吗?外界对于您的恋情十分感兴趣。” 乔妧带着墨镜口罩,在工作人员的庇护下艰难向前走,却丝毫没有要回应的意思,媒体记者也不甘放弃,一路随着她走至会场入口。 丝毫没有人发现,此刻不远处停着的轿车上,一道黑寂沉着的目光正凝视着她们。 第70章 .那个小白脸是谁?!【文案】我疼,乔…… 颁奖晚会举办到接近九点才结束,乔妧与摄影人员在附近的平江海域拍完照准备回酒店了,只是等了许久,接送的车辆一直没有到,助理便打着电话出去寻人了,留下乔妧独自一人在停车场。 晚上离场时碍于还要拍照,她的礼服并没有换下来,仅是在外面披了件大衣防风,此刻四面的寒气袭来,还是冻得她直打颤,只能一边揉搓着手,一边往旁边的柱子走去。 高跟鞋踩在地面发出清晰响声,只是当她快走至柱子时,就看见前方的一辆车子下来了一个男人,身形高大,披着黑色的皮绒大衣,朝着她迎面走来。 乔妧下意识看了男人一眼,不成想,步伐就顿在了原地,连同目光都凝固住了。 她没有想到会在平江遇见傅景琛…… 漂亮的红唇微抿,她几乎只停顿了几秒,便转身快步离开,似乎准备直接去找停车场外的助理。 可身后的脚步声却愈来愈接近,最后,她的手腕被从后面拽住,整个人就被扯入了一道温暖的怀中。清冽气息将她包裹的瞬间,乔妧抬起头来凝视着男人,心底被一阵讽刺莫名的情绪覆满。 不明白他现在还来找她做什么,昨晚他就已经在她与俞殷寻间做出了选择,如今再来找她,是觉得她好哄骗,还是认为她会继续大方由他侮辱? 心底想笑,她的眼神愈发清冷,“是我昨晚的话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心底明白,他们间不会有以后了,在他选择了俞殷寻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彻底玩完了。 可话音落下,男人却似丝毫感受不到严重性,权当她是在无理取闹,只将她拥紧在怀,无奈冷声说:“昨晚的事情不是你理解的那样。” “我没有为你戴上戒指,不是反悔了,而是我想将关系理清楚,不让你再心存隔阂,才跟殷……俞殷寻说清楚了所有事情。你懂我的意思吗?” 他身上的温暖渡向她,乔妧却感受不到心底的任何暖意,唇角上扬,她不信他说的每一句话,连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白皙的手撑在他胸膛,她笑得似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悠缓道:“我不懂,也不想懂。” “如果你今天来就为了这件事情,那你可以走了。” 她无视他沉下的面色,说完后,就要推开他走人。可傅景琛却丝毫不顺她的意,大手一把握住了她手腕,就将她扣紧在了怀中,侧头在她耳边低哑道:“好,这件事情你不愿意听,那我们以后再谈。现在我只问你一件事,新闻上的那个小白脸……是谁?你们真在一起了?” 他温热的气息洒在她耳际,嗓音中却透着不易察觉的阴鸷,乔妧到底笑了,才明白这是他此行最主要的目的,他不过不相信她对他死心了、觉得她永远会等着他,所以才想质问清楚。 心底一阵凉意翻涌,她沉下目光,纤细的手就一反常态地攀上他颈项,而后,红唇覆在他耳畔,娇声道:“我和谁在一起,和你有关系吗?” 这句话落下的一瞬间,乔妧感觉到他身躯似僵住了,到底红唇上扬,她撤开身,娇娇俏俏地凝着他笑,像只是说了句实话,根本无需在意他感受。 傅景琛心底某处就像被什么拿捏着,越是看着她笑,心里就愈是感到不安、复杂,百般滋味涌上。 他好像越来越抓不住她了…… 到底,心底的不安迫得他乱了心智,手臂圈住她腰身,低头就想直接吻她。似乎只有做出点实质性的行动,才能够感受到她还在身边、她仍是属于他的…… 忽然,一道冷冽的嗓音响起,“放开她!” 下一秒,他怀中的女人就被拉拽了出去,触不及防的! 傅景琛怔愕抬起头,就见到乔妧被一位男人护在了身后,而那个阻隔在他们之间的男人……正是他的合作商,陆池丞! 那一瞬间,心底像是蓦然涌上一阵讽刺,他看着面前的男人,到底是冷声道:“不知陆总这是准备做什么?突然出现扯走我的女友,你似乎没有权利管我们之间的事情。” 此刻英朗清隽的面容上虽平静无澜,眼底的冷意却能将人凌迟一般。他知道乔妧与陆池丞有过一段亲密过往,但那都是过去式了,如今他与她才是一对,一个外人凭什么插手他们之间的事?! 可陆池丞却置若罔闻,忽视他眼底的冷寂愠怒,转身对上乔妧讶然的目光,只是温声说:“别担心,有我在。” “这件事情我来帮你解决好不好?你在外面等我会儿,一切让我来就行了。” 他似乎永远都有令人安心下来的能力,此刻乔妧虽不明白他为何会在这里,但心底清楚,若是陆池丞愿意帮她,事情会更容易解决。 毕竟以傅景琛的性格,今天她想脱身绝非易事! 犹豫会儿,终是点头答应下来,她的目光越过了陆池丞,直接对视上前面站着的男人。那一刻,心脏像是慢跳了半拍,他的目光太过压迫,像是在无声审视着她,质问她些什么。 乔妧到底抿紧唇瓣,转身直接走了,像是丝毫不觉身后的灼热目光。 此刻傅景琛面色沉得似雷霆密布,他凝着乔妧走远的背影,身侧的手反复攥紧,耐心似在一点点殆尽。看向面前的男人,眼底的警告意味已尤为强盛,“陆总可以为刚才的事给出一个解释吗?” 陆池丞浅笑着目送乔妧离开,听到这句话,才悠缓转回了身,单手插兜,嘴角的笑意也在逐渐消散。 掀起眼,他终于正眼对视傅景琛。只是下一秒,他说出的话语却与刚才他的问话毫无关系,“你知道乔妧为什么和你在一起吗?” 平静清朗的嗓音,捎了点漫不经心的意味,傅景琛怎会听不出其中的讽刺意味。淡漠扯了下唇角,他心底隐有暴戾显现,却仍然克制着说,“她说过喜欢我,自然是因为如此,才会跟我在一起。” “这一点,毋庸置疑。” 只是话音落下,不曾想陆池丞却低头笑了,停车场微暗的光线落在他明净清隽的脸上,只听他带着不明意味的语气问:“有没有人跟你说过,我们的嗓音很像?” 医院里布满消毒水气息,从医生办公间出来,几个人的面色都有些凝重,其中一位站在最边上的女人到底是啜泣了起来,不断拭着眼泪,她身旁的中年男人也只能轻声安慰着她。 看到这一幕,傅乾与妻子对视一眼,到底是停下步伐来对他们说:“小妤一定会没事的,医生不是说了吗?其实就是些皮外伤,没有伤到骨头,相信过段时间就会好的。” 安慰着妻子的易岩天也停下步伐来,勉强点着头,面色依旧是难掩忧虑,“会的,小妤会好起来的,现在我们只希望,皮肤上别留下伤疤就好,这要破相了,小妤这孩子得伤心成什么样啊。” 几个人在走廊间谈了会儿话,就分道告别了,傅乾与郁娴一边朝着电梯间走去,一边还在聊着刚才的事情。 “太可惜了,好好的女孩子,成了那样。” “现在易妤那孩子也不敢声张报警,就怕记者过来拍到她浑身是伤的样子,这事都不知道怎么办。” “你说是不是有人蓄意报复啊?我怎么听人说,上次易妤害了一个女明星受伤。” 电梯门正好开了,两夫妻走进去,熟料当望见电梯里坐在轮椅上的老人时,两个人都是一愣,回过神来不经笑道:“乔老爷,您怎么在这里?” “这是身体哪不舒服吗?许久没登门拜访了,没想到在这遇见您。” 乔朔崇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们,碍于往事,再见面时彼此心底难免有想法,只是双方都是混迹商场多年的人,如今面子功夫自是不会落下。便也同样微笑回道:“我每个月都来这里检察身体,这年纪上去了啊,病痛也就多了,自然得多注意着点。” “这倒也是。” “乔老爷年纪大了,还要操心劳碌事业,实属不易,如果以后有需要帮忙的事情您尽管开口啊。” 傅乾客套说道这话,心底却总会想起多年前面前这位老人的作为,心底有些难言的情绪。 当年若不是他……如今他的孙女应与他儿子一般大,两个人还曾指腹为婚,怎会料到今天这样的局面。 乔妧再回到停车场时,眼前的一幕让她怔愣住了,完全忘了反应。 不远处灯光昏暗的角落里,傅景琛不断向陆池丞施加拳脚,而陆池丞无论身上脸上都挂了彩,浑身不满血迹,傅景琛还是不解气般,拽起他领口便又是重重一拳打了过去,场面触目惊心。 何曾想过会这样,乔妧吓坏了,立即冲过去,“停下来!傅景琛!你在做什么?!” 傅景琛却像是被踩及了雷区般,丝毫不肯停下,招招致命,一副誓要将陆池丞置于死地的模样。 “你疯了吗!” 她到底用力拽住了他的手臂,男人才终于回过神来般,动作缓缓停下来了。 转过头来看她。 那眼神黑寂、沉得吓人,又像是濒临绝望边缘的人,与他对视时,乔妧的呼吸不自觉滞住。 只是这一刻,看着地上浑身是伤的陆池丞,她到底用力甩开他的手,就要过去查看陆池丞的伤势。不曾想,她的手腕被攥住了,带着一股固执的力道,他不让她离开去看陆池丞。 只听到他说,“我疼。” “乔妧,我也疼。” 第71章 再给我一次机会 光线昏暗的环境内,男人平寂低沉的嗓音显得尤为清晰。乔妧愣住了,与他黑寂的目光对视上,总觉得他此刻情绪有些怪异。 空气间很安静,男人英朗的面容上像是被一层阴郁笼罩着,乔妧不明白他怎么了,只是沉默着看他。 受伤的人分明是陆池丞,而那个施暴者,正是他自己!如今他却向她摆出受害者的姿态…… “我也很难受。” 磁性低微的嗓音,像是受了伤害无助的小孩,固执着不让她离开。大手便牵引着她手,让覆上他心口的位置,“你关心一下我,好不好?” 那双眼睛太深邃,像是无尽的深渊,一旦踏足就是万劫不复。乔妧指尖就感受着男人的心跳频率,这一刻,他身上的温热像是向她渡来。 可是乔妧,终究是决绝地收回了手。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比你疼。你伤害了人就当没事发生的毛病,一点也没有变。” 目光凝着他,嗓音清冷的说完这句话,她到底是再也不看他一眼,转身跑向角落里奄奄一息的男人身边。 “对不起池丞,都是我害了你。” “我带你去医院,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乔妧难过愧疚的嗓音响起,那副关切的模样,与面对他是判若两人,此刻傅景琛到底是怔住了,凝着角落里背对他的女人,弯唇轻笑。 “你知道他刚才对我说什么了吗?” 像是一个失去了所有的猎人,他步伐向后退着,直至退到了柱边,才靠着墙面缓缓坐下,修长的腿微屈着。 乔妧正在心疼地查看着陆池丞的伤势,听到这句话,目光终是顿住了,她转回头,凝向不远处面容清隽对她笑着的男人,心底只余下不可理喻。 “无论他说什么了,都不是你打人的理由。” “傅景琛,你是野蛮人吗?为什么要将人伤得那么重?” 乔妧眼睛睁大看他,只觉得这个相处了差不多两年时间的男人变得很陌生,他何曾这样失态打人过?如今却疯了般狠下重手。不敢想象她若是来迟一点,他会不会直接将人打死了去? 此刻傅景琛只觉得心口一阵酸楚,从未体验过被人如此逼迫质问,偏偏这人还是乔妧,从前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人。如今她为了其他男人与他闹、与他撕破脸皮,做了一切出乎他意料的事情。 他只觉得荒唐,不愿相信,可心底对她就是一点气也生不起来…… “我们认识了那么久,我是什么人,你心底应该很清楚。平白无故的,我怎会动手打人。” “若不是刚才他说……” 傅景琛无力可悲的笑着,看着她话音还未落下,就见乔妧的手就被陆池丞握住了。那一刻,他目光一滞,连同所有的话音都堵住了。 “乔妧,我没事……” 陆池丞虚弱的嗓音响起,他凝着她,只是艰难地扯了下嘴角,似乎想让她放心,“我只是轻伤,没有关系的。你没事就好,我只要你开心。” 这句话落下,到底让乔妧心底一热,眼圈都不忍泛红了。 她抿着唇摇头,心底难受愧疚极了,将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便努力将高出她许多的男人从地上扶起,艰难地向外走去。 “我要带你去医院,让医生治好你,池丞,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她的眼里,像是再也看不见其他人的存在,扶着陆池丞向外走去,就再也不曾理会过他。傅景琛倚靠着墙边,脑袋向上看唇角勾着抹浅淡的笑意,再也不想解释什么。 也明白乔妧不会想听。 心底像裂开了一道口子,被撕扯得越来越大,最后成了触目惊心的模样。 她果然不爱他。 他心底终于清晰的意识到,即便几分钟前,他还在发疯想要证实清楚。可如今,事实就摆在面前,他不得不信。 乔妧带着陆池丞刚走出一段路,负责接送的车就来了,乔妧连忙将人扶上车,自己也绕过车尾回到了后排。不顾助理司机的诧异眼神,一边翻找着车上的医药箱,一边颤着声音难过说:“去医院!快去医院!” 助理与司机自然看见了男人身上的血迹,两个人对视一眼,到底没再多问发动了车子。 “池丞,你一定要坚持住。” 乔妧手忙脚乱地拿出了绷带,就要给他受伤的伤口包扎,可不曾想这时,她的手被握住了。 乔妧怔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就对视上了陆池丞温润的眼眸。他依旧勉强的笑着,分明伤势惨重。 “乔妧,给我一次机会,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失望了。” 窒息的感觉铺天盖地袭来,耳边什么也听不见,眼前一片漆黑。 “景琛、傅景琛……” 像是她在呼唤着他,浓密的眉宇蹙得紧迫。 终于,在快要不能承受之际,他蓦地从水底站了起身。冰冷的水流自发丝滑落,顺过他黑寂的眼、高挺的鼻梁…… 胸膛缓慢起伏着,他从泳池起身,握起旁边放置的红酒便一饮而尽,喉结上下滚动着。 直至喝完,酒杯被掷向旁边地上,玻璃碎响清脆刺耳。 正要转身走出泳池,忽然,有道高大身影从走廊走来,正好与他迎面对上。 傅景琛停住步伐,目光冷隽看着他,没有一点感情可言,“来干嘛?” 来人正是厉铭行。 听到他这么不近人情的话语,厉铭行忍不住“啧啧”两声,煞有其事的上来拍拍他肩,“瞧你这火气大的,二月份的水温都不能降得下,看来我今天来的不是时候啊。” 傅景琛没心情与他开玩笑,将他手打掉,便越过他直接往外走,“知道来的不时候就走吧,省得我赶人。” 厉铭行皱皱眉,终于意识到不对了,赶忙追上前面的男人,八卦问:“谁又惹你了啊,我以为你已经练就铜墙铁壁,谁都不能再伤你了,怎么你这状态……跟半月前没两样啊?” 半个月前,正是乔妧与他分手的时候。 傅景琛自然明白厉铭行指的是什么,不想理会,便置若罔闻要往楼上走。 厉铭行一看这架势不对,连忙收敛起来说正事了,拉住他道:“你别急啊,我这不是有事才来找你嘛。”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度假村吗?审核文件都下来了,可以动工程了。但是吧,这建设也是一个大问题,你知道我这次想打造国内独一无二的度假村,一般的建筑公司可达不到我要求。” “所以啊,我就想跟MC集团谈笔合作,但你知道,人家那是国际化大企业,我就想弄一度假村玩玩,人家哪里看得上我这小生意,我就来拜托你,跟MC那乔老打声招呼,那样一切就万事大吉了。” 傅景琛薄凉的目光睨他一眼,再次推开他的手,语气淡漠说,“不熟,早就没联系了。” 可厉铭行哪是轻易罢休的主儿,再次缠上去,“怎么就不熟了,你们两家以前还是世交来着,而且你不还差点和人家小孙女有门婚事吗?这关系一般人可比不上。” 见傅景琛依旧不愿搭理,厉铭行只好发挥自己的特性,一路死皮膏药似得黏上去,天南海北的一通胡扯,扰得傅景琛差点将他赶出去。 厉铭行见软磨硬泡都没用,心一狠,直接在傅景琛准备进房间前拿出必杀技,“我帮你和乔妧和好!” 说完这句话,傅景琛果然没再说话了,高大的身躯站在房门前,手搭在门把上,却没有再推门进去的动作。 走廊里光线不明亮,他的面色就沉寂在一片灰暗之中。厉铭行见状以为有戏,心底正乐着,哪知下一秒,男人就推门进去了,只留下一句“别和我提她”,房门就被重重甩上。 午后阳光强盛,银灰色的轿车行驶在立交桥上,所行之处都留下片响烈刺耳的音乐声。驾驶座的男人戴着墨镜,一边跟着歌曲摇晃哼唱,心情看上去好不愉悦的模样。 直到一道清冷嗓音响起,“把歌关了。” 厉铭行才僵滞住了身躯,眨眨眼,对视上后视镜里闭目养神的男人,像是反应过来什么,立即狗腿地说,“是是是,这就关。” 如今傅景琛答应了他请求,愿意去找乔老说情,对他而言比什么都重要,自然要小心哄着他,凡事顺他心意来。 一路无言,就在车子行驶到距离目的还有一公里的地方时,傅景琛的手机响了。厉铭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一边开车,一边透过后视镜观察着后座的男人。 只见他凝着手机,眉头似微不可察地蹙起。而后下一秒,他指尖在屏幕上一划,就将手机贴至耳边接听了。 “你好,请问哪位?” 他的嗓音平寂,没有一点情绪起伏,看得出来心情依旧不好。只是当下一秒,看到他面上的表情变化时,厉铭行就顿感不妙了,心底警铃大响。 “联系不上她吗?” “你别急,我现在过来!” 说完这句话,傅景琛就挂断了电话,厉铭行到底是慌了,不住道:“你别跟我说……” 可男人直接打断他话音,嗓音冷肃,“立即调头,乔妧的奶奶出事了,家里只有一个小孩,联系不上乔妧就打给我了。” “乔妧的奶奶?” 厉铭行面色比苦瓜还苦,忍不住道:“你和她不都分手了吗?况且……” 况且他刚才还不让他提起她来着! 可傅景琛没有理会他,翻找着通讯录,直到看到乔妧的号码,目光有些迟疑。 第72章 这就是你谢人的诚意? 人潮拥挤的医院大厅里,戴着口罩鸭舌帽的女人从大门外跑来,只见她抓住了值班保安问话,等得到了回复,便快步朝三号电梯口跑去。 她的穿着简约,但出众的气质身材还是惹来了许多目光,只见她着急按着按键,连同手都在抖着,门一开,便急切跑了进去。 电梯门合上,隔绝了许多道好奇目光。 看着电梯数缓慢递增,乔妧捂住了唇,强忍着哭腔,泪水却无法抑制地往外流。 她没有想到,在关机拍戏的期间,奶奶出事了,等再回拨医院电话时,已经是一小时过去了。如今她脑袋空白,完全想不到任何事情,只有惶恐的情绪伴随她。 她怕奶奶有事,怕得要死。 奶奶是世界上为数不多对她好的人,不是亲人却胜过亲人,没有人能够体会这一刻她的感受,心脏就像被狠狠剜去了一块,痛得她连同呼吸都觉得艰难。 电梯门一开,她便跑了出去,见到护士忍不住哭问道:“下午送来的老人在哪里?请问她在什么地方?现在她有没有事,手术怎么样了?!” 她情绪激动,嗓音抖得不像话,护士到底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安抚她几句,便快速翻看着记录册,询问她是不是毕桂华老人的亲属。 乔妧听到奶奶的名字,连忙点头应下,直到听到护士说手术很成功,叫她不要担心,她才彻底松下一口气。 观察室外,乔妧抱膝坐在地上,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寂静无人的走廊,灯光将她的面容打照得苍白,她就像是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人,不会动也不会说话,眼里只有空洞,心底仅剩悔恨。 这么长时间了,她都不知道奶奶患有严重的心血管疾病,今天若不是有人及时将奶奶送至医院,她不敢想象奶奶现在怎么样了…… 深呼吸一口气,她擦掉了眼泪,到底起身再看了眼玻璃窗内躺在病床上的奶奶,才转身走向电梯,准备去一楼缴费。如今奶奶的情况还不稳定,需要住院观察。 只是当她去到缴费处,报出奶奶的名字时,医护人员却告诉她,五分钟前已经有一位男人为奶奶缴费了,连同手术费和预交住院费都一同交了。 乔妧有些怔住,想起刚才在在说的,是大哥哥将奶奶送来了医院,如今她自然联想到是同一人。思绪有些凝滞,她连忙问护士还记不记得那男人去哪里了,长什么样。 可护士只记得了个大概,无奈看着她说:“我这里每天要接待上百上千个人,哪记得那么清楚。不过那男人还是有点印象的,长得很高、穿着身黑色休闲服,不过戴着口罩看不见长相。好像往C1出口走去了,那边除了去妇科就是去停车场的,你可以去看看。” 乔妧连声道了谢,便朝着C1出口的电梯走去,直接乘电梯下到了负一层停车场。 四周围空间很大,到处都停满了车,乔妧几乎转了一圈也没见到人影,心底有些灰心,以为自己来晚了。直到一转身,耳边听到了道轿车解锁的声音,乔妧才怔住了,顺着声源处看去。 隔着一排车的过道,一道高大的身躯正朝角落的轿车走去。 身形挺拔修长,穿着黑色的休闲服、白色运动鞋,像极了护士描述的男人模样。 到底是心下一喜,她连忙抬步追过去,“先生等一下!” 可那男人却像没听到她的呼声,径直走至车旁打开了车门,便直接上车。 乔妧的步伐顿住了,其实这时候只要她跑,或许是可以拦下男人的。只是偏偏,她步伐顿在了原地,像是看见了让她觉得难以置信的人。 刚才仅一瞬间,在男人侧身上车的时候,她就发现了无论是侧脸、身形轮廓,都像极了那个人…… 或者说,肯定是他没错。 她不会认错人的。 正值傍晚,城市亮起了霓虹光彩。市中心的商业大厦十七楼,咖啡厅里装饰得浪漫而温馨,四周都是玻璃铸造,可以一览城市夜景。 只是此时,坐在窗边的女人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目光落在窗外的美丽云彩,桌前那杯卡布奇诺上的拉花图案却因她不断搅动勺子而失了原形,变成圈圈白色朝杯壁漾开。 她想起几天前在奶奶手机通讯录里看到的名字。通过时间推算,不难猜出当天是在在打电话给了傅景琛…… 心底情绪有些复杂,如今他们分手了,她自然不想与傅景琛有任何牵扯,可如今证实了他就是救了奶奶的人,还替她们缴完了所有费用,她又如何能做到心如止水地置身事外。 她从来不喜欢拖欠他人东西,无论是钱财还是人情,可如今傅景琛两样都占了……她感激他的同时难免觉得为难。 不知道该如何偿还。 到底是收回视线解锁手机,聊天框内的文字是她半小时前就输入的,只是经过几次反复删改,如今句式读起来反而更变扭了。乔妧心底有些烦闷,索性全删了。 似乎怎么说都不适宜。 意识到这一点,她的手在屏幕上停顿会儿后,到底是直接点了转账键,输入两万块钱,备注了谢谢,就直接一不做二不休发送了出去。 她不喜欢拖欠的感觉,尤其是面对越不亲近的人,这种疏离感会表现得越明显。与乔妧在一起了接近两年,他又怎会不知道这件事。 此刻傅景琛看着转账信息,到底是冷声笑了,将手机息屏,丢回西装裤口袋中便当没看到。 刚谈完合作,正值晚饭时间,他与助理乘坐直通电梯从二十一楼下去九楼,准备到新开的西餐馆用晚餐。 只是不曾想,当电梯降至十七楼时,他看见了一道熟悉的倩影,目光不由沉下。 她穿着米色的针织长裙,披散着长卷发,整个人看上去恬静而清雅,此刻正听着对面男人说话般,安静地低着头,目光落在桌前的咖啡杯上,睫毛纤长,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他的心脏到底被什么触动了般,微微眯起眸,只觉得一阵讽刺情绪涌上。 这么快就在一起了…… 想起刚才的转账信息,他似乎明白了她为什么答谢得那么敷衍,甚至连一句客套的话都不愿说。 原是抽不开身,正忙着约会呢。 薄凉的唇角勾起,他到底是慢斯条理地拿出手机,凝着他与乔妧的聊天界面,直接输入信息发送出去。 【这就是你谢人的诚意?】 【好歹请吃饭吧?】 【市中心商业大厦,九楼西餐馆】 【速来】 英朗的面容上像是没事发生,平静得一点波澜也没有。但此刻只有他清楚,心底不畅快,非常的不舒服。 一切都因乔妧而起,便只能由她来纾解。 第73章 吃醋的男人 “送给你的。” 陆池丞温朗地笑着,将敞开的首饰盒放在她面前,里面放置着一条项链,吊坠处是月牙形宝石设计,通体剔透有光泽,做工精湛,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乔妧目光有些迟凝,却是摇头说:“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不由想起当年他们互赠给彼此的项链,不过是街边十几元钱淘来的,没有做工可言,更别提本身价值。可那时候,两条项链于他们而言却是独一无二的珍宝。 不愿取下,小心呵护着,外人想见一眼、碰一下他们都舍不得。 可如今,却都没有戴着了。 乔妧弯起唇笑着,将首饰盒缓缓推回了他面前,心底清楚,她没有理由收,他们间更不是当初的关系了。 有些事不适宜做。 一旦做了就是逾距。 可陆池丞闻言,却是淡笑着摇头,掩下眼底的黯淡,“左右不过一条普通的项链,不值什么钱。而且,我是在弥补这几年漏下给你的生日礼物,不是其他意思,你不用有压力。” 说完,男人高大的身躯便站起,拿起项链走至她身后。 “我帮你带上吧,我想看你戴上的样子。”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乔妧还未反应过来,下意识就要转身拒绝。可男人却已俯下身来,手臂环过她颈项,两人的距离极近,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气氛有些怪异。 乔妧到底敛下目光来,微微向后撤开距离,“我自己来就行,不用麻烦的。” 男人却缓缓勾起唇,将她的不安局促都尽收眼底,握着项链两端,将卡扣扣上。 冰凉的触感落下,乔妧低下头来看项链。心思不由微怔,果然很好看…… 比从前那条好看多了。 只是不知为何,此刻她脑海中浮现的,却只有从前那条链子的模样。似乎比较起来,她其实更喜欢那条。 “好看。” “你喜欢吗?” 陆池丞凝着她笑道,没有发现她神色的异样,走回位置坐下。 乔妧听到声音收回思绪,到底是弯唇点头,“好看,我很喜欢。” 有些事情注定不能放在明面上来讲,越是长大以后,她就越懂得这个道理。 “喜欢就行。” 男人听到她的回答似乎心情很好,深沉的目光凝着她,蹙着某种她看不透的情绪,“一会儿我们一起去前棠好吗?那边晚上有灯光秀,还有很多……” 他话音还未落下,忽然,乔妧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察觉到她看向屏幕凝住的目光,不由温声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他的角度能看到有几条新消息提示。 病房内,毕桂华靠坐在床头看电视剧,在在拿着遥控汽车跑来跑去,玩得好不高兴。 忽然,病房门被敲响,扰了一室的平和。 奶奶往病房门窗口看去,只看到了黑压压的一片,还未出声让进来,病房门就已经被打开了。进来一群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整齐站成一列,最后才是坐在轮椅上的老者被推进来。 在在毕竟是小孩子,见到这个场面一下就被吓到了,哭着跑向病床边找奶奶,连手中的遥控汽车都不要了。 病房内氛围紧肃,只有小孩子的哭声响烈。毕桂华的面色也不好看,伸手将小孙子抱住,一边拍打着他后背安抚,一边看向面前的黑衣人,语气警惕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站成一列的黑衣人皆是不说话,为首的老者目光凝在她身上,像是打量了一番,才终于沉缓开口道:“我是乔妧的爷爷,我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是要认回她。” 这句话一说出,奶奶就愣住了,蹙着眉看面前的乔朔崇,只觉得难以置信,“乔妧的爷爷?认回她?” 老者没有说话,一抬手,身后站着的男人就走上前,将手中袋给她,“这是乔小姐与乔懂事长的亲缘鉴定。” 奶奶心底情绪复杂,看着那份文件袋,到底是伸手接过,手不自觉有些抖。 乔朔崇平淡没有起伏的嗓音说:“很感谢你这些年对我孙女的照顾,但她毕竟是我乔家的血脉,我不可能让她流落在外。今后我就要带她回去,不会再麻烦你了。” “只是她与我分隔多年,难免心生间隔,我希望你能多加引导,让她放下心底的芥蒂,与我相认。” “钱不是问题,任何的东西只要你开口,我都能实现。只是我的孙女,一定是要回到我们乔家的。” 奶奶动作有些僵持,到底是将文件放回了袋中,没再看下去,抬起头看向面前的老者。 “让乔乔认祖归宗,这自然是应该的,我不可能阻止她找家人。” “只是这件事你们不应该来找我,想必你们见过乔乔了吧,她怎么说的,你们便怎么做,她毕竟已经长大成人了,有自己的定夺,我这里说什么始终都是多余的。” 这番话说完,室内便是一片寂静,老者凝着她的笑有些迟凝,布满皱纹的眼皮缓缓阖下,像是在思忖什么事情。 最后,才听到他说:“很少有人这么果断回绝我。毕老太,相信你也不想让大家难做吧?您的儿子当初出车祸,被告人在法庭上不还说你们是故意碰瓷,专门讹钱的吗?那时候还闹的动静还不小。怎么,现在你们是把赔的钱耗完了,又准备碰瓷我的孙女过生活?耗她一辈子?” 淡漠浑厚的声音在室内响起,语气平缓,眼神中却满是上位者的轻蔑讽刺。 这句话到底刺激到了毕桂华,不忍回忆的往事被再度提起,连同逝世的至亲血肉也要被□□一番,她再也无法忍受,指着门口怒斥道:“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 “颠倒是非黑白的混蛋!你们还有没有良心?你们这样的人,乔乔是疯了才有可能跟你们回去!” 毕桂华的呼吸急促,此刻到底是气极了,连指着门口的手都抖得厉害。 一旁的心电监护仪发出警报声。 绚丽明亮的灯光照亮整个大堂,装着西装的男人将她带至目的地,便朝她微一鞠躬退下了。 乔妧转回身凝向前面大堂,只见中央位置摆放着一张长桌,桌面布置着鲜花、烛台,西式餐点。 身姿颀长的男人伫立在落地窗前,背对她凝视着城市夜景,幽暗的烛火映照在他身上,竟衬出几分落寞消沉。 乔妧缓缓敛下心底的情绪,到底握着包包抬步走去,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逐渐唤回男人的思绪。他转过身看她,两人的目光就在空气间对视上,有些奇异的感觉在他们间流转。乔妧到底敛下眼来,走至长桌一端坐下。 不知为何刚才那一瞬间,她总觉得男人看见她来时,眼底情绪有些凝滞,像是没想到她真的会来…… 空气间很寂静,连同侍者都被他遣退下去,此刻诺大的餐厅中只有他们两人,静得连轻微一个举动都能够听见。 乔妧的目光就落在男人身上。他见她来了,便也转身朝餐桌边走来。手中仍端着红酒杯,似乎仅饮过几口,便一直在等着她来,连桌上的餐前开胃菜都没碰过。 这是他们那晚闹僵后的第一次见面,之间气氛难免尴尬,只是乔妧毕竟是来道谢的,此刻只能够先开口打破僵凝,努力让自己的态度看起来温和诚恳些。 “很感激你前几天救了……” “陆池丞知道吗?” “你抛下他专程来见我。” 她没有说完,男人却忽然打断了她话音,高大的身躯在长桌另一端坐下,薄唇轻勾着,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道。 这番话到底让乔妧怔住了,待反应过过来,不由有些不满,黛眉蹙起看他,“你派人跟踪我?” 可男人却是笑了,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低沉磁性的嗓音才悠缓道:“我没那么无聊,在你眼中我就是那样的人?” 话音落下,乔妧不说话,傅景琛唇角笑意愈加深。掀起眼凝向她,语气却淡漠了些许,“是你们自己太光明正大了,以为在偏角就没人看得到了?” “还是说……” 似是想到什么,他话音徒然一转,目光似笑非笑凝向她,“你们是准备公开了?” 男人分明是笑着的,但此刻眼底却无端带着抹寒意,似有若无,难免让人心底感到不舒服。 乔妧索性移开视线不看他,语气平淡道:“那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今天我是来道谢的,我们回归正题吧。” 她却没有发现,在她说这番话的时候,男人摩挲着酒杯的指尖顿了下。 “是啊,跟我无关。”他也自嘲般笑了,握着红酒杯蓦然站起身,椅子后退发出刺耳声响。而后,他就似不曾察觉到般,唇角勾着笑,高大身躯就漫不经心地朝她走来了。 乔妧看着男人的靠近,心底莫名有种不好预感,搁置在桌上的手微微拢紧,稳住心绪说:“我们尽量长话短说,我还有事。我今天是为了奶奶的事情来道谢的,你……” 话未说完,傅景琛却已来到她身旁,握着红酒杯的手撑放桌沿,便俯下身来凝视着她。 英朗面容上连同多余的情绪也没有,近距离对视着,像是要将她心事看透。 许久,才听到他略微沙哑的嗓音问道:“道谢是吧?那你准备怎么谢?” 乔妧看着面前的男人,心下不自觉就被他搅乱了,“你,你不是说请吃饭吗?还要什……” “还要你。” 第74章 他像在虔诚地吻着他的信仰 他低寂的嗓音说完这句话,就作势低下头来要吻她,可乔妧几乎条件反射地偏过了头,傅景琛也没有再继续的意思。 就仿佛一切只是他的故意试探。 察觉到乔妧的怔愣,他到底低声笑了。 就知道会是如此…… 正要站起身来,忽然,他望见了她颈间的那条新项链,目光不由凝了住,思绪间仿佛有什么被勾起。 最终,黑寂的瞳仁沉下,总归是看见了不该出现的东西,面色暗沉得难看。 乔妧没料到男人会突然靠近而来,此刻心下反应过来只觉得不安,正要伸手推开他,傅景琛却自己站直了身。 单手插兜,挺拔的身躯就这么居高临下看着她,笑道:“原来不是抛下陆池丞来见我,而是专程来我面前秀恩爱啊。乔妧,你挺可以的,这是在向我炫耀你的无缝对接吗?” 他语气中讽刺意味明显。 乔妧闻言到底不住蹙起了眉,只觉得莫名其妙。 “你在说什么?傅景琛,虽说你救了我奶奶,我心底很感激你,但这不代表你可以将阴晴不定的脾气往我身上撒。我已经足够按着你要求来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她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可落在傅景琛耳中,却成了默认的态度和不耐烦。他冷笑一声,怒极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才重重放下杯子。 目光冷寂凝着她,“乔妧,或许在你眼中陆池丞是无法替代的存在,比世上的任何事物都要来得重要。但是,你也别仗着……仗着我对你的喜欢,肆意将我的尊严践踏在地。” 他这番话像在隐忍着什么,语气努力克制着情绪,可终究乔妧听了还是觉得接受不了,直接站起身看他,也明白这顿饭是吃不了了。 “你现在无缘无故对我说这些话做什么?” “我哪里惹到你了吗?” “还有你说的我仗着你的喜欢,不好意思,我从没感受过你对我的情义,又何来利用仗着?你少在这里给我胡乱扣罪名了!” 乔妧说完这句话,直接拿起包包便走出去。此刻谁也不愿让着谁,谁也不愿主动低头。任谁也没想到一顿话都没开始吃、甚至相处下来不到五分钟时间,两个人就彻底闹僵了…… 傅景琛心底像是窝藏着一团火,到底手一挥,桌上的物品便都被挥至地上,发出刺耳声响。 乔妧脖子上戴着的项链,就是上个月以240万美金被拍下来的真挚之恋,传闻买主是一位法国商人,他当初也仅是在线上交易系统看了眼,不感兴趣便没有放在心里,怎会料到有天在乔妧的脖子上会见到实物。 如今那位法国商人是谁,已经无需再猜测了。 而乔妧愿意收下他的贵重礼物,便足以说明了她打从心底接受这个男人。如今她还出现在他面前,就仿佛在嘲笑着他沉寂在过去,到如今还走不出来。 他怎能接受得了? 地下室内光线昏暗,男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作画着,手握画盘,另一手运持着画笔在纸卷上涂抹描绘。不知过去了多久,一幅巨大的画作便完成了大半。 纸张上,铺垫的背景是庄严肃穆的礼堂,穿戴婚纱手握捧花的女孩低头笑着,面上浮着浅淡的红晕。而站在她身旁的男人便是他自己,灯光辉映,洒落在他们的身上舞台上,他的眼里只有她,她的身旁也仅有他一人。 画面无比和谐。 只是当身后的助理说道某处时,他的手到底不受控制地一顿,正在绘制发丝的沾着黑颜料的画笔就这么重重划下一横,将他的脸给抹黑了…… 彻底看不见男人的面容。 “她去见了傅景琛?”冷沉的嗓音响起,握着那支画笔的手到底缓缓放下了,空气间响起沉闷的断裂声。画笔就变成了两半,直接掉落在地上。 助理不敢多犹豫,立即回道:“是,乔小姐离开后便乘电梯去了九楼。而当天晚上,九楼的西餐馆便是被傅氏总裁包场了。” 话音落下,站在画作前的男人不说话,只是低头重新翻找着同号画笔,许久,才听他低朗没有情绪起伏的语气说:“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对待竞争者最好的处理方式是什么吗?你可还记得吗?” 助理凝着地面的目光停顿了几秒,抬起头来看他背影,低声答道:“除掉……” 男人就像是很满意自己听到的,勾起薄唇,将找到的同号画笔沾湿,又开始在画盘上勾兑着调色。 “那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知道。” 助理不敢过分停顿,几乎是立即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完,他的眉头却不受控地蹙起。 “很好。”陆池丞漫不经心道,调好色便掀起眼,将沾了猩红色颜料的画笔涂绘在被糊黑了脸的男人身上,像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鲜血流下。 而他又画了站在女孩另一侧身旁,与她一同烤着手铐的男人,那个男人是他自己的模样。 “我等了很多年了,这世上谁也比不过我对她的爱。如果有,那也应该在地狱里。” 他眼中一片死寂,像是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存在般。等落笔,目光又不自觉投向了女孩脸上,眼底逐渐恢复了热望,那是一种近乎痴迷的神色。 薄唇吻在她脸上,只轻轻地一下便退开了,像在虔诚地供奉他的信仰。 助理在后面站着不敢多言,等看到他终于放下画笔,不再作画时,他才从口袋中掏出药品,走上前停至他身旁,恭敬道:“陆先生,您该服药了。” “这件事情你既然想我开口了,我自然不会推脱。举手之劳罢了。” 会客厅里,乔朔崇看着前面的年轻男人笑道,便伸手唤来了助理,要求按照他们刚才商定的内容拟一份协议。 一旁站着的厉铭行看到这一幕,心底的愉悦已经溢于言外,暗暗朝傅景琛比了个大拇指。 傅景琛却没理会他,依旧是冷淡平寂的表情,看着对面的老人勾了下唇角,正要作别,“那这件事就麻烦您了,我这边还有事,先……” “董事长,董事长!”一个穿着西服的男人敲门冲了进来,低下头在乔朔崇的耳边道:“乔妧小姐来了,她说要见您,看起来情绪很激动的样子,应是为了毕桂华那事来的。” 周边很寂静,此刻傅景琛自然也将这句话听得清楚,不由得微蹙起眉,迟疑望向乔朔崇道:“是乔妧吗?您认识她?” 乔朔崇听完助理的话面色有些凝重,此刻再听见傅景琛这番话,到底是想起什么事情般,面色复杂凝着他。 “小傅,有件事情我之前没来得及告诉你,今天既然你也在场,我也不妨跟你直说了。” “你有没有听你父母提起过,其实我们两家,曾经有过一门娃娃亲。” 第75章 她竟是乔家小女儿 娃娃亲的事,他自然听家中长辈说过,只是乔家女儿出世不到一星期就失踪了,这门婚事失去了意义,久而久之便没有人提起,渐渐地都默认了没这回事。 如今再听说起,是这样的处境,傅景琛难免心底觉得惊异,一种猜想在心底愈发强盛。 “您是指……乔妧是您失踪多年的孙女?!” 他质疑道,清隽的眉目间蹙上了几分难以置信。 虽知乔妧是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可若她就是乔家失散多年的小女儿、与他指腹为婚的女孩,这一切未免也…… 这世上真的有缘分吗? 那一刻,他心底似乎有一道声音在问自己。 他们之间相互牵绊了两年时间,如今分手了,却发现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有父母为他们定下的姻缘,就像是戏剧般的发展,让他心底没有一丝真实感。 可如今他的话落下,乔朔崇却没有否认。只是拧着眉头,语气有些沉重地道:“二十多年前犯下的过错,我用尽一生偿都不足惜,如今也是上天给我的惩罚,我再也挽回不了她的心。做多错多,我们乔家,终究是被我毁了。” 乔朔崇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口气,到底是转回头对他们说:“不好意思了二位,我这边有要紧事要处理,招待不周,望多宽恕。” “我先走了,你们自便吧。” 说罢,他便与身旁穿着西装的男人急促走出去了。 傅景琛凝望着乔朔崇的背影,眉宇蹙着没有说话,一旁的厉铭行倒是表现得很不淡定。 嗓音止不住惊异地说:“到底是不是真的啊?这意思是……是说我公司还藏着这么位大人物的千金小姐?傅哥,我怎么觉得我在做梦呢?你掐掐我,让我看看我是不是做梦了。” 厉铭行指着自己的脸,一脸急切地凑过去他身前,似乎这个消息带来的冲击性太强了。 只是此刻,傅景琛却置若罔闻他的话语,高大身躯直接绕过他,随着乔朔崇离开的方向走去了。 “诶!”厉铭行被无视有点恼,还是抬步跟了上去,“我说,你们两个在一起这么久,你一点都不知情吗?MC集团乔老的孙女!这可不是一般的身份!” 可待他们走到二楼平台处,还未下楼,就听到了楼下大厅的吵杂声。不过看一眼,厉铭行就止住了嘴,被楼下的阵仗惊到了。 几十个黑衣人将乔妧挡住,可她却像是疯了一般,不管不顾要冲上去找乔朔崇。嗓音夹杂着恨意喊道:“你是人吗?奶奶病得那么重了,你怎么下得去手伤害她!” “现在她躺在ICU里,病情危机,你满意了吗?你这个恶魔、疯子!阴狠毒辣的老人!奶奶哪里得罪你了,我们一家人又哪里得罪你了?你怎么可以这么做?!” “乔小姐!乔小姐您不要激动!”戴着银框眼镜的助理连忙上去劝说,试图洗脱与这件事的干系,“董事长只是去找毕老太太商量罢了,并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情,毕老太的事情真的跟我们无关。您不要错怪了董事长!” 乔妧听到这句话笑了,眼底的泪水滑出眼眶,怒斥道:“少他妈在这里装了!监控视频我看得一清二楚,当时在场的人也都告诉我了!就是你们这些人,你们这些混蛋闯进去病房后奶奶才开始病情恶劣的!如今奶奶昏迷不醒,性命危在旦夕,说这些话你们心底一点都不虚吗?!” “乔乔。” 乔朔崇被人搀扶着走来,语气中难掩的无奈和激动,“我才是你的家人啊,那个老太……她与你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你为什么宁愿跟着她过苦日子,都不愿意回来爷爷身边呢?” “爷爷真的知道错了,当年的事情是我不对,是我害了你们一家三口,但是现在,现在我想要弥补,真诚的想要你原谅我,你就不能给爷爷一次机会吗?” 乔朔崇被人走来,几个黑衣人怕乔妧伤害他,没有让开,依旧隔在他们之间。可是此刻乔朔崇却挥手让他们退下,执意走上前来,伸手想要握她的手,“我们一家人分离太久了,我这一生都在弥补愧疚中度过,如今,如今我的年岁也高了,活不了多少年了,你能不能……能不能完成爷爷最后的心愿,让爷爷不至于带着遗憾去到九泉之下?” 老人布满皱褶的手颤巍伸来,目光恳求的看着她,刚触及乔妧的手,乔妧却迅疾的收回了手,像是看着病菌厌恶的人物一般,眼神里只有讽刺和疏离。 “不能!绝对不能。”她蹙着泪水的冷冽目光睨着他,眼中没有半分情谊可言,嗓音决绝道:“凭什么啊?你害了我的家人,毁了我的一生,凭什么要我当没事发生那样去原谅你?” “当初我在孤儿院是怎么受欺负的、大冬天是怎么忍饥受冻的,流落街头无处可去是如何绝望的,你统统都要我忘了吗?!”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听到了吗?!” 乔妧的眼泪流得汹涌,像是已经站在了悬崖的末端,再也没有退路可走,她就这么冷笑着凝视面前的老人。 “我的机体已经无比深刻的记住受冷受饿受白眼的感受,也明白了我这一生就该像街边的臭虫老鼠一样度过!注定不会有人爱,注定感受不到温暖!我心里清楚的不能再清楚,请你不要站在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让我忘记你对我造成的伤害!你没有资格!” 她像是看不见面前老人逐渐死寂的面色,只是笑着抹了一把泪水,步伐后退继续说:“不要再跟我说你是我家人这种话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个从没有照顾过我、毁了我人生的人对我说这句话,对我而言就是一种最恶毒的诅咒,这样的家人、这样的家庭,我是上辈子造了多少孽,这辈子老天爷才让我遇到?!” “乔乔……” 乔朔崇的声音也变得哽咽,像是想要上前来握她的手,“我不知道你心里已经对我这么恨了,我做错的事情,我一直以来都很后悔,可是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你给爷爷一次改错的机会好不好?人这辈子过去了就没了,我不想有遗憾。” 可他的手刚要碰上她,乔妧带着哭腔的嗓音却厉声喊道:“你不要碰我!” “我恨你!我就是恨死你了!你是这个世界上我最厌恶的人!从今往后,你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决绝说完了这句话,乔妧到底是再也不看他一眼,转身冲了出去,像是恨不得与这里的一切撇清得一干二净。 “乔乔!乔乔!”乔朔崇悲寂苍老的嗓音急促喊道她名字,像是想要去追,可突然心脏处一阵绞痛袭来,他立即捂住了心口,险些站不稳倒下,还是身后的助理连忙上前扶住了他。 “董事长,董事长您怎么样了?!” 看着楼下这一幕,厉铭行到底皱起眉有些慌了,转头看向身旁的男人,“傅哥,现在这怎么弄啊?!叫救护车?!” 可傅景琛却是看着门口的方向,眉宇蹙起。 厉铭行以为他是没听到,想再问一次,不成想,高大的身躯却直接冲下了楼,朝着乔妧的方向追去。 此刻外面正下着雨,电闪雷鸣,雷雨交加,整个世界仿佛被一阵阴郁气息笼罩着。 城北君至酒店,顶楼却是截然相反的一番景象。会场里,灯光绚丽明亮,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一派热闹繁华之象。 悠扬悦耳的乐曲回荡在每一处角落,中央巨型水晶吊灯下,身着白色燕尾服身姿挺拔的男人正演奏着钢琴曲,周边围聚着许多宾客,或安静欣赏、或小声赞叹,灯光之下,闭眼弹琴的男人就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眉眼立体深邃,姿态优雅,美好得犹如一泓清朗盛夏的月光,只一眼,便再也无法看见其他事物的存在。 直至一曲结束,所有人都没回过神来。 男人缓缓睁开眼,起身向四周宾客鞠躬致谢,谦逊而温和,仿佛敛下了身上所有的光辉。所有人后知后觉回过神来,激烈的掌声响起,震耳欲聋。 陆池丞温和一笑,便低调退场,回到了正在与宾客谈话的母亲身边。 “妈。” “颜伯母、唐总、尉先生” “晚上好。” 他恭敬称呼完人,几个宾客见了他皆是热情赞扬着他刚才的表现,顺带恭维一番陆母教导有方,将儿子培育得这样出色。 陆母故作谦虚摆了摆手,笑道:“哪里的事,你家延凡也不错呢。” 说罢,她丝毫不掩面上的骄傲喜色,转回身,动作优雅地帮陆池丞整理西装领口,漫不经心道:“不过说起来,我的儿子向来就是人中龙凤,小时候钢琴课都不需要我催的,自觉又好学。可能真的跟我对他的严格教育有关吧。不然交给他那个什么也不上心的父亲管,这会儿指不定池丞被他霍霍成什么样了。” 几个宾客闻言皆是面色尴尬,深知这句话中的另一位当事人也在场,此刻又是公众场合,到底不愿掺和进去这种事,打着哈哈便一笔带过去这个问题。 而一旁的陆池丞始终像是局外人,既不发表意见,也不表示认同或否定。只是当听见自己母亲提及父亲时,眼底浮上抹冷色,淡得微不可察。 在会场走完一遍过场,男人才离开。 助理早已经在停车场泊车等待,见他系好安全带了,便要发动车子,不成想,一道低沉嗓音响起,“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金发碧眼的助理停了下手中的动作,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便先看了眼车窗外,环视一圈没人,才语气放轻道:“没问题,那几个人现在已经去了,他们承诺过不会留活口,您无需担心。” 第76章 泪与心动 后座的男人翻看着新季度的报表,听到这句话,才随意地应了声,像是只是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车子重新发动了,刚倒出来,准备开出车库了,却没想到刚一转弯,就望见了从前面车辆下来的人。助理目光不由凝滞了下,有些犹豫的看向后视镜,“陆先生……” “嗯?” 低沉的嗓音响起,陆池丞缓缓合上文件,抬头看去。 却不想当看见车前方的那几个人时,他目光顿了下,静默几秒,终于出声道:“停车。” 车子靠边停下,陆池丞从车上下来时,中年男人正牵着小女孩一边说笑一边走来,开车的司机紧随后面拿贺礼。 待抬头看见陆池丞时,中年男人明显有些没反应过来,讶异笑道:“小丞,你也才来啊,爸本来计划好开完会就过来了,言诺这丫头非嚷着买新款玩具手表,我就顺便绕了个路去给她买了,没想到这一来回……” 陆彦愧疚得看着儿子笑道,低头指了下手表,“没注意时间,就晚了些。” 陆池丞只是弯着唇笑着,目光落在父亲与小女孩牵着的手处,还有小女孩此时握在手里未开封的新款手表。 “没事。”他清朗的嗓音平淡道。 “诶诶,来言诺,叫哥哥,今天哥哥生日,说祝哥哥生日快乐。”陆彦拉着看上去只有四五岁大的小女孩走上来,摸着她脑袋示意叫人。 可被叫作言诺的小女孩怯生生看着面前西装革履的男人,却是抿着小嘴摇摇头,拉着父亲的大手,就躲在了他身后,“我没有哥哥,爸爸,诺诺没有哥哥。” “爸爸,我们回家好不好?今天妈妈说要给我做我最爱吃的糖醋里脊,我想回家了爸爸。” 小女孩不依不饶撒着娇的样子,陆彦看上去难免有些为难,看着面前的大儿子无奈笑道,“小丞,言诺这孩子被我们惯坏了,你别介意,今天你生日,爸爸怎么说都会陪你。” 可这句话落下,陆池丞还没答话,小女孩听明白就开始不乐意了,撇着嘴声音带了几分哭腔,“爸爸!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不认识这个大哥哥,我要回家!” 陆彦皱起眉头,连忙蹲下身将女儿抱进怀里,轻哄着说,“没事没事,宝贝不哭,就去一会儿而已,没事的,马上就可以回家了,妈妈会做红烧里脊等着你的,别哭哈。” 光线昏暗的停车场里,陆池丞只是单手插兜站在他们面前,眼底平寂无澜,像是早已经见惯了一些场面后,心底再也不会感到讶异。 “您走吧,我不介意。” 他说道,依旧站在原处一动不动,背影高大挺拔,唇角带着笑。 陆彦听到这道嗓音迟疑地抬头看他,语气间有些犹豫,“小丞,这不好,去年我就因为工作缺席了你的生日,今年再怎么也不能……” “没事,我也准备走了。”陆池丞直接打断他话音。目光敛下,落在了站在陆彦身后,红着眼睛委屈看着他的小女孩身上,“而且你女儿不是不想来嘛,你们一家三口聚着就好,我也习惯了生日宴上您缺席,今年再多一次也没事。” “小丞。” 陆彦听到这番话心底不太平静了,有些愧疚地站起身来,正准备说话:“是爸这几年忽略了你的感……” “爸。” 忽然,另一道嗓音从不远处传来,只见陆时倾朝他们这边正走来,“爸、言诺,你们都在这儿呢?宾客都来得差不多了,咱们有什么事情上去说吧。” 陆彦面上的笑意滞了滞,到底是看着他笑道:“时倾,你也在啊。” “近来过得还好吗?整个人似乎都成熟了不少。” 陆时倾缓步来到他们身边,笑着点头,“一切都很好,爸。” 之间的气氛却似乎有些变化,陆彦不自然的笑了笑,手还搭在小女孩的肩上。看着面前长相相似的两兄弟,踌躇会儿,到底是说:“既然小丞都准备走了,那我们再去宴会,似乎也没什么意义了。” “不如这样,小丞,你把礼物收下,我就在这里当为你贺生日了。” “明年爸一定来早点,不会再出现这种状况了。” “嗯,有劳了爸。” 陆池丞只是淡笑着点头,单手插兜,另一手招身后的助理过来,就让他把司机抱上来的礼物接住。 陆时倾没有说话,看向了金发碧眼的助理手中那份沉甸的礼物,目光有些黯淡。缓缓收回了目光,再看向面前的中年男人,却发现他始终是看着他身旁的陆池丞。 “那小丞、时倾,爸就先跟言诺回去了,你们两兄弟都照顾好自己,别太辛苦工作了啊。”陆彦牵着小女孩的手,朝他们微笑着告别。 小女孩却牵着他的手,不高兴地往回走,“回家了爸爸!我要回家。” 陆池丞平静的目光凝着他们,听完这句话也只是点头,并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路上注意安全。” “注意安全。” 陆时倾随声道。 “好,好,我先走了。”陆彦面上的神色不太自然,到底叹息了一口气般,牵着女儿转身走了。 直至目送了车子离开,陆池丞嘴角的笑意才渐渐淡去,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见到身旁的男人还在,不由停顿了下步伐,随口问道:“不是在国外拍戏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陆时倾的目光才缓缓收回,看向了身旁的男人,目光中像是糅杂着太多的复杂情愫,“想回来看看爸……再顺便看看你。” 语气有些低微,他整个人像是沉浸在灰暗里,丝毫没有平日里大众镜头前的光鲜亮丽。 “嗯。”陆池丞也只是点了一下头,像是一个随意问候罢了,并没有太当回事便准备离开了。 何曾想走出约莫一米远,身后又传来了他自嘲般的感慨声,“哥,很多时候,我是真的很羡慕你。” 家人是什么? 这个词语从出生到现在,她心里从没有过一个明确概念。 只知道在街上看到的那些有爸爸妈妈陪伴的孩子、在商场里看到穿着明亮色彩衣服的孩子、一受委屈就要去找大人告状的孩子……与她是不一样的。 她就像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又会在某天莫名其妙地离开这个世界。为什么,就连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那些永远得不到回答的问题,她会在一次次受伤后学会让自己遗忘,强行让自己与这个世界和解、学会与这世间的每一个人、每一个事物相处,用着可能不太柔和,甚至看起来满身戾气的方式。 可是她别无他法,为了艰难活下去,她渐渐变成了自己也不喜欢、厌恶的那类人。 冰凉的雨水落在她身上,周身都是寒意,整个世界昏沉沉一片,她仿佛又回到了那段跌跌撞撞、满心惶恐的岁月。心底只剩下无助彷徨,她只能够往前跑,跑得快一点、再快一点,仿佛这样就来不及去感受心底的失落和落差感。 她听不见身后呼喊她名字的声音,耳边只有狂肆暴躁的风声,不受控制地跑,向着那个不知是何处、洋溢着光与暖的地方跑去…… “乔妧,站住!乔妧!” 直到那道声音近了,近得好像忽然来到了她耳边,乔妧才终于听到,思绪蓦然一空,脚下步履不受控制地一顿,整个人失去了平衡向前扑去。 而就在这一刻,她手臂被攥住了,一道力量将她扯进了温热宽阔的胸膛中。发生得太快,她甚至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失魂落魄地抬头看去。 就望进了那双深沉黑寂的目光,她的眼泪不自制掉下来。 傅景琛看着面前苍白的女孩,感受到她全身抖得厉害,到底心疼地将她拥进怀中,手臂环住她腰身,那么用力,像是要将她庇护在自己的羽翼下,再也不让她受到任何的打击伤害。 “我来晚了,对不起。” 他低下头,薄唇靠近在她耳边说道。 那一刻,他嗓音低微,气息不稳,像是无法抑制心底涌上的情绪。犹如突发的海啸洪水,让他的理智一时间被冲灭。 在一起接近两年,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她,狼狈至极、失魂落魄,像是所有的光与希望都在一瞬间被磨灭,眼神中只剩空洞。绝望得叫人心惊! 心底那根防线到底破防了,想起上次去乔妧家,奶奶就与他互加了手机号码,后来有一天晚上,奶奶忽然打电话给他,就聊起了关于乔妧的事情。 无论她的身世、背景,与陆池丞的过往经历…… 那时候他了解到了许多从不曾见识过的乔妧一面,却也没能明白奶奶最后的那句话。直至今天,她才终于明白—— “乔乔那孩子,不过是把自己困住了,执着于过去走不出来,才会表现出对任何事情都不上心的模样。但其实一旦有人对她好,她就会毫无保留的献出真心,包括……对陆池丞那孩子也是。” “童年的经历带给她太多的创伤,当陆池丞出现,给了她帮助和照顾时,她就不自主将感激当成是爱慕,一直没能放下他。但其实小傅,奶奶相信自己的眼光,她对你是不一样的。只有你才能把她从深渊拉出来,只有你才能让她认真地审视内心。如果你不帮她,她这辈子就真的很难走出去了。” 闭了闭眼,他抬头看天,雨还在下,甚至有加大的趋势,将他们两个人都彻底淋湿了。而在这片寂静无人的荒野地带,仿佛是被世界遗忘了仅属于他们的地方。没有世俗的目光,没有身份地位的差距,更没有纠缠与误会。 乔妧就这么蜷缩在他怀中,压抑着嗓音,哭得无法喘息,身体因情绪的缘故颤得厉害。 心疼得将她拥紧,温热的大手在她后面轻拍着,心情很沉重。 忽然,天空划过一道闪电,迅疾而刺耳。傅景琛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将她的双耳捂紧。 “轰——” 剧烈的雷声惊破天地。 乔妧红着眼抬头看人,却在布满泪水的朦胧视线里,望见了男人心疼怜惜的目光。 “我爱你。” 她仿佛看见他张开嘴,说了这三个字。 那一瞬间她失去了反应,呼吸像是徒然间滞住了,就这么流着泪看面前的男人。而他勾唇轻笑着,俯身靠近过来。 在她额际落下一吻,“别怕,什么也不要怕。” “在我心里,你值得一切美好。” 第77章 傅景琛出事了! 雨越下越大,漫长坎坷的道路布满泥垢,男人护着怀中的女人向前走,用西装外套遮住两人的头顶,自己一侧的肩头却完全暴露在雨中,袖口不断往下淌水。 二月的气温依旧严寒,此刻他们身上淋湿了,风刮过时更是蚀骨的寒意,乔妧哆嗦着低下头,跟随着身旁男人的步伐,双手环胸紧抱着,指甲却冻得泛白发紫。 她吸了吸鼻子,余光看向身旁的男人。 他就似一个温暖的暖炉,离得近了,还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热气,让她不住地安心下来,仿佛有他在身边,再也无需彷徨不安。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乔妧却总回想着打雷时男人说的话,当时她被捂住了耳朵,听不见他说了什么,但根据口型分辨,她依稀能辨得出那三个字…… 心底有些不自然,她不明白傅景琛为什么忽然说那样的话,他们已经分手,前几天还在争吵…… “我们和好吧,乔妧。” 触不及防地,身旁的男人清冽嗓音响起,像是隔着一层山雾水帘,声音听起来虚晃不实。 乔妧一下怔住停下了步伐,抬头看他,却望进了那双沉稳黑寂的眼眸里,他神情平静,语气没有半分玩笑调侃的意思,却让乔妧一时间失去了思考。 如今的他,与从前有很大变化。 不再是印象中那个淡漠冷峭,永远对她漠不关心的模样。他变得让她越来越琢磨不透,看不清究竟是何心思想法。 傅景琛也停住了步伐,只是凝视着她,就从西裤口袋中掏出了一物,摊开手心,展示在她面前,竟是那枚颁奖礼晚会他准备送给她的戒指。不成想他一直随身携带着。 “你知道吗?这枚戒指在很早以前就定制好了,只是一直以来我都不知道怎么开口给你。那天晚上,我也做了很多心里预设,才终于鼓起勇气要给你,却没有想到……” 说到这里,他无奈淡笑了声,握起她的指尖,嗓音听起来有些辛涩,“其实事实就是,那晚我之所以没去找你,不是因为我面对俞殷寻心有愧对,抑或怕她误会我们的关系。而是我真正想明白了,明白了你的处境与不易。” “在没有明确立场的前提下,说喜欢谈爱对任何一个人都是不尊重,所以我选择了跟俞殷寻说清楚,就是为了让你知道,在我心里你不是谁的替代,我喜欢的人,是你、你的全部,独一无二的你。” 乔妧看着他牵住自己的手,那一刻,温热的泪水就止不住滑落。只是再掀起眼看他,眼中仍有隔阂,像是不愿相信这份迟来的告白。 他们间经历过那么多,固有印象已经让她明白,他所有的柔情与蜜意,都是建立于她与俞殷寻长得相似的基础上,如果有一天她不像了,他会像对待任何一个陌路人般,毫无留恋地从她世界擦肩而过。 她怎敢再相信…… “时间会证明一切。” 傅景琛似乎也明白了她的想法,到底低笑一声,将戒指戴入了她的指尖,目光看向她时,眼神有证实一切的坚毅果敢,还有对过去所做之事的追悔无奈。 乔妧凝着他的眼眸微怔,却到底还是从他手中挣回了手。不再看他,目光凝向前路,却也没有将戒指取下还他。 傅景琛笑了,心底的重石似是一下轻松了许多,笑着用西装外套为她遮挡雨水,两个人继续向前走。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他在心底一遍遍地告诉自己。 只是忽然,前方的泥路开来了一辆破旧的面包车,乔妧和傅景琛正准备下山的步伐就顿住了,凝视着那辆诡异的车子。 如今是雷雨天气,这里又是偏僻的荒郊山丛,竟还有车选择这个时候上山,实在是…… 就在乔妧感到不对时,忽然,面包车在他们前方停下了,紧接着,车门一开,五六个手握刀棒的人就直接跳下了车,直接朝他们冲来! “一起上!” “Z哥说过,不留活口!” 看到这一幕,乔妧整个人怔住了,慌张看向身旁的男人,手刚握上他袖口想说话,他却已先一步反应过来,直接将她拉至了身后。 “走,你快走!”他低沉的嗓音催促道。 乔妧看着男人的背影,却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不住要去握他的手,“那你呢,我们、我们一起……” 可话还未说完,那些人已经冲了上来!傅景琛再也顾不上她,直接冲了上前一把攥住其中一人的棍棒,再一侧身,直接避开了右侧袭击的人,握着棍棒直接与他们厮打起来! “傅景琛……” 乔妧到底慌了,声音抖着唤他名字,仓惶想要找到武器帮助他,可她刚有这个念头,傅景琛就蓦地对她斥道:“你先走!立刻离开这里!我马上就去找你!你不要管我!” 可乔妧脚下却像被灌了千斤重的重石,害怕想离开,却又不愿将他一人抛下。 只是看着面前的场面越来越混乱,乔妧到底是攥紧了手,转身快步朝身后的丛林跑去,一边从包中掏出手机来。 “110,110……” 她眼睛红了,声音也抖得不像话,可就在她跑出一段路,准备回头看傅景琛怎么样了时,手中的电话刚好拨通了。 “您好,这里是边城市公安……” 听着接通电话的声响,乔妧心一喜,连忙就要求助,可话还未出口,突然,她的口鼻被猛地捂住了! 一阵异香钻入她的鼻息,乔妧瞪大眼,却反应过来了什么,立即屏住呼吸,手脚并用地奋力挣扎。 “滚开!滚蛋放开我!” 她的声音含糊不清,手机也掉在了地上。终于,等她好不容易挣开禁锢,准备抬步逃离时,忽然,她的手臂就被拽住了! 紧接着,一阵尖锐的刺痛感就从她手臂袭来,像是被针孔扎中了般! 乔妧眼前的一片变得模糊,她想扶住东西站稳,整个身体却无力至极,渐渐地软倒下来。 可就在她眼皮变得沉重,即将阖上眼时,她依稀看到了那个人的长相。个子高,应该是个男人,脖颈处还有颗小褐痣…… 冬雪缓缓飘落,路边的白炽灯围绕着几只飞舞的小虫,街道上偶有几辆车快速驶过,卷起一片呼啸声,整个世界一片宁静祥和。 若不是此刻手表上的指针指向八点整,他定要以为是午夜时分,被这表现蒙骗了思绪。 高大的身躯伫立在窗台边缘,单手插兜,月光将他灰驼色的大衣照得晦暗,影子在地面上被拉得好长。此刻那双冷隽的眸眼却没有半分情绪,只是看着远处,没有焦点,像是在思虑着某些什么事情。 直到房间内传来一声嘤咛,他的思绪才回复,立即转身朝病房内走去。 “怎么样了?没事吧?” 他来到病床边,看着迷茫睁开眼的女孩,眼底满是忧虑,“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乔妧面色很苍白,此刻看着虚弱极了,环视着周边的环境、病床边的男人,她才像是找回了一点神智,问道:“这里是哪里?池丞,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男人黑沉的眸眼凝视着她,像是看她真的没有事情,才稍稍松了口气,安抚她,“没什么事,别担心。” 高大身躯转身去打开灯,整个环境瞬间亮堂了,乔妧才辨认出自己是在病房。 漂亮的眉头蹙起,她抿紧没血色的唇,手臂撑在病床边就想坐起身,“真的没事吗?我怎么在医院,脑袋也感觉……” 她话音顿了下,苦恼得低头揉着太阳穴,总觉得身上有些不对劲,莫名的虚弱使不上力气来,脑子也昏昏沉沉的。 她一时间想不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陆池丞在病床边的椅子坐下,听到她这番话,还有她此刻的反应,他到底又起身扶住她的手臂,面上的复杂情绪依旧是未消退。 “你真的想不起来发生什么事了?”男人略带迟疑的嗓音问道。微俯着身,目光凝在她脸上,像是要彻底看透她此刻的想法。 乔妧却没有察觉到男人的异样,晃了晃脑袋,那阵昏涨的感觉压制下去后,她才勉强得抬起头来看向男人,努力回忆着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可是那些片段太碎,碎得根本衔接不起来。 “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了,我好像去砚山公馆找、找……又跑到了山上的道路,那里下着好大的雨,我一直跑一直跑……” 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她目光凝固住了,心底下像是有什么倾涌而出,瞬间冰凉了一片。 她突然慌乱地环顾着四处,看到床头柜上的包,立即拿出手机来开机,整只手抖得厉害。 “怎么了?突然这样?” 陆池丞黑寂的眼敛下,凝视着她焦急开机点开通讯录,而后在看到了某个号码时怔住的模样,心底也猜出了个大概。眼底有抹复杂情绪掠过。 乔妧却像是无暇理会他,握着手机的手抖得厉害,伸手捂住嘴,眼底就被水雾给覆盖了。她像是终于想起了什么,纤指下滑到通讯录,直到找到了一个号码时,才颤巍着手点击通话。 可电话那头一直没人接,一连几个皆是如此,她到底绷不住哭了,着急拔掉了手上的输液,从床上撑着下地。 套上拖鞋,连衣服都没有换,她着急就要冲出病房,整个人像是在瞬间失去了理智。 陆池丞到底将她拦住了,从后面拽住她手臂,不解问:“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跟我说好不好乔妧,别让我担心。” 望着面前男人温润关怀的目光,她握着手机的手收紧,紧得指甲陷入了手心都察觉不到疼痛,只流着泪看面前的男人,急得话语都说得不流利。 握着他手恳求道:“池丞,帮帮我好不好?带我去公安局,我要报案,傅景琛出事了!有人要伤害他!” “我、我现在联系不上他了,怎么办?他到底怎么样了?!” 看着乔妧恐惧难过的模样,仿佛她的整个天都塌下来了,男人眼底到底有片刻的迟凝。只是此刻他拍拍乔妧的后背,只是将她抱进怀中,温声道:“不要怕,我现在就带你去报案,不会有事的,放心,一定不会有事的。” 乔妧看不见的地方,他眼底却是一片冷冽。 眼泪一直止不住,她反复用纸巾擦拭,没一会儿脸上又湿了。她强忍着情绪回答警察的问话,直到最后,警察才问起最至关重要的问题。 “在你昏迷前,你可曾见到了那个劫持你的人的模样?长相特点或者穿衣风格都行,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乔妧坐在椅子上,听到这句话努力回想着,搁置在腿上的双手紧紧捏着那片半湿润纸巾。一旁坐着的陆池丞似乎看出了她的紧张,大手在她后背轻拍着,温声安慰,“放松,好好想一想,提供准确的线索才能有助于警方破案。” 乔妧只能在脑海中努力聚集起琐碎的记忆画面,看向面前的警察,才缓缓道出,“我记得,他好像穿了一件深色衣服,身高至少在一米八以上,脸上,不,脖子上,脖子上好像还有一颗……” 说到这里,她眉头皱起,有些记不清了,为难焦虑地看向身旁的陆池丞,却不想,望见了他脖颈处微小的褐痣。 她目光凝滞住了。 第78章 “你为了我哭,是不是就代表…… 车窗外风声在呼啸,救援人员上山去了两个小时,却一直没有结果,期间风雪还在不断加剧,一切仿佛已尘埃落定。 乔妧闭着眼,偏着头靠在车窗边,泪水却一直掉,无声沉默地哭着,捏着戒指的指尖用力得发白。 她不敢想象离开后傅景琛遭遇了什么,如今联系不上人,山上的温度愈来愈低,连同救援队都说情况不容乐观…… 她的世界像是转瞬间就灰寂了,沉闷的透不过气。明白若不是他要护着她,如今他也不至于如此。 这时,一瓶温热的水放进了她手中,陆池丞的嗓音便在她身侧响起,“别太伤心了,喝点水,暖暖身子。” “不要害怕,今后我会照顾好你,不会再离开了。” 乔妧凝着手中的水,却是再也抑制不了情绪,红着眼转过身看他,“池丞,我问你,今天中午的时候……” 可话还未说话,当对视上他温润平静的目光时,她的话音到底是停滞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是她年少时的暖阳,照亮了整个黯淡灰寂的青春,如今她未曾感激他,却要质问他是否主导了一起恶劣案件……心底都不免觉得自己过分了。 一个相似点罢了,或许只是巧合。 何况他是什么样的人,那么多年的相处,她难道还辨不清楚吗? 到底攥紧了手,心口像是压抑到了极点,她屏住难受的情绪,转身背对他拭去了泪水,“对不起,是我鲁莽了,不要在意我的话。” 可她的身旁却伸来了一只手,灰蓝色的手帕递向她,“没关系,擦擦吧,每个人都有情绪失落的时候。” 他只是温声关怀着她,似乎永远都是这样,不会对她说重话摆脸色,温柔得似晚风抚过,无声无息地安抚她情绪。 乔妧抿着唇接过手帕,心下却于是愧疚了。用泛着淡香的手帕擦拭眼泪,嗓音哽咽道:“对不起。” 陆池丞却没有说什么,抬手看了眼手表,迟疑地问她:“已近凌晨四点半了,你要不睡会儿吧,有消息了我就叫你。” 可是乔妧却是摇着头,目光执着地看着不远处的山口,“我要等,他一定会平安出来的,我要第一时间看到他。” 陆池丞凝向山那边的视线凝持,听到这话又看向了乔妧,黑寂的眸眼下情绪复杂。 “他对你而言,是很很重要的人吗?” 沉默了许久,他语气平淡问了这句话。 只是话音刚出,乔妧还未答话,就忽然看到山口处下来了几个救援队员,挥着手朝驻营里的队员道:“找到人了!找到人了!担架,快把担架拿来!” 乔妧听到这句话时似是怔了下,转回头看他,眼底的欣喜惊讶就似在绝望之际蓦然望见了希望,整个人恢复生气,直接推开车门跑过去,不顾一切地跑向了那个男人…… 陆池丞始终沉默坐在驾驶座,凝视着不远处女人的背影,心底像被刺开了道口子,所有淹没的情绪都在一瞬间倾泻。 关于那个问题的答案,他知道的,一直以来都知道。 冰水由上而下泼落,猛地一下,将他浑身上下都打湿了,水雾寒气自四周散开,那双黑寂幽沉的目光却始终保持着平静,看向对面的女人,眼底没有半分光彩。 仿佛无论如何都动摇不了他的决心。 这副模样,到底让冯虹气不打一处来,挥手示意旁边的黑衣人上前,黑衣人便拿着鞭子走至被捆着双手的男人身前,目光隐忍,却还是扬起鞭子一下下鞭打了上去。 冯虹双手环胸,眼神中迸发出怒意,“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在这个家里,方式就要听从我安排!池丞,你从前分明不敢这样公然与我作对,现如今因为那个女人,你不惜一而再再而三的违背我指令?!” 鞭子声清脆,落在胸膛上便是一道道深刻的红痕,只是陆池丞始终一声也不吭,像是感受不到疼痛般,只沉默地受罚。 像是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处境。 冯虹到底蹙起眉,心底的气一直堵着上不去又下不来,到底呵道一声停下,男人才停下鞭打的动作站至旁边。 而陆池丞的胸膛上,已经遍布了触目惊心的伤痕,隐约能看到之前未痊愈的伤口,如今又挣裂开来…… 冯虹起身走上前,目光压迫紧凝着他,“别忘了你的使命是什么,一直以来我都告诫你,今后家族的荣耀需要你来维持,你若是倒了、做出有损颜面的事情,这背后的代价是无法估量的!” “何况当初你爸抛弃我们离开,你心里就一点也不恨吗?不想出人头地让他后悔吗?!” “池丞,妈之所以这么严苛要求你,全是为了我们家的未来,你就不能理解一下我、让我省心一点吗?!” 陆池丞低着头喘气,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差极了,像是无暇理会周边的动静,眉头紧锁着,冷汗布满额际。 冯虹到底叹息了一口气,摇摇头,用眼神示意了旁边的男人,男人便按下按钮,紧扣着陆池丞手腕的两处机关就自动收回了。 他整个人失去了禁锢,高大身躯险些跌至地上,还是男人及时上前将他扶住,陆池丞才没有摔倒。 “大少爷,吃点止痛药。”男人从药罐中拿出两颗药,小心让他服下。 陆池丞却一把挥开他的手,药掉到了地上,他看也不看一眼,径直就要走出黑寂的地下室。 冯虹眉头皱起,想训责什么,但也知道起不了作用,到底是忍下了。 低头看了眼时间,转头对他道:“抓紧时间换衣服出发,欧戍的招商项目必须拿下,必要时候,可以动用陆氏……” 话未说完,走至门外准备离开的男人停下了步伐,背对她低笑一声,漫不经心的打断了她话语,“必要时,可以动用一切手段,对吗?” “不用再跟我强调了,妈,从小到大,您教导我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我已经记得无比清楚了,不需要您再费心了。” 说完,他抬步向前走,高大背影逐渐与走廊的黑暗融合一起,看上去孤寂而消沉。 “乔小姐,乔小姐。” 一道嗓音从楼梯上方传来,乔妧听着脚步声,缓缓抬头看去。 此刻她正坐在通道楼梯间,面色苍白如纸,眼睛红彤彤一片,整个人憔悴极了。看到来人是傅景琛的助理,她不由立即扶着栏杆站起来,急切问道:“怎么了?” “是他……他的情况又不好了吗?!医生在哪里,医生有没有在他旁边?” 看着乔妧一下慌了的模样,他赶忙安慰道:“放心乔小姐,傅总的病情没有恶化,相反,还好转了!现在他有意识醒来了,我就赶紧给你申了今天的探望,一会儿就可以进去病房了!” 乔妧一下松了口气,无法抑制地喜极而泣,所有的忧虑不安顷刻间被惊喜所替代,激动地连朝助理鞠了几个躬,才哽咽着道:“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 说完,她着急就想跑上楼。 昨夜傅景琛被救出来时还昏迷不醒,全身多处骨折出血,乔妧本还担心他的情况危急,不成想这么快就苏醒了。 只是这时候,助理忽然喊住了她,语气有些委婉道:“医院有规定,重症监护室是不允许有陪护的,每天的探望时间在四点至四点半这半个小时,而傅家那边……很快就会知悉傅总的事情,所以乔小姐,您若是有什么事情要与傅总说,最好都在今天这半个小时内说完,因为今后,很大几率都是傅家人来探望了。” 乔妧的心不住下沉,只是到底,她还是扬起唇笑着点头,“我明白的,我不会叫你难做。” “谢谢。” 说完这句话,她便朝楼上走去。 助理愿意为她争取来这次的探望机会,她心里已经很感激,何况如今知道了傅景琛醒来,她也不敢再有其他奢求。 来到外科重症监护室,乔妧按照医生的要求洗手戴鞋套、换上无菌服,才朝着傅景琛的病房走去。 寂静的长廊里,她的步伐放得缓慢,本以为能在第一时间见到他,她的心底会无比高兴,不曾想这一路走来,越是靠近病房,她的心里就愈是不安想逃。 昨晚傅景琛被救出来时她也在旁边,他身上流了多少血、多少处触目惊心的伤口,她全都历历在目。像那样严重的情况,如今虽说是醒了,又怎可能脱离了生命危险。 乔妧心情沉重,忽然打起了退堂鼓。 她怕自己没有勇气面对他…… 一路走,她愈发低下了头,捏着那枚戒指,心底像被沉重的东西给压覆住了般。 直到,她忽然听到了道熟悉的嗓音,磁性温朗,却带着几分无力虚弱,“乔妧。” 乔妧整个人都怔住了,缓缓转身看去,眼睛却蓦然间湿润,泪水抑制不住从眼眶掉落,她看见了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的男人,那一刻,心底的某处就像是崩了一般,让她一下克制不住,啜泣了出声。 双手捂住嘴,抑制住了哭声,看着那张苍白无血色的脸,她只觉得心口一阵阵钝痛着,不敢去面对、也不敢去相信这会是傅景琛。 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何曾有过这样落魄虚弱的模样,连同喊她名字时都那样吃力,她根本不敢想象他会有多痛。 “傅景琛……” 乔妧难过地喊道了他的名字,却没发现的声音有多抖,带着哭腔,整个身子颤得不像话,她仿佛就要抑制不住情绪了。 可傅景琛看到她这番模样,却只是艰难的弯起唇笑了,无力地朝她弯了弯指尖,示意她走过去。 乔妧就抬步走了过去,泪水模糊了视线,可她的眼里只有他,那个为了保全她,不顾一切豁出去生命的男人。 傅景琛的指尖触碰到了她,乔妧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抑制不住哭道:“不要有事好不好?求求你,快点康复,不要再出什么意外了,我这辈子……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可傅景琛张了张嘴,似乎再说什么,声音却小得她听不见,乔妧只能哭着俯下身来,将耳朵凑近他嘴边。 不曾想,男人虚弱的嗓音,却是说:“你为了我哭,是不是就代表,代表你心里……真的有我了?” “乔妧,我想知道……告诉我答案。” 第79章 他近乎着迷疯狂的低喃 那带着恳请、卑望的语气,到底是在一瞬间刺痛了她心,乔妧的呼吸一下就屏住了,却再也抑制不住汹涌的泪水,砸落下来,哭声也从嗓子眼里溢出来,彻底泣不成声。 “你是傻子吗?!” 她像是受不了了般,红着眼睛带着哭腔质问道,眼泪像决堤的河水,染湿了她的脸,连同整个口罩都浸湿了。 她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要继续用不可理喻的语气问他,“我算什么啊?我对你而言只是一个替身,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这种关键的时候,对我说莫名其妙的话?!” “我不值得,我就是不值得的!你关心我心里有没有你做什么?像我这样变扭的一个人,有什么好在意的?” 此时此刻,她宁愿这是她梦见的一场梦,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她在很久以前就不去奢望了。她怕得到了希望后又从高处坠落,那种感觉,她不敢再轻易尝试了。 可傅景琛却没有因为她的质问受影响,那只握着她的手,只是紧了紧,再紧了紧,像是想要让她知道,他有多么的在意她、放心不下她。 可那力道对乔妧而言,却轻得可以一挣既脱。她根本不敢想象傅景琛承受了什么,身上又有多么的疼…… “不要哭,我说你值得,你就是值得。” 男人虚弱地弯起唇笑着,凝着她的目光很温和,像是一泓盈满月光的湖水,里面倒映着她的身影,却美好得像在稍纵便会消逝。 乔妧不敢挣脱,只能任由他握着手,哭着、啜泣着,再用另一手擦眼泪,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种话,亦从来没有人这么在意过她,就像是在路面上跌跌撞撞了十余载,忽然有一个人小心将你扶起,还告诉你这地上有碎石玻璃,不要再轻易摔倒了。 至始至终,傅景琛只是用平寂的语气说话,每一言每一字,都像是发自他心底的真实想法,可是这一刻,却滚烫得让她一句话也不敢接。 “好好活下去,乔妧。” “你今后的路还长,如果我好不了了,你就……重新开始,不要再和我这样的人扯上关系了。” “记得爱自己,连带着我的那一份,永远幸福下去。” 轿车行驶在道路上,路两旁种满了梧桐树,枝叶繁茂,将天空掩得严实密布。 “滴滴。” “滴滴。” 手机提示音不断在寂静的车内响起,修长分明的指尖握着手机,缓缓下滑着屏幕,翻看无数个联系人发送来的新消息。 【恶心,你怎么不去死啊?!】 【滚远点,下地狱去!】 【像你这样的人,总有一天会横尸街头的!】 【我就等着看,报应很快会来了,当心着点!】 …… 偶有阳光照进来落在他的脸上,那张清隽立体的脸,却像是永远沉浸在灰寂之中,平静得没有半分神色。 他仿佛在看着别人的信息,丝毫没有受到那些影响和干扰,助理出声问他是回公司还是回去住所,他也是漫不经心地答了医院两个字,像是生来就是冷情淡漠的一个人。 直至他余光望见什么,缓缓抬起头朝车窗外看去,望见了一间摆满绿植花朵的鲜花店,他才勾起了唇,脸上有笑意。 斑驳的阳光落在他脸上,那一刻他整个人像是恢复了温度,变得鲜活了起来,喊了句“停车”,才解开安全带下车,朝着已经驶过一段路的小型花店走去。 “玫瑰花很漂亮。” “今天早上才摘的,你可以看看喜欢哪束?” 老板娘见这位穿着一身整齐西装的男人一进店便走向了那通红玫瑰,似乎十分有兴趣的样子,不由笑着介绍道:“这个品种啊,在国内那可是不常有的,还是我老公那边从法国……” 老板娘满脸堆笑话还未说话,一个看似只有七八岁大的小男孩便上来摇晃着她的手,不断委屈道:“妈妈,我要买遥控汽车!就在隔壁超市,你带我去买!乐乐和谭晶都有了!我也要有!” 老板娘面上的笑意有些僵住,却还是维持着情绪笑着,试图将小孩子打发开一旁,“妈妈做生意呢,等你下次靠一百分就给你买。” 说完老板娘又要笑着对陆池丞介绍这种玫瑰的特殊性,不成想小男孩根本不听劝,又小声嚷嚷着磨人,“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我期末都考了一百分了,为什么不能买?妈妈,你说话不算话!” 这回老板娘是彻底失去了耐心,直接将他拉至一旁,迎头就是一顿责骂,“我说过多少遍了,大人说话的时候小孩子别插嘴!没看到妈妈做生意吗?自己上边待着去!再嚷嚷就打你了。” 小男孩委屈极了,瘪着嘴却再也不敢说一句话,眼泪在眼圈里打转,自己走出店门外靠墙坐着。 陆池丞目光似沉思了下,抬眼,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助理,助理便点头,转身走出花店了。 “不好意思啊先生,小孩子不懂事。来,我再给你讲讲这品种的玫瑰,它是真的不一般,它……” 老板娘刚想说什么,陆池丞却笑着抬手示意她停下话音,低头凝视着那一束束玫瑰,缓声道:“我知道的,之前在法国,我就有专门养殖过。” 老板娘一听到这话顿时哑口无言了,笑了笑,有些迟疑着不解问道:“那您,您还买吗?” 陆池丞沉默着没有立即答话,目光环视了一圈,最后,定格在了最里面的那一束,“就那个吧。” 走出花店时,助理刚好买完东西走过来,陆池丞接过遥控汽车,便走向了靠在墙边一脸不开心的小男孩。 “你想要的是这个吗?” 小男孩抬起头看去,望见遥控汽车的时候眼睛明显亮了一下,却还是压制了下去,局促的看向陆池丞点点头,“嗯。” 不成想,陆池丞却笑着单膝蹲下身来,将遥控汽车放入了他怀中,“送给你。” 小男孩简直受宠若惊,握着手中的新款遥控汽车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像是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直到陆池丞说:“拆开来试试吧,看看零件有没有坏。” 小男孩谨慎地看了他一眼,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才小心翼翼将包装拆开来,拿着遥控汽车开始试玩起来。 没一会儿,他就彻底玩上手了,显得有些不亦乐乎。 “大哥哥,没坏!这遥控汽车是好的。” 他扬声高兴地说道,眼睛却一直在□□控着的小车上,没舍得抬头看他一眼。 “没坏就好,送给你了。” 陆池丞单手插兜站起,凝视着小男孩愉悦的模样,薄唇也微微上扬。 “真的吗?大哥哥你要送给我这个遥控汽车?!”小男孩这回看他了,眼睛睁得老大,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陆池丞却只是说:“对,送你了,不过你要教我玩,教会了我这个就属于你了。” 小男孩顿时笑起来了,自信满满,将遥控汽车塞给陆丞池,教导着他该按哪个键,怎么操控方向,期间还随意问道:“大哥哥,你小时候没有玩过吗?妈妈说,这个是很久的玩具,不潮流了,以前的人都玩过。” 陆池丞却“嗯”了一声,一边操控着遥控车,一边回忆道:“没玩过,我小时候,没时间玩。所以什么玩具也没玩过。” “真可怜。” 小男孩转过头看他,煞有其事地认真道。 可陆池丞闻言依旧没什么反应,只是淡笑着,自言自语般道:“对啊,就是很可怜。” 直到玩了好一会儿,两个人都已经彻底熟手了,陆池丞才说要离开,小男孩有些不舍,连忙在他走之前问道:“大哥哥,你还会来陪我玩吗?我的小伙伴都住在很远的地方,他们一起玩遥控汽车,可是我只有一个人,没人陪我玩遥控汽车。” 陆池丞看着他笑着,到底是弯腰摸摸他的头,眸底有些复杂悠寂的神色,那是外人不轻易看懂的情绪。只听到他沉默了会儿说:“会,有时间的话,哥哥就来陪你玩,哥哥也没有朋友。” “对了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尤新,张尤新!” 小男孩十分高兴地看着他答道. 眼底的童趣与懵懂,是未涉过黑与暗的纯真。到底晃了陆池丞的眼,最后,他勾了勾唇,只说,“好,尤新,等哥哥做完了一件大事,就来找你。” 寂静的病房内,两个医护人员站在病床的末端看着他们。 乔妧却握着男人的手,始终不舍得松开,不断地摇头落泪。床上的男人只是缓慢地勾唇笑着,抬起手,用温热的指尖轻轻拭去她的泪水,而后说:“给我一点时间,乔妧。等我痊愈的那天,我会亲自走向你,无论这一路有没有鲜花与掌声,我都要坚定地走向你。” 乔妧趴在床头泣不成声。 他们却殊不知,此刻这一幕,正被一旁的监控摄像头录制着,屏幕那头的男人,是手握着一束红玫瑰,目光死寂幽沉的陆池丞。 露天长廊里,大雨来得突兀又不适宜,淋湿了两个人的肩头,让那颗本就沉积的心,更加随着阴沉的天气沉落。 乔妧与陆池丞在露天天桥上迎面相遇,两个人却都红着眼,失魂落魄地在这个糟糕的日子里会面。 乔妧不由停下步伐,站在原地,像是没料到他会来这里,还手抱着束红玫瑰。 可不成想,陆池丞的步伐没有停下,他依旧朝她迎面走来,最后,一把紧紧抱住了她。 “跟我走,一起离开这里,一起到法国去好不好?!”他在她的耳边,近乎疯狂着魔般喃道这句话,滚烫的气息,却让乔妧下意识就要直接挣开他的怀。 何曾想手臂刚触及他胸膛,下一秒,一阵尖锐的痛意就刺向了她后颈。 她整个人怔住了,睁大眼看向面前的男人,眼底只有错愕与难以置信,可是面前的一切,不管是陆池丞、还是周边的事物,都变得越来越模糊。 最后,她失去了意识。 与事发那天一模一样…… 第80章 正文完最后的告白 手术进行得很顺利,休息了一晚上,再做完一系列的检查,傅景琛终于从ICU转到了普通病房。 转移的路上,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让助理通知乔妧,想起昨天下午她不舍离开的伤心模样,他不住低声笑道,“她知道这个消息,肯定会很高兴。” 只是助理打电话给乔妧,无论第一通、第二通……一直都没有人接。 不得已,他又拨给了住院楼负责乔妧那个楼层的值班台,说清来意后,便询问了乔妧的情况。 不成想,对方给出的答案,却令他整个面色都变了。 “怎么回事?”看着助理的神情,躺在病床上的男人不住问道,眉宇微蹙,忽然有种不安的感觉。 助理挂断电话后就听到了傅景琛问话,心下一紧,有些犹豫不自然地看向他。 语气吞吐道:“我联系不上乔妧,就……打给了她那层的值班护士,可护士却说,说乔妧昨天下午离开后,就一直没再回去过了……”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可傅景琛还是清楚捕捉到了其中信息。不由怔了住,高大身躯蓦地撑床坐起,就要下床质问他,“她一直没回去过?!” 旁边跟随的管床护士见到这一幕连忙拦住他,着急道:“傅先生您现在伤口还未愈合,不能有激烈举动的。” 可男人置若罔闻,站在地上,黑沉的眼紧凝在助理脸上,似乎得不到答案绝不罢休。 此时他们一行人在电梯口,旁边还放置着一张病床,周边偶有几个病患家属经过,看见这番对峙的阵仗,不由多看了几眼。 而助理对上面前男人紧迫的目光,到底是沉着面色点了点头,“护士是这么说的。” 这一刻,傅景琛的心仿佛在一瞬间就沉入了谷底。不知为何,一种不好的预感一下占据了思绪,他根本来不及思考,浑身便是冰冷僵滞。 只觉得不对劲,她如今也正在住院期,不在病房里,又会去哪里?何况一般情况下她的手机并不会关机,为什么今天却刚好…… “傅总,您别急,这事我立即调查,保证……” 助理刚准备安抚下他情绪,可不料话还未说完,男人转身冲向了安全通道,就直接下了楼! 几个护士都被吓到了,连声唤着,助理反应过来赶忙追了上去,“傅总,您现在不能剧烈运动!这事让我们来查!” 可监控室内,待他追赶到时,男人已将昨天乔妧离开他病房后的监控调出来了。上面清楚录制着,露天天桥上,乔妧刚遇见陆池丞,就被他上前一把抱住了。而后,他从西装口袋中拿出一支小针筒,趁着乔妧不备,直接对准她颈间一刺…… 她整个人就瘫软了下来,失去反应,而陆池丞则直接将她横抱起,就这么走下了天桥。 “他……” 助理见到这一幕也震惊了,不住蹙起眉头,看向身旁的男人说:“傅总,我们报警吧!这事情不简单!” 可傅景琛只目光死死凝在屏幕上,下一秒,紧握的拳头就“砰”一声狠狠砸向了桌面,一阵巨响响起,周边所有的人大气都不敢出,氛围紧肃极了。 监控室灯光明亮,照得他眼底一片猩红,阴沉得可怕!可他只是凝着屏幕,一字一顿道:“立即查陆池丞行踪!今天晚上,必须有答案!” “是!” 助理沉声应下,立即掏出手机走出去。 “你是我的,乔妧……” 耳边像是不断紊绕着这句话,乔妧眉头紧锁,不住摇着头,直到最后,一阵揪心的痛意袭来,她才蓦地睁开眼。 噩梦初醒,额上冷汗涔涔。 周边的环境却是她所不熟识的,像是在一个小包厢里,光线明亮,外面还有水流波动的声响。而陆池丞,就坐在她旁边! 乔妧心底一紧,立即撑着床坐起身,想起了陆池丞对她做的事情,心下只觉得荒唐。 傅景琛出事那天,她也是被同样手法弄晕,而他的颈项间,又有一颗一样的褐痣。一切已经无需多说了…… “醒了?” 他凝视着她,淡笑着嗓音沙哑说道,像是就这样凝视了她一整晚,未曾阖过眼,眼圈泛着淡淡的猩红。 而如今的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般,往日里优雅沉稳,永远西装革履精英模样的男人,如今却是穿着一身白衬衣黑西裤,头发乱、衣服也皱成一片,就这么平静地坐在她旁边,整个人显得狼狈至极。 她不住拢紧身上的被子,颤抖着话音,不安而无法理解的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对傅景琛下狠手?” 可话音落下,他深邃的目光凝着她,却是坦然笑了下,说:“没有为什么,想这么做,就这么做了。” 说罢,他拿起旁边放置着的玫瑰,直接起身走向她。 明亮光线下,他英朗的面容上始终带着淡笑,可那抹笑,分明不达眼底,眼底清冷疏离,让人见了不免心底发怵。 乔妧死死盯着他,像是在提防着他会做出什么般。 直到颀长的身躯停至她面前,先是整理了下被风雨□□过变得憔悴的花朵,而后才俯身坐在床边,将一大束玫瑰花展示给她看。 “喜欢吗?专程买给你的。” “在法国的养殖场里,我也种了好多这种玫瑰,你和我一起去法国生活,那里有你爱的埃菲尔铁塔,也有我的成就。我们一起离开这个让人窒息的地方。” 乔妧听着这番话,却觉得他像是一个迷途不知返的疯子,自说自话,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似乎不理会她情绪感受。 终究,在他将花伸向她面前,想让她近距离观赏的时候,乔妧终是抑制不住,抬手一把将花挥了出去!玫瑰花就滚落在了地上,灰扑扑的转动了几圈。 像是没人要的垃圾。 “放了我!放我离开这里,陆池丞,你这是绑架知道吗?你这是违法的行为!你放我离开!” 她睁大的眼睛有些红,不满怒斥道这句话,无法理解他究竟是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与她记忆中的少年判若两人。 可陆池丞回头看了眼那束玫瑰,周身似都变得落寞而失神,仿佛没料到她会这样做,他将自己带入了那束玫瑰……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乔妧。” “明明陪伴你多年的人是我,在你最困苦的时候给予帮助的人也是我,为什么……到了最后,你连一点感情也不肯分给我?” 他坐在她很近的位置,就这么与她对视着,仿佛回到了高中同桌的时期,他们一个偶然不经意间,也会这样对视着。 只是区别是,那时候他们红了脸,现在却红了眼…… 乔妧一言不发看着他,陆池丞却仿佛听见心底有什么崩塌碎裂的声响。 不作声,便是最好的回答。他懂她的想法,相识这么多年,她心里在想什么,他很轻易就能看懂。 可是这一刻,他宁愿自己看不懂,至少那样就可以自欺欺人下去,满足自己的贪念,将她囚禁在身旁一辈子…… 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做不到了。 外面忽然响起直升机螺旋桨的声响,紧接着,包厢的门被敲响了,他的助理埃诺着急地拍着门,声音急促道,“陆先生!陆先生!姓傅的来了!还有警察!游艇附近都被他们包围起来了!现在应该怎么办?” 埃诺说的是法语,乔妧却听到了傅景琛的姓,一下就像是猜到了什么,眼中有喜色掠过,着急从床上下地,走向窗口。 丝毫没发现陆池丞眼底的那抹死寂,在这一刻愈加沉重。他抬起头,怔怔看向乔妧不顾一切的愉悦模样,心底就像是一瞬间涌入了冰寒,将他困顿,再也不想做任何白费力气的事情。 游艇已经行驶到海中央了,而如今,上方盘旋着几架直升机,将游艇团团围住了,乔妧便明白,她没有猜错…… 眼睛忽然有热意涌上,她转回头,看向从床边走来的男人,“你现在回头还有机会,陆池丞。” “不要再继续做错事了,一切还有希望。” 可陆池丞只是牵了下唇角,站在她的面前停下步伐,却是摇了摇头,“没有希望了,再也没有希望了。” 这句话落下,乔妧的神色有些怔住。 他却忽然从大衣中掏出了一个戒指盒,知道她不会接,直接放在了旁边桌上。 “知道我为什么要躲你那六年吗?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自负且自卑的人,我害怕看到你失望的表情,所以索性,一躲躲了六年。” “对我而言,全世界都可以对我感到失望,唯独你,唯独你乔妧不可以。” “我会死的。” 他凝视她的目光深沉,语气温和轻缓,像是感受不到外界吵杂纷乱的环境,“可是我现在忽然觉得,死也没什么可怕的。乔妧,你说,如果我们所有人一起下地狱会怎么样?” 乔妧整个身子都僵住了,就在她要推开他的时候,他主动后退了一步,笑着凝向她,“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将戒指换上了,你戴着其他男人送的戒指,真的很刺眼。” 说完,他转身走出了包厢。 背影决绝,像是真的下定了决心要去做一件事。乔妧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到底是有些慌了,连忙要追上他,“陆池丞,你要做什么?站住!” 可男人出去后,门也关上了,乔妧发现自己竟打不开门,像是被锁住了。 浑身被一阵冷意席卷,她着急得眼睛红了,用力拍打着门,拿起旁边的消防栓捶打着门,“陆池丞,你想做什么?回来!你回来!” 海风狂肆刮着,几架直升机盘旋于空,船上的人群皆是恐惧地挤在一处,看着这场面,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有一个男人从楼梯间走下,单手插兜,一步步走得闲适优雅。 人群间立即响起了议论声,而他只是置若罔闻,径直来到了人群的对立面。空旷的甲板上,他仰头对敞开的直升机舱口微笑道:“早上好,是在找我吗?” 几个舱口都有枪支指着他,他却丝毫没受到影响,只是扬起唇,凝视着机舱中那个穿着病号服的男人。 “放了她,你提什么条件,我都可以满足你。” 傅景琛低沉的嗓音自扩音器传出,他凝视着甲板上的那个男人,明白乔妧如今被他藏起来了,他必须稳住他的情绪,与他谈判。 可话音落下,陆池丞却答得利落,“我只要她。” 空气间沉默下来了,两个人的目光对视着,似乎谁也不肯做出让步。 陆池丞靠着甲板围栏低声笑着,似乎早就料到了会是如此,插着兜的手要伸出,那些机舱上的警察似乎以为他要拿武器,立即出声呵止他不许动。 陆池丞却将两罐小瓶向他们展示,目光中满是坦然,“别激动,我只是定点服药罢了。” “我的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我伤得了谁。” 最后一句话,他凝着傅景琛说出,似是别有深意。只是他再也不理会别人怎么看了,打开那罐棕红色的药瓶。没有立即服用,而是凝着上面的字眼,用指尖轻轻摩挲着。 “这种治疗神经病的药,我吃了快十年。”他的嗓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般,下一秒,却转过身,将药片往海里倒,“可是今天以后,我再也不想吃了。 “陆池丞。” 傅景琛似是再也等不下去了,身上系着安全绳索,直接从机舱上降落下去,“告诉我乔妧在哪里!你把她怎么样了?!” 听着身后降落的声音,陆池丞缓缓转过身,清隽的眼直视向穿着病服,身上带着伤口,甚至左手还吊着石膏的男人。 他心底羡慕,无比羡慕这个乔妧喜欢着的人…… 可到底,他还是笑了,淡漠低下头扭开了另一罐药瓶,倒出了一整个手心的药片。 “你放心,她很好,我把她归还于人海了。” 他看也没看他一眼,目光却是掀起,凝向了不远处初升的太阳,娇艳、明亮,绚丽得他不敢正眼对视,正如他多年前第一次见到乔妧时一样。 风又刮起了,他也回过神来,薄唇勾起抹孤寂的笑,“告诉乔妧,我爱她。” “她才是我的太阳。” 说完,他抬手将一整个掌心的药片吞下。而后闭上眼,身体向后仰,直接掉落进深渊海水中。 周边群众顿时被吓到了,尖叫着,场面一片混乱。而直升机上的警员也立即降落下来,展开救援的、疏散人群的…… 傅景琛近距离目睹了这一幕,心底难免有些触动,只是到底,他黑寂的眼沉下,转身跑向了楼上的包厢。 二楼包厢通道里挤满了人,都是在议论着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人敢轻易的走出去。而傅景琛一间间包厢的找,直到找遍了二楼也没有发现,便上去三楼。 可不曾想,他刚冲上去三楼,就见到第一间包厢的门恰好打开了。 里面女人走出来,就与他目光对视上了,那一刻,她的眼泪不受控地掉下来,他也似是怔了下,眼圈红了。 相视而笑的瞬间,他张开手,乔妧就不顾一切地奔向他,扑入他怀中。 空荡荡的走廊里,只有他们久久相拥着。 微风拂过,敞开的房门也合上了。 包厢地面上躺着一个戒指盒,戒指盒里没有戒指,只有一把钥匙,还有一张皱巴巴的纸。 纸上的字笔锋遒劲有力,只写着一句话—— “永远往高处走,站在你想抵达的高度,就算我看不到你,你也可以是自己的太阳。”